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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宫宠妃-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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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呐呐应着,皇后见他的反应,忽然想起,自己好似一直忽略了什么。
她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问道:“皇上,玥常在犯错受罚抄写《女则》《女训》,书稿仍在这儿,她人呢,臣妾怎不见她人在何处?”
绣玥从沉睡中睁开眼,她揉了揉眉心,缓缓从榻上爬起来,头昏沉沉得厉害。
皇上又将她拉到了这西稍间,好一顿作弄,后来谁给她沐浴更衣统统都不记得了,睡得极沉,醒来便是这个时候。
昨个外面又下了场大雪,房间里地龙烧的滚热,热得口干舌燥,绣玥此时醒来止不住的口渴,便是渴醒的。
颙琰起身离了这间屋子,那些御前侍奉的宫人们谁还会留在这儿理她,西稍间空落落、黑魆魆的,她环视了一周,别说茶杯,连盛水的家伙式儿都跟着伺候皇上去了。
绣玥将散乱了的几缕头发简单盘了回去,披了件外衣,穿好鞋袜,便想着出西稍间去弄些水喝。
前殿应该还有许多她早上没用完的瓜果摆在那。
她有心唤一唤这养心殿里的宫人,可御前的人都仅供着皇上驱使,若是皇后妃嫔也便罢了,谁将个常在放在眼里,稍稍对她示意一下便走过去了,她几次有心想说句话,奈何根本开不了口。
这时候,还是只能求助于皇上。皇上虽然不待见她,却也是这殿内唯一肯理她的人啊。
她朝着西暖阁的方向走,睡得昏昏沉沉,脚底下像踩着棉花,一深一浅,绣玥微捂着嘴,轻轻打了个哈欠,头还是浑得要命,若不是渴醒了,她恐怕像昨天一样睡到申时,也说不准。
到了西暖阁,鄂啰哩平时一准在外边候着,今日却不见踪影,她瞧了一眼鄂啰哩的那个徒弟常永贵,小太监自是比不得师傅圆滑老道,一副要开口、却欲言又止的样子,她便也没多做停留,毕竟午膳到现在一直渴着,急着寻水来喝,便径自走了进去。
这几日她随进随出皇上的书房都成了寻常事,养心殿内伺候的奴才们也都见怪不怪了,都没人拦着。
绣玥进了房间,看见皇上在位子上,低头在翻看着本账册,旁边一摞折子整齐放着,看起来都已批完了。
她刚睡醒,脑中还有点混沌,眼前只觉得一片亮光,光线晦暗不明。绣玥揉了揉眼睛,瞧着十分神清气爽的皇上,走近道:“皇上万安。”
颙琰的目光从账册中转向她,打量着她的装扮,责道:“你这身是什么样子,真是没有规矩。”
绣玥心想,她弄成这样,那是拜谁所赐?
“回皇上,嫔妾出来只是想找水喝,喝过之后嫔妾还要回去后殿再歇一歇呢。”
绣玥话音落下,便瞥见那盘和田玉碟子盛着的青玉葡萄,她绕过去,拎起一串葡萄,摘下来一粒放进嘴里,先解解渴,“这青葡萄前天嫔妾都吃光了啊,怎么今天又摆上了?”
她笑笑:“皇上这儿果真什么奇珍异宝都有,嫔妾从前从未吃过这种贡品葡萄,味道也别具一格,酸甜得宜,嫔妾就喜欢这个酸甜,一点不似纯甜的葡萄那般甜腻。。。。。。”
“住口。”
颙琰喝止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显得有些坐立不安,“你来养心殿是受罚的,你当是什么?还不抄你的《女则》去!”
绣玥恍惚站着瞧他,这是怎么了,经过昨天的事儿后,一直都相安无事的,怎么忽然又这样大的反应,嫌弃起她僭越来了?
她停下了吃葡萄的动作,试着递一颗葡萄到皇上嘴边去,“皇上?”
颙琰犹疑了一下,还是伸手将她推开,忍着道:“朕不吃。”
“吃个可以消消火,皇上。”绣玥就是有这个性子,不厌其烦地一再递过去,如是在三,终于给皇上默许着入了嘴里。
既然吃了她的葡萄,便是没什么要紧的,她想。
绣玥放下心了,才又道:“皇上,嫔妾刚刚都跟您说了,一会还要回西稍间去歇一歇,现在先不抄书。”
皇上脸上似乎是有些绷不住了,方要开口,绣玥却因着他吃了自己的葡萄,宽了心,想起了那日储秀宫的事儿,淳嫔娘娘毕竟对自己有恩,接着问了一句:“皇上,嫔妾有点不懂,您对嫔妾尚且如此宽容,为何要对玉贵人的宫女那样苛责呀,说到底,那小宫女也没将皇上怎么着,皇上您是不是就。。。。。。”
“放肆!”
她正说着,大殿内突然而起的拍案之音打断了她的话,绣玥手一抖,葡萄滚落了几颗在地上。
她转过头,才瞧见下方左侧座位上的皇后娘娘站了起来,横手指着她的脸,厉声道:“皇上!常在钮祜禄氏不分尊卑!不敬皇上!如此以下犯上!请皇上恕臣妾身为中宫管教不严之罪,臣妾即刻将其关入慎刑司,将其从重治罪!再发落冷宫,治钮祜禄氏母家大不敬之罪!”
一连串诛心的话语如晴天霹雳一般,轰隆隆震慑着绣玥整个人,她咋一见到皇后在房间内的时候,已然震得魂都飞了。
那点缠绵的睡意刹那间也都跟着烟消云散了。
好半天缓过神来,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颤着求道:“皇后娘娘,请饶恕嫔妾,嫔妾有口无心的,求皇后娘娘恕罪,求皇后娘娘饶了嫔妾!”
她真是悔死了,半梦半醒的,怎么就没留神这殿内还有人呢。都怪自己,被皇后娘娘撞了个正着,若由着皇后带走她处置,这次只怕不单她要死无葬身之地,还会牵连母家!
绣玥跪在地上,不住地侧头去向皇上求助,就像个漂泊无依的浮萍,下意识去扯皇上龙袍的衣角,皇上明明都已给了她暗示,她今天怎的这般迷糊呀!绣玥真是肠子都悔青了,不过是在养心殿过了几天好日子,就这般放下警惕,浑忘了在宫中步步为营了吗?
跪伏在地,她看不到此刻坐在龙椅上皇帝的脸,但惹出了这样的事端,惹得中宫皇后在养心殿大动干戈,只怕皇上此时心底也已经恼极了她罢!
剧烈的大惊大悲之后,绣玥瘫在地上,余下的只有万念俱灰。
她不能奢求着皇上为她一个区区的常在,而与中宫皇后为难。
方才半梦半醒的倦怠,如同被迎头淋了一盆冰水,此时全然醒了,绝望了,却还下意识死死抓着皇帝的衣角不放,似乎那是她抓着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喧哗过后,房中有一刻是死灰般的安静。
还是皇帝先倾下身,从她手中抽出了自己的衣角。
“起来。”他端坐在上,没有瞧她,用手点了点她的肩膀。
绣玥抬起头,只看得见他的侧脸,她愣着又瞧向皇后,垂头道:“嫔妾不敢,嫔妾不敢。”
“皇后,”颙琰索性不再理她,从龙椅上站起身,负手而立,沉吟着对皇后道:“依朕看,玥常在不过是一时失言,她入宫不久,年纪又还小,比不得宫里那些资历深的嫔妃们循规蹈矩,皇后耐心些教导她也就是了,不必过于苛责。”
“苛责?”皇后闻言,失声退了一步:“皇上觉得是臣妾在苛责玥常在?”
她用力指着跪伏在地的绣玥,“她伺候皇上,申时才起,衣衫不整的来见驾,见皇上时连礼都未曾向您行过!桩桩件件她都是大不敬的罪过!”皇后不可置信轻摇着头,痛道:“皇上您不责罚玥常在,反而怪臣妾在苛责她?”
面对皇后的质问,他岂不知身为帝王,不该在此时出言袒护一个常在,将自己与皇后置于两难的境地。
只是这个钮祜禄氏,一个时辰之前他还在与她两情缱绻、抵死缠绵,难道转瞬之间,就要他做到决绝无情?
他是帝王,天下大权尽在他掌握之中,即便皇后不甘心也罢,都只能遵循他的意思来转圜。
“皇后。”颙琰的语气冷了些,“朕的皇后一向端庄持重,朕一直最看重你的,也是这点,皇后不要失了分寸,失了朕这些年在朕心中你的贤惠。”
他嘴唇微抿,声音低沉几分,“若皇后是为着贡品的事情心里过不去,有意怪玥常在冒犯,这当中也有朕的不是,是朕自己的主意,换了你的青玉葡萄给她,但朕亦将自己的补偿了予你,不过是些葡萄而已,身为国母,你也要同妃嫔们去相争吗?皇后的心胸眼界不该过分狭窄,因区区几串葡萄如此不依不饶。最多下回皇后想要什么,朕多赏赐予了皇后便是。”
他一甩手,强硬道:“此事到此为止。”
皇后站在原地,不顾双兰的苦苦阻拦,不甘道:“皇上,您,您真的要偏袒她至此吗?”
“皇后!”
“皇后娘娘误会了!”绣玥眼见皇后即将失了冷静,忙出声抢白道:“皇上向来公正无私,绝不会偏袒嫔妾的!今日之事都是嫔妾的罪过,是嫔妾不懂规矩,失了分寸!嫔妾应当领受责罚,只求皇上皇后千万不要因为嫔妾这卑微之躯生了龃龉,嫔妾自请禁足延禧宫,求皇后娘娘息怒!”
延禧宫本就如同冷宫,她这样折中,算是全了皇后的颜面。而且皇后要处罚的桩桩件件里,只有禁足延禧宫是绣玥最无关痛痒的,她在延禧宫早就住惯了,禁足后闭门不出,不受外面纷纷扰扰,也属无妨。
绣玥突然出言自请降罪,禁足延禧宫,皇后的情绪这才渐渐冷静下来些,随之亦恢复了不少理智。
皇后隐在袖中的手微微攥紧,是她被进入养心殿的一幕幕刺激得太过厉害了,以致于刚刚险些失了中宫的分寸。
她是大清朝的皇后,后宫的主子,执掌凤印!为了个区区的常在,差一点儿,她便在皇上面前失言了。
想到方才竟险些把持不住,这些年来她在皇上心中赢得的赞赏嘉许、信任厚爱,数年的苦苦坚持与付出积攒下来的基业,夫妻之情,刚刚竟差一点儿在皇上面前失态而破坏殆尽。
好险。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读者“向阳时”;灌溉营养液+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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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皇后处于惊涛骇浪之中;极快稳住面色;她敛了语气,顿了顿恭顺道:“……皇上的意思呢?”
颙琰的脸色冷着,语气亦是不善:“皇后才是后宫之主,怎么皇后要问朕的意思,不怕朕要偏袒了她么。”
皇上终究还是恼了她的。皇后悔不当初,屈膝道,“臣妾方才一时失言,还请皇上念在与臣妾多年的夫妻之情,万勿与臣妾一般见识,臣妾回到储秀宫去会好好反省;至于如何处置玥常在,一切还请皇上定夺。”
皇后这般低声下气,颙琰也自知有些理亏;他当然深知是自己过于纵着钮祜禄绣玥,才招致皇后心中不平而多问了几句;言辞稍稍激烈了些,细究起来;皇后也无甚不妥之处。
罢了。
“绮雪,”颙琰口气也缓和了些:“朕并无介怀,皇后也不必过于放在心上。皇后的话,朕也听进去了。”
他停顿了下;别过脸;甩出一句话:“便依皇后所言;将玥常在禁足罢。”
此言一出,跪着的绣玥心里无关要紧,面色没什么波澜,反而皇后听着愣了愣。这句话,无异于是昭示着:在她与钮祜禄绣玥之间,皇帝最终还是选择保全了她这个皇后的颜面,而舍弃了维护妾室。
皇上终还是顾及着她这个身为妻子的皇后,而全了她的颜面。
不管这一下午的经过如何戳痛了她的心,皇上的话,最后还是让她的心安定了下来。
“是。”皇后恭敬着应声道。
“不过,”颙琰皱眉瞥了一眼地上跪着的绣玥,将目光收回来,朝皇后道:“玥常在所犯之事,禁足半个月也便够了,略施惩戒,让她记住教训即可。”
眼下的形势,无论皇上说什么,皇后都再不会再反驳,她只点头道,“是,皇上圣明。”
他挥挥手,“你跪安吧。”
“是。”
从养心门出来,皇后的脸色像是生过一场大病般苍白。双兰从未见过自家主子如此失魂落魄的模样,她将皇后小心地搀扶上轿,瞧着皇后的脸色,实在忍不住,低声劝了一句:“娘娘,其实……您刚刚情绪激动,那个玥常在是存了好心的,否则她只管看您的笑话,也不必及时解您的危局了。”
“同皇上闹翻了脸,后果恐怕不堪设想呀。”
“……本宫知道。”皇后闭上了眼睛。
她知道,她都明白,她能做到不计较,可她能做到放下,不去想吗。
皇后缓缓退出去许久,绣玥的目光还凝滞在皇后出门的那个方向。
头顶落下个不满的声音:“你还想跪到什么时候?”
绣玥这才恍然抬起头,见皇帝瞧她的脸色带着阴郁不快:“朕跟皇后意见相左,你倒是处处顺着皇后!你将朕置于何地了?”
他越发地不豫,“早知道你要在皇后那里卖乖,朕不为你开口就是,由着皇后将你带走处置!”
“皇上,皇上,”眼见着颙琰发了火,绣玥其实心里不知有多感激皇上对自己的几番维护,她委屈地跪在他身侧,扯着他的衣角仰望他,“嫔妾谢皇上隆恩,嫔妾感激皇上刚才救嫔妾性命,嫔妾这么做,也是不得已啊。”
“皇上明鉴,嫔妾得罪了皇上不会如何,皇上自不会与臣妾计较,若是得罪了皇后娘娘,在后宫还要如何自处,如何生存下去?
皇后是后宫的主子,嫔妾事事由皇后娘娘掌管,难道皇上时时都能在嫔妾身边么。嫔妾想给自己留一条生路,两害相权取其轻,嫔妾只能这般选择,还请皇上谅解。”
这倒是。皇后统领后宫,想要惩治区区一个常在,简直易如反掌。颙琰沉默了,想了想,伸手将她捞了起来:“你方才说,得罪了朕不会如何!你敢不将朕放在眼里?”
绣玥微微抿嘴,“嫔妾犯了多回错,皇上也都没处置嫔妾,还一直宽容待嫔妾,嫔妾记着皇恩浩荡。”
他淡淡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在养心殿余下这两晚,绣玥被按在龙床上哭得死去活来,即便她再如何求饶也无济于事。
每一晚,皇上都会居高临下地问:“得罪了朕没什么了不得的,不是吗?”
绣玥被撞得快碎了,她想说“不”,却无奈嗓子哑了,只能发出几个干涸之音,奋力的拼命摇头,拼命求放过,就是没人理她。
终于,她在第七日的清晨,将完完整整的五篇《女则》、《女训》交齐,得以赦免踏出这座养心殿,回到延禧宫禁足。
出去的时候,绣玥颓废地站在养心门下,抬头看了看清晨升起的日光,光线穿过云层而来,尽数刺入她眼底。
被阳光沐浴着,她微微站了一会儿。
皇上早上给她指了个轿撵,折腾了大半宿,绣玥恹恹的,在轿撵上靠着闭目歇息。
轿撵本来摇摇晃晃,极有规律,几个抬轿撵的小太监步子又稳,行云流水,她坐得也舒服了几分。突然却停了下来,引得绣玥深深蹙起眉头,跟着听耳边传来一声道:“绣玥。”
绣玥张开眼睛,不出意外见钮祜禄秀瑶立在一侧,身后跟着她的贴身宫女。
“绣玥妹妹。”
不知是否降位份的缘故,钮祜禄秀瑶今日穿得极其素净,不同往日那般璀璨耀眼,富贵袭人。
瞧这样子,倒像是专程在这里堵她。绣玥在心底长长叹了一口气,这钮祜禄秀瑶,无论何时何地何种境况,都是如此的阴魂不散。
莫非是她命里的克星。
“妹妹,”秀常在温婉朝她笑笑,“妹妹今时不同往日了,日日在养心殿内伴驾,真是辛苦得很,不如去姐姐宫里坐坐,陪姐姐叙一叙家常可好?”
“不必了。”
绣玥当即拒绝,一来她真得累了,无心再应酬其她,二来钮祜禄秀瑶能对她说什么,她闭着眼睛都能猜想得到。
“真有什么话,就在这说。”
秀常在想了想,“妹妹,你飞黄腾达了,忘了姐姐不要紧,只是父母之恩大于天,你若是只顾着一朝得意,忘了阿玛的嘱托,忘了你额娘尚在宫外需要照料,实属不孝之至。”
她低下目光,嘴角带着点意味深长的笑:“妹妹,你如今得宠,当真连亲情都不顾了吗。姐姐的事儿,想必你陪着皇上的时候,没有忘了说吧。”
绣玥揉了揉额头,转头瞥了一眼秀常在:“谁跟你说的我得宠?我飞黄腾达?秀常在,我看你是被降了位分急糊涂了罢!当日我在储秀宫如何被皇上责罚,关进养心殿,六宫皆在,你今儿个是没带着记性出门吗?”
当着在场的几个太监,秀常在被一阵数落,她是善府嫡女,一向在钮祜禄绣玥面前颐指气使,何时受过她的委屈,若在从前,哪轮得到钮祜禄绣玥这个养在外的庶出这样跟她说话?
毕竟今时不同往日了。
秀常在抿抿嘴唇,微微不自在道:“从你进了养心殿,皇上便再未进过六宫,阖宫都知道的事儿,还有什么好说的。”
绣玥撑别扭地哼了一声,“皇上忙于江山社稷,三两日不进后宫,这有什么奇怪?”但她到底有些心虚,不想同钮祜禄秀瑶多费唇舌,朝着抬轿撵的小太监招呼道:“走。”
眼见着轿撵再抬起来,秀贵人终于有些急了,当着还有外人在,她追了两步轿撵,压着声音对绣玥道:“钮祜禄绣玥,你不念亲情,你额娘在宫外,吃苦受罪你都不理了么?”
又是这个威胁,绣玥听了,抑制不住的怒气涌上心头,为了这个,威胁她进了宫,为了这个,威胁她替她侍寝送死,她究竟到什么时候才算完!
她在轿撵上倾下身,眯起眼睛瞧着钮祜禄秀瑶:“秀常在!答应过的事儿,三番五次用这个作威胁,你不腻吗?”
绣玥说完,不去瞧她,收了身端正坐回轿撵,“从今以后,杨府的事儿,用不着你们再管!善府的事儿,也不必再来我跟我说!”
有了皇上私下新赏的那一盒金豆子,省着点花,足够杨府全府上下的开销,她再也不想求着他们,看她和善庆的脸色度日。
“钮祜禄绣玥!”秀常在素来娇生惯养,走了几步便要追不上轿撵的步伐,她不得不停了脚步,在后方唤道:“你若不帮我,过几日自有御前的人帮我,就没你的好日子过!到时候你还敢这么大言不惭!”
轿撵已如一阵风般地去了。
钮祜禄秀瑶站在原地,她瞧着那轿撵离开的方向,不甘心看向身后的翠鸢,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她竟然说……不用咱们再管了,她究竟在皇上那儿得了什么好处?连杨府都用不着善府再救济了!”
还说什么在养心殿受责罚……从圣上的养心殿出来,还有轿撵送她回宫去,她不过就是个常在而已,都开始使唤御前伺候的人了。
皇上,皇上放着她这个善府的嫡出千金视而不见,却看重钮祜禄绣玥这个低贱百倍的庶出,断没有这样的道理!
钮祜禄绣玥,你这样的人,到底是用了什么下贱法子讨好了皇上!
绣玥的轿撵行的太快,她又急着回宫,断断续续并没有听清钮祜禄秀瑶最后的那一句话。况且她根本无心理会钮祜禄秀瑶的事儿,一转头便抛到了脑后。
回到延禧宫的西偏殿,跟宝燕说了好多话,又将多日来的身心俱疲洗去,将息了大半日,才逐渐缓解了七日来在养心殿战战兢兢的疲惫。
只有入梦的时候,将装满金豆子的锦盒紧紧搂在怀里,心底才生起一点甜头。
她让宝燕粗略称了称,二两重一颗的金豆子,这一盒金子足足值一千两白银!这辈子她在宫里的吃喝够花了,接济杨府全家上下也不成问题。
过惯了穷日子,突然手头富裕了,睡梦里都能笑醒。
在养心殿里,绣玥怀揣着一盒金子,极力隐忍着不敢表露狂喜之情,生怕惹皇上一个不高兴,又收回去。
这会儿回到自己的寝殿,她才要体会“喜极而泣”这四个字,抱着个盒子,她真心想大哭一场。
为着她从前的种种不幸,为着此刻这种不幸的终结,为着来日无比幸福日子的到临。
仿佛宫里这几天快到了腊八节的缘故,第二日午后,景仁宫里也是一片喜气洋洋的气氛。
“娘娘,听说养心殿里的那个,今天一早被皇上发落回延禧宫了!”
午后,忍釉从外面进来,脸上染着喜色,她一收到消息,便忙着赶回来景仁宫报给諴妃娘娘。
諴妃对着梳妆镜,来回比照着内务府新送进来的几副白玉耳环,听了身后进来的忍釉的话,面色也没多大波澜,“是么,腻了七日,皇上终于厌烦了?”
諴妃长长叹息了一声,将耳环放了回去,“要说这恩宠呀,细水长流才能长久,像她这么个腻歪劲,不出十天半个月,皇上一准再不想见她。”
“到底还年轻呢,就知道一味黏着皇上,她不知道呀这承恩也要有进有退,再好的菜肴,连着吃三天,皇上都会厌烦,何况是嫔妃了!”諴妃啧啧摇着头,“这都不懂,还想着要争宠,不过是第二个芸氏罢了。”
“可不是么,”忍釉附和道:“娘娘您陪在皇上身边二十多年,和咱们皇上的感情还好着呢,这话也只有娘娘最有资格说。”
“娘娘,”忍釉犹豫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道,“简嫔娘娘今天又来景仁宫跪求您了,娘娘您真不打算见简嫔么。”
一听这话,諴妃的脸色便冷了,“她还有脸来景仁宫跪!生怕没人瞧见吗?怕六宫的人不攀扯本宫跟她贪银子的事儿有牵连!”
“本宫叮嘱过她多少回?让她收敛点,收敛点!她和她那个表哥,都是一对被银子晃瞎了眼的蠢货!”
第47章
忍釉忙劝着:“娘娘息怒;简嫔娘娘看来也是真急了,否则也不会连避讳都顾不得了,来景仁宫前哭闹;听闻鄂啰哩咬住了她和内务府的事儿不放,准备一查到底了。”
听了这话;諴妃立刻警觉起来,她转过头;“怎么,鄂啰哩查到宫中失窃的事儿;跟简嫔有关?”
“那倒没有。只是娘娘您也知道的;近来鄂啰哩不知在什么事儿上惹了圣上不痛快,失了圣心;此前命他严查宫中失窃;一直没个结果;这回皇上大有以此惩治他办事不力的意思;想必是那奴才慌了,连开罪娘娘都顾不得了,想要拉简嫔娘娘做他的替死鬼,去讨好皇上,企图保住自己御前的地位。”
諴妃冷笑了一声,“鄂啰哩在御前伺候,一向只认皇上、皇后两位正经主子;宫中其她妃嫔何曾入得他的眼?即便本宫协理六宫;在他那终究不过是个空头衔罢了。怎比得皇后娘娘执掌凤印;他鄂啰哩何曾有一刻、将本宫放在眼里?”
忍釉附和道:“娘娘说的是!不将咱们景仁宫放在眼里,活该他有今日!”
“奴婢还听说,前儿个皇后娘娘在养心殿跟皇上差点红了脸,就是鄂啰哩私下里派了鄂秋给储秀宫通风报的信,结果延禧宫的被发落了出去,皇后娘娘也没讨得好,还惹得皇上动了气,鄂啰哩他一心想着巴结皇后娘娘,这回却跌了好大一个跟头,弄得皇上皇后两下里不讨好,皇上恼他,不知是否就为了这个。”
“要我说,从前他是御前总管,皇上跟前的红人,娘娘动不得他,如今他自作孽,娘娘何不趁势让他翻不了身?”
諴妃听了,默默良久,才重新拿起画眉的笔,细细描着眉。“鄂啰哩在御前根基稳固,本宫与他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何况动御前的人,就是动了皇后娘娘的底线。后宫里皇后可以纵容着本宫罗织党羽,但是动皇上身边的人,就是动皇后的眼珠子,捅皇后的心窝子,皇后必然不肯。且鄂啰哩一向偏帮着皇后,本宫若对鄂啰哩开刀,皇后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可是!奴婢就是不甘心,他一直不将咱们景仁宫放在眼里。”
諴妃还在描着眉,手上的动作不见一丝迟钝,过了许久,瞧着镜子里面的妆容,总算得上十分精致的一张脸。
她放下眉笔,瞧了一眼还在紧蹙着眉头的丫头,笑了笑,“对付这种人,当然不能指望一击即中,要像蚂蚁啃堤,一口,一口的啃,一样,一样罪名罗织下来,到最后皇后娘娘不但保不了他,第一个容不下他的,就是皇后娘娘。”
“得了,快点把简嫔给本宫打发走,晚些时候皇上就要过来了。是死是活那是她的事儿,本宫管不着。”
皇上要过来景仁宫?忍釉竟不知道这事儿!定是她出去的时候常齐递了消息过来,难怪呢,娘娘今日打扮得这般美艳照人,忍釉咯咯笑道:“原来皇上想娘娘了!”
諴妃嗔怪地瞧了她一眼,但面上也是含着笑意,“这过了年,本宫就满四十了。说起来,皇上倒是还来看望本宫,但侍寝却是许久不曾有了。”
“娘娘保养得宜,奴婢瞧着,也不过三十多岁而已。”忍釉赞道:“还是常齐办事得力,娘娘前些日子才稍稍透露了点意思,他便办的这样妥当,皇上隔天就翻了您的牌子,可见呀,他对娘娘您是尽心尽力。”
话音未落,景徐匆匆走进了来,躬身禀道:“娘娘,常齐在殿外候着呢,他说有事要求见娘娘。”
諴妃皱眉,这时候,他来景仁宫做什么!糊涂呀。
“算了,让他进来罢。”
景徐“嗻”了一声便迅速退了出去,不一会儿,连带着常齐一同进了正殿内。
常齐一进门瞧着便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他见了諴妃,二话没说便扑通跪下了,告罪道:“禀娘娘,皇上,皇上的圣驾这会儿、到储秀宫去了。”
“什么?”
忍釉在旁惊道:“明明是景仁宫侍寝,怎的皇上会摆驾储秀宫?莫非皇上翻了牌子又改了圣心,这要传了出去,不是折咱们娘娘的脸吗,常齐!你是怎么给娘娘办事的!”
諴妃虽未有只言片语,可隔着一丈远,常齐都能觉察出主子身上发散的寒意。
“不是呀,娘娘,奴才真的冤枉呀!皇上晚膳时分确实已经翻了您的绿头牌,还说着好久未单独跟娘娘您说话,要亲自来景仁宫坐坐,这都是奴才亲耳听到的,否则奴才就是有一百个脑袋,又怎敢轻易来知会娘娘您呀!”
“都是鄂啰哩从中作梗,他前番在养心殿得罪了皇上,得罪了皇后,还差点惹得帝后离心。鄂啰哩为求自保,延禧宫的一被赶出养心殿,他便拼了命的力图挽回,天天在皇上跟前提皇后娘娘,皇上本就仁德,经不得他一再进言,这不,听闻皇后娘娘一直郁郁寡欢,近日不思饮食,就转念摆驾去看望了皇后娘娘,说是改日再来景仁宫看娘娘您。”
“可恨鄂啰哩那厮,他明知道皇上今天已经翻了諴妃娘娘的牌子,还一个劲的撺掇皇上去储秀宫,竟丝毫至娘娘的颜面于不顾,以致于娘娘颜面折损,奴才空有心着急,却奈何使不上力呀。”
“好个狗奴才!”忍釉当着景徐和常齐的面便骂道:“咱们娘娘是嫔妃之首,后宫一人之下而已!他为了讨好帝后,竟让景仁宫如此难堪!”
“娘娘,娘娘!咱们再忍下去,后宫里可就没人将娘娘您这个妃位当一回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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