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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舞诀-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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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阙之名,荀舞瑜也有所耳闻,知其远在海外,素不与中原武林来往。没过几许,这队车马已扬长而去。荀舞瑜扯扯裴云衣袖,与他回到客栈。

    两人刚入大堂便被伙计拦下,原是掌柜的见两人衣着破烂,怕两人付不出房钱,要伙计先行追要。

    “你放心,该付的钱,我们绝不会少了你的。”荀舞瑜冷冷回目,与裴云回到房中,从行囊中取出原先的衣衫,“小云,明日我们就出关去,大概不用再遮遮掩掩,就换回本来的衣裳吧。”

    裴云接过衣履换上,见她目带不愤,才知晓刚才伙计之言。

    “你在房里等我就好,我这就去将房钱付了,让那伙计无话可说。”荀舞瑜捋捋鬓发,又走回大堂。

    这时正值傍晚饭时,客栈堂中喧闹异常,不时有人进出。荀舞瑜改了装束再见伙计,伙计愣是半天没认出她来,只道她是新来的宾客,礼待有加。她报上伙计先前言语,伙计立时尴尬万分,一个劲赔着不是。

    她不再理会伙计,正要返回房间,却见数人走入店内。这些人中有得道高僧、清癯道人、江湖义士,正是当日在陆夫人船上的一众前辈高人。

    荀舞瑜未能避免与这一干人等视线接触,已被当中几人认出,只得上前一一行礼,与众人谈话间又不免被问及与花惜玉一事。不拘小节者,更直接相问二人婚期。

    听闻“花惜玉”三字,荀舞瑜内心即刻愤然难平,但一时半刻又解释不清此间误解。

    正当她遍寻借口,想要尽快远离这些人时,客栈店门外又走来两个裙裾飘逸姿容清秀的少女。这两名少女做侍女打扮,看来年纪甚轻,入店后竟直走向荀舞瑜。

    “这位可是荀舞瑜荀姑娘?”其中一名少女问道。

    “我是。”荀舞瑜全然不识这两女,即刻心生警戒。

    “我家主人有请荀姑娘前往一叙。”另一名少女道。

    “你家主人是谁?”荀舞瑜蹙起秀眉。

    “荀姑娘与我两人去了,自会知晓。”

 第18章 还魂尸

    18还魂尸

    跟这两个少女走,倒不失为摆脱众人的借口。

    荀舞瑜心下迅疾思忖,瞟一瞟这两个一脸稚气的少女,又看看那一众前辈高人,对众人表了歉意,快步随这两女走出大堂。

    出了客栈后,两名少女对荀舞瑜盈盈一笑,步履轻灵引她走过街角。

    街市转角处停有一辆婉约车舆,车旁另有两名少女。这两人见荀舞瑜到来,不约而同欠身行礼,为她撩起车前帘幕,请她登入车内,而后与令两个同伴驱驭车马徐徐行进。

    荀舞瑜满怀疑思向窗外望去,只见日渐西斜,街市人影绰绰,自己所乘马车正驶往城关。

    这几个少女到底是什么来头?她们的主人又是谁?车马渐行渐缓,她的心跳反倒越来越快。

    马车在巍峨城墙下停稳,少女四人分列两侧,请荀舞瑜下车,领她踏上城关石阶。

    按理说,这边境关塞守卫森严,若非朝官或身份显贵之人,寻常人等又怎能上得?荀舞瑜内心疑问重重,凛目环视四周,随少女几人登上高处。

    四名少女转眼退至城下,荀舞瑜转目时只见城楼一隅有一束挺拔的身影临风而立,似正极目远望。

    “我不认得阁下,敢问阁下是什么人?找我来此有何目的?”她确定自己从没见过此人,一刻都不敢掉以轻心。

    那身影款款回眸,轻轻对她比了个小声的手势,双目凝于她面颊。

    “观景,轻语。”身影的主人向她淡然一笑,浑厚的音色中又仿若有种超然的洒脱。

    这是个四十三四岁上下年纪的男子,衣饰尊贵、器宇轩昂。风霜在男子棱角分明的脸上留有痕迹,倒像是为他平添了沧桑阅尽的潇洒。而男子的一对凤目深邃且犀利,更仿佛一眼即能洞穿人心。

    荀舞瑜被这男子注视,只觉他目中自带一股傲人之风,犹如无形中将不可抗拒之力施加于人。

    她正无措,男子却已回过了身,再度面向无垠黄沙。

    “我敢打赌,你是第一次见到这大漠的风烟。”他背对荀舞瑜道。

    荀舞瑜确如男子所言,是初窥大漠景致,但她尚不知这男子意欲何为,是以并未贸然上前,只是紧盯着男子背影。

    只听男子又道:“站在你那位置,不足体会此景之万一。你当走近些来,不要错过欣赏的时机。”

    荀舞瑜见男子似乎当真只在登高望远,迟疑少顷,一手暗握流霜剑,慢慢行至男子身侧。

    男子唇启笑意,眸光凝望远方,不再多言。

    荀舞瑜无心景致,可景致早已跃入她视野。城关之上,朔风冷冽。大漠之中,沙尘莽莽。一轮红日垂落天际,似湮没于黄沙尽头。

    她尽览这壮观的漠上暮色,心里忽而有些发沉,竟无端生出了几许悲凉之意。但她深知此时对方敌友未知,自己千万不能分心,于是即刻竭力凝神。

    夕阳很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苍苍夜色。

    “你到底是谁?”荀舞瑜眼瞧夕阳落尽,再不耐多等。

    “绝漠鸟不飞,北行闻燕归。”男子的声音如近在咫尺,又若远在天边。

    “北……燕……燕北行?!你就是玄阙主人?!”荀舞瑜须臾侧首。

    然而,男子身影已不在她眼前。

    不过瞬目之间,高城已是空空荡荡,一览无余,所剩下的只有她一人的孤影及那久久徘徊不去的余音。

    她极度讶然,飞速跃下城关,却发现方才来时所乘的华贵车辇也已不见,仅有两名少女仍在城下。

    两人身旁是一匹白马,她二人见荀舞瑜下得城楼,将骏马牵到了荀舞瑜身前,婉声道:“此马可日行千里,是我家主人赠与荀姑娘的礼物。”

    两人话音一落便旋而飞身,径往目不能及的暗处掠去,只留下荀舞瑜与白马仍在城下。

    荀舞瑜看看白马,疑虑只增不减,但望尽四野都再无少女行踪。

    她听那男子离去时所留之言,再想来时一路宝马香车,大概已能确认那男子就是彼时街中众人议论的玄阙之主。

    可她不明白,玄阙主人燕北行是如何知晓自己,又是因何邀自己至城关之上,难道他当真只是欲与自己同赏暮色?那为什么在此之后,他还要赠自己良驹一匹?

    她思虑万千,但对己之疑惑又无力可解,再想到自己离开客栈时并未知会裴云,心底忧急更甚,唯有迅疾跃身马背,一路疾驰而回。

    ……

    白马奔逸如风驰电掣,荀舞瑜只用眨眼功夫便回到了客栈所在的长街。此刻晚霞已逝,街上行人寥寥,她长吁一声勒住缰绳,使得骏马飞蹄逐步放缓。

    翻身下马时,荀舞瑜不经意瞥向了街尾,却鬼使神差般察觉出自己身后似有人尾随,而这人竟又给她种似曾相识之感。

    她警惕之心即时又起,故意装作不知,牵着马儿慢步前行,想要寻机看看是什么人在鬼鬼祟祟跟着自己。

    不出多时,那在暗中跟随的人已渐渐与荀舞瑜缩短了距离。她有感觉,如此下去,那人很快就会追上自己,于是一个拧身窜入一条小巷,只留下白马停于街上。

    她隐身在巷子内的一堆杂物后,窥视着巷外动静,稍过片刻,果见一道人影驻足巷口。她凝目望去,见那人影一身青衫,手上持有一柄折扇,马上辨认出了此人身份。

    能与花惜玉在这边塞之地相遇,不可不谓狭路相逢!

    荀舞瑜右手握上流霜剑剑柄,不待花惜玉转入巷中,已旋身起剑直飞出巷,直将剑尖指向花惜玉咽喉。

    “呵呵,舞瑜,原来你已发现了我。”花惜玉面色痉挛,身子斜向后倾,似是想要远离剑芒。

    “花惜玉,我说过,江湖再见时,我绝不会再轻饶了你!”荀舞瑜冷目相视,声音凛冽如冰刃。

    “舞瑜,我到这大漠中是——”花惜玉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荀舞瑜冷冷打断。

    “花惜玉,这半年来,你的名号是越来越响亮了。关外偃月城寇苍奇大婚,你在受邀之列,我一点也不奇怪。”她在顷刻将剑尖又递进了一寸。

    “舞瑜,其实我得知你也到了这里,就想要来找你,那件事,我可与你一同去与那一众前辈解释。”花惜玉不敢再做妄动。

    荀舞瑜冷笑一声,全然不为所动:“你若存了好心,那这世上岂非人人向善?”

    她步履微移,调转身姿,手上的流霜剑却仍在花惜玉脖颈前半寸:“花惜玉,你风光得够久,我对你也算仁至义尽。你若要阐明事实,就当把你此生的所作所为一并公之于众。如此一来,你的下场不见得比陆君诚好!”

    “舞瑜,相识一场,我待你之心从未改变,你何苦定要对我赶尽杀绝……”花惜玉说话时目光闪烁不定,眼珠不断瞟向流霜剑剑身,语音未完竟目露凶光,“既然你这般待我,那却也怪不得我了!”

    他最后一字还未出口,手上折扇已遽然扬起,飞击流霜剑。

    荀舞瑜在琉璃谷那段时日,空闲之时已研习过谷中诸番秘典,武功大有进境,一早料到花惜玉会有此一招,霎时旋动剑身,劈向他持扇之手。

    她这一剑锋芒毕露,一瞬将花惜玉笼入剑影。花惜玉见她武艺精进,不禁大惊,却已不及收势。

    暗夜之中,血光突涌,流霜剑啸吟声动,花惜玉手中折扇颓然脱手。

    而与折扇一同跌落地面的,还有一根浴血的断指。

    荀舞瑜这一剑,已斩落了花惜玉右手拇指,只教他从此再无法以右手持扇!

    花惜玉右手鲜血激涌,面色煞白痛嚎着节节后退,喘息间斜目看一眼几步外的白马,猛然咬牙纵跃上了马背。

    荀舞瑜赶上前时,他已狠狠拽动马缰。骏马一声长嘶便发足奔驰,驮着他没入夜色。

    穷寇莫追,只可惜了那匹得来还不足一时的宝驹。荀舞瑜心里想着,回目睨一眼地上花惜玉的断指与折扇,收剑回鞘走上长街,径直向客栈而去。

    ……

    客栈就在这长街的尽头,荀舞瑜不用多时已到达门前。

    但她刚一入内,便觉得堂内的氛围不太对劲。按常理说,这时夜色已浓,宾客应当各自回房,可大堂之中如今却仍聚集着很多人。

    这些人像是在堂中围成了一圈,目光则齐聚圈内,客栈掌柜与几个伙计也在圈子外侧向内张望。

    “看来他是没气了。”

    “实在是可惜呀,这么年轻竟会暴毙!”

    “他是不是生了重病?还是中了剧毒?要不然怎么可能说死就死呢!”

    荀舞瑜不知这客栈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却能听到众人的窃窃私语一刻未停。

    怎么,难不成这里死了人?今日真是怪了,怎会发生这许多事!她心里惊讶,视线扫过一众人等,刚好与先前交谈过的那个跑堂伙计目色相交。

    谁知那伙计瞧见她就像瞧见了鬼,满面惊愕躲在了掌柜的身后。

    她察觉出伙计神色有异,一步上前将他揪住。

    “姑……姑娘……有话好说……”伙计颤颤巍巍像是咬着了舌头,眼神却不自觉地瞥向圈内。

    荀舞瑜不免起疑,偏身挤入人群当中,也随众人侧目。

    极力将目光越过众人遮挡,她才看出被众人围起的空地上似有一人倒地不起。但只去瞧那人一眼,她便发出了一声惊呼。

    被围起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裴云。

    荀舞瑜不顾一切地奋力拨开了众人,飞奔到裴云身侧,蓦然矮身。

    裴云的身躯冰冷得骇人,一动不动倒在地上,已看不出生命的迹象。

    荀舞瑜怎么也不会想到,众人私语竟意指裴云!眼前景象将她震惊到无法言语,她离开时他还好好的,不过稍走一时,他怎么会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她颤抖着俯身,将手指移往裴云鼻下。

    没有,什么都没有。

    她感觉不到他的呼吸。

    她立即伏上裴云胸膛,侧耳去听他的心跳。

    可是,那里仍旧是什么都没有。

    看不出起伏,听不到声动。

    荀舞瑜脑中一声轰然巨响,紧接着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痛。痛入骨髓后,她的思绪化为了一片空白。

    有人聊表关切:“姑娘,这小兄弟是否患有宿疾,恰逢今日发作?”

    更多的人于心不忍:“姑娘,人死不能复生,还请节哀。”

    当然,也有些人冷漠无情:“投个店还能遇上死人,真是晦气!”

    可荀舞瑜什么都听不见了,这世间的一切宛如再与她无关。

    她不知自己在裴云身旁呆了多久,也不知众人于何时散去。她只知道,自己也已魂飞魄散,留存于世的唯剩一具空空如也的皮囊。

    许久过后,她开始呓语:“小云,你是怎么了,是睡着了么?怎么躺在地上不起来?”

    而后,她拾过裴云的手,与他五指相扣:“地上太冷,不要在这里睡了……快起来呀,我们不能在这里躺着……”

    她一点点站起了身,以自己的肩膀架住裴云的手臂,蹒跚向前挪步,堂中余下的掌柜伙计等人皆在她眼内变作虚无。

    她亦感受不到分辨不出肩上的重量,足下就似踏入虚空,不懂自己从哪里来,又要向哪里去。

    荀舞瑜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正撑着裴云的身体走回房间,可是,当她启足上阶时,她竟有了点不一样的感觉。

    她好似感到撘在自己肩上的手臂动了动。

    这微乎其微的异动却撩动了她的神思,她的瞳孔瞬息收缩,不可置信地转过了头。

    寸许之外,少年眼帘渐起,缓缓睁开了清净的双眸。

    他面露困窘,瞧瞧荀舞瑜,又垂目看看自己,眸中闪过难以言喻的光。他把手臂从荀舞瑜肩上慢慢放下,背靠阶上栏杆。

    荀舞瑜已不能肯定自己是在现实当中还是在发梦。前一刻,死亡离她如此之近,可下一刻,她已眼睁睁看着这突变的袭来。

    “诈……诈诈诈……诈尸了!”客栈伙计的惊叫传入她耳中。

 第19章 踏月影

    19踏月影

    伙计的声音窜入耳中,荀舞瑜终于如梦初醒。

    止不住的泪水溢出了眼眶,她毫不顾忌掌柜及伙计们惊恐的瞩目,一下将裴云紧拥入怀。

    数丈外,小伙计在掌柜的撺掇下打着颤往前走了两步,在楼梯下抻着脖子看一眼,便飞快地逃回掌柜身边:“睁着眼呢……是真……真活了!”

    荀舞瑜不再去理掌柜与伙计们的愕然,双手捧起裴云的脸,泪中带笑:“小云,刚才真是吓坏了我……我以为……我以为……”

    ——以为,我死了?

    裴云长睫低垂,就像故意藏起了目光,不给荀舞瑜去瞧。

    ——我也以为我死了。

    他一点点转身,一手扶着栏杆,缓慢启足上行。

    荀舞瑜看出裴云想要回房里去,也发现他虽独自走着,但每走一步都很吃力。她急忙扶住他另一条手臂,与他并肩攀阶。

    屋子里烛火已灭,荀舞瑜扶裴云坐在床榻边,将烛火重新燃亮。然而,红彤彤的光晕也不能使裴云的脸色看来稍好一些。

    她又开始觉得无措,一口气点亮了能点亮的所有光火,又把火盆堆在裴云足边。

    ——别忙了,没用的。

    裴云拉她坐下,无力摇首。

    荀舞瑜倏而恍惚,想起了在黄土窑居的那一夜,裴云曾在她背脊写下一行字。

    当时她猜不出他写的是什么,这时她却猝然醒悟。一竖、一横,她仿佛感到了裴云的指尖仍在自己的背上游走。

    ——舞瑜,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

    这是裴云在那时写下的字,而此刻,他正以动作比出这相同的话语。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荀舞瑜失了声、迷了目,心脏像被人用带着倒刺的铁钩剜出,又被狠狠抛在地上,遭无情碾压。

    裴云手臂没了气力抬起,手中动作微之又微。

    ——舞瑜,我见你久久不归,就想去寻你,可那病又发作了。很小的时候,我的脑部受过创伤,我也因此失聪。这创伤无药可医,琉璃谷中的那位前辈去世前曾说,我大概活不了太久了。

    他如是比道。

    这一刻,荀舞瑜似乎突然明白了许多以前从不曾细思的事,明白了为什么裴云会说“不想离开她”。

    裴云的脸色总是幽白得不见血色,他的手也总是冰凉得不似常人。在花惜玉船上时,她见他跌倒在地,撞翻了室内桌椅。在去往琉璃谷的途中,他也曾一度难掩苍颜。而自从天气转冷后,他就一直像在病着。

    懊丧与悔恼在在心底交织,荀舞瑜只恨自己为什么没能早点发现裴云的身体境况,为什么没能察觉出他独自忍受的苦痛。

    ——舞瑜,一直没能向你说明,对不起……我原以为还能再拖上很长时间,现在看来,怕是做不到了。

    裴云本是澄净清宁的眸光此时像是浮了灰、蒙了尘,看来暗淡且落寞,形影清削的样子瞧不出喜忧、辨不清哀乐,只让荀舞瑜更感煎熬。

    她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半晌过去,她突地将掌心贴上了裴云的胸口:“小云,我能感觉到,这心脏还在跳。既然它还在跳,就证明你还活着啊!只要你还活着一时,我与你就在一起一时,好不好?”

    她把脸也凑近了裴云,等待着裴云的回应。

    正在这时,房间外响起了叩门声。

    “姑娘,打扰了。有件物事差点忘了要交予姑娘。”来人是店里的小伙计。

    荀舞瑜木然起身开了门,从小伙计手中接过一束羊皮图卷。

    “这是关外偃月城遣人送来的东西,居于本店者人皆有之,若不是发生那事,本该在早些时候就给了您。那我就不打扰姑娘与……与小公子歇息了。”小伙计一面说着一面偷偷摸摸往屋子里瞥,随后吞了口吐沫,匆匆下了楼。

    荀舞瑜持着羊皮图卷回到屋内,在火光下将之展开,发现卷上所载是通往偃月城的地图。

    是啊,她到边关来,就是为了去往沙漠中的那座城。母亲在那座城里筹备婚事,也料定了她会去相见。

    荀舞瑜的思绪焦灼如一团乱麻,把傍晚时见过玄阙主人燕北行及花惜玉之事皆深埋心底。她照顾裴云就了寝,自己则坐在他身侧,一夜未眠,直到天快亮时,才迷迷糊糊闭了眼。

    ……

    第二日一早,荀舞瑜睁眼时便见到裴云已身负行囊。

    ——舞瑜,我没事了,我们出关去吧。

    荀舞瑜的眼睛涩涩的,以为自己瞧错了什么:“小云,你在做什么?你说现在就出关?”

    裴云不做回应,只是侧过脸,把眸光掩在暗处,牵起她的手就向房间外走。

    荀舞瑜被裴云如冰雪般的手指触碰,猛然清醒了神思:“小云,不行,别走了!”

    她突感惶然——今日的裴云好像突然变了,变得与以往的任何一日都不同。

    但裴云背对着她,已无法知道她说些什么。她慌忙跨步转到裴云身前:“小云,你的身子这样虚弱,怎么能承受在风沙中跋涉!”

    ——就是因为时间已不多,才要尽快达成你所愿。

    裴云目色低垂,很快走下楼阶。

    他并无多做比动,荀舞瑜的却心蓦地揪起,有焦忧,亦有感动。原来,裴云竟将她的事看得比他自己的性命更重!

    她在楼梯上久立不动,过了半刻才追上裴云,同时暗暗发誓,绝不辜负他的赤子之心。

    清晨的大堂里聚着许多人,其中大多数都在昨晚亲眼目睹裴云之“死”。这些人见他此刻竟又活生生地出现,均倒吸了一口冷气,一时间惊呼的惊呼,非议的非议,只将客栈内弄得喧嚣不已。

    裴云听不到那些人的言语,也便不做理会,一步踏出大堂。他出了客栈,便径直走往城关。荀舞瑜随在他身旁,努力沉静心绪,与他寸步不离。

    关下正有一队由骆驼载货的胡人商旅等待行检,两人跟随在这队商旅后出了关。

    大漠无垠,黄沙滚滚,放眼望去,天与地似浑然一体。

    裴云不待荀舞瑜多言,走开两步到了驼队之中,再回来时,身后已多了一头庞然大物。

    荀舞瑜见他竟牵回了一匹骆驼,不免讶然:“小云,你……我们与那些人本就语言不通,你又是如何与他们交谈的?”

    ——没什么,我只是指指骆驼,给了他们许多钱。

    裴云轻轻笑笑,在荀舞瑜腰上一托,将她送上驼背,自己也在之后一跃而上,落坐荀舞瑜身后,与她同乘驼峰之间。

    ——舞瑜,你骑过骆驼么?

    “没有……”

    ——我也没有。

    裴云手臂伸至她身前,牵动了缰绳。

    荀舞瑜不及回首,已觉身下顶起一股猛力,自己的身体便开始随着骆驼的行进颠簸。

    驼铃悠悠,沙尘扬卷,刺面的风凛冽而过,骆驼如沙漠中的行者,载着她与裴云两人行往大漠深处。

    ……

    两人如此一程走了四五日后,照图卷所示偏离了中土与西域各国的通商路线,至此沿途少见商旅,却又不时能看到前往偃月城赴宴之人。

    裴云在此行数日中身体偶有不适,荀舞瑜每每问及却都被他搪塞而过。她知他是极力隐忍不愿令自己担忧,心里只更添酸涩。

    此后又经十数日,这一日傍晚时,荀舞瑜忽听得远方传来清灵水声。她极目远望,竟看到一处浩然绿洲横卧在视线尽处,而那绿洲中又行出了一众数人。

    这些人身举偃月城旌旗,各自掌缰操纵驼队,与前去赴宴众人相向而行,在距离众人不远处停下,引领众人入绿洲内暂歇。

    荀舞瑜与裴云乘骆驼走在最尾,也跟随这些人踏入绿洲,偶然瞥到洲内一隅停有玄阙主人燕北行人马。

    她远远避过那一行人,与裴云留在了绿洲边缘。

    与目的地已越来越近,她却有了种说不清的不安。这不安中有对裴云的忧虑,也包括对母亲的怀疑。每当想起母亲在陆夫人船上做下的事,她都咬牙切齿。母亲的所为,她一生不忘!

    本来今生今世她都不愿再与母亲有任何瓜葛,可母亲偏偏说只要她来相见,便会告知她有关生父的一切。不得不说,父亲一词是对她是极大的诱惑。她太过渴望知晓关于父亲的点滴,所以在行动间也不自觉变得局促。

    入夜后,荀舞瑜见裴云睡去,独自走到了绿洲内的清泉边。银钩似的月儿映在泉水中,她以手臂撩动水波,搅散了银月光影,洗去满面尘埃。

    不知怎的,看着月影零零落落地四散,荀舞瑜竟觉得裴云就像这水中的月色,美好却一触即碎,到得天亮时又会彻底消逝。

    继而,她发觉有人正踏月而来。

    “舞瑜,好久不见了。”女子轻柔的语音婉约动人。

    “岚珊姐?!”荀舞瑜蓦然回首。

    “你没想到我也来了这里,是不是?在兰州与你分别时我就猜想,你大概也是要去偃月城的。”慕岚珊浅笑嫣然在她身旁坐下,也以清泉扑面,“我与义兄先你一步到了这里,远远就看见了你与那位小公子。只是那时琐事诸多,到了夜深人静才来得及与你照面。对了,你应也已见过了我义兄。”

    “我……见过你义兄?”荀舞瑜有点糊涂。

    “嗯,我与他提及你我相遇之事,他说理当致谢,愿邀你相见。”慕岚珊说着回眸,目光所至正是玄阙人马所处之处,“我义兄就是玄阙主人燕北行。”

    想及数日前与燕北行城楼观景一事,荀舞瑜豁然解惑:“岚珊姐,没想到你竟然与玄阙主人是结义兄妹。可我什么都没做,反而是你有助于我,燕阙主为什么要谢我?”

    “谢你就是谢你,不如就当是缘分所至。”慕岚珊笑意清浅看着荀舞瑜面颊,眸光微瞬,目中流露关切神色,“舞瑜,你有心事?”

    荀舞瑜一晌踌躇,嗫嚅启齿:“岚珊姐,小云他生了重病,可能就要不久于人世了。”

    “你是说那位小公子他……”慕岚珊闻言很是讶异,“他生了什么病?是否曾设法医治?”

    “颅内之症,无药可医。”荀舞瑜凄然低吟。

    慕岚珊轻移美目,似有思索,随即正色道:“舞瑜,我虽不懂医术,却也知道这世间之大,总有些事不为人知。我义兄长居海外岛屿,我便听闻他那岛上秘境中生长有一种奇花,七年生根、七年发芽、七年开花、七年结子。常人服用可增甲子功力,濒死之人服用便有起死回生之效益。”

    “此话当真?!”荀舞瑜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也只是听义兄提过,并不曾亲眼见到。你明日不如就来与我们同行,自己问问我义兄。佛语有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相信义兄定会出手相助。”

    荀舞瑜奋力点头,心中像重新燃亮了曙光。

    ……

    次日晨间,偃月城迎宾驼队引领众人离开绿洲,继续于黄沙中行进。

    荀舞瑜正要对裴云叙述昨夜与慕岚珊相遇之事,却见偃月城驼队中有几人从队伍中脱离,所行方向却是自己所在。

    这几人在她与裴云面前驻足,当中一人道:“两位一定就是荀舞瑜荀姑娘与裴云裴公子,两位乃是城主上宾,城主令我等亲自护送。荀姑娘,裴公子,这边请。”

    这人说罢,恭敬摆出个请的手势。

    荀舞瑜游移看一眼这几人,猜测他们可能是遵了母亲之命。但她心急去向燕北行问清昨夜慕岚珊之言,是以并不想与这些人走。

    “我们与你城主素昧平生,并不是什么上宾,自己前行便好。”

    “荀姑娘,城主之令,我等不敢违背,还是请姑娘与裴公子随我等走另一条道路前往偃月城。”

    荀舞瑜转念一想,自己至少已从慕岚珊口中得有一线希望,而早一步见到母亲,也就可早一步与她了结恩怨,那么与燕北行稍晚再见也未不可,于是道:“那好,你带路吧。”

    这人听后抱拳行礼,引领她与裴云两人横穿绿洲,由另一侧进入大漠。

    稍行一阵后,这几人忽而在一座沙丘下停步。沙丘底端有个一人大小的孔洞,细看之下竟是道通往地底的阶梯入口。

    “外间风沙难耐,请两位与我等走地下通径。”这几人分成前后两队,前队先入阶梯,后队则立于荀舞瑜与裴云身后。

    荀舞瑜向裴云微微颌首,与他随前方的人向下行去。

    阶梯尽处已不见日光,一条幽幽密径展露眼前。这密径甚是宽阔,竟可容车马通行,荀舞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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