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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舞诀-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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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知寇苍奇身躯岿然不动,双目凛然相视,周身像是凝筑起一道无形气墙,纵是如流霜剑般世间利器,也无法将其破除。

    荀舞瑜难掩惊异,手中剑飞刺之势也已不可收。她只感目中忽有凌风舞动,紧接着手腕便一轻。待她全力回身,却见自己手中已空空如也。

    流霜剑不再被她握于手中,自然是被人夺了去。她未有一刻瞬目,却连那人是如何出手都为看清。这夺剑之人速度之快、招式之莫测令她恐惧顿生,也令在场众人啧啧叹谓。

    这人只能是偃月城城主寇苍奇。

    几乎是在荀舞瑜愕然回目的同时,寇苍奇苍劲身形已钳住了裴云的双手。眼见裴云安危受制于人,荀舞瑜心如刀绞,却再不敢轻举妄动。

    己不动,则敌动,寇苍奇手下于须臾将她制服。

    “今夜之事,到此结束。”寇苍奇声如洪钟,命令手下之人指引众人散去。

    月色凄冷,长街上所余唯有当事几人与寇苍奇及其所率部众。

    慕岚珊目色焦急道:“寇城主,这事当中蹊跷,定是有什么误会!”

    花惜玉抢在寇苍奇前道:“慕姑娘,我明白这结果你我都不愿见到,但事到如今证据确凿,却也是不容辩驳的了。”

    燕北行却似一直抽身事外,止住仍欲开口的慕岚珊,对她使了个眼色。慕岚珊急望荀舞瑜,目中虽有万千不忿,也只得随燕北行离去。

    花惜玉向寇苍奇谦恭行了一礼,行往相反方向,转过街角也形影无踪。

    被寇苍奇手下推搡前行时,荀舞瑜鬼使神差瞟过街边小楼,却仿佛见到两点婉婉目色正透过窗棂暗中窥视一切,夜风也似好巧不巧地在此时送来一阵悠悠转转的浮香。

    她知道今夜母亲欣赏了一出好戏,却不敢想等待自己与裴云的将会是怎样的命运。

    ……

    偃月城一隅有座无人的藏庙,外壁画窗却实为死墙,透不进一丝光亮。荀舞瑜与裴云两人便被囚在了这不见天日的庙内。

    整整一夜,荀舞瑜一遍遍叫着“小云”,裴云却没能再苏醒过来。荀舞瑜讷然失语地拥着他,方才能感受到他微弱的呼吸。

    睡一下也好,睡一下,醒来时或许便会发现这一切不过是一场噩梦,其实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荀舞瑜自欺欺人地合上了眼。

    ……

    一日、两日、还是三五日?

    在这囚牢之中,裴云自当日昏迷便未曾醒转,荀舞瑜也浑浑噩噩,像是没了时间的概念。直到外间重锁有了动静,她才清醒过七八分。

    不是梦。一切,都已切切实实地发生。

    森森幽光中夹杂起浓烈的香气,随之而来的还有一束妩媚动人的女子身影。女子轻声唤着荀舞瑜的名字,声音越发柔糯却又越发阴冷。

    “舞瑜啊舞瑜,真是我的好女儿。”荀凤吟翩然矮身,绛红色的指甲划过荀舞瑜的脸,“我早告诉过你,不要到处乱走,不听话,就是现在的下场。”

    她停顿片刻,又道:“你杀了陆郎,我已不怪你,可一次不够,竟还有第二次,为何你总是能坏我的好事?”

    荀舞瑜看到母亲唇含浅笑,可目色却又冷得骇人,似乎暗藏着千秋万世积攒的仇怨。而她,就是在母亲眼底种下这怨愤的人。

    “看着这漂亮的小弟弟死,我实在是不忍。可你毕竟是我女儿,我也不能让你有事。”荀凤吟嫣然一笑,绕着荀舞瑜与裴云两人步步缓行,“别怕,让娘给你指条生路。”

    倏忽之隙,她眼中猛露杀意,将一柄匕首抛给荀舞瑜,又轻睨裴云一眼,欠身在荀舞瑜耳边道:“他是杀人的凶手,你杀了他,刚好将功补过。他死了,你便能活。”

    荀舞瑜垂目看了看匕首,发现这匕首其实就是裴云的小剑。

    她黯然失笑。不愧是自己的母亲,竟想出了这种让她痛不欲生的法子。这大概便是母亲对她的报复。

    荀舞瑜盯着小剑,一点点抽剑出鞘。寒芒映上她颊畔,她以极低的声音一字一顿道:“杀莲华道长的人,不是小云。”

    “不是他,难道会是你么?”荀凤吟笑盈盈后退两步,“我的好女儿,动手吧。”

    荀舞瑜转目望望裴云,唇际浮起若有若无的哂笑。她轻轻拂去裴云面上凌乱的发丝,口中喃喃道:“你说对了,小云没有杀人,杀死莲华的人,就是我。”

    她提臂起剑,剑尖所对却是自己的心脏:“将功补过,我也只有以死谢罪!”

    她话音仍在,剑尖已猛然戳下,与她前胸只余不到半寸距离。

    荀凤吟见荀舞瑜此举大是意外,飘逸罗袖即刻飞展,以迅雷之速阻下小剑刺落之势。

    岂料荀舞瑜突地旋身而起,也在此际调转了小剑方向,身躯从荀凤吟罗袖下一滑而过,转而疾攻荀凤吟。

    “看来你还懂得惜命!”荀凤吟自知中计,勃然大怒下狂舞的罗袖似道道绳索,将荀舞瑜束缚在内。

    玲珑小剑不比流霜长剑,荀舞瑜左右劈划,所能游走之地仍是越来越小。

    荀凤吟一声冷笑,艳若罂粟的绫罗卷向荀舞瑜手腕。荀舞瑜不及闪避,执剑之手立时被荀凤吟罗袖缠缚,在巨力役使下,小剑尖端刺向昏迷的裴云。

    荀舞瑜倾注全身劲力于右手,与母亲内力抗衡。小剑稍有偏转,未伤及裴云心脉,但还是刺入他左肩。

    荀凤吟再施强力,荀舞瑜的手臂又被牵扯向后,小剑自裴云血肉拔出,裴云肩头立时血如泉涌。

    不知是否是剧痛所致,裴云一瞬启目,幽白面容痛楚遽现。他看着缠斗中的荀舞瑜与荀凤吟母女二人,立即若有所悟,一手奋力擎住荀凤吟罗袖,借力飞身之际也使得荀舞瑜从荀凤吟困缚中挣脱。

    荀舞瑜惊喜交集,趁此时机挥动剑身,一举削断荀凤吟轻罗长袖。此时裴云已至荀凤吟身后,荀凤吟返身回袖欲攻裴云,却被他一闪避过。

    裴云足下急转,回至荀舞瑜身侧,与她双掌相合,共执小剑刺向荀凤吟。这一击迅而猛烈,不给人任何招架余地。荀凤吟急向后闪退,荀舞瑜与裴云两人却在半途拧转手腕,将剑尖换为剑柄,点上荀凤吟身侧穴道。

    见荀凤吟立失攻势,荀舞瑜就此罢手。

    “我该多谢您今日救我出牢笼,确实给了我生路。”她克制着感情的波动,背对母亲一句低语,与裴云冲向庙外。

    外间夜幕深沉,两侧各有一名倒地不起的守卫,看来是在荀凤吟来时被击晕。除去晕倒的守卫两人,藏庙四周似无人踪。

    荀舞瑜匆匆四望,正想着从何脱身逃出偃月城,忽觉手上一沉,原是裴云已耗尽了仅有的体力。从他肩上溢出的血亦染满荀舞瑜的衣袂,荀舞瑜的皮肤触及那血液,宛若自己也有了剜心噬骨之痛。

    就在这时,藏庙后侧又响起低密的脚步声。荀舞瑜心焦如火,紧握着小剑贴身墙角,打定主意佛挡杀佛。

    脚步声渐渐接近,荀舞瑜在来人转过墙角时也一剑挥出。来人猝不及防,匆忙格挡之时却低喊出“舞瑜”两字。

    “岚珊姐?!”荀舞瑜急急收剑,讶异不逊慕岚珊。

    慕岚珊见裴云血污满身,荀舞瑜汗湿青丝,当即急道:“舞瑜,我相信你们。小裴与莲华道长毫无仇怨,绝不会无缘无故将他杀害。你们被囚数日,我想尽办法前来探视,但城中守卫森严,一直未能接近。直至寇城主宣布取消婚事,城中众宾客皆尽离去之际方才寻到了机会,却没想到你们竟自己逃出来了。”

    “岚珊姐,多谢你的信任。只是你说寇苍奇他……取消了婚事?!”荀舞瑜错愕异然。

    “是,因某些原因,他将婚事无限期延后了。我想这也是为何你们虽被囚于此间,却一直无事。”慕岚珊点点头,“先不说这些,我看小裴已支撑不住,你们快随我来!”

    她说罢转首,带着荀舞瑜与裴云疾行入夜,一路之上竟再未遇到城中护卫。

    荀舞瑜撑着裴云身躯随慕岚珊而行,心底却不断浮现着母亲那仇怨的目色。她仿似突然间明白了母亲话中那“一次二次”的深意。

    难怪见到母亲时,她会带有那般恨意的眼神。婚事化为泡影,母亲一定认为是自己故意搅局!

    荀舞瑜心乱如麻,只觉得自己浑身像布满了荆棘,每走一步都备受煎熬。再凝眸时,她已与裴云随慕岚珊近至玄阙所驻亭苑。

    她忽而驻足,咬唇低言:“岚珊姐,你说宾客都已离城,那花惜玉可还在城中?”

    慕岚珊回眸道:“他已于前日运送莲华道长等人的尸身返回昆仑。”

    荀舞瑜注视慕岚珊,凝重道:“岚珊姐,这偃月城我与小云也不能再呆,我们他日江湖再会。”

    “荀姑娘,偃月城易进难出,裴小公子又伤病至斯,你以为凭你一人之力便能报仇雪恨么?”燕北行深沉雄浑的声音忽自苑中响起。

 第23章 沧浪海

    23沧浪海

    荀舞瑜闻声一怔,已见燕北行踱步而出,而身后也终于传来了偃月城守卫众人的呼喝。

    慕岚珊忧切向荀舞瑜点点头,随即帮忙撑起裴云身躯道:“舞瑜,出城人马皆需接受仔细盘查,你们两人确实无法出城。再者,小裴的身体本就有恙,这伤势更是万万不能再耽搁了!”

    荀舞瑜心下惶乱,看着裴云脸色,心田便像被尖刃刺痛,只觉得自己也要撑不住裴云的重量。慕岚珊便在此时牵动她手臂,带她与裴云两人快步走入苑中。

    别苑内玄阙车马戒备,竟已整装待发。燕北行登上车舆,挑窗对荀舞瑜道:“荀姑娘,请上车。”

    荀舞瑜咬咬牙,在慕岚珊扶助下与裴云同登车马。

    “出城。”燕北行一声令下,车马皆动。

    慕岚珊望一眼燕北行,神色略有些复杂,与燕北行四目相交后退出车外,单身纵马驰在了车舆前侧。

    燕北行封住裴云伤处穴道,自仆从处取过洁净缎巾与伤药,包扎住裴云伤口,后令荀舞瑜两人坐在车舆深处,凛目道:“荀姑娘,出城以前,莫要再出声息。”

    荀舞瑜无声喘息,顾不得手上身上沾染的血渍,偶然从窗隙中向外望去,只见星辰漫漫,玄阙队伍正浩浩荡荡驶往偃月城城门。

    燕北行目光落于荀舞瑜身间,向她递出条雪白缎巾。荀舞瑜默默接过,却只想着用缎巾轻轻擦拭裴云身上的血污。裴云伤势被燕北行急速处理,暂且瞧不出有恶化征兆,只是闭目不醒令荀舞瑜百般揪心。

    不过稍时,玄阙人马已至城门之下。守城护卫比原先增加数名,果然如慕岚珊所言对出城众人严加详查,车前马后兜绕数周。好在这些护卫很快认出玄阙一众,最终未近燕北行所乘车舆,荀舞瑜与裴云也随燕北行安然离城。

    离开偃月城,脚下便又是茫茫大漠。玄阙队伍前行不停,过绿洲而不歇,似要尽早赶至行商大路。

    荀舞瑜紧抿双唇,眼见偃月城已湮于漠土,而东方渐露鱼白,心里方才放松了三五分,转目面向燕北行。

    她正欲开口,却见燕北行淡然颌首,翘望远方天地道:“荀姑娘,以我等行进之速,再过半日便可走上商道。前为岔路,向西走可至西域各国,向东走便回行中原,我玄阙入关后便要返回海外。”

    “我,我们……”荀舞瑜语塞片晌,抬眸道,“燕阙主,你与岚珊姐此番相助之义,我此生不忘。花惜玉将对我之积怨转架小云,我本应将他千刀万剐。但现如今,我心下却只有一念,便是寻求救治小云之法。哪怕是有一线转机,就算刀山火海我也心甘情愿面对,所以,燕阙主,就请当是允许我报您解困之恩,让我与小云随您……”

    燕北行以那双似阅尽沧桑的眼睛凝视荀舞瑜片刻,了然一笑,将一方药盒呈于荀舞瑜面前:“我那海岛上生长有多种药植,这药剂就是由此所制,谈不上多名贵,但终归中土少见,即使并无起死回生之奇效,想来也会对裴小公子的伤势有所助益。”

    他说罢走出车舆,只留下荀舞瑜与裴云两人仍在车内。

    荀舞瑜再向车外望时,燕北行已与慕岚珊于远处策马而行。至此而后,荀舞瑜与裴云所在的这华贵车舆不再有人打扰,纵使外间仍车辙辘辘、马鸣萧萧,在荀舞瑜看来也总算得来了不易的安宁。

    纵然燕北行的举动让她不甚明了,她此刻却也不愿去多想分毫。

    ……

    烈风瑟瑟,黄沙无垠,转眼天际又洒下一片星光。

    被荀舞瑜一路握着的手,似有若无地动了动。

    ——舞瑜,你的眼睛好红。

    少年人缓缓移目,却又将自己的脸掩埋在阴影中,像是故意在躲藏着身旁人的目光。

    “哪有……你别乱动,千万别牵扯到伤口!”荀舞瑜小心翼翼挪动了下身子,俯首查看裴云的肩胛,语色中止不住小小激动,“看来玄阙所在之海岛确实珍奇满布,敷上燕阙主的药剂,你的伤口已好了许多!”

    她随后放缓了语速:“小云,我们正在回中原的路上,燕阙主已允诺让你我随他去向海外。”

    ——去……海外?

    “对,回到中土,我们就会向南走!所以现在,你要好好养精蓄锐,那将会是很长的一段路。到了那海岛,取得那奇花,你的病就会好,往后的日子是几十年……不,说不定能超过百年!”

    ……

    玄阙众人飞速前行,回归中原的一程路无风无雨,荀凤吟也不似派人追逐荀舞瑜与裴云两人。她二人便仿若玄阙上宾,无人搅扰相处之时光,却又得慕岚珊关怀备至。

    裴云肩处的伤患在旅途中渐归好转,但长久之宿疾仍与日侵蚀身体。

    数月后,一行众人已至闽粤交界。再行数日,便到岭南慕家。燕北行率领手下人众暂歇补给,欲在两日后自慕家海港扬帆远航。

    慕岚珊离家日久,也将于彼时与众人分道扬镳。临行前日,她叩响荀舞瑜房门,与荀舞瑜两人单独行至僻静之地。

    “舞瑜,你当真已决定随兄长出海?”慕岚珊语中隐含忧悒。

    “岚珊姐,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荀舞瑜语意异常坚定,“这几日来我细细思索,已想得很明白。燕阙主只说一旦登岛便永生为玄阙之人,那不登岛就不受此约束,到时小云留在船上,我一人随燕阙主登岛取药就是。如此,小云既能获救,又仍是自由之身。”

    “可你若是如此做,便可能永世再不得与小裴相见。这……值得么?”

    “值得,当然值得……小云还不到十七岁,本应正是少年意气风发时。他的人生,不该就这样戛然而止。只要小云能活下去,我什么都愿意做。”

    “你的决定,可告知了小裴?”

    “自然是……没有。登玄阙之条件,我始终没有告诉他。岚珊姐,也请你一定不要向他提起!”

    ……

    岭南临夏,天气已很有些燥热。

    荀舞瑜回到所居院落,正巧看到玄阙侍从送来解暑梨汤,可院落四下不见裴云身影。她不免焦急,拦下侍从几人。

    “荀姑娘,我们来时也并未看见裴小公子,许是天气太热,他去了别处纳凉吧。”侍从们答话后离去。

    荀舞瑜心道裴云应不至走远,匆匆提步出门,沿小路前行一阵,刚好见到裴云从另一方垂首缓行。而在裴云身后不远,仿佛有一道人影倏然而逝。

    她疾走两步到裴云身前:“小云,你刚刚与什么人在一起?”

    裴云摇摇头,双目低垂。

    ——没有。

    荀舞瑜又朝后方望了望,然则路上只有穿透树荫的斑斓日光。她不再多想,牵过裴云的手:“暑热难耐,回去吧,有冰镇梨汤可饮。”

    ……

    当晚月满,湿热稍降。

    荀舞瑜仰望明月,内心却忽感踌躇。自己的决定究竟对不对?那份刻骨铭心的情感她又能否割舍得下?

    此际,裴云推门而出。他稳立身躯已然吃力,但还是一步步走向荀舞瑜。

    “小云,你怎么从房里出来了?快坐下!”荀舞瑜忧然回眸,扶裴云坐在石桌旁。

    ——舞瑜,那海外岛屿,能否不去?

    “明早就要出海了,为什么现在突然说不去?”荀舞瑜难掩讶然。

    ——舞瑜,我从没想过能活得长久……只要有限的时间能与你一起,我便满足了……

    “我不许你再说这种话!也不许你再这样想!”荀舞瑜一时心绪起伏,过去许久才又低语道,“小云,我可以不寻父亲、不恨母亲、不理花惜玉之仇,只是不能……不能让你死……”

    她说着话,两行清泪不自觉从眼眶中溢出:“那海岛上,便是不死之法……”

    ——舞瑜,不要哭。我听你的,与你一起去寻那不死之法……

    ……

    次日清晨,慕岚珊在慕家海港与玄阙一众分离。荀舞瑜与慕岚珊不舍作别,而后与裴云先一步登上船舰,因而并未听及燕北行与慕岚珊稍后对话。

    燕北行最后登船,随行者也至多不过二十人,玄阙其余人等竟都被留于岸上。荀舞瑜心有所念,却也未曾注意这些。

    船行一月后海上风浪突起,燕北行傲立风中指挥众人,巧然避过了突袭而来的风暴。待到天晴之时,巍峨船舰似驶入缥缈之境,阳光半透云雾,一方海岛若隐若现于远方。

    那若仙境之岛,就是此行的终点了吧……荀舞瑜忽有种莫名的无力感。她默默听海浪击打船壁,步履沉重踱回船舱。

    ……

    这一夜,又是月圆。海上生明月,自是旖旎难寻之景。那杳然的海岛在夜间更似滕饶着抹不尽的雾气,丝丝缕缕、幽幽转转。

    这一夜,海浪也出奇地平静,宛若有不知来自何处的仙者在悄然施术,将船舰送入了天外化境。

    荀舞瑜与裴云都没有睡,不约而同踏上了船尾甲板。

    银月如玉盘,几似触手可及。

    两人相互依偎,看皓月当空。偶然拂过的微风,有意无意玩弄着两人的发丝与衣袂,凉凉的、痒痒的,若浅唱欢吟着渺远的歌。

    荀舞瑜虽面带笑意,但目中无论如何藏不住萦结的心念。这许是,她与裴云共度的最后一夜了……

    可她没发现,这一夜的裴云带着种她从未见过的落寞。他也有心事,未曾对她言明,亦不知伊始于何时。

    “小云,病好之后,你想要做什么?”

    裴云没回答,只在半晌后,紧紧拥住了她,似以心跳牵引着她,在她的长睫上留下唇痕。

    冰凉的温度激荡起心中的涟漪,她奋不顾身地回应,却不知自己的热吻亦饱含热泪。

 第24章 惊澜岛

    24惊澜岛

    荀舞瑜从自己的房间内醒来,天还未大亮,窗棂处洒入稀微的晨光。

    昨夜明明在船后甲板,此时怎么会在房中?她的头微微发着胀,怎的也想不起自己是如何回到了船舱内。

    她推门而出,走到裴云房前。这房间房门紧闭,内里悄无声息。她怔立在房门口,心底挣扎不已,良久过后,终于不再凝望此间,提足步出船舱。

    今日的风浪似乎大了些,纵使是如是船舰也不免倾摇,而那海上……有什么东西不对劲!

    荀舞瑜一怔,远望之际便察觉出异样。昨日里还飘渺若仙山的岛屿,此际正熊燃着漫山遍野的火光!

    这时廊径那方,传来两名玄阙侍女的声音。

    “那火已烧了整整三日,玄阙怕是什么也剩不下了。主人他……就不会觉得可惜么?”

    “主人是成就大事者,又岂是你我所能评说?那人纵火焚尽玄阙,便是自绝了退路。主人与那人这次是要破釜沉舟了。”

    那大火灼痛双目,令人震惊。荀舞瑜愕然之下又听两侍女莫名之言,脑中嗡嗡做着响,快速拦住了两人:“什么大火烧了三日?!什么焚尽玄阙?!这是怎么一回事?!”

    两侍女突见荀舞瑜,也略显吃惊之色。当中一人忙道:“荀姑娘,你刚醒来,切莫慌张。主人正在议事,你且稍后,待我二人前去禀告。”

    这人说罢,与同伴匆匆离去,只留下荀舞瑜一人在甲板上。

    昨夜分明风平浪静满月泄玉,今朝却海风怒号突现火事!还有,那三日之说又是何故?!荀舞瑜心急如焚,看那冲天的火光,不知如何是好。

    岛上火势猛烈至斯,一切事物当尽化焦炭,那能救裴云性命的药植岂不是也……她越想越心里越慌乱,再也呆立不住,直奔船舱。

    她奔走之时,燕北行恰从舱内议事厅中步出。

    “荀姑娘,我知你现下心中迫切,你随我来。”燕北行神色凝凛,转首而行,却在裴云房间处驻足。

    房门被他一瞬推开,房中却空无一人。

    “裴小公子三日前已离开了此船。”他转目看向荀舞瑜,眉宇蹙紧,音色深沉。

    “他……离开了三日?!”荀舞瑜一下子懵住,“他去了哪里?!”

    “玄阙之岛。”

    “什么?!”

    “荀姑娘,有些事,是当对你讲清了。”燕北行再度回身,直领荀舞瑜返回甲板,远觑海岛烈火,“玄阙之岛,已不复存。”

    “燕阙主……请您……把话说明白……”荀舞瑜的声音带着悸颤。

    “玄阙岛上住有一人,身份之重非常人可想。当今你我所见这烈火,便是由此人所纵。他此等行止我始料未及,却是不能够怨忿分毫。”

    “什么人放火我不管,可小云呢?您说,小云在……在那岛上?!”

    燕北行一声长叹:“荀姑娘,你与裴小公子情感之深,燕某佩服。你与他,均是可为对方不顾付出之人。然则,玄阙岛上生有那奇花一事,只是长久流传之说,并无人亲目得见。在偃月城中时,我向你提出永生为玄阙之人的条件,一来是登玄阙之岛确有此苛刻之规,二来,便是想断去你寻奇花之想。但我见你信念毅然,超乎我从前所见那些形形色色的女子,终不忍拂去你这希冀,是以允诺让你与裴小公子随行。可裴小公子他,似乎比你看得更透彻些。”

    荀舞瑜闻言怆然:“奇花之说……并不为真……那小云……他?!”

    “在你不经意时,裴小公子曾寻我长谈。那时他对我说,自己早知海上奇花乃虚无缥缈之事,寻访不得,才是常事。倘若万幸得之,这花木也属玄阙所有,相换之条件定然非比寻常。于是他问我,可有对你提出难为之事。我见他心思澄明,已猜中十之八/九,对自己之生命也坦然而视,便将对你所言如实相告于他。”

    “小云……早已都知道了……那他为何又要一个人去那岛上?为什么我一恍惚,就已过了三日?!”

    “我想出海前,他应是问过你,可否不随我而来。”

    “他……确实……”

    “这少年人,也是如此不同常人,他若能活得长久,自当有广阔之天地。出海前一日,他又与我道,希望能说服你留于陆地。但他也知,你一心想为他找寻续命之法,定不会应允。而他更已料中,玄阙之规不可破,你不愿他永生受制于人,海岛将近时,也一定会独自登岛。只因你一人,他变得踌躇,无法再了然生死。我记得那日他来寻我助力,那时他道,‘舞瑜还要去找寻她爹爹,怎能因我而丧失自由。登岛寻药,受益之人是我,理应是我去,请让舞瑜留下。这样,无论我的结局如何,舞瑜都还能去做她想做之事。而我一尽所能,寻到奇花与否,也都无怨。’”

    燕北行继而慨叹,又道:“我便是仅以惜人之心,也不愿见他不日殒命,所以便应允了他的请求,用以一些手段将你留于了船上。谁知他离船不过几个时辰,那极重要之人于岛上焚火,我与船上众人眼见玄阙化为火海。突生变故,是我失虑。惊见火势,我立即遣人登岛,但所去之人一去不返,想是已葬身火海。裴小公子他……”

    海浪在船周汹涌,烈风在耳畔呼啸,荀舞瑜怔然望尽沧海。在一瞬间,她像是什么都听不见了,只是望着那岛上火光,亘久无言。

    突地,她纵身一跃,直落向挂于船壁的小艇。

    燕北行见她此举,飞一般自她身后追上,拧身将她拦截,凛然相望:“荀姑娘,岛上火势奇大,此刻前往是自寻死路!”

    “不要拦着我,我要去找小云!就算九死一生,我也要去找到他!”她杏目赤红,歇斯底里地喊着,像将燕北行当做了不共戴天的仇敌。

    “你像现在这般不管不顾地前去,便是送死!到时非但寻不到裴云,还要白白搭上自己的性命!那裴云先前之举又有何意义?!”燕北行剑眉紧凛,死死守住荀舞瑜行进之路。

    “他这算什么!擅做主张,瞒了我这么久,我见到他,自会找他清算!”荀舞瑜失了声、迷了神,迎凛风而泣、望火海而吼。

    流霜剑失却在大漠偃月城中,她便赤手空拳攻向燕北行。招式凶猛至极,却又似因心绪波澜而失了章法,看似威力极大,实则破绽皆露。

    燕北行回旋而避,紧接着突而发势,仅用一招便擒住荀舞瑜双手:“荀姑娘,即使想要登岛,也不能是现在!”

    “那火已烧了三天了,再等下去,小云……小云哪里还有生望!”荀舞瑜刹那势颓,“怎么办……怎么办……事情为什么会演变成这样……”

    她断续着自语,目不转睛紧盯着火势:“燕阙主您看,还有你们,你们快看,火势比先前小了!比先前小了!”

    “火势未停,你便不能去。”燕北行斩钉截铁道。

    荀舞瑜垂下双眸:“燕阙主,岛上再无玄阙,登岛之人便也不再受制于您那岛规了吧……”

    燕北行沉默须臾,而后道:“自是如此。”

    “好,那我等。等到火光灭尽,您就不能再拦我……”荀舞瑜喃喃低语,卸去了全身劲力,“我累了,想要去休息。”

    她话音未落,船舱中又有一名玄阙侍从快步行出。这侍从急看一眼燕北行,似稍有犹豫,随即道:“主人,那人请您……回议事厅中。”

    燕北行眼目微移,托荀舞瑜跃回甲板,方放松荀舞瑜双手。

    荀舞瑜瞧着燕北行与那侍从走入舱内,一个人跌坐在船甲角落。与此同时,船上玄阙之众为防她再脱走,数人守到她身侧。

    “你们不用这样瞧着我。燕阙主说得对,我现在去无异于赔了自己性命。若是小云回来,或许就见不到我了……小云聪明得很,应变之技要比我强上许多。他一定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

    即使很明白自己在自欺欺人,她仍讷讷说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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