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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点绛唇(水墨)-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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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芍药去忙,自己则往书房去见杨恪。
  今天的事,得一字不漏地跟杨恪说说,且看他作何感想,或是有什么打算。毕竟,淑妃娘娘怀孕的事,不仅是一件大事,而且还是一件关系到阮、杨两家命脉的大事。


    343、胡清媚(一)

  阮蕙越想越觉得不安,当下便正色说道,“若真有了身孕,淑妃娘娘怎么会不跟臣妇提起这样天大的喜事呢?臣妇实在不知皇后娘娘是从何处得知这个喜讯的……”连当事人都不知道的事,怎么外人就知道了,这可真是奇了怪了。阮蕙的话里话外,毫不掩饰地透露出这个意思来。
  秦若水也不拐弯抹角,定定地看着阮蕙,“你就不用再瞒哀家了。淑妃不说,你以为哀家就不知道了吗?”
  如果罗贤志不说,秦若水又从何得知?阮蕙心里一忖,随即笑道,“若淑妃娘娘果真身怀有孕,这样的喜事,她不欣喜若狂才怪……怎么又会对皇后娘娘相瞒呢?要知道,这可是咱们大周朝的喜事,并不只关系到她一人了。”
  秦若水淡淡一笑,“她若有了身孕,自然是咱们大周朝的喜事,只是,谁知道她肚子里,是不是咱们圣宗的种呢?”
  话音刚落,阮蕙便正色道,“皇后娘娘这话说得可真蹊跷。淑妃娘娘身处深宫,当初进宫时是验明正身的,并不如贤妃娘娘那样是由皇后娘娘保荐入宫没有经过稳婆验身的……皇后娘娘怎么说出这样怀疑的话来?”
  事到如今,阮蕙已看出秦若水处处针对阮薇,就算今日处处退让,她也必不会善罢甘休,不如干脆把话挑明,让她知道,她秦若水,也有把柄落在别人手里。
  果然,秦若水听阮蕙这么一说,脸色便微微一变。“佑王妃,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说哀家举荐的贤妃有什么不妥么?”
  “这个,臣妇可不没有说。”阮蕙淡然笑道,“再说了。贤妃娘娘如今已经落魄至斯,便有什么不妥,也必不会再累及皇后娘娘了。您又何必如此紧张?”
  秦若水眼中利芒一闪,“佑王妃到底想说什么?”
  “臣妇愚昧,不过就事论事,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还请皇后娘娘不要介怀。”阮蕙脸上仍旧挂着淡淡的笑容,“不过,臣妇有一事不明。想请教皇后娘娘,还请皇后娘娘不吝赐教。”
  秦若水冷哼一声,算是答应了她的要求。
  “臣妇想问,皇后娘娘为何一身素缟坐在这里念佛呢?莫非,是做了什么有愧于心的事不成?”阮蕙一眨不眨地看着秦若水。“外面流言漫天,可都是关于贤妃娘娘肚子里的龙种突然无缘无故失掉的事……”
  不待她说完,秦若水就厉声喝道,“够了!哀家今日让你来,并不是让你来质问哀家的!外面的流言,又与哀家有何干系!”
  “可是,流言若是传到圣上耳中了呢?想必皇后娘娘必不能置身事外了吧?”阮蕙神色不变,并不因秦若水发怒而显出丝毫怯色。
  秦若水身子微微一颤,随即盯着阮蕙道。“佑王妃身在内院,又怎么知道流言会传入圣上耳中?真是无稽之谈!再说了,就算流言传入圣上耳中,那又怎样,贤妃自己不小心没有保住胎儿,那是她绺由自取。没有将她打入冷宫,已是圣上仁慈了。哀家舍了脸面为她求情,也算是仁至义尽,还有什么对不住她的?”
  阮蕙不由得笑道,“贤妃娘娘得皇后娘娘举荐入宫,皇后娘娘自然是她的恩人,贤妃娘娘也视您为再生父母,皇后娘娘自然也待她如家人一般,如今她落魄至此,皇后娘娘焉有置之不理的道理?”
  “佑王妃这话是什么意思?哀家便是置之不理,那又如何?” 秦若水将脸别过一边,看向帐缦之外。
  阮蕙便压低了声音道,“皇后娘娘想要如何,自然有想要如何的权利,别人无法干涉,也无法阻拦。只是,外头的流言,皇后娘娘莫非没有听说?难道,您真不怕这些流言传入圣上的耳中?”
  “流言止于智者。这话不是你劝我的么?流言只是流言,圣上又怎么会轻易相信这些无稽之谈?”秦若水冷冷说道。
  “无稽之谈?”阮蕙正色说道,“皇后娘娘是聪明人,难道真的相信这些流言只是无稽之谈?”
  “贤妃娘娘失掉腹中龙种的事,就像宫中有人散布淑妃已经怀有身孕的消息一样,不都是流言么?既然是流言,自然没有相信的道理。”秦若水眸光一闪,“难道,佑王妃听哀家说淑妃怀了身孕,也相信了哀家的话?”
  “臣妇当然不会轻易相信流言。只是,外面的大街小巷都流传着贤妃娘娘肚里的孩子不是龙种因而才会无缘无故而突然失掉的流言,与皇后娘娘一人所说淑妃娘娘怀有身孕的流言,有着众寡之别,就由不得臣妇不信了。”阮蕙静静地望着秦若水,并不为她之言所动。
  秦若水眼睑微垂,避开阮蕙的目光,想到现在竟处处被动,不由得心生恼怒,又想起请阮蕙过来的本意,更是气恨,当下便道,“就算有着众寡之别,可流言终归也是流言,人说无风不起浪……”说到这里,又想起这话岂不是连自己也给套进去了,便又及时打住,冲阮蕙道,“罢了,不管流言如何,且随它去吧!贤妃也罢,淑妃也好,不过一个妃子,再怎么着,也越不过哀家去,是不是?就算淑妃将来生下皇长子,哀家也可以把他养在膝下,无论如何,哀家的地位也是无人能够撼动的,哀家也绝不允许有人窥觑哀家的位置。”说到后来,已是横眉竖目,情绪激动。
  阮蕙面容平静地看着秦若水,好半晌才道,“皇后娘娘何出此言?您是一国之母,永远高高在上,又哪有人敢窥觑您的位置?”
  秦若水伸手掸了掸自己素白的衣袖,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就算有人窥觑,那又怎样?哀家是圣上的发妻,哀家虽然没有为圣上诞育子嗣,却也与圣上共过患难,难不成,圣上还会废了哀家的后位不成?”
  “皇后娘娘所言甚是。圣上对您,向来情深意重,怎么会无缘无故废了您的后位?” 阮蕙笑道,“便是外头关于贤妃娘娘的流言重重,圣上对您,自然也是笃信不疑的。”
  听阮蕙再次提到流言的事,秦若水脸上的笑容又褪了下去,“人正不怕影斜,再多的脏水,也污不了哀家。”
  阮蕙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便又笑道,“皇后娘娘言之有理。时辰已经不早了,臣妇想问,皇后娘娘让臣妇过来,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如果没有别的事,臣妇就先告退了。”
  秦若水转过头来,面向阮蕙,“哀家今日找你来,倒也没有什么事情,不过就是想问问你是否已经知道淑妃怀孕的事,既然她没有提及此事,想必是有人故意在哀家面前胡谄了……罢了,你且回去吧!好歹,咱们也算是亲戚一场,你也算是哀家的娘家人,有空,就常来宫里坐坐吧!”
  阮蕙便躬身应了。随即退出门外。
  便有宫女领着她出去,上了出宫的小轿。
  出得宫门,候在门外的杨家马车便驶了过来。
  芍药一直等在车里,忙下车扶了阮蕙上车。
  一路上,阮蕙面色沉静,没有说话。芍药自然也不好开口相问,故此,车内静悄悄的,只可闻马车骨碌,马蹄得得。
  阮薇与秦若水所说的话,交替着在阮蕙脑中重复回响,让她一时思绪混乱,理也理不出个头绪来——她们俩人的话,到底谁说的是真的?到底要相信谁?
  直到马车缓缓停了下来,芍药跳下车去,又拿了脚踏垫好后回身来扶阮蕙时,她才从沉思中醒过神来,扶了芍药的手下了车,笑道,“这么快就到了……”
  芍药笑道,“王妃这一路行来,沉着脸色,也不知想些什么,倒让我心里七上八下的,连一句话也不敢说。”
  阮蕙便道,“也没事,就是见到淑妃娘娘晋升,心里太过高兴,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说话间,就过了穿堂,一路走来,仆人们个个躬身行礼,态度十分恭谨。
  阮蕙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一路上都微微点着头,一派大家主母和蔼可亲形象。当然,实际上,她也一直是以这样的形象示人,也一直是以这样的态度对待府中所有的下人。
  进了二门,早有小丫头通报进去,采青已经候在二门处,见了芍药扶着阮蕙的胳膊进来,便笑着迎了上来,“王妃今日进宫,逗留的时间可不短。”
  是啊,从早上到现在,已经过了大半天,怎么能不短呢!阮蕙心中微动,便道,“是啊,府里都要开晚饭了吧?”
  采青笑着点点头,“就等王妃回来呢!两位老太爷可都催问了好几遍了,正担心着您……王爷今日也比往日早了近一个时辰到家,这会儿刚到,正在书房等您。”
  听采青这么一说,阮蕙便知道杨恪一定有话要跟自己说,当下便道,“那就等我见过王爷之后再开晚饭吧!”说罢,便让芍药去忙,自己则往书房去见杨恪。


    344、胡清媚(二)

  “佑王妃此言差矣。你们家佑王,时时刻刻,都在想着远离朝政,去过那种无忧无虑的田园生活,只可惜,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罢了。”阮蕙话音刚落,就听屋外有个清脆的女声应道。阮蕙不由得抬眸看向门外,半掩的房门缝隙间,若隐若现的夜色里,俏生生站着一个天姿国色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胡清媚,她身后,还跟着贴身丫头小悦。
  杨恪心里微忖,以他的功力,竟然没有听见胡清媚的脚步声,也不知是他太过大意,还是胡清媚主仆二人太过小心。当下,他剑眉一挑,随即扬声说道,“胡小姐既然来了,怎么不进来说话?”
  胡清媚听他话里透着不悦,便也脆声笑道,“佑王爷一向行事小心,孰不知隔墙有耳,竟叫我听去了大半。”边说边缓步进屋。
  小悦则微微侧身,立在书房门外。
  随着话音,阮蕙也慢慢站起身来,眸光缓缓移到胡清媚脸上。
  胡清媚进来,微微躬身,算是向杨恪和阮蕙行礼了。
  杨恪却似不想受她的礼,连忙伸手虚扶了一把,又将身子侧向一边,说道,“胡小姐既然来了,就进屋坐下说话吧!”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胡清媚微微一笑,随着杨恪的手势直起腰来,又向阮蕙笑道,“听说佑王妃今日进宫去了,不知可曾听见什么新奇的消息没有?”
  “胡小姐不是已经听去了大半么?”阮蕙作了个请坐的手势,示意坐下说话。
  胡清媚也未再惺惺作态,就势在阮蕙下首坐了,笑道,“我不过是信口一说。没想到阮姐姐竟然信了。”
  她忽然改口称阮蕙为“阮姐姐”,倒让杨恪有些吃惊,阮蕙也觉得有些意外,当下便笑道,“胡小姐明人不说暗话,倒让我十分佩服。既然你没有听见那些宫闱秘闻。那就算了。那些话,若传出去,于人于己,都不是好事。”
  没想到阮蕙竟然会开口拒绝自己的要求。胡清媚也有些意外,不过她立刻露出了然的笑容,说道。“阮姐姐果然是个爽快人,又肯为别人着想,真是难得的贤良淑德。难怪你们家佑王爷对你敬重有加,交口称赞。不过。”说着,她脸上笑容一敛,肃然说道,“既然你们家佑王爷打算让我进宫为妃,宫闱里的那些秘闻,我还真非听不可了。”
  阮蕙也料不到胡清媚说出这样强硬的话来。眼角的余光就扫向杨恪,见他脸色微变。显然有些难堪,当下便接了胡清媚的话头道,“胡小姐竟然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要进宫了么?”
  胡清媚娇艳如花的脸庞上的肃然之色更盛,她迎着阮蕙的眸光,一字一句地说道,“阮姐姐对我想要进宫之事,难道还存有疑虑不成?莫非,你们家佑王爷并没有跟你说明?”
  “胡小姐,那些事,越少人知道,你就越安全。”杨恪闻言,脸上露出一丝愠色来,“我之所以没有告诉蕙儿,也是不想让她担心,你就别再多说了。”
  “外间传闻佑王夫妻相亲相家情深意重,我原来还是不信的,现在见了,却是非信不可了。”胡清媚顿时格格笑出声来,“我如今孤身一人,只想着早日跟九泉之下的亲人们团聚,安不安全,于我来说,已经毫不重要。早一日进宫,便早一日成事,也省得我天天呆在这里,惹人闲话,还引人妒恨。”
  阮蕙眸光一深,看向杨恪的眼神里,已经带上了责备嗔怪之色,不过,她脸上仍是挂着浅浅的微笑,再转向胡清媚时,已然看不出异样来,“胡小姐,我不知你和佑王之间有什么秘密,我也不想知道那些所谓有秘密。不过,我看你姿容绝世,不像是普通的世家小姐,若是进宫,真是委屈你了,所以才会对你心生怜惜。我想跟你说的是……”她略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不管你进宫的有何目的,也不管你有什么苦衷,进宫,也并不是唯一的出路。很多事情,换一个角度,换一种做法,也会有同样的结果的。”
  胡清媚静静听阮蕙说完,好半晌,才抬起眼眸,缓缓看向阮蕙,“阮姐姐果然聪慧过人。虽然你们家佑王并没有跟你明,你并不知道为何要进宫,却也猜出我进宫一定不会有什么好事了……呵呵呵呵……”她突然格格笑出声来,“只可惜我没有你那样的好命,没有生在普通官宦之家,所以,我注定不能跟你一样,注定不能有你这样的家,注定将来是要……”
  还未说完,杨恪就开口打断她的话头,“胡小姐……”
  胡清媚缓缓转过头去,看向窗外沉沉的夜色,良久,才慢慢回头,轻声说道,“有些事情,你们没有经历过,就永远无法领会当事人的感受。进宫,是无法避免的,悲剧,也是无法避免的。有些事情,早已经是上天注定,便是再多的人力,也不可能再挽回了。”
  阮蕙看着她愈来愈显暗沉的脸色,想着她要进宫的种种可能,不由得生出怜悯之心,等她说完,便上前一步,柔声说道,“胡小姐,你的身世,虽然佑王没有跟我说过,可我也能猜出几分。佑王他有留你在府里,自然有他的道理,我对此不闻不问,自然也有我的道理。只是,我不希望,因为胡小姐的进宫,而让咱们杨家,甚至阮家受到任何不好的影响。这是我做为一个普通女子的狭隘心思,还请胡小姐能够成全。”
  “蕙儿……”杨恪听阮蕙说出这样的话来,不禁有些着急,开口打断她的话。
  阮蕙回过头来,看着杨恪的眼睛,“王爷,如今佑王府里老老少少不下数十口人,难道,你愿意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因为胡小姐一人而……”
  话音未落,就听胡清媚冷笑一声,“想不到外表温顺和蔼的阮姐姐,也是那等贪生怕死之辈。”等阮蕙与杨恪两人回头看她时,她又继续冷冷说道,“还请你们放心,我胡清媚便是死了,也决不会连累你们家里的任何人的。”
  “胡小姐……”阮蕙迎上她的眸光,脸色沉静地说道,“我阮蕙虽然不是什么大善之人,却也不是贪生怕死的小人。我可以将生死置之度外,不过府中还有数十口性命,任何人,也没有权利剥夺别人的生命,所以,我还是希望胡小姐,能三思而后行。”
  “这么说来,阮姐姐认为我胡清媚是那种置别人生死如草芥的人了么?”胡清媚冷笑一声,眸光却直视着杨恪,“杨大哥,莫非你也认为我是那样的人不成?”
  她突然之间又改了对杨恪的称呼,倒让阮蕙吃了一惊。以杨恪的身份,能对他称大哥的,身份自然也不会低。这个胡清媚,到底是什么人?
  杨恪却面色微变,朝夜色沉沉的窗外看了一眼,这才正色说道,“你是何等人物,我还能不清楚?蕙儿是不知道你的为人,才误会了你,还请你不要怪她。”
  阮蕙正待出言辩解,忽见杨恪朝她眨了眨眼,示意她不要开口,便也就没有再说话。
  胡清媚则惨然一笑,“事已至此,只有阮姐姐怪我,哪有我怪她的道理?没想到我胡清媚现在大仇未报,竟先落了个让人误解,让人笑话的下场。”
  “胡小姐!”杨恪听她失言,忙沉声打断。
  胡清媚也觉出了失态,看了看阮蕙沉静的面色,也没有再加掩饰,只淡淡一笑,“杨大哥,你就不必再替我瞒着阮姐姐了。她是个好人,我能看得出来……能想着府中上下人等的性命,必是心软之人,这样的人,又怎么能不是好人?都是我不好,早知道,就不跟着你来长宁,省得连累你们一家人。”
  “胡小姐就不要说这样见外的话了!”杨恪显然有些激动,当着阮蕙,脸上也露出着急的神情来,“现在时局未定,说什么都为时尚早,你又何必说出这样丧气的话来!”
  阮蕙看在眼里,心里微惊。杨恪一向宠辱不惊,喜怒也极少如此明显写在脸上,这一回,当着自己,在一个年轻美貌的女子面前流露出真性情来,想必二人之间的关系,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复杂得多了。只是不知道,这个胡清媚,到底为何非进宫不可。
  胡清媚微微垂首,轻叹一声,“时局如何,与我一个弱女子又何何干?在我眼里,只有家人的大仇,并没有国家社稷,谁做皇帝不一样?都是鱼肉百姓,草芥人命,哪朝哪代,不都是昏君,又出了几个贤明之帝?”
  听胡清媚提起口口声声说自己不关心国家社稷,却偏又抱怨这世上没有贤明之帝,阮蕙心里不由得暗自思忖,当着杨恪,却又不好细问,又想起在宫中所见到所听到的那些,心里的不安愈加浓重了几分,便站起身来,向胡清媚说道,“胡小姐,我在宫中呆了一天,有些乏累,就先回房歇息去了……你们,先慢慢谈吧!”如果此前她还曾怀疑杨恪与胡清媚之间有什么暧昧关系,那么从现在起,她决不会再生出半点猜忌之心了。眼前的胡清媚,分明就是一个被仇恨笼罩的女子,哪里还有半分被柔情缠绕的模样?


    345、胡清媚(三)

  胡清媚看了杨恪一眼,沉吟片刻,随即说道,“阮姐姐累了就先去歇息吧,我……想单独跟你家佑王说几句话,不知方不方便?”
  不论之前两人已经有过秉烛夜谈的经历,便是凭着杨恪说的打算让胡清媚这几天进宫的话,阮蕙也不会说出半个“不”字来了。当下,她便微微一笑,“胡小姐不是外人,与王爷说话,又有什么不方便的。你们慢慢谈,我就先走了。”说罢,回身便走。
  杨恪率先起身,几步走到门口,替她打起门帘,低声说道,“你还没吃饭吧?先吃点东西,别饿着了,我一会儿就回来。”
  阮蕙点了点头,迈步出屋。
  此时,一勾弯月已经挂上树梢,淡淡的月色洒在院落里面,小悦的身影静静地映在月色里,一眼看去,茕茕孑立,显出几分凄凉之色来。
  小悦在阮蕙迈出房门的刹那,就微微躬身行礼,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阮蕙的眸光在小悦身上停留了片刻,随即转身,缓步走出西跨院。
  不管明天怎样,不管胡清媚进不进宫,今天,她都要努力过好,不能让未来的阴霾笼罩在自己的心头。
  出了西跨院,远远就看见芍药与采青两个站在门廊下,正小声说话,芍药眼尖,瞧见阮蕙的身影,忙拉了采青快步迎了过来,笑道,“总算出来了……屋里已经备好了饭菜,都是您平素最爱吃的……”边说,边扶着阮蕙的胳膊往上房里走。
  阮蕙远远瞥见梅香屋里还烛火通明。便问道,“宁哥儿呢?可曾闹过?歇息没有?”
  采青便笑道,“亏得这孩子还小,一早没瞧见您。睁着大眼睛四处寻找,若是会说话,只怕早问着咱们要娘亲呢!这会儿呀。才刚吃过奶,正玩得欢,还没歇……”
  芍药看阮蕙的脚步一滞,忙笑道,“您就是要见宁哥儿,也要先吃点儿东西压压,宁哥儿横竖就在屋子里。又不去哪里,迟一会儿见也不打紧……”
  阮蕙便笑道。“也好,你这一提,我还真有些饿了……都有些什么好吃的?”
  “有醉仙楼的芙蓉糕啊!” 芍药也笑道,“再配上采青亲手熬的牛乳羹。还算不得好吃?”
  主仆几人边走边说,片刻就到了上房门口。
  候在门外的小丫头早打起帘子来请她们进去。
  果然屋里已经摆桌安箸妥当,只等阮蕙回来。
  因为已是初冬,又是夜里,加上阮蕙素来惧冷,屋里已经升了火盆,小小的火盆烧得正旺,一进屋内,便有扑面而来的暖气。
  阮蕙只觉心里也是一暖。脸上便露出浅浅的笑意。
  芍药看在眼里,自是暗暗高兴。主母高兴,她这个做丫头的,自然心里舒坦。
  采青搬了锦杌请阮蕙坐了,亲手去揭了湃在开水里的牛乳羹,放好调羹。这才拿了毛巾捧着端到阮蕙面前放好,笑盈盈地说道,“本来打算让您早起时吃的,不想早起时做的那一盅不太好,所以下午就再做了一盅,横竖您常说,这东西晚上吃也好,有益睡眠的……”
  阮蕙笑笑,“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们也用不着再这么精心了……我要吃什么,自然会跟厨娘们说,你们别再忙得这么晚了。”说着便又问了府里今日可曾有事。
  芍药与采青对望一眼,方才说道,“倒也没什么事……不过,杨良得了消息,说是舅老爷明日就要到了。”
  阮蕙慢慢送了一调羹乳酪到嘴里,细细品着,好半晌才点头,“本应该早就到了的,都迟了近个把月了……院子都整理好了么?”
  “已经把临近老太爷南边的一间上房打扫干净,一应的器皿用具都准备妥当,只等舅老爷来了。”芍药笑道,“这些事情,您就放心好了。”
  阮蕙抬起头来,看了看两位贴心丫头,不由得舒畅地笑道,“你说的对,这些事情,自有你们俩个替我打理,我就不用担心了。”顿了顿,又道,“我身边,还亏得有你们两个在,要不然,这会儿,说不定我已经生出白发来了。”
  芍药与采青顿时格格笑了起来,“……也不知您这是夸我们还是奚落我们呢……”
  阮蕙说的,倒是真心话,此时见她们打岔,也就会心地一笑。
  主仆三人又说了几句闲话,等阮蕙吃过了,采青这才笑道,“我已经让人去请梅香了,您就在屋里坐着,一会儿宁哥儿就过来了。”
  阮蕙不禁笑道,“我不是常说‘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么?你怎么竟把这话给忘了?你们了总怕我走动得多了……”
  正笑着,梅香就抱着宁哥儿进来了。
  宁哥儿被裹在襁褓里,却老远就听见了阮蕙的笑声,一进屋,便张着胳膊要她抱。
  阮蕙笑着,把宁哥儿接在屋里,在他额上“叭叽”几口,笑道,“宁哥儿想娘亲没有?”
  小小宁哥儿望着阮蕙咯咯笑着,似乎能听懂她的话似的,戴着驼绒小帽的脑袋不停地晃悠,仿佛在不停地点头。
  芍药见了,就笑道,“您看……这小家伙是不是鬼精灵似的……”
  梅香与采青见了,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屋里顿时一片欢声笑语。
  走到门外的杨恪,听见这样欢畅的笑声,脚步不由得一滞,沉吟片刻,这才举手制止了门外小丫头的通传,举手撩起了门帘。
  率先映入他的眼帘的,就是阮蕙眉眼弯弯与宁哥儿面贴面的美丽的脸庞。
  不知为何,他的心就突然一痛。眼前的一幕,多么熟悉而亲切,正是他梦中所常常见到的。阮蕙脸上那无邪的笑容,正如他母亲黄氏的笑容;而尚在襁褓里的宁哥儿,就如同幼时的自己一般!这些天,类似这样的梦境时常出现,仿佛是要唤起他幼时的记忆,让他要铭记那些永远的美好,唤醒深藏在他内心深处那不为知的仇恨!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以为他能忘记,他以为他能放弃,可是,一直到今天,他才发现,他永远也无法忘记,永远也无法放弃——他要为他的那天使一般美丽、纯洁、高贵、善良的母亲还一个公道!
  听见门帘响动,屋里的人都转过头来,就看见杨恪那略显呆滞的脸庞。
  阮蕙心里一顿,忙迎了上来,“王爷这么快就回来了?”
  杨恪这才醒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就应声笑道,“不过是说几句话而已……来,宁哥儿,让爹爹来抱抱!”一边笑,一边伸手去接宁哥儿。
  宁哥儿到底跟他接触得少些,此时正跟阮蕙玩得带劲,冷不丁伸过一双大手要把他抱走,他当即小嘴一撇,作势就要哭起来。
  杨恪一见,顿时笑道,“哟……小家伙还认起生来了……”
  阮蕙见状,便把宁哥儿重新搂回怀里,笑道,“好了,好了,娘亲抱着宁哥儿就好了……”
  哄了片刻,宁哥儿复又露出笑容来。
  芍药与采青先前已知胡清媚去了书房,心里早存疑团,此时见杨恪回来,便知阮蕙定然有话要问,当下便朝梅香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抱走宁哥儿。
  梅香跟芍药她们相处得久了,也多了几分圆滑,正好手里还拿着宁哥儿最喜欢的手鼓,便轻轻拍了两下,逗弄宁哥儿。
  宁哥儿便把胖乎乎的小手伸向梅香。
  此举正合阮蕙心意,当下便顺手把宁哥儿交给梅香。
  梅香便道,“方才宁哥儿吃了奶,赶着来见王妃,竟忘了喂他喝开水了……”
  阮蕙就笑道,“那你先抱他下去喝水吧!”
  梅香便顺势退了出去。
  芍药与采青也跟着退出。
  屋里便只剩下夫妻两人了。
  杨恪便笑道,“你身边这几个丫头,怎么就个个都人精似的……”
  阮蕙回眸看他,似笑非笑地说道,“幸好她们个个都是人精,能帮妾身料理府里的事宜,要不然,妾身早就变成满脸皱纹的老太婆了。”
  夫妻两人说笑了几句,阮蕙脸色一正,这才转入正题,“……方才那胡小姐,到底是什么人?王爷既然说时局不稳,这个时候,您还要瞒着妾身么?”
  “这些事情,我自然并不是有意要瞒你。”杨恪在火盆边端然坐下,“只是时机尚未成熟,我不想让你担心而已。”
  “那什么时候,时机才会成熟?”阮蕙看向杨恪,“莫非要等淑妃娘娘肚里的胎儿无辜堕落,胡小姐不幸枉死,还有许多人被诛连其中……这个时候,时机才会成熟?”
  听阮蕙说出言词如此锋利的话,杨恪两道浓不禁微微一皱,“蕙儿,你怎么会生出这些不好的念头来?”
  “王爷难道想跟妾身说,这些可能都只是妾身的猜想,并不是将来要演变成事实的可能?”阮蕙毫不掩饰自己心内的不安,“妾身虽然愚笨,却也从皇后那里,从淑妃那里,还有这位胡小姐身上,看出一丝不对劲来。当然,还有你执意要送胡小姐入宫的做法,与你平日里恪守本分的性格大相径庭,所有这一切,又怎么能不令妾身起疑?”

    346、胡清媚(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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