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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仵作-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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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者女,年约十六,身长四尺七寸,身穿碧绿色比甲,衣衫齐整,发髻散乱,脸部肿胀发白,口鼻周围有淡红色蕈状泡沫。”
  她走到尸体腹部的地方,拿手轻轻压了压尸体胸腹两个部位,死者口鼻流出很多白里带红的泡沫:
  “压迫胸腹,口鼻皆有泡沫溢出,鼻孔流出泡沫白中带红,可推断死者鼻子生前曾受殴打或者撞击,导致鼻孔出血。”
  她用手拍了拍死者的腹部,死者腹部处传来清晰的回响:“死者肚腹微隆,轻拍有响,死者口唇、四肢甲肉呈青紫色,双手散开,手呈爪状,指间缠有水草,指甲缝内有泥沙,应是生前挣扎所致,以上症状皆可推断,死者为生前溺死。”
  这书吏姓周名良,平日里并不是停尸房里做尸单记录的书吏。
  今日停尸房的书吏因得风寒而告假,上头命他暂为顶替,没想到第一天上岗,便连着来了两具尸体。
  这若是正常尸体也就罢了,可这两具尸体,一具被烧成焦炭,面目可憎;一具被泡得全身发胀,腐臭难闻。
  他起初见到桑柔掀开遮盖尸体的素布,已经是白了脸色,只是看身为女子的她,一脸淡定从容,作为七尺男儿,他不愿在女子面前丢了脸面,于是强加镇定。
  桑柔不知这周良是暂时来顶替的书吏,因此验尸前就没有提醒他要含姜片。
  周良看到对方在尸体上面又揉又按,尸体的口鼻不断地溢出恶臭的泡沫,被尸体飘出的阵阵恶臭一熏,他的胃一阵阵翻滚,口中一酸,下一刻,便“哇”的一声,扶着墙面吐了一地。
  桑柔回头,看到正在扶墙呕吐的周良,不禁蹙眉:“你是新来的吗?”
  周良吐得脸无人色,差点将黄胆水都给吐了出来:“让秦姑娘见笑了,我是赃罚库的书吏,今日暂来顶替停尸房书吏。”
  “原来如此,那你出去休息吧,这里我一人能搞定,还有,让当值的差役进来将这里打扫干净。”
  人呕吐之后,身子会疲软无力,周良犹豫了一下,便拱手感谢道:“那如此,便辛苦姑娘了。”
  桑柔点点头,转回身子继续验尸,谁知那周良走到门口又停了下来,回头看着桑柔道:“秦姑娘一人面对着尸体不怕吗?”
  “死人有何可怕?可怕的不是死人,而是活人。”说到这她静了一默,有些苍白的嘴角抿起一抹冷笑:“因为死人不会害你,而活人会。”
  柔和的日光从窗户照进来,投射在她的身上,她的眼皮微微垂着,长密的睫毛在下眼睑投下一排小阴影,她的手指细长,肌肤润白,灵活地在尸体上游走着。
  周良凝视着她如青葱般的十指,忽然有个想法撞进他的脑海——这纤纤细指若是游走在自己身上,那该是如何的美妙?
  周良被自己突然而来的不良想法吓到,羞愧的不敢正视秦桑柔。
  桑柔正准备将死者的衣衫褪去,抬头却看到周良还没有出去,不禁奇怪道:“你怎么还在这里?”
  周良的双颊隐隐发烫:“我想了一下,觉得此事甚是不妥,留你一人验尸,若是被大人知道了,定会怪罪于你。”
  为了防止仵作弄虚作假、徇私舞弊,一般衙门里都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验尸时,仵作须有书吏在旁边,方得验尸。
  桑柔今日一番折腾,脑子有些转不过来,经周良这么一提醒才想起来。
  “那你的身体这样,没问题吗?”
  周良被她的翦水眼瞳一扫,只觉得四肢骨头都开始发烫:“没问题、没问题。秦姑娘你稍等一会,我让差役过来打扫干净,你再继续。”
  桑柔点头,打扫后,她继续验尸。
  “周书吏,麻烦你转过身子去,我要检查死者的身体。”
  周良应声转过身子。
  “死者腰身系有一截草绳,一头有断裂痕迹。绳套为活结,遇重会收紧,应是用来系重物,以保证死后尸体不会浮出水面。”
  “这么说来,死者是被人杀死的了?”
  “身系重物并不是判断死者为他杀唯一指标。自杀溺死者亦可自己捆绑住手脚或者在身上系上石块,只是自杀溺死者,捆绑方式简单,而捆绑在这具尸体上的绳子结套复杂,加上西郊小树林地处偏僻,山路崎岖,死者若想自杀,大可随便找条河流投河自杀,没必要爬到森山去,因此,可初步推断,此案为他杀,死者是被人在腰间系上重物后,推入湖内。”
  “秦姑娘真是博学多才。”周良连连点头。
  “周书吏谬赞了,这些都是基本学识,谈不上博学多才。”桑柔淡淡道,同时褪下死者的衣物:“死者腹部和手腕皆有绳子勒痕,腹部勒痕深,呈紫红色,腰间衣物有磨损痕迹,手腕勒痕浅淡,未见绳索,应是挣扎过程中脱落。”
  “死者身体肿胀发臭,表皮变白,起皱,头发及肌肤表皮未有脱落痕迹,尸斑初现浅绿,结合死者口鼻上的蕈状泡沫,以及当下时节气候,可推断死者死亡时间为四至六天。”
  “四至六天?那岂不是跟两日前搬回来的雪地无头尸的死亡时间吻合了?”
  桑柔眉头一蹙:“两具尸体的推断死亡时间的确很相近。”
  周良微微偏了偏身子:“秦姑娘,你说这两个案子有没有可能是同一个凶手所为?”
  “不知道,我是仵作,我的职责是验尸,推理抓凶手的事情自有大人他们去做。”
  “是是,秦姑娘你说得对,是在下多嘴了。”
  “尸身无明显伤痕,现在正值冬日时节,天气寒冷,死者溺死于冰湖之中,尸体上的很多症状都会有推迟的显现,所以接下来我要替用醋酒帮死者擦身体,麻烦周书吏你替我走一趟,跟差役要一盆温水,一条干净的素布,以及一卷草席。”
  “好的,我这就去,秦姑娘你稍等片刻。”
  周良很快便将东西取来,桑柔按照前晚给无头雪尸擦洗的方法,把所有程序在冰湖女尸上重演了一遍,最终盖上草席等待。
  这个过程需要一个时辰,她自然不会空等待,她准备利用这时间验另外一具尸体。
  她走到停尸房外头,用醋洗了一遍手后,再从箱子里拿出一些苍术和皂角丢到火盆里面燃烧,最后再换掉口中的姜片。
  周良有样学样,跟在桑柔后面,用醋洗手,并也跟着换了姜片。
  桑柔走到冰湖雪尸旁边的一个床板,掀开遮盖尸体的素布,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具被烧成焦炭的尸体。
  尸体的衣服、头发、面部全部烧毁,尸体的面部特征被严重摧毁,完全无法辨认死者生前的体征。
  “验——死者女,身长四尺五寸。死者全身被烧焦,其衣物、头发、面部皆被烧毁,无法辩证死者的身份和体征。死者四肢关节呈曲状,口鼻内皆有大量烟灰,应是生前挣扎造成,结合尸体发现的环境,以此推断死者为生前烧死,而非死后焚尸。”
  作者有话要说:


第13章 进展(2)
  周良瞪大眼睛惶恐地等着床板上被烧得焦黑干枯的尸体,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口水:“活活被烧死,死前得多痛苦?”
  烧肤之痛,不亚于凌迟!
  只是更让人觉得可怕的是,死者是死于他杀,而非意外,更非自杀!
  从西郊小树林回来途中,她向穆大人详细问过发现焦尸的环境,据他所说,尸体发现的周围并未发现任何焚烧过的痕迹,也没有找到任何相关的线索。
  换句话说,死者是在其他地方被烧死后,再被人抛尸于西郊小树林。
  会焚烧到现在这种程度,绝非是意外导致。
  原因有二,一是若是火灾意外致死,一般情况下,会有人抢救,因此可避免尸体被焚烧至炭化程度;二是,即使没人抢救,家属或者邻居发现后,应报官处理,而不是抛尸山林。
  由此推断,死者是他杀,而非死于意外。
  从作案的手段来看,这是场蓄意的谋杀,而且凶手是个非常小心的人,凶手跟死者到底有何深仇大恨,要用如此残忍的手段?
  尸体被烧焦,体征皆被烧毁,能得到的线索少之又少,为了不错过任何细节,桑柔将尸体反复检查了三遍,并将尸体口中的烟灰全部扒了出来,再用温水将牙齿清理干净。
  她突然眼睛一亮,紧蹙的眉头跟着扬起,周良问道:“有什么新发现吗?”
  “恩,死者右下方倒数第二颗和第三颗牙齿皆填充了银膏。”
  银膏是用白锡和银铂及水合成的,凝硬如银,可用来补牙齿的缺落。
  “这是个很重要的线索。”周良一边说道,一边赶紧在尸单上登记下来。
  她紧蹙的眉头微微舒展开来:“是的,很重要的线索。”
  能用银膏补充牙齿,说明她的身份非富即贵,而且在同两个位置都镶了银膏的人应该不多,这样对确认死者的身份有非常大帮助。
  “周书吏,麻烦你让差役把石炉烧热,我一会有用。”
  周良闻言,抬头不解道:“为何要烧石炉,要做什么用?”
  桑柔抬头:“我要蒸骨。”
  “蒸骨?”周良闻言,看着床板上焦尸,脸顿时又变成了菜色。
  桑柔正要回答,忽然发现门口暗下来,她扭头一看,只见门口出现两个男子。
  一人着墨色缎子衣袍,傲然独立,一人一身雪白衣衫,端坐于轮椅上。
  她立即揖手行礼道:“桑柔见过两位大人。”
  周良也跟着行礼。
  萧辰羽推着穆寒走进来,眼眸从桑柔身上扫过,最后落在周良身上,漫不经心道:“赃罚库的书吏怎么会跑到停尸房来?”
  “启禀大人,停尸房的书吏因抱恙而告假,总管调我过来暂为顶替。”
  “原来如此,你且退下,这里暂时没你的事。”
  “是,萧大人。”周良将尸单放于桌上,同时问桑柔道:“秦姑娘,那在下还需要吩咐差役烧热石炉吗?”
  桑柔还没来得及回答,萧辰羽便插进来道:“为何需要烧热石炉?”
  周良扭身看着萧辰羽,拱手道:“启禀萧大人,秦姑娘说要蒸骨。”
  萧辰羽一双桃花目盯着桑柔的脸:“蒸骨?”
  桑柔点了点头:“是的,从山林里发现的焦尸全身被成焦炭,要知道死者身前是否受过伤,便需要用蒸骨的方法。”
  萧辰羽看着她,嘴角勾着意味不明的笑容:“煮骨有听说过,这蒸骨倒是闻所未闻。”
  桑柔抬头,跟他对视:“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萧大人没听过,也是正常的。”
  萧辰羽眉梢微扬:“你这是在暗示本大人孤陋寡闻吗?”
  “桑柔不敢,萧大人身份如此高贵,定不会有人敢将大人跟那目光短浅的井底之蛙作为比较。”
  好厉害的一张嘴!
  萧辰羽闻言一怔,前面暗示他孤陋寡闻,他不过反问了一句,她居然得寸进尺,将他比喻成目光短浅的井底蛙。
  桑柔扫过萧辰羽有些微变的容颜,嘴角抿了抿。
  穆寒从尸单抬起头来,扭头对周良淡淡道:“周书吏你就按照秦仵作的话吩咐下去,让差役尽快将石炉烧热,石炉热好后,再让人过来通知。”
  “是,卑职遵命。”周良作揖退了下去。
  周良一走,萧辰羽眉梢往上一挑道:“秦仵作,可知罪?”
  她垂着翦水双瞳:“桑柔愚昧,不知自己何罪之有?”
  萧辰羽一声冷笑,敛起平日漫不经心的笑意:“好一个何罪之有,以你这以下犯上的傲慢态度,本大人现在就可以将你赶出审察司。”
  桑柔内心一声冷笑:“古往今来,指鹿为马之事不在少数,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既然萧大人要赶我出审察司,桑柔只有照办,就此拜别两位大人。”
  她说完,朝着穆寒作了揖,拿起放在一边的披风,转身就要离去。
  萧辰羽真是又气又想笑,他不过想拿官威镇一镇她,没想到这小娘子牙尖嘴利也就算了,竟然还反过来将了他一军!
  更让他生气的是,某个家伙只会坐在一边看戏!
  穆寒坐在轮椅上,看到萧辰羽被打脸,嘴角难得一见地往上勾起。
  眼看着桑柔就要走出停尸房,萧辰羽跑上去,手臂一档道:“桑柔姑娘,我不过是跟你开个玩笑,你又何必当真呢?”
  桑柔嘴角抿了抿道:“是桑柔愚钝,居然连真话假话都分不出来,让萧大人见笑了。”
  她不是不知好歹的人,既然对方已经给她台阶下,她便顺坡下,见好就收。
  “既然是误会一场,那桑柔姑娘就不要走了,进来给我们这两只井底蛙讲讲何为蒸骨,又为何要蒸骨?”
  萧辰羽的话刚落地,背后便传来一个低沉,带着几分慵懒的声音:“一只。”
  桑柔和萧辰羽二人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回身愣愣地看着穆寒,只见他薄唇微启道:“这里就只有你一只井底蛙。”
  “……你!”萧辰羽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说好的为兄弟两胁插刀呢?
  这简直是为了女人插兄弟两刀!
  好生气哦!
  “所谓蒸骨,便是将石炉蒸热后,再浇以酒和醋,把火浇灭,然后将骨头放在里面,拿槁草盖住,让其蒸上一两个时辰后,便可知道死者生前是否受过伤。”
  说到这,穆寒顿了一顿,抬头看着桑柔问道:“秦仵作,我说得可对?”
  桑柔对穆寒拱手道:“大人英明。”
  萧辰羽只觉得自己的心啊肺啊都疼了起来,这两人一唱一和的,到底有没有考虑过他的感受?
  卫展黎走了进来,说石炉已经烧好。
  穆寒点头,让差役过来将焦尸搬过去,桑柔一起跟过去,亲自操作整个过程。
  桑柔前脚一走,萧辰羽便坐到一边的圆椅上,挑眉看着穆寒道:“你就这么相信她?”
  穆寒长眸盯着手中的尸单:“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我让她来审察司当仵作,这点信任还是有的。”
  两人相识多年,之间有着他人所没有的默契,可两人偶尔也会因看法不同而起争执。
  此刻,萧辰羽在是否相信桑柔的这件事上,有了不同的看法。
  “那野狗身上的银针你怎么解释?”
  “没解释,解铃还需系铃人,你心中有疑问,待会问她就可以,又何须一副阴阳怪气的刻薄相?”
  “……我刻薄相?”萧辰羽胸口又是一窒。
  “你不刻薄,怎么会将人逼走,我又怎么会有这个荣幸看到你被打脸?”穆寒抬眸,扫过他白皙的脸颊,嘴角微抿道:“脸,还疼吗?”
  萧辰羽只觉自己的膝盖中了无数箭,好疼啊!
  “你三番四次袒护秦桑柔,还敢说不是对她有意思?”
  穆寒眉梢微扬:“你的脑子只能装这些肤浅的东西?”
  “我肤浅?真是狗咬吕洞宾。”
  “狗除了会咬吕洞宾,还会咬耗子,我看你更像后者。”
  “……你!”萧辰羽被呛得咧嘴呲牙。
  桑柔就在这个时候走了进来,走到最右边的床板前,掀开卷席和素布。
  只见之前白皙的尸体上,此刻布满了斑斑点点的鞭痕,有些瘀痕青中带紫,有些瘀痕呈瘀黑色。
  萧辰羽推着穆寒走了过来,扫了尸体一眼问道:“看来死者生前受过不少虐待,只是为何伤痕的颜色会如此不同?”
  桑柔点了点头:“瘀伤是皮下血脉受伤出血而形成,若一个人长期遭受毒打,其皮下血脉便会坏死,最终形成瘀黑色,而这些青紫的伤痕,应是最近才形成的。”
  “那这里呢?可猜得出是什么器皿?”穆寒指着尸体后背上的一个梅花胎记。
  桑柔细细研究了一下,摇摇头道:“猜不出来,不过大人,这个胎记跟前面雪地无头尸身上的梅花胎记很像。”
  穆寒抬眸看了她一眼:“不是很像,是一模一样,不管是形状,还是位置,两者差异极微。”
  她的脸色十分苍白,显得双眸愈发的水气盈盈:“以此来看,我们是否可以大胆推断,两具尸体之间有着必然的联系,甚至是同一个凶手所为?”
  他的长眸从她的脸上扫过,放在轮椅上的手不着痕迹地动了一下:“现在下定论为时尚早,子箫,你让人到打铁铺和首饰铺打听,看这半年内是否有人找他们做过类似这个花纹的器皿。”
  穆寒说着,从袖袋里面拿出一张描着梅花图案的纸递给萧辰羽。
  子箫是萧辰羽的字,他接过穆寒递过来的纸,打开看了一眼:“没问题。”
  “还有,跟失踪人口的家属联系,询问他们当中可有人口中右下方倒数第二颗和第三颗牙齿是填充过银膏的。”
  桑柔眉头微挑:“不需要等待蒸骨结果出来吗?”
  穆寒摇了摇头:“不用了,这些症状已经足够辨认死者身份。”
  萧辰羽出去后,屋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桑柔和穆寒两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第14章 信任
  “你过来……”穆寒眼皮微抬,淡淡道:“帮我把笔和墨拿过来。”
  她走过去拿起笔墨放到他旁边的桌子上,穆寒拿起毛笔,蘸了蘸墨汁,将有关冰湖女尸的尸单填写完整。
  他的手指白皙而修长,骨节分明,曾经她以为徐大夫的手指是她见过最好看的手指,可今日一看,江山易主。
  他的字银钩铁画,笔笔刚健有力,大气洒脱中带着点张狂,只是那张狂恰到好处,多一分则满,少一分则俗。
  人说字如其人,人如其字,这在他身上,倒是恰如其分了。
  穆寒将尸单补充完整,将其放在桌子上,屋子里一下又安静了下来。
  她往他的双腿扫了一眼,踌躇了一下道:“今天真是多谢穆大人。”
  他语气极淡:“别想太多,换作其他人我也会这么做。”
  “……我知道,但还是要谢谢你。”
  “嗯。”他过了好一会才应了一声。
  萧辰羽回来时,从窗户看到桑柔站在穆寒旁边,男俊女俏,美如一幅画,眉头不由蹙了蹙。
  他虽三番几次打趣穆寒和秦桑柔,其实并非真想撮合他们。
  秦桑柔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但身份太低贱,自是担当不起一品夫人这个尊贵的身份。
  再则,在他看来秦桑柔性情过于要强倔强,并不是最适合穆寒的人选,在他心里,始终还是穆谷雪跟穆寒最为匹配。
  萧辰羽想起那个柔情似水、一举一动都让人如沐春风的美丽女子,嘴角扬起一抹笑容,撩帘走了进去。
  萧辰羽在圆椅坐下,看着桑柔道:“秦姑娘,这蒸骨的时间可到了?”
  她摇了摇头:“还没有,还需要一个时辰。”
  萧辰羽看了穆寒一眼,嘴角微勾笑道:“如此甚好,我们便来谈谈今天午时在西郊小树林所发生的事情。”
  她嘴角抿了抿,语气淡淡道:“萧大人请讲。”
  从西郊小树林开始,萧辰羽便对她产生了戒心,她肯定不会以为刚才毒舌了那么一句,便能打消对方的疑虑,该来的终究会来。
  “你说你到西郊小树林去,是为了采一种叫蓑衣莲的野草?”
  “嗯,前日验尸时我在无头尸体上发现了这种野草的碎团,为了确认我的判断,便想采摘一些回来做对比。”
  “这种野草只有西郊小树林才有吗?”
  “不是,平日里到处可见,只是最近连日下雪,城西河边附近的的蓑衣莲都被喂猪的农妇连根拔掉,城北又太远,几者相舍之下,我便选择了西郊小树林。”
  萧辰羽显然没有相信她的话,挑眉看着她:“也就是说,在你去西郊小树林之前,根本不知道那里会出现两具尸体?”
  桑柔抬眸跟他对视,脸上一片清冷:“萧大人怀疑两个死者是我杀死的吗?”
  萧辰羽狭眸稍稍眯成缝:“这只是查案的流程——不放过任何一个疑点。”
  她声音冷了几分:“请恕桑柔愚昧,没法猜到大人的九曲心肠,大人有话请直讲。”
  “既然这样,我便直说了,你一发现蓑衣莲碎团,隔天便到西郊小树林去找,这一找,便出现了另外两具尸体,你不觉得这未免太巧合了吗?”
  桑柔双眼清亮地看着他:“没有解释,就是巧合,萧大人若是不信,桑柔也没办法。”
  萧辰羽千前算万算,就是没算出她会是这种态度。
  他被将了一军,扭头去看穆寒,可后者一脸淡漠,只是长眸落到桑柔身上时,带上几分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欣赏。
  “这个问题暂且不论,秦姑娘,可认得此物?”萧辰羽说着从袖袋里面拿出一方叠好的白布,展开,只见里面放着几十枚银针,针头上闪着墨黑的幽光。
  桑柔望了一看:“我想就是黄口小儿都认得此物是银针。”
  “没错,的确是银针,可秦姑娘是否知道这银针的针头上抹了见血封喉?你又是否知道这银针是从何而来?”
  见血封喉!
  一种杀人不见血的剧毒,在几息之间便可要了一个人的性命。
  桑柔微蹙眉:“从何而来?”
  “从西郊小树林那只扑在你身上的野狗身上取出来的。”
  她心重重跳了一下。
  当时萧辰羽手中拿着的是飞镖,而非银针,换句话说,当时在西郊小树林的,不止他们这些人,还有另外一个人,而这个人不仅藏了起来,而且还在危险的时刻出手帮了她。
  对方是谁?
  为何救她?救了她为何又不出现?
  萧辰羽看她的脸色,嘴角微勾道:“这人武功高强,擅于使毒和银针,秦姑娘可知道这个人是谁?”
  桑柔想了一下,摇头:“桑柔不知。”
  萧辰羽轻笑了一声:“那秦姑娘一身的武功是哪里学来的,据我所知,令尊并不懂得功夫。”
  “不过是一些花拳绣腿,算不上功夫,萧大人若是想核实,可到京兆尹找一个王大军的捕快。”
  “这个你不必担心,我自会派人去调查”萧辰羽说着,往身后的椅子一靠,桃花目凉凉地看着穆寒。
  穆寒没看他,望了望外面的天色道:“焦尸应该蒸得差不多了,秦仵作,把尸单和笔墨一起带上。”
  桑柔扭头看着眼前有着倾世容颜的男子:“穆大人没怀疑我?”
  穆寒扭头,对上她的翦水双瞳,淡淡道:“我相信自己的眼光。”
  他的眼眸幽深漆黑,深不见底,她的心仿佛被猫抓了一下。
  她垂下眼眸,对他作揖抱拳道:“桑柔不会辜负大人的一番信任。”
  穆寒点点头,脸色有些淡漠地转动轮椅行了出去,桑柔抿了抿嘴角,拿上放在桌上的尸单和笔墨,小走几步跟了上去。
  两人由始至终不曾再看萧辰羽一眼,风吹过,柴门吱呀作响,萧辰羽回过神来,顿时有些不是滋味。
  他怎么有种被孤立的感觉?
  桑柔和穆寒等人来到石炉室时,焦尸已经被放在床板上。
  她将烛火拿近尸体一照,只见烛光之下,尸骨上出现了好几处红色的血痕,其中以右胳膊的关节、脖颈后方、以及双耳的部位特别明显。
  萧辰羽赶过来,桃花目扫过尸体,回头问她道:“秦仵作,这几处伤痕说明了什么?”
  “从这几处血痕来看,死者生前右胳膊关节应曾经脱臼过,脖颈后方有被钝器袭击过的痕迹,而双耳……”
  说到这,她顿了一下:“双耳应是生前遭受外力因素而掉落,而不是在烧尸过程中被烧毁。”
  之前验尸时,她有注意到尸体双耳丢失的情况,当时以为是尸体在燃烧的过程被烧毁,可是如果身体部位是在燃烧过程被烧毁,此刻耳骨的地方便不会出现红色血痕,而现在出现了,那便说明死者的双耳不是在燃烧的过程中自然脱落,而是生前被人撕裂或者用利器砍掉。
  她蹙眉,这几具尸体生前所遭受的虐待,一具比一具残忍。
  卫展黎忽然走了进来,对着穆寒作揖拱手道:“大人,薛氏派了人过来认尸。”
  桑柔的手一顿,抬头看着卫展黎道:“哪个薛氏?”
  “昭阳薛氏。”
  “徐大夫,这可是昭阳薛氏的夫人,打不得啊!”这句话忽的涌进她的脑海,桑柔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一下。
  她的手底下正好放着一瓶醋,醋瓶子的盖子没有盖紧,她的手打在醋瓶子上,醋瓶子倾倒,里面的醋流了出来,浓郁的醋味瞬间弥漫整间石炉室。
  桑柔被醋味一刺激,瞬间回过神来,她微抬眸扫过站在她对面的两个人,心一沉,赶紧垂下眼眸,将倾倒的醋瓶子扶起来。
  如她所料,穆寒和萧辰羽自然没错过她神色的异常。
  穆寒对卫展黎点头道:“让人进来。”
  “是,大人。”卫展黎应声而去,不一会,带着一男一女走了进来。
  男的年约二十七八岁,长得矮小而瘦弱,但一身华衣盛服,一看便知身份不菲;跟在他后面的女子一身丫鬟打扮。
  两人进来后,立刻朝着穆寒和萧辰羽跪下磕头道:“草民薛康/奴婢红梅叩见两位大人。”
  穆寒淡漠道:“起来说话。”
  “谢大人。”
  “薛康,失踪人士薛张氏是你何人?”
  “是荊妻。”
  “她身上有何明显特征?”
  “荊妻口中右下方倒数第二颗和第三颗牙齿皆镶过银膏。”
  “尊夫人胳膊或者脖颈之处可曾受过伤?”
  薛康想了一下,有些不确定道:“荊妻失踪之前,其左胳膊、不对不对,好像是右胳膊脱臼过。”
  穆寒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一双长眸冷峻渗人:“到底是左胳膊还是右胳膊?”
  薛康被他的眼风一扫,吓得跪在地上,唯唯诺诺道:“草民该死,草民记不得了。”
  脱臼这样大的伤患,他都能忘记,两夫妻感情可想并不融洽。
  红梅“砰”的一声也跪了下去,磕头道:“启禀大人,我家夫人受伤的部位是右胳膊,大约是在十日前,我家夫人到城东王夫人府中做客,回来的路上跟妙春堂的徐大夫发生了冲突,夫人的胳膊便是被徐大夫扭伤的。”
  桑柔的脸色有些发白,当日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只是她绝对不愿意相信,徐大夫会跟这宗杀人案扯上一丝的关系。
  那日徐大夫的情绪的确有些失控,可这完全可以理解,当时在场的百姓,哪一个不是咬牙切齿的?只是寻常百姓生怕惹祸上身而不敢跟薛张氏直接起冲突。
  穆寒眼眸闪过一丝不解:“徐大夫?”
  萧辰羽解释道:“是妙春堂徐老爷子之子徐鹤轩,徐老爷子逝世后,便由他接管妙春堂,据我所知,这徐大夫性情温和,跟徐老爷子一样,一直行善践德,是盛京出了名的大善人。”
  丫鬟红梅以为萧辰羽怀疑她说谎,吓得又是一阵磕头:“大人奴婢没有说谎,当日我家夫人跟徐大夫发生冲突时,有很多人围观,他们皆可证明我家夫人是被徐大夫扭伤了胳膊,导致脱臼。”
  “你是否说谎,本官自会派人去调查核实,你们二人过去看那边的尸体,看是否能确认死者便是失踪的薛张氏?”
  薛康和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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