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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当嫁-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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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仙坐着也不动,笑呵呵道:“两位姐姐请坐吧。”

芹仙还没坐下便问:“后檐下劈柴的那个小姑娘是谁?”

水仙一面吃板栗一面笑道:“二姐不认得她,她是徐家的丫鬟。我给分派了些事给她做。省得她淘气。”

芹仙忙道:“想不到这徐家还是有钱人家,连丫鬟也用得上。也不知你几世修来的福气,找到这么好的一户人家。”

梦仙在旁边听见称赞水仙福气好,颇有几分不忿,掩嘴笑道:“二妹妹不知道,他们徐家没什么人口,家里也没什么产业,好人家倒说不上。不过门当户对而已。”

梦仙的话水仙听着觉得刺耳,脸上当时就有些挂不住。

这里梦仙又问水仙:“你这么使唤人家的丫头,倒心安?”

水仙撅着嘴说:“有什么不能心安的?以后我便是她主母,让她做点事难道不应当?她就是一个卑贱的丫鬟,也该有丫鬟的本分。难道还要让我和她认亲,平起平坐不成?我让她做点事情,即使徐大夫也不能说什么。”

听见水仙这样说,梦仙微微摇头,心想她的话虽然带了几分讥讽,到底也羡慕水仙的运气好。没想到熬成老姑娘了,以后还有这等的福运。想想自己的上门女婿除了喝酒吃肉,一无是处。

别说是梦仙羡慕,就是和婆家关系向来不好的芹仙也满是钦羡之情。

水仙是个明白人,听见大姐奚落她,心里便有气。便低头只顾着剥栗子吃,哪知一用力,竟然伤到了指甲,刺目的鲜血便跟着渗了出来。水仙吃痛的叫了一声。

芹仙忙问:“怎么呢?”

水仙便将手指伸进嘴里去要将血吸出来。

“看样子是手指伤了,这里不是现摆着一个大夫么,不让他来给你看看,你这么吸只怕也没什么用处。”

梦仙的话倒点醒了水仙,拿了张手帕将受伤的指头一裹,便对两个姐姐说:“好姐姐们,麻烦你们帮我将徐大夫请来给我瞧瞧,看要不要紧。”

“得了,现在连我们也使唤起来了。他就在隔壁屋里,你倒害臊起来了。”梦仙拉了芹仙就要走,她还真有些看不惯小妹的这份作。

“二姐,一定帮我带上这句话。”水仙言语间,脸上微微的染了红云。

芹仙笑道:“好的,我帮你说去。”她心里明镜似的,知道是想两人独处。

等到这边堂屋时,梦仙才不愿意理会水仙的这等小儿女娇态,正好谷儿哭闹便去顾儿子了。芹仙笑嘻嘻的在景天耳边低语了几句,又暗暗的指了指水仙的屋子。

景天忙道:“那我去看看。”

女子的闺房,景天原是不敢进的。后来听得芹仙说水仙手指出血,让他去瞧瞧。景天这才起身向屋里人道了个失陪。出了堂屋,来到水仙的屋前,却迟疑了。

却听得水仙在屋里娇嗔道:“是徐大夫么,请进来吧。”

景天这才掀了那挂灰布帘子,跨了进去。只见水仙端端正正的坐在小桌前,见他来了忙站了起来。

景天忙问:“我听二姐说你手不好,到底怎么呢?”

水仙便将渗血的手指递给景天一瞧:“喏,你瞧,出了这么多血,要紧不?”

景天细看了,原来是指甲边缘破了一块,流了点血而已,倒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只问道:“疼吧?”

“流这么多的血能不疼吗。”说着又将手帕给景天看,当真上面有几点血迹。

景天温和的笑笑:“倒不要紧,只是别再弄伤它就好了。”

“有什么药可以伤吗?”

景天想了想:“也不用上药。找了布,擦点油什么的,包一下就好。”

“哦,当真不要紧吧?”水仙反复问着。

景天心里有些纳闷,她也是个普通的农家女子,怎么受这么一点子的小伤竟这般害怕。不过转念又一想,是呢,人家是个娇滴滴的女孩儿,自然是娇养惯了的,哪里比得上他这么粗狂的汉子,又含笑道:“不要紧的。”见没什么大的情况,便准备出去了。

水仙却叫住了他:“徐大夫请等等。”说着便去翻自己的针线笸箩,找了一圈棉线,一截碎布头,又去灶房找了些麻油。几样东西往桌上一放,看样子是想让景天亲自给她包手指。

景天这些年虽然抚养小茵陈,但到底对别的女性还是有些腼腆。又见水仙这般的娇态,他依旧有些放不开,可说要拒绝好像说不出口,再则怕水仙恼。只好低眉道:“那我替你包吧。”

水仙满脸都是得意的笑容,心里更是美滋滋的。这样近的距离相处,使得她不住的打量起景天来。浓眉阔目,鼻梁又挺又直,面容是生得好的。再加上他性子温和,又体贴,与这样的人过一辈子,水仙实在没有什么怨言。想到这里便笑出声来。

这一笑景天一慌,布条还没绑好,又松散了,忙抬眼睃了水仙一眼,含笑问道:“三姑娘笑什么?”

水仙满脸的红晕,娇滴滴的说道:“想到好笑的事了。心想怎么会和徐大夫定下了婚约呢。”

“是么,徐某倒是高攀了三姑娘。”

“唔,我不是嫌弃你。倒觉得是三生有幸呢!”

景天听见此话忙抬头一瞧,两人四目相对,但见水仙此刻姣美无比,就如一朵盛开的海棠花,心里猛然一动,又不敢看久了,忙别过了目光:“承蒙三姑娘看得起我,以后还请三姑娘多多包涵。”

“徐大夫说的这是哪里话呢。成了一家子,自然是厮敬厮抬。徐大夫敬重我,我自然也会敬重徐大夫,真心诚意的待你。”说着便往景天身上一靠。

景天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有些手足无措,也不知是不是该趁势揽住她的身子,后来手伸到一半又收回去了。

到了用饭时,景天才看见了茵陈,只见她站在枣树下,一脸疲惫的样子,不免关切了几句:“上午去哪玩呢?”

茵陈想,她哪里有功夫玩,好不容易才将柴劈了一半,见景天问她,她又怕景天担心,只摇头说:“在后面玩呢。”

景天也没多想,便笑道:“可别累着了。”

茵陈点点头。

第八十章 恼意

饭桌上虞家人倒十分客气,又给景天留了个好位置。亲友们轮番敬了他的酒,景天又不胜酒力,几番下去便满脸红晕,头也晕沉沉的,好在意识还算清醒。

当虞家人和他商议如何摆酒,如何迎娶时,他也算能有问有答。再说徐氏在旁边也能替他周旋一回。

不过虞家的口气不小,前面两个女儿不消说,余下最小的这一个,自然希望能风风光光的嫁出去。又提了好些让人为难的条件,徐氏心想这虞家人也不是什么有钱人家,徐家也不富裕,称得上门当户对,怎么这么多的讲究,当面就有些难色。

计氏却苦口婆心道:“我们家水仙在家里呆了这些年,从来没委屈过她半点,重活也没让她做过,娇生惯养的,这一旦让她去了你们徐家,我心里不舍。再有她二十几了才嫁人,村里原本就有人闲话,所以想这次风风光光的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虞家也是嫁得起女儿,我们水仙也不是没人要。这是我们做父母的心思,徐大姐也是当娘的,想来也明白。”

徐氏点头道:“明白是明白,只是也得量力而行。难道他们一成亲,景天就要背上繁重的债务?以后水仙妹妹不还是要跟着吃苦。我看能省的地方就省吧。要好看的话,花多少都没个底。”

计氏呵呵笑道:“我们虞家也是要脸面的,不可能悄悄的就将女儿嫁过去了。这花轿、喜乐一样也不能少。还得抬着嫁妆从村里钻一圈才行。”

徐氏便要去看景天的神色,却见他撑着头,也不知是否清醒,想来也问不出什么,只好硬着头皮道:“量力而为吧。不会让水仙妹妹受委屈,也不会让她吃亏。我们徐家也是积善人家,也是有脸面的。”

后来虞达见景天这样便道:“扶了徐姑爷去床上躺躺吧,正月里没什么事,不用太急着赶回去。”

这里大姐夫便扶了景天去隔壁屋里休息。

徐氏依旧在和虞家谈论关于迎娶摆酒之事,渐渐地接触下来,她对虞家还真没什么好印象,贪婪,要脸面,又自私自大。要不是看着水仙还好,这样的人家她是不想多接触的。

这里茵陈在后檐下劈着柴,满手都起了血泡,好不容易才劈了大半,米还没舂,看样子今天是无法完成了。心想要是三姑娘怪罪下来该怎么办。

正想着,只见水仙摇摇摆摆的走来了,见好没劈好,言语间颇有些不悦:“叫你干活,你怎么偷懒起来了,这样下去留你有何用。”

茵陈唯唯诺诺道:“三姑娘,我知道了,我会努力做。”

水仙在一旁叉腰像个监工似的盯着她,心里很是得意。暗想,我能驱使你,为的就是在你面前树立些威风,以后才能够供我更好的奴役。别怨旁的,谁叫你就是个做丫鬟的命呢。

柴好不容易劈完了,水仙点头道:“随我来吧。”

茵陈不敢吱声,只得跟着水仙后面,直到进了她的房里,水仙将梳子递给了茵陈:“可会梳头呢?”

茵陈连忙答道:“上次惹得三姑娘不高兴,我马上就去学了。”

“很好,还算有些长进,有那么点用处。那螺髻就算了,听说当下时新什么牡丹头,你梳一个来。”

茵陈想她好不容易才学会螺髻,原本想能露一手,让虞三姑娘满意的,怎么突然又变呢,什么牡丹头,她是听也没听多,讪讪的站在那里,不敢轻举妄动。

水仙见她呆愣的样子,不免火了,伸手就在茵陈的胳膊掐了一下:“木头么,怎么不动?”

茵陈心想这让她如何下手,只好轻轻的拆了水仙的头发,按着自己的理解,慢慢的给她梳起来。水仙又嫌她手劲重了,又是对茵陈一阵拳打脚踢,丝毫不留情面。

茵陈身上吃痛,虽然满心的委屈,但一句抱怨的话也不敢说,硬撑着服侍水仙。

弄来弄去始终弄不好,没有好的发绳,更没好的簪子、发卡之类,也难于梳出什么像样的发型。后来水仙也不耐烦了,就着茵陈的小肚一脚踢去,骂道:“没用的蠢货,快给我滚出去。”

茵陈早就想离开了,听见这样的斥责,忙忙的放下梳子,捂着肚子就跑出去了。水仙又在后面说:“还有米呢,别想着偷懒。要是被我发现了,看不打死你。”

茵陈忍气吞声的将稻谷倒进了石臼里,抱着石槌慢慢的舂着,以往在家舂米这等活都是景天在干,毕竟她年纪小,也没什么力气。刚劈了柴,手上哪有劲。再有被水仙一顿打骂,心里更是委屈,后来抱着石槌,呜咽的哭了起来。又怕人听见,不敢哭大声了,只是一个劲的留着眼泪,怎么擦也擦不干似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石臼里的米还是没舂出个样来。后来听得有人在叫她。

茵陈赶紧擦了眼泪,扭头去看。却见景天走了来,茵陈抱着那石槌站在那里,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茵陈,你在做什么?”

“大爷,没什么。”

“走了,我们该回去了。”景天走近一瞧,却见茵陈竟然在舂米,他甚是惊奇忙问:“你舂米做什么,谁让你做的?”

茵陈小声道:“是三姑娘吩咐的。”

“三姑娘?她干嘛要让你做这个,你也是一道来的客人,哪里有让客人干活的道理。这虞家是怎么想的,跟我走,我去问她。”

茵陈见景天如此关心她,心里倒很是感激,只是想要是他和三姑娘闹开了怎么办,便怯懦道:“大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算了吧。”

景天又瞧着茵陈眼圈都红了,像是哭过,心里很不舒服,拉着茵陈就走。茵陈只好硬着头皮跟他去,只希望他们能好好的说,不能因为小小的她而闹翻脸。

景天虽然不知水仙为何要让茵陈做这些活,但看见茵陈一副受委屈的样子心里便是不爽。茵陈不情愿的事,他从来没让她做过,从来不肯让她受半点的委屈,在心里一直拿她和家人对待。自然也看不得别的什么人来驱使她,给她气受。

虞家住得远的亲友们大都回去了,不过芹仙夫妻明天才回去,梦仙带着谷儿正在院子里和她爹说什么,计氏在堂屋里依旧陪着徐氏说话。

梦仙突然见景天面有怒色的走来,有些惊奇忙笑问:“三妹夫的酒醒呢,头可还晕不晕呢?”

景天没心情来理会别人,只问:“三姑娘在哪里?”

梦仙努努嘴说:“喏,总在房里睡觉吧。她向来有午睡的习惯。”

景天便来到水仙房前,唤道:“三姑娘!三姑娘请起来,我有话要问三姑娘。”

虞达和梦仙换了个眼神,心想又出什么事呢。梦仙见茵陈耷拉着脑袋,一点精神也没有,倒猜到了几分,便笑道:“三妹妹不懂事,自己闹出来的,爹别管。”

虞达更是一头雾水。

过了一阵水仙才从屋里传来悠悠的声音:“是徐大夫么,请等等。”

水仙在午睡中还没清醒过来,听得景天在外面叫她,只迷迷糊糊地披了件外衣,趿了鞋,略微笼了一下头发,缓缓的走出门来,含笑道:“徐大夫有什么事?”

景天见她一副春睡未足的样子,也不敢正视她,语气颇有些生硬:“是你吩咐茵陈舂米的?”

水仙睡眼惺忪,哪知景天叫她是为这事,颇有些没当回事,呵欠连天道:“是呀,反正她闲着也是闲着,吩咐点事给她做,想来徐大夫也没什么意见。”

景天道:“她才多大来着,你就让她舂米,力气也使不上。弄了一手的血泡,你也忍心?再有她和一道来的,也算是虞家的客人,难道这就是虞家的待客之道?”

水仙见景天为了这么个小丫头和她理论,很有些不高兴:“不过就是舂点米么,徐大夫也用不着发这么大的火。”

这里虞达和梦仙听见了两人的争辩声,虞达忙上前和景天说:“徐姑爷不要动气,不过是件小事,不值得。大正月的不是伤了和气么。”

景天看着虞达是长辈的份上,也没多说什么,拉了茵陈就要回去了。这里徐氏也走了出来,笑着和计氏道别,又喊着景天:“我说小兄弟,你的酒醒了没。时候不早,我们该回去了,再耽搁下去,只怕是要摸黑。”

虞达和计氏忙着来相送,水仙却倚在门边,口里咬着手绢,只一直追随着景天的身影。梦仙笑道:“我说你呀也真是的,难怪那徐妹夫会生气。”

“怎么呢,连大姐也来说我的不是,不过使唤了他的丫头难道就不行呢。一个大男人也没见这么小气的,他生气,我才要生气呢。”水仙说着,将手中的绢子来回的转呀转。

梦仙对小妹最是清楚不过,两人性子也不大合拍,此刻也不愿意多劝,就由着她的性子闹去。她倒想看看以后还会闹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第八十一章 狐狸尾巴

回了家,走了这一路,再加上做的那些体力活,茵陈累得腰酸腿疼。等到闲暇时脱了衣服时,才发现手臂上有几处紫红色的淤青,是给水仙给掐的。这些她都捂得好好的,没有给大爷提过半句。

“茵陈!”

茵陈听得景天喊她,连忙穿好了衣服,高声答应着:“大爷,有什么事?”

“你出来,我有事和你说。”

茵陈答应着,拉了拉衣服,揉了揉脸,好让脸庞没有看上去的那般疲惫和沮丧。

随着日子一天天的溜走,景天找了好几处筹措婚期要用的银两,七七八八的也凑得差不多,徐氏也常来告诉景天该准备哪一项呢。又去问了如何雇花轿,如何请鼓手乐队,顾大嫂那边是早就说过要帮忙的,价钱也好说。

这里要赶着打家具,景天只好又去找了乔木匠那里,挑了点杂色木头,让给打口四门柜,四张圈椅。

虽然都不是什么好木头,但这年头一般的木头也很值钱。四门柜又大,所费木头也不少,再加上工钱,漆料钱。乔木匠拨着算盘珠子好半天,才笑眯眯的和景天说:“徐太医,一共要五两四钱九分银子,这还是熟人给了个优惠价。”

景天一听要这么多,皱眉道:“这么多,只怕是付不起。”

乔木匠依旧笑呵呵的说道:“这木头要长许多年才能成材,你这口柜子,像地上这样碗口粗的黄松要一根半才能做出来。别说四门柜,就是那春柜也要花上一两银子。桐油是一斤二分,生漆也要一斤一钱。再说我一个人也还赶不出来,手下带的徒弟和工匠们要工钱,还有伙食费。我总还得要赚两个,徐太医,你说是不是,这年头钱又不好赚。”

这乔木匠一张嘴,景天是说不过的,再加上他又精明,很会算计,景天更是怔住了,他也在心中算了一回,便道:“那四钱九分的零头,乔木匠看能不能给……”

乔木匠拈须道:“徐太医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这将近五钱银子肯定没放在眼里,只是我们手艺人赚钱实在不易,这样,就给四钱五分吧。四分钱就算是我请徐太医喝一顿酒的钱。”

景天想,才让了四分,看样子是不会再让一步了,便付了相应的订金,等到完工时再将剩余的部分补齐。

景天和茵陈一道去拜访了顾家,让顾大嫂的儿子帮忙列了个单子,全是酒席所需的东西,到时候好照着买,顺便也计算一下用度。

这里徐氏又提议要将将三间正屋子的瓦给换了,最好将椽子也换掉,将墙重新粉过,才算是要办喜事的样子。

跑了几天,景天算了下费用,比他预期的还要多,手里越发的紧。

茵陈见他成日为钱的事发愁,她心里也不好过,只是能帮上忙的地方又着实有限,不过跟着干着急。

“没想到要成个家需要处理这么多的琐事。”

“可不是,可又不能不成。”景天有些烦恼,心想要不再跑一趟子看看。

茵陈见他要出门,忙个他拿来了棉褂子让他穿上别受了凉。还没走出院子,却见水仙来了。

景天倒是一愣,不得不满脸堆笑的迎上去:“三姑娘怎么来呢?”

水仙道:“我娘吩咐我来问几句话,顺便求个东西。”看景天像是要出门的样子又忙问:“徐大夫要走吗?”

“不远,马上就能回来。”又扭头对茵陈道:“你先替我招呼下三姑娘。”

茵陈点点头,她如今有些畏惧虞水仙了,更不敢和她单独相处,只是眼下没有别的法子,只好道:“那么大爷请快快回来吧。”

“我知道的。”又向水仙颔首。

茵陈虽然畏惧水仙但也不得不强打气精神来,和颜悦色道:“三姑娘请屋子坐,这外面正吹风,怪冷的。”

水仙看了眼茵陈,想起上回在家的时候,景天竟然为了这个小丫头和她置气,心里更加不舒坦,刚才还对景天有说有笑,立马就冷却下来了。死死的盯了茵陈两眼,满是嫌弃之意。

水仙也不进堂屋,而是径直来到景天的卧房,在他寻常坐的地方坐下了,又见那桌上堆着几本书,随手拿了一本,翻了两页,上面的字可一个都认不得。扔过那书,却不见茵陈在跟前服侍,便叫道:“死丫头,不肯过来,当心我吃了你。”

茵陈忙忙的倒了杯茶水来,低头小声说道:“三姑娘暖暖手。”

“暖手,这个也能暖手。知道我冷,还不快给我笼个火盆来。这么笨,以后怎么服侍人,真不知道徐大夫怎么容下你的。”

茵陈连忙又去笼火盆,生怕一个服侍不周,就换来水仙的一顿打骂。烧火盆本来就要些时间,红红的火炭得没有明火,又要不冒烟呛人才算好。

没有炖煮什么东西,所以也没现成的火炭可用,只好现找了柴禾慢慢的烧起来。

水仙在屋里坐了好一阵也不见茵陈将火盆拿来,便有些沉不住气,走到屋外,只见茵陈正在檐下忙碌,她有些看不惯叉腰骂道:“半天也弄不来,诚心想将我给冷死是不是?”

茵陈忙说不敢。

水仙眼里都是火:“你有什么不敢的,上次不过让你舂了点米,你就跑去告我的状,好让徐大夫心疼你,说我的不是。小小的丫头,竟然这么有心计。我知道我支使不动你,但冻坏了我,徐大夫也饶不了你。”

茵陈只好说道:“请三姑娘进屋等,忙上就好了。”

水仙骂咧咧一阵,外面吹着风,的确有些刺骨,不得不进屋去了。

茵陈被烟雾熏着了,咳嗽了好些声。好不容易火炭都烧好了,赶着给水仙端去了。

起初茵陈给倒的茶已经凉了,水仙尝了一口,便照着茵陈的衣服给泼去,骂道:“这么冷,也让我喝?”

茵陈忙不迭的又重新给水仙倒了一杯,双手颤巍巍的捧上去。水仙接过来,大口的喝了一口,又太烫了,气得她全部往茵陈的头上都浇去,唇角也颤抖着:“存心和我过不去是吧,等徐大夫回来我就和他说,让他立马撵了你,难道还寻不到更好的来,我就不信这个理了。”

茵陈被滚烫的茶水一浇,头皮顿时发麻,头发凝结成几绺贴在脸颊上,滴着水。自然是又疼又气,从来不知那个第一回见面觉得温和可亲的三姑娘,突然变得这样的可怕,心想大爷要真是娶了她过来,日后自己该怎么过。可偏偏又没别处可去,只委屈的擦着眼泪,咬咬牙,心想忍过去就好了。

水仙见她哭,更是心烦,口中越发的没好话:“大正月里也不嫌晦气,哭给谁看呢。年纪不大,就会装委屈装柔弱,少在这里乔模乔样。”

茵陈知道此刻是狼狈极了,不管后果怎样,她也硬着头皮说了句:“三姑娘处处寻我的不是,看我不顺眼,请问我哪点碍着三姑娘您呢。不管做什么都是错,不管怎么做您都要挑刺。难怪三姑娘二十几了还没嫁出去。”

“你说什么?”水仙瞬间给触怒了,没想到连个卑贱的小丫头也来说她的不是,重重的拍了下桌子,愠怒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来教训我。”腾的一声站了起来,揪着茵陈的头发就要打,突然见那火盆里红彤彤的火炭,心上一计来,拿个拨炭灰的小火钳夹了块烫红的火炭就要往茵陈嘴里塞,一手揪住茵陈的头发,不让她动弹,怒骂道:“今天我不给你点颜色瞧瞧,越发的没个好歹。”

茵陈见状,大喊道:“不要呀,别烫我,我知道错了,请三姑娘原谅我。”膝盖一软就跌坐在地上。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水仙听见是景天的声音忙回头去,火炭也从火钳上滚落了下来,落在地上,溅出几点火花。

“你竟然要拿火炭烫茵陈?!”景天骇然,心想水仙一个娇娇弱弱的女子,怎么突然也下得了如此狠毒的手。

水仙知道景天要恼,自己先上去撒娇道:“徐大夫,这个小丫头自己作恶,不分好歹,还敢和我顶嘴。不听我使唤,我不过是小小惩戒她一下,难道也不行么?”

“惩戒?”

景天见茵陈头发湿了一大片,裙子上也是水迹,跪在地上的水渍里,瑟瑟发抖,满脸的惊恐。忙去拉她起来,诧异道:“你们怎么闹起来的?”又伸手去将茵陈盖在额前的头发给拨开,赫然看见茵陈原本光洁的额头上起了一串燎泡,像是给烫伤的。

看到这里,景天质问着水仙:“这也是你的惩戒?”

“徐大夫……是她不好,拿滚烫的茶水给我喝。”

“什么,就为这个,你要用烫水泼她?”景天的眼里渐渐的浮现出憎恶来。此刻他暂且顾不上水仙,而是急急的四处找药要给茵陈处理那一串燎泡。

水仙见他为了一个卑贱的小丫头如此上心,心里不免有些妒意。

第八十二章 袒护

茵陈这些年来,还是第一次见景天铁青着一张脸,一语不发,知道他胸中藏着怒火。也不敢开口说什么,更怕说错话,惹得屋里两位主都不高兴。

景天细细的察看了一回,好再起燎泡的地方不多,不过烫红的地方却不少,又替她将头发中的茶叶末给拨弄干净,让茵陈将前些日子给的獾子油擦上,让她回自己屋去好好休息。

茵陈识趣的出去了。

屋里当时就剩下了虞水仙和徐景天。景天不动声色的拿了扫帚将屋子给清理了一下。水仙瞅着这阵势便知道会迎来景天的一顿质问和数落,倒先开了口:“我知道自己是做得过火了点,让那个丫头吃了点苦头。这也是她活该,徐大夫就不要生气了。”

“不管她活不活该,也有人拿火炭烫人的,没想到三姑娘竟是藏了如此心思的人。”景天最终也没说出“歹毒”二字。

水仙知道拿火炭烫茵陈是过分了些,忙讪笑道:“徐大夫误会了,我不过是吓吓她而已,哪里真敢呢。

水仙这样说,景天倒不知她是不是只是吓吓而已,心想要是回来迟一步,或许茵陈受的伤就不止几串燎泡了,心里本来又火,可又强压下去了,只淡淡的说道:“三姑娘坐吧。”

景天倒是出乎意料的平静,却冷冰冰的,刻意的疏远,一点暖意也没有。

水仙不知景天要做什么,只好依言重新坐了下来。待景天将屋子拾掇好,重新倒了两杯茶水,在另一处寻了张竹椅坐了,和水仙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徐大夫,不是我说。像这样粗笨的丫头,不来事,又爱偷懒,你还留在身边作甚呢。我看不如给赶了,重新花几百钱再买个听话懂事的,年纪大些的来。”水仙自以为是好心建议。

景天沉默了片刻,才缓缓说道:“三姑娘认为茵陈就是个服侍人的低贱丫鬟么?”

“不然呢?”

景天摇摇头:“当初我让她跟着我的时候,就从来没有想过要将她当小丫鬟使唤。相伴了这些年,也更像是家人一般。她本来就聪慧,又懂事,只是可怜小小的没了爹娘,又一身的病。跟了那么远的路,只是让我能收留她。回到高跃,爹娘都没了,我突然就成了个单身汉,除了大姐,没人管我。幸好有小茵陈在,家里的这些琐事都是她在做,从来没让我操过半点心。”

水仙不知景天为何要和她说这些,但从他的话里,她已经听出来那个小丫头在景天心中的地位绝不是个可以任意奴役使唤的丫鬟,心里有些愤愤然,只是不好表露出来,不着调的说了句:“徐大夫当真是个好人。无亲无故的,徐大夫也能白养着。看来连我也比下去了,那以后我进门来算什么,还得和她互敬互爱?”

景天道:“我没别的要求,今天这样的事我不许再发生。她也是个活生生的人,由不得你这样的作践她。你们之间有什么别扭,有什么误会我不大清楚,但我希望你眼里能容下她。”

“好,徐大夫就是指明说我气量小,容不得人。她又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徐大夫你从路边捡回来的人,如今还真的上去了。反正我与那个丫头八字不合,看着她就触霉头,徐大夫你看着办吧。”

听水仙这口气,好像茵陈在这里,她就不嫁过来了一样。

景天依旧满脸的冰霜,直直的看了眼水仙。水仙也不坐了起身就要走:“徐大夫想明白了,处理好了,再来我们家吧。”

“你等等!”

水仙扭过头来,等待着景天下面的话。

景天握紧了拳头说:“我不能赶她走,她除了这里也没别处可去,要是三姑娘你真容不下她,我也没法子……”

“哟,心疼到这个份上了。说什么路边捡来的,哄我吧。只怕是你不知从哪里带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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