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宝珠传-第3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及至入了大门,那些争吵声更加清晰入耳,其中有院子里小丫头的声音,似乎还有一个男孩子的声音,有些熟悉。两个丫头似乎在劝,听那男孩子的口声好像在恼。乱糟糟糅杂一处,虽然不能听得十分分明,君拂却已经有了九分明白装在心头。厅堂里站着两个丫头,并不是这个院里的。
厅堂里的丫头已经看到君拂,正待问好,却被君拂挥手止住。
玉簪伴着君拂径直入了热闹的西梢间,里面的情景同她预想虽不能说是分毫不差,但也所差不多。
站着的男孩子一脸羞恼,拉着她的两个小丫头一脸着急。
那男孩子正是宝珠的弟弟景渊。身量倒不矮,比现在的自己只矮了半头,穿着湖色绣花缎曳撒,下面露出一线品蓝的花裤,脚上是粉底红鞋。这样的装扮……颇有些不伦不类,那曳撒不是本土穿着,是边塞游牧民族的蛮装,后来在京师流行,但讲究的人是不会穿这样衣裳的,好在他只是一个半大小子,若是大人穿成这样走在外面招摇,可就会被人诟病了。
他身边的两个丫头正在苦劝:“二爷,这下该信了吧,姑娘是真的出去,老太太那里请安去了。看过了,该放心了。您还是出去等吧,虽然是姐弟,到底男女有别,一年长两年大的,也应该避嫌才是。”
冯景渊要是会听人的劝那他就不叫冯景渊,至于避嫌的话,更不在他心里。他心里不顺,对两个小丫头已经开始上脚踢起来:“该死的贱婢!你们算什么东西,也敢跟小爷拉拉扯扯,占小爷的便宜!”
听听这话,能听不能听?!
两个丫头苦着脸还要再劝,其中一个猛不丁看到君拂,立刻叫了一声:“姑娘。”
原本还要发狠的冯景渊听得这一声,抬头望去,可不正是他的那位长姐,凶狠之色倒是收敛不少,脚上的踢打动作也停下,只是仍没有好声气,耷拉着眼皮儿,也不看人:“喜鹊有没有告诉你让你去瞧我?”
君拂点头:“是有这回事。不过一直不得空儿。怎么了?”
怎么了?还问他怎么了?
冯景渊生气了,他这一生气可非同小可,紫涨着脸,眼眉都变了。声音也大起来,还颇有些尖锐:“既然告诉了你,你为什么不来!”
君拂觉着好笑,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句:“为什么要去?”
这时候,那两个原本拉着他的小丫头已经撒了手,冯景渊就几步蹦到君拂跟前来。
众人都吓了一跳,忙忙围将上来,口里只管喊着:“二爷,不要冲动!有话好好说,不要吓着姑娘。”
不仅梢间里站着的丫头,连正厅里站着的两个丫头也被惊动,一齐围了过来。个个神情紧张,如临大敌。其中最激动的当属玉簪,她是大丫头,自然更该护主,何况姑娘刚刚才赏她一串钱,此刻正是她表忠心的时候,她先抢步到了君拂前面,对着冯景渊道:“二爷要打人就打我吧。”那一种英勇,看得君拂啧啧称奇。
这些小丫头所以这样紧张是有原因的。原因就是这姐弟两个打架的前科太多了。
打得狠的时候,谁的话都不听,红着眼,恁地吓人。
你说这两个人奇怪不奇怪?全侯府上下从老太太算起对这两位祖宗都千依百顺,因此他们也没的气生,可他们两个人是什么个性,无事都能生出有事来的人,你让他们不闯祸,可能吗?可偏偏又没个敢于同他们抗衡的人,虽然志得意满,时日久了,未免意兴阑珊。这两个强人都是无法无天的主,正所谓两强相遇必有一弱。因此每每相见,必要分出个高低上下来,哪里是亲姐弟,分明是不共戴天的仇敌!吵吵闹闹中动起手来,受伤跌倒,磕了碰了,摔了打了,然后再哭个惊天动地,引来老太太二太太的关注。
她们一关注,这二位自然是得到一番温言抚慰,倒霉的却是她们这些下人。
老太太那里叫着心肝宝贝,二太太就当场发落下人,说你们为何眼睁睁看着小主子动手打架却不知劝诫,导致小主子受伤。可是这两个祖宗是谁能劝得了的?于是在场诸人有一个算一个,罚跪,罚月例,这还是轻的,上次两位小主子在芳兰池边打架导致落水,那些陪伴的下人哪个不被拖去打个半死。
说起二太太,也是贤惠英明的主人,可是一旦涉及这姐弟俩,关心则乱,也就分不得青红皂白了!
下人们都晓得这其中的缘故,大老爷死得早,大太太因为大老爷之死,受了刺激,疯疯癫癫,连人都认不出。这两个姐弟如今等于是无父无母的孤儿,老太太,二太太怎么不怜惜疼爱,只是宠爱太盛,变成了娇惯,如今养出这两个祖宗来!
从前也就是见面吵吵,如今倒好,竟然找到门上来了。
本来她们还以为经过那场落水,这姐弟俩的关系已经有所缓和,毕竟见到二爷落水,三姑娘也着急地跳下去舍身相救,虽然结果是没救上来,最后还是别人将这两姐弟给捞上岸,但是光看这份情谊,二爷也应该有所触动才是。不想今日狭路相逢,竟还是这般!你说这些下人能不苦恼吗?
冯景渊面色不善蹬蹬蹬跳到君拂跟前,原本一腔悲愤想要同她算账,算什么账?自然是对他不敬冒犯的帐!及至真到了面前,看到女孩只是颇为好奇地看着他,那一腔怒气却不由变做了一脸的茫然。往常他找事的时候,这冯宝珠哪次不是比他还要嚣张无礼,今天怎地这样安静,看着他的样子也没有半分的恼怒。他心里就有些打鼓。其实他原本也不想拿她如何,毕竟他自认为自己恩怨分明。上次他落水,亲眼看到她不知死活地随之跳入水中。蠢是蠢了点,但他还是领情就是了——而他不知道的是他的长姐为了救他已然香魂杳杳了。
只是如今被冒犯得心中不快,就想吓唬吓唬她,却忘记了这宝珠原也同他一般是个无理取闹的人,何时被他吓倒过?而现在宝珠变做了君拂,君拂更是不会被吓到,也没有跟小孩子斤斤计较的习惯。因此她的表情就有些淡淡地,还想着看看这小孩子究竟要如何行动。
再说冯景渊,虽然顽劣成性,是冯府人尽皆知鼎鼎有名的小纨绔,但是鬼心眼歪心思却也一个不少。当然这些自然都是纨绔子弟的必备能力。冯景渊更是把这个能力发挥个淋漓尽致,不说别的,单单在这冯府,他就是横着走的人物,哪个人敢得罪他?否则毛毛虫,毒蜘蛛,百足蜈蚣伺候你。耍弄惊吓了你你还要同他说对不起,哪里有个王法了?因为惯于捉弄害人,他便锻炼了很强的观察能力,要知道这害人也是有学问的,不是说害就随便害得了的,那是一个大活人,难道不会躲不会逃吗?因此你得先哄得他没了戒心才好慢慢下手。如此一来,察言观色也就学到了五六分的火候。
此刻见宝珠神情态度,与往日大不相同,便存了疑惑在心头:这土妞怎么跟从前不一样了?
在冯景渊看来,宝珠就是一个土妞,穿着上没有品味,谈吐也缺少气质,唯一的优点就是那张脸还过得去,若没那张脸,根本一无是处。至于冯景渊自身的谈吐气质,你若问他,他会告诉你,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所以这位小爷,就是这样一位自以为是无理取闹的人。你还能同他讲什么理呢?
而此刻,冯景渊在严肃地思索一个问题,他也听人说过长姐自从落水形容大变,以为不过是外人夸大。毕竟这些下人夸大其词不是一两天。如今看来,倒不是夸大,反是实话了。
好像是同以前不一样,亦没有那样讨人厌了!
只是他终究有些不甘心,仍旧虚张声势不改凶性地对着君拂趾高气昂地道:“只要你给我道个歉,我就饶过你这遭!”
君拂一直看着冯景渊,看着他炸毛,看着他虚张声势,又自己给自己找台阶。这一幕何其相似,让她想起曾经也有过一个孩子,同这孩子一样别扭。没有忍住,她笑出声来。
冯景渊以为被人轻视,恼羞变作怒,正待发作,不想随即听到轻轻地一句“对不起”。他以为自己听错,不由竖起了耳朵。那种紧张的样子看得君拂心情无来由地大好,于是再说了一遍:“对不起,忘记看望你。原谅姐姐这遭好不好?”
那尾音还拖了一下,冯景渊的脸红了。他抬眼望了又望君拂: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他的长姐这还是第一次向她递软话,往常哪次不是跟他横眉怒眼的。若非如此,他又怎会没事尽找她的麻烦!啊呸!他才没有找她麻烦!是她太欠收拾!他不过替天行道而已!
原来这景渊虽然是个小纨绔,平生却最厌别人说他纨绔。其实这也很好理解,就是成年人亦不会轻易承认自己的缺点,何况这还是个自尊心非同一般的小霸王!
其实不仅冯景渊诧异,在场的小丫头们哪个不诧异,她们齐声在心里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原本预料的一场祸事就这样消弭于无形,她们怎么能不念佛呢。
松下一口气,那说话也就变利索了。
玉簪先就带了笑道:“二爷有什么话请先坐下了慢慢地说。”又对君拂道,“姑娘身体还没好利索别只顾站着,先安安心心地坐稳当了,奴婢去泡壶好茶来。”
一面说一面走,边走又边说道:“前儿二太太刚送了新进的茶,就泡了那个来,二爷和姑娘尝尝看。”
然后那围着的小丫头们也动作起来,有扶君拂的,也有扶景渊的,忙忙乱乱,总算都平平稳稳地坐下了。
☆、第七章好看
景渊自觉刚才君拂已经示弱讨好,他便不好再同她计较的了。虽说他并不是一个那么轻易讨好的人,但眼前好歹是自己亲姐姐,怎么着面子也是要给的。于是安安稳稳坐在椅子上,那种自得一看便知。
君拂看得明明白白,不由心上好笑,脸也柔和下来,问他:“你这么着急寻我定是有重要的话要同我说的了。请讲。”
景渊其实并无话要同君拂说明,只因为那日宝珠为他舍身跳水的行为触动了他,因此就想见一见她,看她怎么样了?只是见了面要说何话却是一丁点儿都没想过的。如今君拂这样郑重其事地问出来,他一时倒不好作答。不知道应该回答个什么话比较合适?屁股在椅子上就有点坐不住了。无他!不自在!
平时他同人说话都是颐指气使,只管说自己的,别人听不听,他才不做考虑。但今天来清凉院的目的并不为治仇。故而早打定主意,只要这土妞识相点,别像过去那样整日见着他就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以后就好好儿同她相处。因为先打定了这个主意,倒不好说出没有道理的话来。何况对方又是那样正经的问他,把他当做一个正经人……好像有哪里不对?啊!对了!他本来就是一个正经人!
君拂看他脸上神色变幻不定,一会红一会白,一会蹙眉一会叹气,所有的心事都摆在了脸上与人观赏。——果然还是个孩子。
景渊想了半天终于把语言组织好了,却是依旧不改过去嚣张本色地道:“也不为什么大事?看看你身体好了没有?”
君拂忍着笑道:“好了。多谢你的关心。”然后就笑盈盈地望着他。
那一种亲切和善,景渊便再也说不出嚣张的话来了。可是不嚣张的话他又不会说?于是他的眉头便又皱起来。
恰这时候,门帘子一揭,走进来一个小丫头。
景渊便暗暗舒出一口气,不用说别扭的话,让他感觉十分轻松自在。看着这进来的小丫头就觉得顺眼起来。小丫头虽然穿得晦气了点,但是模样还算俏丽,手里捧着盘子,盘子里放着衣裳。君拂便知道这衣裳就是先二太太说的素锦的衣裳了。而这个小丫头便是二太太身边的小丫头叫秋菱的。
秋菱说话十分和气,满面笑容地道:“二太太打发我给姑娘送衣裳来。二太太说,已经告诉针线上的人先做姑娘的衣裳,只要做好了,就即刻送过来。好在这衣裳只要穿一个多月也就完了,并不需要太多。姑娘先将就着穿罢。”
君拂点点头道:“多谢。替我问你们二太太好。多承她记挂。”
小丫头听君拂说话这等客气,先呆了一呆,然后才笑着道:“奴婢记着了,一定把姑娘的话带到。”
君拂便对身边的小丫头道:“给秋菱姑娘抓一把铜钱来。”
身边的小丫头叫翠儿,闻言便转身进了里间,不一会果然抓出一把铜钱给了秋菱,秋菱谢了君拂的赏,便笑逐颜开地掀帘子走了。
那翠儿此时才对君拂道:“银钱一向是林嬷嬷收着,除了林嬷嬷,就双喜和玉簪两位姐姐有钥匙。嬷嬷今儿早上不知为的什么事急忙忙地家去了。”
君拂便明白刚才是这个丫头自己垫付的了。小丫头倒挺会办事,知道不能给主人塌台。于是淡淡地对她道:“出了多少,回头让玉簪数给你。”
小丫头谢了,仍旧站在一边。
君拂说完话,感觉旁边有人盯着自己,回视过去,却是小霸王景渊只管盯着自己呆看。
君拂摸了摸自己的脸,笑着道:“难道我脸上有花吗?”
景渊蹙眉道:“果然同过去不一样了。”
君拂不动声色意有所指地道:“人总是要长大的。”
景渊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别人长大都是越来越懂事,你怎么反倒不一样?”
旁边的小丫头们听了这话,面面相觑,心里不住摇头。这个二爷说话真是越来越无条理,不知所谓!三姑娘如今说话办事多么明白周到,他倒说出比先前不懂事的话来。那什么样才叫懂事呢?
君拂也很好奇这个问题,于是问他:“这话我不明白,倒要请教其中的道理。”
景渊昂了昂下巴,理所当然地道:“这有什么好不明白的,你既然说自己长大了,难道还不明白银钱的好处?平白无故地给小丫头钱花,难道你的钱多到花不完,若是花不完,便给我花罢,给那些不相干的丫头做什么?怎么着我也是你的亲弟弟!”
君拂听了,不由笑出声来。
站着的小丫头们也都捂着嘴偷笑。原来二爷拐了这么大个弯却是要讨钱花。
君拂笑,景渊不好发作。可是那些丫头,景渊就不客气了,他瞪了众人一眼道:“你们给小爷悠着点!”
小丫头们脸上的笑立刻就躲得不见了踪影,心里想着怎么就忘记了这二爷平时的厉害呢?
君拂脸上笑意仍旧不减,说道:“你既然说别的人不相干,你是我的亲弟弟,可却从来没有听你叫我一声姐姐。这是应该的吗?再说这银钱,你我都是十两的月例,另外因为你是男孩,去家塾上学,所以笔墨纸砚的使费都是另算的。说起来,你比我富豪,却还要跟我讨银子花,是何道理?再说给小丫头钱,小丫头们每个月月例不多,当差又辛苦,做的好了,赏她们些钱花,她们才能更认真做事,也是做主子的怜惜下人的意思。你一个主子与她们争那些蝇头小利,难道是应该的吗?”
在场的下人听了这话,都暗暗称赞,三姑娘当真是一个明白人,懂得体恤她们做下人的。
景渊原不过是没话找话说,并不是真心贪图君拂的银子,没想到她派下这么一篇分金掰两的话来,一时好没意思,想说不过是随便说说,又觉得那是灭自己的志气,想教训她两句,又觉得小题大做,显得自己没有海量。他还记着自己是来与她交好不是结仇的初衷。而且她虽然派了这么不是,却始终笑吟吟的,并不曾像过去那样张牙舞爪。这个关系吗……总要慢慢儿改善的。她已经往好的方向发展了,如果此时认真教训她,她恼起来,再同自己翻转面孔,岂非得不偿失。
于是一时间,不能认真计较,心里却又觉得自己吃了亏,三分羞六分恼还有一分的忍,把他的一张小脸都憋红了,半天不能吱声。
君拂就笑吟吟地看着他。这景渊虽然只有十岁,但是眉眼精致,声色动人,颇有妩媚之态,如果不是顽劣了些,这样粉妆玉琢的小公子哪个人会看着不喜呢?
君拂承认,现下所以看着这个孩子如此顺眼——即使明知生性顽劣。与他生的这幅好相貌不无关系。
看美好的事物先就存了好感,因此看到缺点不足也愿意开脱,觉得无伤大雅,怜爱也就有了。
君拂看他面带羞窘,心情不由更好,一双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他。
景渊素日霸道惯了的,所有人皆对他退避三舍,他自己也以此洋洋自得,从没有让人这样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看得他好不自在。想耍横,又觉得不合适,究竟哪里不合适又说不上来。不耍横别的话又说不好。因此就愈发坐不住了。屁股动了又动,不安的样子,好像屁股下坐了根钉子。
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动气问道:“你看什么看?!”
君拂非常和气地道:“你长得好看,所以多看了两眼,难道这样就生气了。”
景渊的脸更红了,明明说的是好话,怎好同她计较,可就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厅里的丫头们一个个碍于景渊的关系,所以都憋着笑,实在辛苦得很。没想到三姑娘如今说话这么好玩儿。瞧把二爷憋的!
“看就看,那你就好好地正经地看。你那样看算什么?”
君拂装着一脸的无辜:“我是很正经地在看,是你想多了吧?”
景渊的脸憋得更红了。
君拂此时心中好不快活惬意,仿佛又回到了十几年前,果然还是同不解世事的孩子说话更有趣些,他们胸无城府,心中没有秘密,口中说出的话多半是他们的真心。
君拂垂下眼睫,有点儿认真地道:“你虽然长得好看,只是衣服不好看。”
景渊闻言立即跳起来:“谁说我的衣服不好看!你这个没有品味的土妞!”心里一着急,竟然把心里的实话说了出来。以为对方会生气,拿眼睛瞥了瞥,不想君拂却笑起来。轻轻地与他道:“你先别着急,听我同你说道理。这个衣服好不好看,是要别人看的,别人若说好看,那就是好看,别人要说不好看,那就是不好看。光你自己说好看有什么用呢?”
景渊乍一听觉得有道理,一想又觉得根本是歪理,什么别人看好看才是好看?别人看着不好看那是别人没有眼光!他的品味非凡,若是同别人一样,岂不流于凡俗了。如此一想便有些瞧不起君拂的意思,斜着眼睛道:“说你土你还不承认。别人都喜欢,我就要喜欢,那我同别人又有什么不一样的?只有别人发现不了好处的,我发现了,才能显出我的眼光非凡呢。”女孩子家就是头发长见识短!
君拂笑着道:“照这样说来,所有人都不爱吃/屎,如果有一个人觉着那东西好吃,是不是也说明他的品味非凡呢?”
☆、第八章斯文
景渊被君拂的话噎住了,好半天没反应过来,过不多会,却是紫涨了脸道:“你是个女孩子!怎么说出这样粗鲁不堪有辱斯文的话!”
君拂笑了……这个孩子大概忘记了,他平日最耻与斯文为伍。于是笑眯眯地道:“这么说来,你觉得自己算斯文一派了?”
“那还用说?”景渊狠狠地道。脱口而出后突然想起素昔对斯文一脉的厌恶之心。而且他还曾不止一次同人说过。有些人不过读了几本破书就觉得自己多了不起,孰不知看的的书越多,人变得越呆,那样只会背几本经书的人不过是能拽几句文章,于实事上根本无益。一个人原本怎样,并不会因为他读了书便不一样,故而把读书人的地位抬得那样高是极其无理的事情。
因着他这一番言论,他的名气比起宝珠更大。斯文一派的读书人对他的名字如雷贯耳。提到他时,不免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挖苦讥诮。不过他是一个能够自得其乐的人,从不将别人的诽谤言语放在心上,在他看来,不与世俗同流才是真名士。
他即使算不得名士也比那些伪名士要强得多。对此,先前的宝珠也不满他。甚至后来认为自己名声蒙羞皆是因为有这么个“有辱斯文”的弟弟,若不是他犯了“斯文”的众怒,那些“斯文”们又怎么会编排她呢?为着这个原因,看景渊这个兄弟就更厌烦了。所以这二位见了面又怎么会不争吵打架呢?
景渊因为想起了这些事情,故而说完话就不自在起来,却还想着补救:“我这个斯文同别人的斯文不同。”
瞧瞧,这都说起胡话来了。
君拂点点头道:“我明白的。”
她明白?她究竟明白什么啊?连他自己尚且不明白呢?景渊觉得自己很郁闷,和这位长姐说话好累人。
君拂又道:“我明白你说的话,你却不明白我说的话。我虽然比方的通俗了一些,但是道理却是一样的。如果你觉得人吃/屎不能算是品味,那你穿别人不认同的衣裳也就算不得高雅了。你自己认为很好,别人看着却与吃/屎无异,这样即使你自己觉着再好,想想别人的看法,也就不美了。你说我说的,是不是这么回事?”
景渊很茫然,他觉得长姐说的话就像一个迷宫,她是如何将自己绕进这个迷宫里?他现在只觉得脑袋晕乎乎的,什么话都没记住,就记住了一句:他穿的衣服如果别人不认可就跟吃/屎一样。这么一想,他就觉得自己身上的这套衣裳格外碍眼起来,而且他浑身不自在,搞了半天,自己竟然是穿了一坨屎在身上。
君拂的话却还没有说完:“如今正是国丧,你穿的这样鲜亮该刺着多少人的眼睛,你自己不觉得,别人却像看戏一样盯着,说出多少不能听的话来,为了一件衣裳却要听那么多的闲话,却又是值得的事情吗?虽然你觉着穿衣服只要愉悦自己,但是你若偶或听了别人的闲话,不高兴起来,那就不是愉悦自己,反是难为自己了。”
景渊的头更疼了。他想发脾气,可偏偏君拂说话那样温柔和软。于是他不由深深地郁闷了。这个土妞,不过是落了一次水而已,怎么脑袋变得灵光了,说起话来头头是道。不对,哪里是头头是道,分明是歪理邪说,可偏偏……听着好像有那么点道理。
景渊觉着自己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否则他会一直头疼。正要找个借口脱逃,不想这时候玉簪正好端了黑漆茶盘进来,笑着道:“姑娘和二爷等急了吧,我到茶房里去,竟然一个丫头都没见着,那些小丫头也不知到哪去躲懒了。水也没了,炉子也凉了,这才耽搁了时候。”
一面说一面将两个茶碗分别放到二人面前。
这主仆两人,今儿不会是商量好的吧?景渊的脸色有点儿阴沉。
君拂就缓缓地端了茶来饮,见景渊不端茶,反而还问他:“弟弟,怎么不吃茶?”
景渊被弟弟两个字给呛到了,咳嗽一声。那惊吓的样子,活像是见了鬼!其实在景渊,宝珠叫他做弟弟比见鬼还觉不可思议。
君拂还不以为意地笑着道:“怎么还没吃茶就被呛到了?”
等到景渊离开的时候已经是垂头耷脑地了。
跟着他的两个小丫头们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在他身后一声也不敢言语。虽然她们两个后面看得稀奇,觉得今天三姑娘对付二爷的手段可谓推陈出新非同一般,但是若要让二爷知道她们看热闹,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刚一回到香草院,景渊就迫不及待地脱了衣服。两个丫头相互对视,都看得暗暗纳罕。
而清凉院里的君拂,如今心情却是非常好。想到冯景渊被他逗得炸毛的样子,既熟悉又有趣。想到冯景渊的处境,不觉便叹了一声可怜。
玉簪在一旁看得诡异。
自从落水,这一向姑娘并不爱笑,今天究竟和二爷说了什么?这等高兴。等到和底下的小丫头们说了话,才晓得其中缘故,更加不可思议。
说那样话的人,真的是姑娘吗?虽然说话粗糙了一些,但是条理分明,实在不像姑娘原来的风格啊。难道落水,对姑娘的影响真的那么深?
双喜回来后和玉簪吵了嘴。
给君拂请过安便把玉簪堵在了耳房内。
双喜质问玉簪为什么看到姑娘离开不叫她?玉簪冷笑着道:“偷懒的人还有理了?”
双喜也冷笑:“你不必给我安那么高的帽子。不过是趁姑娘不在和桂嬷嬷多聊了两句话,难道你平日就没有不周到的地方?大家一起当差,能遮掩的遮掩,本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你为着自己出头露脸就处处揪我的错看我的笑话,我说你有什么不对的吗?”
玉簪恼怒:“你双喜伶牙俐齿不是一天两天,你既然把自己的错误说得轻描淡写,我也不同你争辩。只一句话问你,我什么时候放着差事不管和别人聊天过?”
双喜哼了一声道:“这个错处你是没有,难道你就没有别的错处?到时候用上了我,我才有好话对你说呢。”
两个丫头越吵越凶,把底下的小丫头们也都引了来。
小丫头们素来知道玉簪双喜两个大丫头不对付吵惯了的,都站在房檐下看热闹。
玉簪见这么多人围观,自己偏偏又说不过双喜,这样以后在小丫头面前岂不没脸,眼睛都红了,因此便嚷嚷道:“我告诉姑娘评评理去,究竟我哪一点对不住你?”
双喜也不惧,嘿嘿笑道:“你除了告状,还会些别的吗?要去便去!谁怕谁!”
玉簪赌气而去。
只是走到廊檐下,却又踟蹰不进,吵架是两个人的事,就算是双喜的错,难道姑娘会只罚双喜一个人吗?可是已经放下了话,若是不进去,更被双喜轻视,还有那些围观的小丫头们,以后谁还听自己的话?于是把牙一咬,也就进去了。
厅堂中雕缠枝莲的黄花梨桌案上放着的汉白玉香炉里正燃着香,但是桌案旁的玫瑰椅上空无一人。
玉簪知道三姑娘自从落水后就喜欢一个人安静地待在小书房,于是进了东边的次间。果然看到君拂正坐在书案上濡磨挥毫。原来竟是在画画。
玉簪向上面看了一眼,就见那画上的牡丹花栩栩如生,不由一愣。姑娘何时画得这么好了?素日王先生教姑娘画画的时候,姑娘总是心不在焉,不曾见她用心学过。
君拂这时候已经抬头,双目直接看向了玉簪:“何事?”
玉簪不由倒退了一步。定了定神,又觉得自己错看了,刚才那瞬间,她竟然被姑娘的威严震慑!
她是侯府的家生子,除老太太二太太之外,也见过许多大官夫人,可是也没有这等威严啊?怎么姑娘的威严倒是比几位大主子更盛大呢?岂不奇怪?
君拂已经垂下眼睫,放下了笔。这些日子,她的记忆和宝珠的记忆已经渐渐杂糅在了一处,因此本性就越来越显露了。刚才不小心吓到了小丫头实在非她所愿。
“有什么事你就说吧。”君拂淡淡地道。
玉簪却有些忘记了自己的来意,见君拂动问,才想了起来,立刻变了一副面孔,双膝跪地,哀哀地道:“姑娘,刚才双喜回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