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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娘_佛佛-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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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萍摇头:“不是,而是我压根就不想帮文婉仪。”
  这里,她直呼曾经的主子名讳,彰显着她与文婉仪的彻底决裂,善宝心底有一丝丝难以遏制的快意,这真应了那句话,坏事做尽,必遭天谴,文婉仪的劫数到了,问青萍:“你想让我帮你。可是我不知从何帮起,怎么说你都是杀了人,文婉仪又没杀人,我就找不到可以制衡她的法子。”
  青萍森森一笑:“谁说她没杀过人。大奶奶怎么就好了伤疤忘了疼呢。”
  善宝心下陡然一惊,是想起文婉仪当初买凶行刺自己的事,难道青萍了解内情,突然间欢喜起来,若能找到证据,即便无法将文婉仪绳之以法。好歹要她付出应有的代价,忙着问青萍:“你若知道些什么,与我说个端详,我保证帮你打败文婉仪。”
  青萍立即道:“文婉仪当初指使小厮长福雇用屠夫郑大行刺大奶奶你,这事我知芬芳知,不知可否有用。”
  一直于旁边听着的锦瑟提醒善宝:“小姐,那时奴婢听说屠夫郑大好像死了,死在饭铺子里,死因是被人下了毒,衙门没能查个水落石出也就不了了之。”
  当时的知县是孔明亮,现在的知县是秋煜,二人不可同日而语,善宝对秋煜有信心把悬案查明,但眼下青萍看上去有些着急,所以先解决了这一宗,对青萍道:“你先对文婉仪虚与委蛇,不出三日,我便让她对你束手无策。”
  青萍滑下椅子跪伏在善宝脚下,仰头时一脸泪水:“老天无眼,为何当初收留我的不是大奶奶您呢。”
  善宝及时纠正她:“老天有眼,让你现在认识了我。”
  青萍又哭又笑,实在是悲喜交加,咚咚咚的磕了三个响头,然后起身告辞,走到珠帘处回身朝善宝复又拜了下去,道:“我从文婉仪那里离开后,先出了祖家大院,后偷着溜到大奶奶您这里,我这样出去,会不会被她发现?”
  善宝稍加思忖,道:“我刚好想去客院看看,禧安郡主要住在那里,你同我坐轿子出去。”
  指使锦瑟让人备了轿子,于抱厦门口和青萍同上了去,出了后宅来到客院,除了门子别无他人,善宝让轿夫落轿,把青萍放了下去,见她安然离开,善宝才同锦瑟去客院闲逛。
  日头好大,光线太强,锦瑟为她擎着绘有仕女图的纸伞,几次欲言又止。
  善宝瞥见了,道:“有话就说,当心憋坏膀胱。”
  锦瑟噗嗤笑了:“是话不是尿水,怎么能憋坏膀胱。”
  善宝也笑:“心事重了能把心压垮,莫说膀胱,是不是有关猛子的?”
  锦瑟倏忽一愣,随即羞涩道:“才不是呢,奴婢是觉着青萍杀了人,小姐你帮她,会不会是纵恶?”
  善宝望着客院的雕梁画栋,思念起曾住在这里的父母,济南到雷公镇隔着千山万水,父母年迈,实在让她牵挂,悠然一叹,既是为父母也是为青萍:“纵使我把青萍告到衙门,那老鳏夫也活不过来了,青萍罪无可恕情有可原,她的罪责是官府的事,我只是平头百姓,我只想帮一个可怜的女人。”
  锦瑟点头表示明白,续问:“小姐你打算怎么帮青萍呢?你说三日之内,文婉仪可不好对付。”
  主仆二人已经走到那几口养荷花的大水缸前,新荷长出蓓蕾正欲开放,善宝伸手轻轻拨弄,随之狡黠一笑:”郑大死了,不是还有长福么,抓了长福,吓死文婉仪。“
  锦瑟仍旧担忧:“长福可是文家人,咱们又不能闯入文家抓人。”
  善宝成竹在胸:“这,就需要某个人了。”
  第一百五十章 大奶奶给看看怎么能生出儿子
  善宝想到的这个人是李老鸹。
  次日便让雷子出府去寻李老鸹,巧的是李老鸹身为槽子头,与风雪打交道,这个季节山上绿树红花,他得了闲,回家过了几天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听闻善家大奶奶有请,他毫不犹豫的赴约来了黄家老菜馆。
  山上的江里的田野中的,各种美味布了一桌子,李老鸹憨直但不傻,所谓无功不受禄,晓得善宝不会无端请他吃饭,问善宝所为何事,善宝反问:“李把头可认识文家的小子长福?”
  李老鸹略略想了想,点头:“认识,但不熟,我和长贵熟。”
  这已然不错,善宝复道:“能否把长福请出来?我找他有点微末之事。”
  李老鸹摇头:“请长贵不行么?”
  善宝也摇头:“必须请长福。”
  李老鸹很是认真:“长贵好请些。”
  善宝按了按额角,觉着谈话陷入僵局,有求于人,耐着性子解释:“主要是我办的事得需长福来方能成。”
  李老鸹何其执着:“长贵很本事的。”
  善宝哭笑不得了,自己找长福他偏要找长贵,这就像生孩子,长福好比潘金莲,长贵好比武松,你武松再流芳百世但你生不出孩子,她潘金莲再臭名昭著或许可以生出一大群孩子,转念想想潘金莲也没生过孩子,但这应该是武大郎的问题不是潘金莲的问题,这又像种田,田是良田倘或没人播下种子一样长不出庄稼……
  神思飘到这里感觉离题万里了,忙书归正传,坚持道:“就找长福。”
  李老鸹终于从她严肃的神色里发现这事必须找长福,于是道:“我试试看,怕他不肯来。”
  善宝给他指点:“他不肯同你出来只能说明你诚意不够。”
  李老鸹有疑问:“怎样才能让他觉着我够诚心呢?”
  善宝给他举了个例子,多年前,自己研究了一味药,专治昏迷不醒。所有的药不经过临床试验就不能入方子,她就请隔壁孔老三的儿子帮着试药,那厮脑袋一晃,不干。善宝给他一两银子,那厮却说自己不缺银子,最后善宝无奈操起地上的一块青砖拍在他脑袋上,他于是昏迷不醒,善宝得以顺利的试药。
  讲到这里善宝对李老鸹道:“你看。必须有十足的诚意,做事才能成功。”
  李老鸹听着这不像是诚意好像是不择手段,但念在善宝救过他儿子,仍旧点头如鸡啄米:“懂了。”
  一个时辰后,他不负众望的把长福抗了来,噗通丢在善宝面前。
  善宝见长福双目紧闭,真怕自己教坏了李老鸹,出了人命可就不妙,忙探探长福的鼻息,活着。问李老鸹:“你也用青砖拍的?”
  李老鸹哈哈大笑:“当时我让长贵把长福找来,地上的青砖抠不下来,我就用拳头打的,这鸟人忒不经打,一拳就昏迷不醒了,大奶奶,你这个法子好,改天我请兄弟们吃饭,谁跟我客气我就这样。”
  善宝忙制止:“其他人就算了罢,此招数用多了也就失效了。”
  然后让李老鸹帮忙。把长福抗到馆子门口自己的马车里,她自己与锦瑟也上了车,见李老鸹同她拱手作别,善宝忽然想起上次李老鸹带着众木把去祖家大院找自己看病的事。道:“彼时木把们去找我看病,我瞅各位生龙活虎的不像有病,所以没多问,怎么,你的那些兄弟果然有病么?”
  李老鸹叹口气:“个个都有。”
  善宝很是好奇:“究竟什么病?”
  李老鸹道:“我那些兄弟,大多生的是女儿。他们想让大奶奶给看看怎么能生出儿子。”
  咳咳咳!善宝忙掩住嘴巴,接着顺手一指街头:“我医术浅薄,你们去找摆摊的那个娄半仙。”
  随即让车夫打马,没有回祖家大院,而是来到春风客栈,问店小二要了间房,将捆绑好的长福关了进去,并给小二留话又留银子:“我们家的奴才,手脚不干净,关在这里让他反省,无论他怎么叫都不准开门放人。”
  实际长福嘴巴被堵住根本叫不出来。
  安排好,她就回到了祖家大院,第一件事是让阿钿去请文婉仪。
  听闻善宝有请,文婉仪着实有些意外。
  芬芳也感觉不妙,建议道:“小姐还是不要去罢,善小娘诡计多端,当心她给您摆一局。”
  文婉仪既担忧且好奇,极力回忆最近她与善宝之间并无龃龉,真不知她想害自己会以什么为由头,因此道:“去去又何妨,还怕她弄些莫须有的罪名么,我倒要看看她有没有秦桧的才智。”
  说是不怕,却把房里的丫头悉数带在身边,也特意重新梳洗打扮,挑了些颜色娇嫩的服色,年龄上她已经无可救药的输给善宝,想在其他地方挽回,打扮好,带着人浩浩荡荡的直奔抱厦。
  抱厦内善宝正吃着凉茶,锦瑟劝着:“小姐少吃些罢,这会子图个凉快,回头胃里难受。”
  善宝挥手说不妨事,又吃了些用深井水镇过的瓜果,方感觉燥热渐渐褪下,只是额头那里是怎么回事,这多久了还是一直热热的,仿佛祖公略那灼热的嘴唇仍旧扣在上面似的,莫名其妙的一阵悸动,心潮荡漾心神摇曳,额头的热漫溢到面颊耳根。
  这时阿玖进来禀报:“大奶奶,二少奶奶来了。”
  善宝揉揉发烫的面颊,坐直了身子,然后点头示意把文婉仪请进来。
  只等文婉仪进来,善宝怔住,见她身边围着众多婢女,没有众星捧月的感觉,反倒像过来打群架的,善宝笑道:“二少奶奶好个排场。”
  文婉仪回她一笑:“大奶奶岂不是排场更大,去个客院都坐轿子。”
  善宝无病呻吟的叹口气:“不坐轿子不成,因为我把青萍藏在轿子里了。”
  **裸的宣战,文婉仪突然瞪起了眼睛,隐隐的不祥换成明目张胆的害怕,她本打算去张格庄找青萍的,都因身子不济,张格庄距离雷公镇不近,她折腾不起才让人把青萍找来,虽然无法详知青萍为何来了善宝这里,也明白绝对不是好事。
  第一百五十一章 比起你买凶杀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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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既然戏已开锣,善宝索性开门见山,直言要文婉仪放过青萍,否则她就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文婉仪千算万算,没算到青萍会来找善宝,且把一切都告诉了善宝,作为女儿谋逆父亲,她有些羞惭,但这羞惭也只是在心里,面上还是一味的骄矜倨傲,觉着当下要说的话不方便外人在场,于是留下芬芳之外,屏退了所有婢女,往善宝面前走了几步,手摩挲着软纱的披帛,头微昂,垂下眼皮看着善宝,恻然道:“大奶奶这是胳膊肘朝外拐呢,往小了说,你我是婆媳,往大了说,我现在是参帮的媳妇而你是参帮的总把头奶奶,你不帮自己人反倒去帮外人,真是让人心凉。”
  善宝无心与她缠磨,更看不惯她的假模假样,冷笑:“我帮理不帮亲,况你我之间毫无亲情可言,我既不是二少爷的亲生母亲,你也不一定是二少爷的至爱之人。”
  文婉仪最怕的就是提及祖公略与她的貌合神离,自嫁入祖家,与祖公略分居两处,不知有多少人讥讽嘲笑,甚至连那些婢女背着她都偷偷议论,说她恬不知耻的赖在祖家赖在祖公略身上,她****诵经以求内心平静,别人也还是背后笑她,当下被善宝明明白白的说出,字字句句仿佛利刃,刮在她心头亦刮在她脸上,羞恼,愤懑,切齿道:“大奶奶非要往我的伤口上撒盐么。”
  坊间言,骂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善宝狠心用祖公略来打击文婉仪,是因青萍说的那句好了伤疤忘了疼,她曾经以为冤冤相报何时了,但自从得知被祖公望侵犯。而祖百寿突然醒来,还有秋夫人以赏花为由对她的威逼,她深感四面楚歌,怕只怕自己不知何时会死在何人手里。好比刀枪剑戟,为求自保,只能锋利,看文婉仪气得青了脸色,她诘问:“比起你去衙门告发我一家偷越杨树防。我这实在是小巫见大巫,偷越杨树防者,一旦被官府抓住,很多都被砍头了,这,你应该知道。”
  文婉仪眉头一挑,不晓得善宝何时知道了此事,事情太久远了,她甚至忘了自己去告发善宝的初衷,只道:“你一家还不是好好的。”
  善宝目光变得凌厉:“那么。比起你买凶杀我呢?”
  文婉仪面色一凝,身子簌簌发抖,连这个她也知道了。
  彼此都想起了那个大雪天,朱老六家的巷口处,郑大手挥屠刀奔向善宝,善宝倒在血泊中,血染红了雪……
  文婉仪不得不狡辩:“大奶奶诬我。”
  善宝料到她会如此,这里不是公堂,懒得与她对质,只道:“你放了青萍。”
  文婉仪究竟还是难改大小姐脾气。从生下来就颐指气使惯了,不信黄毛丫头善宝能奈何自己,嗤笑:“我不放,大奶奶又能把我怎样呢?”
  善宝之前还顾及她是祖公略的妻子。哪怕是名义上的,还想着她或许能改过,听她和自己叫板,心里彻底凉透,这个女人已经无可救药,作为女儿谋逆自己父亲被人揭穿她丝毫不羞惭。枉杀无辜她丝毫不反悔,对于服侍她多年的婢女下手毫不手软,善宝再没什么余地留给她,于是简单说了两个字:“长福。”
  文婉仪脑袋嗡的一下,她竟然用了这一招。
  善宝追加一句:“他在我手里,一顿马鞭下去,他说了一切。”
  文婉仪双膝一软,抓住芬芳的胳膊稳住自己。
  接下来,两个人对视,用目光较量,善宝心中坦荡,文婉仪心里有鬼,于是败下阵来,有气无力道:“你想怎样?”
  善宝笑了:“方才我已经说过,你放了青萍,或许我可以饶你。”
  文婉仪懊恼,后悔当初没杀了长福灭口,如今自己有把柄给善宝拿住,焉能不点头。
  恩怨在此画了个逗点,善宝心里毫不轻松,晓得文婉仪这种不达目的死不罢休的女人不会就此作罢。
  从抱厦出来,芬芳便道:“小姐,善小娘真的会放过你?奴婢觉着她的话不可信,若是肯放过你,为何不答应把长福给咱们。”
  文婉仪没有说话,心里也在合计这桩事,从头到尾,自己所做的一切只是想博得祖公略的垂爱,可是从头到尾都是一场空,她仰头望天,欲咬碎银牙,心里呐喊,天不与我,我自取之!
  回头望了望抱厦那雕花的窗户,暗道善小娘,先让你一步棋又如何,鹿死谁手还没一定呢,当下没有回去自己房里,而是来找祖公略,心气不顺,也不让丫头们进去通报,径直来到里面。
  祖公略正捧着一件衣裳出神,是他从雁书处带回的母亲遗物,见文婉仪到了,忙把衣裳交给琉璃收了起来。
  文婉仪直勾勾的盯着那粉红的衣裳,女人之物,并非她所有,接下来便妄自猜测是善宝的,骤然的心头堵得无法呼吸了,一时间想哭又想笑,自己这样爱他,他却痴恋别人,爱恨纠缠,气得浑身发抖,站立不住,推说不舒服回了自己房里。
  诸多不如意,偏她又是跋扈惯了,疯了般砸了房里能砸的一切,包括婢女,然后喊芬芳去备轿子,急匆匆回了娘家,她一厢情愿的以为,首先在财势上赢了善宝,方能保住微薄的面子,再图谋祖公略不迟。
  文重从郎中口中得知自己被下药之后,一切都小心翼翼,身子逐渐好转,也能下地溜达,也能打理木帮事务。
  文婉仪回来径直找到父亲,不想再躲躲藏藏,开门见山要父亲把木帮传给她而非哥哥文武。
  文重严词拒绝,理由是她为女儿,已嫁入祖家,外姓,木帮不能易姓。
  文婉仪彻底绝望,咳得直不起腰身,最后咳出血,人也倒在地上,即便如此还高声质问父亲为何如此偏心。
  文重吓坏,喊人七手八脚的将女儿抬回她之前的闺房,好歹劝说她平静下来。
  当晚,文婉仪住在娘家,不吃不喝,昏昏沉沉。
  交了夜,房中微有凉意,她恍惚中醒来,见芬芳伏在炕沿上睡着,当下也不惊动,自己披衣下了炕,出了房,仰头望天,无星无月,知道大雨欲来,这是长青山特有的天气,到了夏日晚上多雨,次日清晨便晴。
  “老天,何以欺我!”
  她感叹一声,喊了个夜里上值的婆子,从怀中摸出一个纸包交给婆子道:“去厨房给我熬点甜汤,把这个放里。”
  婆子看她神情落寞,又捏了捏纸包像是药粉,多嘴的问了句:“小姐,这是什么?”
  文婉仪难得好性子的道:“大补的物事。”
  第一百五十二章 现在你可以与他远走高飞了
  噼噼啪啪,雨点稀疏的打在窗纸上,惊动微闭眼睛的文婉仪,她费力的挑起眼皮,面前的光晃动着,有风从门的罅隙袭进来。
  佛堂的油灯成日的燃着,这是母亲在世时喜欢独守的地方,从父亲纳了第一个侍妾之后,母亲就再不肯与父亲同房而居,自己搬到僻静的西跨院,还建了这个佛堂,诵经礼佛,只是佛没有把她度化成功,她最后郁郁寡欢,死在佛堂中。
  文婉仪是不信佛的,之前也甚少踏足佛堂,听了龙母庙住持慧静师太的建议用诵经来安抚日渐狂躁的心,收到了良好的效果,于是她开始来佛堂看看,面对佛菩萨的神像,她总能安静下来,但她仍旧是不信佛,因为她觉着自己祈祷过太多次,佛却没有把祖公略的心嵌在她身上,某天她把这个心思告诉了祖公略,祖公略说非是佛不帮你,而是你不懂佛。
  时至今日,她仍旧不懂佛,她也不懂祖公略,是她自己没意识到罢了。
  跪得累了,从蒲团上站起,佛堂的门豁然而开,好大一束光投了进来,就像太阳开启了黑夜,她心头一亮,回头看,见是父亲,她便扭头回来,淡淡道:“这是我娘的地方,你来作何。”
  是上值的婆子把文婉仪的行藏告诉了文重,并说小姐神情古怪,于是文重由侍妾陪着过来探看,没有迈进门槛,柔声劝着:“婉儿,深更半夜,快回去歇着。”
  文婉仪举头看着佛像,看了好一会子,然后端起身侧玉石小几上的甜汤,咕嘟嘟。吃的毫无形象。
  文重大步奔来一把夺过女儿手中的碗,力气大竟把女儿拽倒在地,他看看剩下的半碗甜汤,惊问:“你吃的究竟是什么?”
  文婉仪伏在地上冷冷一笑:“甜汤而已。爹你何必吓成这个样子。”
  文重顿了顿,方道:“爹是担心你的身子。”
  文婉仪仰头看着父亲,凄厉道:“是你根本不信我,首先你不信我比哥哥更胜任木帮大当家,其次你怀疑我给你下毒。文家这么多人,木帮这么多人,你一双眼睛能看穿多少人的心,你又知道谁在恨你,你谁都不怀疑偏偏怀疑我。”她说着回头一指门口的侍妾:“她,她们,如花的年纪侍奉你这个朽木之躯,难道她们就不恨你么,还有那些个大柜,你夺了本该属于他们的一切。难道他们就不恨你么,为何你谁都不怀疑你偏偏怀疑我。”
  字字句句,如浸透了血般悲苦哀戚,文重突然觉着女儿说的不无道理,理亏,内疚,来扶女儿:“是爹错了,爹不肯把木帮传给你是顾念你身子骨不好,而我那女婿又是极能耐的,只觉你衣食无忧用不着为木帮劳心劳力。”
  文婉仪推开父亲的手。指着汤碗道:“这不过是最普通不过的汤品,你也怀疑我在里面做了手脚,说到底你一时一刻都没信过我。”
  文重觑了眼手中的汤碗:“爹信你。”
  文婉仪晃着脑袋:“你信我你吃一口。”
  “当然信你。”文重不假思索的端起碗吃了口,为求女儿谅解。接着把碗内的汤全部吃进肚子,然后将空碗给女儿看。
  文婉仪突然笑了起来,笑得细弱的身子不住颤抖,抓着父亲的手缓缓站了起来,含泪道:“谢谢爹。”
  文重刚想说几句继续宽慰女儿的话,突然觉着腹中像被什么一刺。有些痛,猜测大概是甜汤凉了,而自己是最不能吃凉的食物,揽着女儿想往门口走,脚步一个踉跄,头微有些晕,而腹中的疼痛加剧,且一阵紧似一阵,他的异样被门口的侍妾看见,跑进来扶着他道:“老爷怎么了?”
  文重手抚在腹部道:“大概,吃坏了肚子。”
  也就是要腹泻。
  孰料,腹部的痛慢慢上移,心口也开始绞痛,他突然看见自己放在玉石小几上的碗沿泛着白,与青瓷碗对比鲜明,他心下陡然一惊,一瞬间想起了女儿所做过的种种,盯着那碗看,问女儿:“这汤里你到底加了什么?”
  文婉仪声音轻的像是垂危之人:“我加了鬼招魂。”
  文重跌坐在地,一是痛得支撑不住,二是惊惧所致,鬼招魂是长青山的一种类似蒿草的野菜,整株有毒,而结的荚里有种子,种子剧毒,研磨成粉末经常被用做害人,听闻女儿下了这物事,文重手指女儿狠狠道:“你弑父,你天打雷劈!”
  随后喊侍妾:“快,快给我弄些胰子水。”
  雷公镇人一般误服了毒物,都灌胰子水来救命,反复的灌入胃里,反复的呕吐,以此带出些许毒物。
  那侍妾拔腿想走,却被文婉仪堵住,眼如利剑,瞪着她道:“你不是喜欢长柱吗,现在你可以同他远走高飞了,长柱那里我已经给足了你们活命的银子。”
  侍妾呆呆的站着,不知所措。
  女儿早谋划好了一切,文重悔不该再次轻信,痛得在地上打滚,想着自己的女人又与小子私通,自己众叛亲离,万箭穿心般,恼羞成怒的骂那侍妾:“贱人,你何时与长柱相好的,竟瞒我到现在,还不赶紧去给我弄胰子水,你是我文重的女人!”
  侍妾本在犹豫,长柱是心上人,文重却是她的丈夫,正进退维谷,文重一骂,她情知自己的风流事被文婉仪捅破,文重不会放过她,不是沉塘就是杖毙,于是对文婉仪道:“我还要你房里的那对翡翠鸳鸯。”
  翡翠鸳鸯,极其贵重。
  文婉仪毫不犹豫的点头:“去找芬芳,说我让你拿来佛堂摆放。”
  侍妾最后看了眼文重,提起裙子跑了出去。
  文重拼劲力气骂道:“贱人,都是贱人!”
  随后把目光转向女儿,而他的目光已经迷离,看女儿成了几个脑袋,气若游丝道:“难道你没吃那汤?”
  濒死,还奇怪这一点。
  他不说文婉仪还没意识到,他一说文婉仪忽然愣了,自己也吃了汤,且吃了不少,可是,腹部不痛,神智清醒,丝毫没有中毒迹象。
  “我吃了,我原本想与爹你一起去见母亲的,我活的有些累,我不知道我为何没事呢?”
  文婉仪嘀嘀咕咕,却见父亲缓缓地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举着手想詈骂她,突然那手重重的垂落在地。
  第一百五十三章 恭喜大奶奶
  “什么,文重病殁!”
  上房内,祖百寿倚靠在叠摞一处的两个大枕头上,老郝站在炕前,垂手道:“昨晚的事,今早二少奶奶差人回来报丧,亲家老爷病了许久,时好时坏,但不曾想说没就没了,真真是世事如无常大鬼,当初老爷被胡海蛟那贼厮打成重伤,命悬一线,如今老爷大好了,老奴想这都是祖家列祖列宗庇佑,择个日子,该往祠堂祭拜下方是。”
  祖百寿若有所思,听老郝建议他去叩拜列祖列宗,突然想起善宝嫁进来之后还没有认祖归宗,眼中闪现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吩咐老郝:“你去告诉二老爷代我往文家吊唁,公略那里不用说他也得去,只是苦了婉儿,怕是要减去半条命了。”
  说这些同情怜悯的话不过是做做表面文章,他心里不知多得意,甚至在想,这会不会是文婉仪的手段,老奸巨猾的文重没了,只懂声色犬马的文武不足为虑,木帮,终于可以到自己手里了。
  老郝应声“是”,去了西府找祖百富。
  祖百寿闭上眼睛想着心事,突然,噔噔噔跑进来丫头小菊,高喊:“老爷,明珠姑娘生了,是个小少爷!”
  若是换了平素,丫头们这样大呼小叫,祖百寿至少会一耳刮子打过去,听闻明珠给他生了个儿子,哈哈大笑起来,没由人扶,自己坐直了身子,朗声道:“我祖百寿何止列祖列宗庇佑,老天都眷顾我,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儿子。”
  人逢喜事精神爽,他土灰般的脸此时也变得红堂堂。让小菊把尤嬷嬷找来,吩咐尤嬷嬷过去通禀明珠,母凭子贵,她已经升格为姨娘。按照她娘家的姓氏就叫盛姨娘,把后面的明月阁收拾出来给她居住,而她生下的儿子顺理成章成为六少爷。
  尤嬷嬷先替明珠谢了祖百寿,然后像是很随意的唠叨着:“何时大奶奶给老爷生下位小少爷呢,有老爷这样的才智。有大奶奶那样的容貌,生下的小少爷一定是人中楚翘。”
  祖百寿一脸的宽皮宕肉暗沉下来,不知为何,每每念及善宝,脑海中必然出现祖公略,暗暗的喘口粗气,再吩咐尤嬷嬷:“请娄半仙来,择个日子,大奶奶也该往祠堂祭拜列祖列宗了。”
  尤嬷嬷满脸佞笑,领命而去。
  半日后。善宝还没从文重之死的惊讶中回过神来,却见尤嬷嬷过来禀报她,说三日后祖百寿要带她去祠堂拜见祖宗。
  善宝心思转动,琢磨所谓拜见祖宗的用意,锦瑟送尤嬷嬷离开返回,提醒她:“小姐,去祠堂拜见祖宗,你可成了名副其实的大奶奶,纵使健在,列祖列宗的牌位前也有你的牌位。”
  善宝手扣在腿上。暗暗用力,暗暗焦虑,自己决计不能去祖家祠堂,得想个法子。可想个什么法子好呢?
  正踌躇,琉璃陪着琐儿来了,不为别个,说是乔姨娘最近夜里睡得不踏实,问善宝要个方子安神。
  善宝望着琐儿望了很久,只把琐儿看得心里发毛。怯怯道:“大奶奶这样看着奴婢,是不是奴婢什么地方不对劲?”
  善宝猛然清醒似的,淡然一笑,指着琐儿身上道:“我是见你这身衣裳好看,明红配鹅黄,融融冶冶,艳若秋菊。”
  这不过是敷衍,实际是她由琐儿想到了如何推掉去祖家祠堂的法子。
  随后给乔姨娘开了副安睡的方子,打发走琐儿,又让锦瑟备车,她要去春风客栈看看长福,说来只把长福囚禁,并没有从他那里得到什么用以制衡文婉仪的凭据,如今文老爷突发意外,文婉仪无暇顾及长福,正是绝好的机会。
  锦瑟刚想出去,却见上房的蔷薇来了,说是祖百寿要善宝去看看明珠。
  善宝还没听说明珠生产,不禁问:“明珠怎么了?”
  蔷薇屈膝道:“恭喜大奶奶,明珠姑娘给老爷生下了六少爷。”
  明珠一直待产,生了也没什么稀罕,倒是蔷薇的这句话让善宝发笑,明珠给祖百寿生了儿子,你恭喜我作何?转念想想,自己是大奶奶,就像母仪天下的皇后,但凡有女人给丈夫生下儿女,她做为正妻要跟着欢喜,这也是很多女人明明不想丈夫纳妾,但为了给丈夫一脉开枝散叶还是亲自张罗给丈夫娶小老婆。
  善宝作势眉开眼笑的,连说“好事好事”,她是大奶奶,按理要去探望产妇,也就不能去春风客栈,蔷薇走后她为难道:“长福那里怎么办呢?总不能把人一直关着,必须从他口中拿到凭据,然后先放了出去,其他的事再做计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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