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誓不为妾[重生]-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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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前他只觉得,林卿卿只是生得貌美,等徐渭玩够了就丢在一旁,不值得他倾注太多心血。此时看来,此女甚有出息啊!
  他眼睛发亮,犹如发现了什么宝贝一般,看着林卿卿的眼神灼灼。
  林卿卿也发现了林兴成的异样,但她没猜到林兴成的心思,清点完了首饰后,便站起来:“多谢父亲。”
  “叫父亲多疏远?叫爹。”林兴成满眼慈爱地道。
  林卿卿的眼神闪了闪,笑着说道:“多谢爹。”
  叫一声爹,她又不亏。
  再怎么说,他是她的亲爹。
  他高兴就好了。
  林兴成满以为经过这件事,林卿卿已经被他哄住了,很是高兴。看着林卿卿院子里的萧条,立刻道:“一会儿我叫人送点东西来,女孩子住的地方,怎能如此朴素?”
  林卿卿笑着福身:“多谢爹。”
  不一会儿,松香和竹香挨完了板子,被抬了回来。
  两人被拉走时,活蹦乱跳的,还有力气大喊大叫。被抬回来后,连睁开眼皮的力气都不多了,看向林卿卿想说什么,可是嘴巴微微翕动着,竟是有气无声。
  “我不喜欢她们。”林卿卿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对林兴成说道:“叫人把她们带下去吧。这回我亲自挑几个丫鬟,放在身边使唤。”
  林兴成有些讶异:“卿卿,这两人吃了教训,以后必不敢对你不敬,留在身边不好吗?”
  怎么说也伺候了她许多年,比旁人更熟知她的喜好,何必再调、教新人?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林卿卿淡淡地道。
  林兴成心头一震,看着林卿卿的眼神变深了。
  这还是个烈性子?
  林兴成不喜欢烈性子的人,这种人死心眼,又不好掌控,他最喜欢识时务的人。
  但转念又想,烈性子也有烈性子的好处,起码这种人的心思一目了然,一看就透。就比如林卿卿,她恨他时就跟他闹,如今不恨他了就毫无芥蒂地叫他“爹”,什么时候也不用费心去猜她的心思。
  念头转了几个来回,林兴成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卖了吧。改天叫人伢到府里来,让那个夫人看着帮你挑几个。”
  说完,他仔细观察林卿卿的神情。只见林卿卿听到“夫人”两个字时,眼里明显划过不喜,心中更为笃定。她不记恨他了,她只对黄氏不满。
  “不用。”林卿卿道,“我自己挑。”
  给黄氏挑,保不齐又会成为下一个松香和竹香。
  她打算去外面买,慢慢地挑,挑中了放在身边,谁也撬不动。
  林兴成自觉摸透了林卿卿的心思,没什么可担忧的,点了点头道:“你自己有主意就好。”
  他乃一家之主,没多余的工夫跟林卿卿闲聊,见事情已了,随口嘱咐一句,便转身走了。
  松香和竹香也被抬了下去。两人被打的很重,话都说不出来,只用眼神直直看着林卿卿。
  里面有怨恨,有不甘,有歉疚,还有一些别的。
  林卿卿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们被抬走,心中毫无波澜。
  她不会给伤害过她的人第二次机会。
  此事传到黄氏的耳中,当时脸色就不大好看。
  这两个丫鬟是她安排在林卿卿身边的,虽然只是两个贱丫鬟,但林兴成就这样容忍林卿卿收拾了,叫她的脸往哪搁?
  打狗还要看主人呢!
  又想起林兴成带人去林佩佩的院子里,不容拒绝的把东西带走,一件也没留下,全拿去给林卿卿了,眼中更是不悦。
  她攥着拳头,冷哼一声:“贱命一条,还想翻了天?”
  林卿卿不知黄氏的态度,她也没兴趣知道。反正她们不喜欢她,也没对她安好心。
  “这盆花放这里。”
  “桌子摆这里。”
  “软塌往右边挪挪。”
  林卿卿指挥着下人们,重新装饰自己的屋子。
  林兴成叫下人们搬了好些东西过来,她全都收下了,不仅如此,又问林兴成要了几幅颇值钱的字画,全都挂在墙上。
  她并不爱字画,但能让林兴成心疼,何乐不为?
  等东西归置完毕,林卿卿看着焕然一新的房间,微微一笑。林兴成不疼爱她又怎样?还不是不得不待她好?
  他以为可以送她给徐渭做妾,事到临头,他就知道后悔是什么滋味儿。
  用纱巾遮了脸,揣了一千多两银票,林卿卿出了府。
  这几日,她每日都会捎带几件东西,送进当铺里,当了死当。
  凑了一千多两银子,林卿卿上了城东,往茶叶铺子里一拐。
  她依稀记得舅舅爱喝茶,印象中舅舅只有执着紫砂壶,悠闲品茶的时候,脸上的严肃才会缓解几分。
  买了一罐碧螺春,拎在手里,林卿卿又拐进隔壁的一间绣坊。舅母喜欢刺绣,尤爱鲜亮的颜色。
  外祖父喜欢养鱼,林卿卿选中了一缸锦鲤,但因为水缸太沉,她拿不动,便叫店里的伙计抬着,跟在她身后,送去周府。
  至于表哥,林卿卿亲手打了一个络子,裹了一块羊脂玉,送给他做扇坠。
  来到周府的门前,林卿卿心口扑通扑通的,竟是紧张的手心儿都出了汗,居然不敢进去。

  ☆、011

  “姑娘,您是要送进周府啊?”身后,抬鱼缸的两个小伙计见林卿卿站在门口不动,并不知道蹊跷,大大咧咧地问道,“怎么不进去?”
  林卿卿怎么不想进去?只是她好些年没来,来到门前,紧张得厉害。喉咙咽了咽,压下微抖的嗓音,上前对门房道:“我姓林,你进去通报一声。”
  周府有个正经的姻亲,便是姓林。下人打量着林卿卿,姓林的姑娘,穿戴打扮不俗,况且还是这样的年纪……下人心下有了猜测,问道:“您可是表小姐?”
  被他猜中,林卿卿心头一提,随即点头应道:“是。”
  “哟!既然是表小姐,哪儿还要通报啊?您快请进!”下人脸上立刻绽出热情,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又道:“表小姐,您手里提的什么,小的替您拿着?”
  又看向林卿卿身后跟着的抬鱼缸的两位,面上笑得更热切了:“快请进!”
  周府下人的热情,让林卿卿有些不知所措。
  她见惯了不把她放在眼里的下人,乍然见到这样恭敬热情的,有些不知怎样应对。
  她这会儿戴着面纱,并不能看得清面容,但一双漂亮极了的眼睛露在外面,眼角微翘,看起来似在笑。
  下人一时间看得眼睛都直了——他几时见过这样貌美的女子?连脸都没露出来,就叫人失了魂!
  他连路都不会走了,同手同脚地走了两步,直到胳膊打到了后面的鱼缸上。
  “哎哟!”手背一痛,下人顿时回过神,往后一看,就见伙计冲他挤眼睛。他也不好说什么,心里羞愧得紧,忙低头看缸里的鱼。这一看,却忍不住夸赞起来:“好漂亮的锦鲤。”
  小伙计顿时自豪起来:“那是自然!咱们金鳞坊的鱼,可是全京城最漂亮的!”
  “这可真是巧了。”下人惊讶地道,“表小姐挑的这条锦鲤,跟老太爷前儿不久死掉的那只,简直一模一样。” 
  周老太爷爱好养鱼,老夫人还在的时候,还能撑着点儿。后来老夫人去世,老太爷几乎是抱着鱼睡觉了。
  前儿不久,养的一条锦鲤忽然死了,老太爷伤心得整宿整宿的睡不着,眼瞧着整个人都老了几岁。
  谁说表小姐捂不热的?瞧瞧这份孝心!
  下人以为林卿卿知晓此事,刻意去买了相似的鱼,很是赞叹。
  林卿卿没想到自己误打误撞,却买到老太爷的心尖儿上,一时也有些感慨。
  “老爷,表小姐来了。”下人把林卿卿引到了客厅里,便去禀报周老爷了。
  周老爷大名周一山,正在院子里侍弄着几株茶树幼苗儿。他喝了一辈子的茶,到现在有些闲情逸致,便想要自己种几株茶输。
  闻听下人的话,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你说谁来了?”
  他们周家就一位姑奶奶,嫁去了林府。后来姑奶奶去了,留下一个姑娘,却是跟他们周家并不亲近,有将近十年没来往了。
  “林府的表小姐。”下人便又答了一遍。
  周一山立刻坐直了:“你说真的?你没看错?”
  “没错,小的已经领进来了,就在客厅里坐着呢。”下人见他这样激动,想起从前的情景,也不禁觉得可怜。
  周一山立刻丢了手里的喷壶和剪子,连沾满泥土的鞋子都顾不得换,匆匆就往前去了。
  一边走,一边问:“表小姐可是出什么事了?你仔细观察过没有?她神情如何?”
  还有盼着外甥女出事的?下人心里笑了一句,口里答道:“表小姐好着呢,出落得那是真好,还带了许多礼物来,老爷您是不知道,表小姐特意买了条锦鲤,跟老太爷前儿死的那条一模一样!”
  周一山听到这里,脚步就慢下来了,自言自语:“没事儿?没事儿怎么到这来了?”
  他抬头看了看日头:“也不是从西边儿出来的啊?”
  他想着,既然林卿卿没事,多半就是来走亲戚。毕竟,前些日子她及箅,他可是给她弄了套好东西。
  这样一想,他约莫知道怎么回事了,也不着急了,慢条斯理地回了屋,换了身见客的行头,才往客厅去了。
  林卿卿已经在客厅里坐了许久,只见舅舅总是不来,忍不住有些忐忑起来。
  她已经听下人说了,舅母在表哥的陪同下,出城礼佛去了。这几日住在那里,并不回来,府里只有外祖父和舅舅。
  她坐在客厅里,捧着茶杯,饮了一杯又一杯,只是不见舅舅来,也不见外祖父来,心里越来越忐忑。
  外祖父和舅舅是不是生她气了?气她不知好歹,跟他们疏远,这么多年也不知道来看一看?
  被热气熏着眼睛,泪珠子不由得落了下来。林卿卿一想到,她这样没心没肺,舅舅还给她弄了那么贵重的及箅礼,心里就难受得厉害。
  周一山进来的时候,正瞧见林卿卿坐在那里,手里捧着茶杯,低着头掉眼泪。
  他神情一沉,大步走过去,沉声问道:“怎么了?谁给你委屈受了?”
  他就说,如果没事儿,林卿卿怎么会来?
  往常她过生日,他也给她送礼物,可从没见她感动过!
  想到这里,他狠狠剜了一眼身后的下人。
  怎么通报的?这么大的事儿,也敢信口胡说!
  倘若知道林卿卿有事儿,他早就过来了,也不会磨磨蹭蹭换那么久的衣裳!
  下人也是傻眼了,刚刚表小姐明明不是这样儿的呀?
  他也不好说什么,低着头退下了。
  林卿卿正难受着,忽然听到一个粗沉的男人声音,连忙站了起来,把手里的茶杯往桌上一放,抬头看去。
  面貌跟记忆中的不太一样,记忆中舅舅的脸要年轻一些。但她转念一想,自己好些年不来了,舅舅是该变样了。
  “舅舅……”她哽咽地叫出声。
  纱巾早在进来的时候,就被她摘掉了。
  此时,眼眶红通通的,一脸泪痕。
  她长得美,有七八分是遗传的周家的容貌,因此周一山也没看呆,反而觉得亲切。
  只是却心疼得紧:“到底怎么了?谁敢欺负你?跟舅舅说!”
  十年不见,她没心没肺,不体会他们的好意,他却仍然这样护着她。林卿卿想起了林兴成,两下对比,心里越发难受。
  “舅舅!”她扑通跪在地上,脑子里闪过许多过往,掩面痛哭不止。
  这一通大哭,真心实意,有悔恨,有委屈,有伤心。周一山是个粗心的汉子,但也被她这通大哭,给哭得心肝儿发颤了。
  “你继母欺侮你了?”周一山心疼之极,勃然大怒,“你父亲没护着你?是不是?我去找他!”
  说着,他拂袖就要出门。
  在周一山想来,林卿卿是林府的大小姐,真要受了什么大委屈,首先找林兴成才是。可她却来找他,可见是林兴成没管她。
  这样一想,再联系起林卿卿有些尴尬的身份,就猜到了这里。
  “舅舅!”林卿卿急忙扑上前,抱住了他的膝盖,“舅舅,你别走。”
  被抱住腿,周一山顿时走不了了,他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外甥女,只觉得十分扎眼。弯腰抓住她的手臂,把她提了起来:“坐下!跟舅舅说,那黄氏怎么欺侮你的?”
  有后娘就有后爹,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儿。但他姓周,一只手伸不到林府去。本来还想着,常常接她到府里来,关照关照她。但她跟他们不亲近,总也不来,他也是没法。时间一长,他心灰意冷,也就不怎么打听林府的情况了。
  此时看着哭得眼眶通红的林卿卿,周一山头一回感到后悔。到底是他亲妹妹的骨血,他怎么能不管不问?她不跟他们亲近,乃是小孩儿心性,他一个大人怎么能跟孩子怄气?
  “我没事。”林卿卿哭了一通,心里好受多了,见周一山满脸担忧地看着她,心里暖得发烫,努力平复着情绪,解释起来:“我只是太生自己的气了,这么多年都不知道谁才是对我好的人,我见了舅舅,都无颜见舅舅,才哭的。”
  这还是受委屈了!周一山心想,只有受委屈的人,才介意谁对自己好、对自己不好。若是林兴成把她捧手心里宠着,她岂会说这样的话?
  “去叫老太爷来。”周一山对外面吩咐了一句,然后看向林卿卿道:“你是挺没良心的,我们花了十几年,才把你捂热。”
  林卿卿不好意思地垂下头。
  周一山叹了口气,视线一转,落在她带来的礼物上,打量两眼,忍不住笑了:“东西买的不错。”
  一看就是针对他们的喜好买的。
  她还能记得他们的喜好,可见不是真的没心没肺。
  周一山的心里熨帖了些许,竟有一种“白眼狼终于喂熟了”的感觉,转念一想,这是自己的外甥女,可不是什么白眼狼,笑着摇了摇头。
  “比不得舅舅送我的。”林卿卿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周一山没女儿,膝下就一个儿子,从小是糙着养大的,素来有话直说惯了。此时面对林卿卿,也有什么就说什么:“是比不上。我送你的那套翡翠,是走了好几条矿脉,看了一块又一块顶级石头,切出来的最好的。你大表哥为着这个,鞋子都磨破了十几双。”
  林卿卿一下子羞愧地垂下了头。
  她只知道那套翡翠很贵重,是花了大力气去打磨的,却不知道竟然这样来之不易。
  “舅舅,我……”
  林卿卿张了张嘴,却觉得说什么都苍白。
  “卿卿来啦?”却在这时,门外传来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
  林卿卿转头一看,只见一位满头华发的老人拄着拐杖走进来,年纪很是大了,腰都挺不直了,但眼神却还矍铄。
  “外祖父!”林卿卿眼眶一热,立刻跪了下去,“卿卿给外祖父请安!”
  说着,她一连磕了三个头。


  ☆、012

  林卿卿看着颇显老态的外祖父,心里自责又愧疚。
  她真是太不孝了,外祖父都这么老了,她都不知道。她还记得小时候,外祖父是不拄拐杖的,他精神矍铄,身体硬朗,常把她扛在肩上玩。
  她长这么大,林兴成连正眼都不曾瞧过她,更何况带她玩?此时想来,林卿卿越发悔恨难当,视线都不敢往周老太爷的身上落。
  周老太爷一进门,就瞧见了林卿卿的一脸泪痕,眼眶更是红得跟小兔子似的,他惊讶地看向周一山,问道:“这是怎么了?是不是你怠慢卿卿了?”
  “怎么是我?”周一山拧眉,伸手去捞林卿卿,“我来时她也哭着。”
  他不喜欢林卿卿跪在地上,在他看来,姑娘家就该骄矜尊贵,就像他过世的妹妹一样,从来骄傲明艳,不弱人半分。
  也不知道林卿卿怎么是这么个软弱的脾气?但他转念又想,林卿卿没有亲娘护着,亲爹也跟后爹似的,长成这样也是正常。
  “舅舅,让我跪着吧。”林卿卿知他好意,可她心里实在难受,恨不得跪个三天三夜。
  周老太爷是成了精的,搭眼打量了林卿卿几眼,就明白了她的心思。
  这多半是收到了礼物,觉着周家好了,心里感到愧疚了。
  他笑眯眯的,把林卿卿提了起来:“我听下人说,你给我买了尾锦鲤?在哪儿呢?”
  “搁那儿了。”林卿卿擦掉眼泪,视线一扫屋里,指向了角落。
  周老太爷仍然拉着她的胳膊:“快,扶外公去瞧瞧。”
  林卿卿哽咽着道:“好,外公。”
  她扶着周老太爷到鱼缸前,只见那尾锦鲤正在假山旁边静止不动,看着就跟睡着了似的。
  周老太爷眯眼打量几眼,很是高兴:“你有心了。”
  在周老太爷的打岔下,林卿卿终于不哭了,三人慢慢说起话来。
  老太爷很会套话,在林卿卿没察觉到的时候,就把她的底子掏了个底朝天。
  得知这些年林卿卿在林府过的什么日子,周老太爷很是不悦。想当年,他好好的闺女嫁给林兴成,却年纪轻轻就死了。
  旁人都以为,周氏是生产林卿卿时伤了身子,一直没养好,才撒手归西。但周老太爷和周一山有别的看法,只是苦无证据,才一直按捺着。
  此时见周氏唯一的骨血在林家受着委屈,都有些忍不得。
  “在这住着!不回去了!”周一山直接道,“哪日出嫁了,也从舅舅家走!”
  林卿卿咬着唇,又觉着眼眶发热。
  如果说林府是一座冰窖,周府就是一个火炉。林府冻得她难受,周府烤得她快化了。
  “就住你娘从前住的院子!”周一山说道,“那院子常有下人打扫,没荒废着,稍稍收拾一下就能住。我叫你舅母给你拨两个丫鬟,每日陪着你玩。再拨两个嬷嬷,照顾你的起居。瞧你瘦的,浑身没二两肉,等舅舅把你养胖了!”
  林卿卿长这么大,也没受到过这样熨帖的关怀。她不由得想,自己这是沾了母亲的光了,正因为是周家的表小姐,她才能有这样的关怀。
  她不由得又想,她才仅仅是周家的表小姐,就有这样细心周到的关怀。当年她的母亲周氏,又该是多么受宠?
  这样一想,她不由得深深羡慕起来。
  说了这会子话,已经到了中午。
  周一山早就叫人置备了一桌丰盛的午饭,吃饭时不停往林卿卿的碗里夹菜。林卿卿珍惜这份关怀,舍不得不吃,到最后撑得脸色都变了。
  “好了好了,再吃就给撑坏了。”还是周老爷子看出来了,好气又好笑,“你这孩子怎么这样实心眼?”
  林卿卿很不好意思,她太珍惜这份亲情了。
  “一会儿叫下人熬点消食汤。”周一山道。
  林卿卿点头。
  祖孙三人又说了会儿话,就见周老爷子的眼皮开始往下垂,林卿卿扯了扯舅舅的袖子,对他使了个眼色。
  舅舅点点头,两人轻声站起。
  不料,才走出两步,身后传来周老爷子的声音:“一山,你留下,我有话跟你说。”
  周老爷子的眼皮又睁开了。
  “卿卿去外面坐着,舅舅一会儿送你去休息。”周一山又坐了回去。
  林卿卿自己来到外头。
  刚走到门外,不提防听到里头传来一句“苏家”。
  声音断断续续的,但依稀能听得出来,他们在说苏瑾和她的婚事。
  林卿卿的脚步便顿住了,想了想,她往回走了两步,站在花瓶后面听了起来。
  刚才吃饭的时候,舅舅就问她的婚事,是不是定了苏家小子?她说是,舅舅不大高兴,要说什么,却被外公打断了。
  正想着,就听到里头传来周一山的话:“那小子不干不脆的,怎么配得上卿卿?”
  外公答道:“卿卿喜欢他,你没看出来?”
  “有什么好喜欢的?两个面团子凑一块,能过出什么好日子来?我不同意!妹妹也是的,竟然跟人家指腹为婚!人要是个好的也就罢了,偏偏长成这样,配不上卿卿!”周一山抱怨道。
  外公叹了口气:“你当我同意?可有什么办法?卿卿喜欢他啊!卿卿才跟我们亲近了,你这一下子棒打鸳鸯,她以后还跟咱们来往吗?”
  周一山不说话了。
  几乎是一瞬间,林卿卿的眼泪就涌了出来。
  她捂着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自从进了周府,她的眼泪落了一回又一回,像要把所有的委屈、懊悔、自责、愧疚都哭出来一样。
  过了一会儿,有脚步声走近。
  林卿卿连忙快走几步,躲到门外头,装作并没有听他们说话的样子。
  “怎么又哭了?”走出门的周一山,瞥见林卿卿的眼眶红红的,有些头疼,这孩子怎么一点儿也不像妹妹,简直是个哭包。
  他不知道刚才的话被林卿卿听了去,左思右想也不知道林卿卿哭什么,就问道:“可是有什么委屈?对舅舅说来!不管是谁,舅舅都给你出气!”
  林卿卿本已经止住了眼泪。听他这么一说,心里又是一酸,眼泪扑簌簌又落下来一串。
  “没事,只是舅舅对我太好了,我忍不住。”林卿卿很没办法,捏着帕子擦眼泪,抽着鼻子解释。
  周一山听得忍俊不禁:“你的意思是,我若对你不好,你就不哭了?”
  林卿卿想了想,认真地点了点头:“我不会在对我不好的人面前哭。他们想我不高兴,我偏不如他们的意。”
  周一山心里一疼,暗中把林兴成骂了八百遍,走过去摸了摸林卿卿的头顶:“你想的很对。别人对你越不好,你越不能露出颓然的模样。”
  在周家待了一整天,林卿卿享受到了赤诚的关怀,心里暖融融的,像是生了一堆火。
  见天色晚了,林卿卿才提出告辞。
  周一山舍不得她,想留她住一宿,可是林卿卿自从得知母亲给她都留了东西,就很坐不住了:“舅舅,我改日再来。”
  她从前不争不抢,也未留心当年母亲都留下来什么。今日听周一山提起,就怀疑起来。
  东西落在了谁的手里?莫非是黄氏?
  她不能容忍母亲的东西落在黄氏手里,她要全都抠出来!
  “等舅母和表哥回来后,舅舅就派人去接我。”见周一山的眼里有失望,林卿卿笑着说道。
  周一山以为自家还是不讨外甥女的喜欢,所以她才要走的,听到这里,顿时高兴起来:“好,好,我明日就叫他们回来!”
  林卿卿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舅舅,不必如此。”
  然后,便坐着周家的马车,往林府行去。
  她来的时候,是一个人来的,而且是两条腿走过来的。
  周一山和周老太爷一句话都没说,但走的时候却给她安排了一辆马车,并着丫鬟小厮数名,一同送她回去,唯恐她有丁点儿闪失。
  这份细心和体贴,让林卿卿一路上都弯着嘴角。
  直到回到了林府。
  “多谢了,你们回去吧。”林卿卿下了马车,就往府里去。
  但一个叫迎春的丫鬟却道:“舅老爷让奴婢以后跟着小姐。”
  说着,她从袖子里取出一物,递给林卿卿。
  林卿卿打开一看,竟是一张卖身契!
  她惊讶地看着迎春:“舅舅说的?让你以后都跟着我?”
  迎春点点头:“奴婢力气大,舅老爷让奴婢给小姐干活。”
  林卿卿打量着她平平的容貌,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的身躯,只觉得这丫鬟扔人群里一准儿找不着,怎么也看不出来有大力气。
  但既然舅舅这么说了,她也就收了起来:“好,那以后你跟着我吧。”
  舅舅不会害她。
  迎春立刻露出笑容:“是,小姐。”
  她长得平平,但有一双小虎牙,笑起来的时候很可爱。
  得了林卿卿的应声,她转身钻进马车,提了两个大包袱出来:“这是奴婢的家当。”
  竟是早就准备好了!
  林卿卿看着她满眼喜悦,并没有不甘不愿的意思,也觉得欢喜:“好。你先用着这些,往后缺了什么,我再给你添。”
  主仆二人,一前一后迈进门。
  

  ☆、013

  才走出不远,就见前头跑来一个眼熟的小厮:“大小姐,您回来啦?”
  林卿卿站定脚步,打量一眼,认出是林兴成身边的小厮,就问道:“怎么?可是老爷找我?”
  “没错儿,老爷找了您一天呢!”小厮道。
  林兴成找她做什么?还找了一天?思索片刻,又看了一眼身后的迎春,林卿卿转头对小厮道:“我知道了,一会儿去见老爷。”
  先把迎春安置下来,再去见林兴成。反正林兴成找她也没什么急事,林卿卿心想。
  小厮的眼里闪过讶异,却什么也没说,很是知趣儿地退下了。
  林兴成很会做人,他调、教出来的下人也很有眼色。
  林卿卿带着迎春进了院子,对迎春道:“这里就咱们两个,过两日会有人陆续进来。”
  她从前不受宠,身边也没什么人伺候,不像林佩佩,身边的丫鬟婆子一大堆,还有专门侍弄花儿的花匠,里里外外好几十人。但林兴成指望着她攀上徐渭,很快就会遣来丫鬟婆子,把她的院子也塞满。
  “是,小姐。”迎春应道。
  把迎春安置在之前松香和竹香住的屋里,让她自己归置东西,林卿卿便去见林兴成了。
  林兴成此时在书房里,背着手站在窗前,不知道在看什么。
  “爹,您找我?”林卿卿走进门,出声道。
  林兴成转过身,锐利的目光直直盯着林卿卿,神情颇为不悦:“你做什么去了?”
  他口吻含着不满,好似林卿卿做了什么叫他不快的事。林卿卿回想一番,自己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啊?
  “我去了外祖家。”没想出林兴成为何不悦,林卿卿便道出这一日的去向,“舅舅送我一套很贵重的首饰,我上门去道谢了。”
  听罢,林兴成面上的怒气凝滞了片刻,随即才道:“那你总要派人送个信儿回来!你知不知道,今日肃王来府里了?”
  原来如此!看着林兴成一脸惋惜的样子,林卿卿总算明白他为何不高兴了,这是怪她没有讨好徐渭,淡淡地道:“我也想派人送信儿回来,可我身边没有人。”
  “你身边没有人,你舅舅家也没人吗?”林兴成陡然沉下脸,走到林卿卿的身前,低下头盯着她的眼睛,目光锐利,不容闪避:“卿卿,你是不是不想给肃王做妾?”
  他紧紧盯着林卿卿的脸庞,只见林卿卿的脸上没有丝毫的羞涩,平淡得不像这个年纪的女孩子该有的样子。联想到上回,林卿卿听到此事的反应也是低着头不语,林兴成不由猜测,她有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想到这里,他一声大喝:“回答我!”
  林卿卿自然不想给徐渭做妾。但她没想到,这就被林兴成怀疑上了,不禁为他的敏锐而凛然。
  母亲的东西还没抠出来,她可不能跟他翻脸。这样想着,林卿卿便淡淡地道:“是,我不愿意。”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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