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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斗]后宫如珏传-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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瓜尔佳氏这一次在选秀之中安cha的那些自己人恐怕全是落在了太皇太后的眼底了。
  这样的手段,简直和皇帝在馨香园挑逗瓜尔佳凌月与月歌之时的手法完全是异曲同工。
  卫珏在心底默默合什,请原谅我用了‘挑逗’这么个轻浮的词儿吧,但他的确是在挑逗啊。
  太皇太后呵呵地笑了:“不错,由你安排的,接下来,便也由你问下去吧。”
  苏茉儿便道:“月歌,你来说说,当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又怎么会死而复生,那具尸首,到底是谁的?”
  月歌眼底冒出有些疯狂的神色来,垂头道:“奴婢一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她忽地转身,指着瓜尔佳凌月,“奴婢之所以会去丽儿妹妹那里吵闹,全因为听了她的话,误以为真!”
  瓜尔佳凌月的嘴唇在哆嗦,声音尖利:“你胡说,我会说什么给你?”
  月歌道:“你告诉我,义父得到了消息,说有人拿我小时侯被盗贼掳劫之事造事,说我明明七岁之时被掳走,却给人说成了十二岁,此事既将被传至太皇太后耳内,又说义父也没有办法阻止了,又说其它人义父还有可能阻止得了,但赫舍里家的,是甚得太皇太后信任,决对没有办法改变,奴婢这才慌了神,去丽儿妹妹门前求饶,却哪里知道,一离开那里,走到荷塘边,就被人推了落水。”
  苏茉儿道:“如此说来,你是七岁,还是孩童之时被掳走的?”
  月歌点了点头,“不错,奴婢听信了她的话,以为是丽儿妹妹暗中操纵,加之奴婢的确以前起了坏心,想毁了珏姐姐的容貌,一时慌了神,便去丽儿妹妹面前求饶,想不到被人利用了去。”
  她连这个都说了出来,这便代表着,她已经无所顾忌,唯一的期望,便是击倒瓜尔佳凌月,让她不能得偿所愿!
  瓜尔佳凌月想通此理,心底冰凉,茫然四顾,忽感觉到无尽的绝望向她袭来,在不久之前,她抢着说的话,当着这殿里面许多人说的话,已经让事实昭然若揭了,如果她没有说过那些话,凭着阿玛的地位声望,还可能遮掩含糊过去,但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被太皇太后几句言语一说,便忍不住了。
  就象那一晚上,面对着皇帝的时侯一样,看见皇帝眼底流露出对月歌的欣赏,她的心底便象是有蚂蚁在爬。
  她忽地看清了卫珏嘴角隐隐的微笑,眼底的讥嘲,是她,一定是她,今日发生的一切,一定和她有关联!
  她忽地恍然大悟,卫珏装得好,真是装得好,赫舍里丽儿也装得好,那般颓败的脸色,让她们都以为已经胜算在握了,而她也这样的以为,所以,才会想着在太皇太后面前好好儿地表现。
  瓜尔佳凌月忽然发现,自己很蠢,蠢到了极点了,卫珏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全不做反抗?
  可她就是相信了,看见卫珏那般的颓败,那般的落寞,她心底便极为痛快,便什么都忍不住了,把红锦的叮嘱抛到了脑后,当初说好的一切全都抛在了脑后了。
  月歌冷冷地望着她,眼睛里是从来没有过的冰霜:“奴婢被人推进了池塘,奴婢不会游水,眼看便不行了,却正好有人经过,便将奴婢救了起来,又将奴婢带到了一个避静的地方藏着,直至到了晚间,珏姐姐才过来看我……我原以为她是来害我的,可那时我才知道,她是来救我的……”她的眼泪夺框而出,走至卫珏面前,扑通一声跪下,“珏姐姐,月歌谢谢你……月歌对不起你……”
  她呜咽出声,凄凉的哭声在大殿之内传荡。
  卫珏却侧过身子,避开了她的行礼,语气淡薄:“不是我救了你,我只是为了自保而已。”
  太皇太后盯了卫珏一眼,心道,她这正是在哀家的眼底揉沙子么?就为了让哀家不喜?这卫珏,当真是不想参与选秀?今日她立了这么大的功,照常理来推断,她定要好好儿利用这机会,在我的心底树立位置的,可她却处处儿违逆着来?

第一百三十五章 寻找机会
  看来,这卫珏,很懂得人心,也很懂得替自己寻找机会啊。
  可她却不知道,哀家这个人么,最喜欢训服那桀骜不顺的人了,当年权倾一方的封疆大吏,她尚能驯服,何况是一个小小的秀女?
  这卫珏,有些意思,难怪皇帝心底记挂着她。
  太皇太后对卫珏望了又望。
  苏茉儿察觉了附耳道:“太皇太后,今日之种种,奴婢全是听了那卫珏小主的意见,才这般行事的。”
  太皇太后点了点头:“恩,知道了。”
  苏茉儿见她脸色既不喜也不忧,便道:“咱们让月歌继续往下说?”
  太皇太后点了点头。
  苏茉儿温声道:“如此说来,前边素环所说,看着你被赫舍里丽儿要胁之事,便是假的?”
  月歌嘴边露了丝讥意:“奴婢在偏殿一直听着,直到那时才明白,为何会有人推了奴婢入水,想让奴婢死,却原来,奴婢早就成了人家手里的一颗被舍弃的棋子!她们让奴婢死,奴婢死了,才好冤枉赫舍里丽儿小主与卫珏小主,说是她们bi死了我!”她抬起头来,用极为坚定的目光迎着苏茉儿道,“不错,素环所谓的证词全属子虚乌有!”
  素环此时已经瘫成了一团,听了这话,更是如乱泥一般,身子索索发抖。
  太皇太后轻叹一声:“哎,哀家真是老了,老得糊涂了,原以为今日能遇到几位伶牙俐齿,可堪当大任之人,却原来,全都是一场空啊。”
  她一边说着,一边便忍不住朝卫珏打量,果然,又从那丫头的嘴角看出了丝笑意来,这丫头,把什么都瞧在眼底,看在心底,要瞒过她什么,只怕很难。
  皇帝,很少遇到这样的对手吧?所以,才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
  不光是他被她吸引了,连她这位老人家,也甚喜之,她在后宫这么多年,来来去去的人看得多了,却从来没见过这样奇特的女子。
  这一瞬间,她把平日里提醒皇帝的话抛在了脑后,宫里面如果有了这么一个人,定十分有趣。
  她决定了,要将她留了下来,无论她使什么诡计。
  苏茉儿吓了一跳,她从太皇太后的嘴角看到了似有似无的一丝微笑,每次这种微笑出现,就有人被算计了,次次都是这样,很准,可这一次,会是谁呢?
  瓜尔佳凌月与查茹馨同时跪倒在地,身上环佩叮当作响,衣裳索索而抖,殿里面的人都听到了她们牙关相击,发出磕磕的声响。
  其它几名出头作证的秀女扑通扑通地全都跪倒,声音发抖:“奴婢有罪。”
  太皇太后慢慢地道:“哀家也不是那般地老得糊涂了,今日之事,你们也有些是受了蒙蔽的,跟着人人云亦云罢了,哀家并不追究,月歌么……”她转过关去问苏茉儿,“你瞧怎么办好?”
  苏茉儿道:“奴婢已派人去她家乡证实,如果她的确是七岁遭人掳走,那时不过孩童,问题倒也不大……”她转过头去,问月歌,“月歌,你的意思呢?”
  月歌却伏地磕了一个头,直起身来:“太皇太后,奴婢请求,剔除奴婢秀女的身份,让奴婢出宫去,从此之后,过平民百姓的普通生活,便是奴婢此生唯一的愿望了。”
  卫珏吓了一跳,抬起头来向她望去,却见她面色平静,无喜无悲,不由略感奇怪,入选为秀女,是她此生最大的愿望,太皇太后既是不追究,为何她却自动放弃了?
  苏茉儿转身向太皇太后道:“皇祖宗,您看呢?”
  太皇太后点了点头,“就准她所求罢。”
  月歌跪地谢恩,却是脸上带了喜色,并无半点怨忧。
  她被人带了出去。
  苏茉儿道:“皇祖宗,这其余跟着人云亦云的,虽然可不做罚处,再这几位,睁着眼说瞎话的,可要怎么办才好?”
  太皇太后便笑了:“听她们的言语,其中还牵涉到了中堂大人,这瓜尔佳凌月么,既是中堂大人之女,不如就交由他处置,至如这两位,一个刁奴,一个待选秀女,还用得着哀家教你怎么做么?”
  卫珏心底暗暗叫了一声好,她虽什么都没有说,却什么都说了,摆明了便是要让鳌拜大损一次脸面,她不但要处置瓜尔佳凌月,还要让鳌拜自己来处置!
  瓜尔佳凌月听了这话,脸上更是豪无血色,瘫倒于地。
  至于素环与那查茹馨,却是趴伏在地,一直抖过不停。
  三人由内侍带了下去监着。
  其它的秀女凡在此事当中cha言作证的,全是面无人色,而其它明哲保身的,脸上便露出几分庆幸之色来。
  赫舍里丽儿一直呆呆地坐在椅凳之上,显见着刚刚场上的形势急转,让她尚未反映过来,她一直望着卫珏,脸上露出有些欢喜,又有些哀伤的情形来,直至那几人被带走了,她才转回了目光,垂头坐着,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太皇太后的视线移到了她的身上,温声道:“赫舍里丽儿,你受到惊吓了罢,日后,可要记住了,别随便地认那些不该你认的罪。”
  赫舍里丽儿急忙站起身来行礼:“是,太皇太后,是奴婢孟浪了。”
  太皇太后便指着卫珏两人,道:“除了她们之后,其余的,都退下吧。”
  苏茉儿挥了挥手,殿内其它秀女往殿门口走去,有的惊吓过度,竟是腿脚发软,要宫婢扶着才能勉强行走。
  其它人等,也都退下了。
  太皇太后温和地望着赫舍里丽儿,道:“好孩子,吓坏了吧?”
  赫舍里丽儿眼泪差点儿夺框而出,朝太皇太后行礼:“皇祖宗,丽儿不怕。”
  “你上次进宫,还是九岁时侯吧,这一晃眼,便有三年有多了,那时侯,你也跟着人叫哀家皇祖宗,还摘了桃花枝儿送给哀家。”
  赫舍里丽儿道:“皇祖宗还记得?”
  “当然记得,怎么会不记得?你小小年纪,便能详解论语,这可是许多男子都没有的学识,那个时候,哀家便想着,这样的女子,要有一个配得上她的身份才是。”

第一百三十六章 鬼崇之事
  这便是很明确地向赫舍里丽儿表达了她对她的满意,赫舍里丽儿日后必定前途无量。
  卫珏站在她下首之处,仔细地观察赫舍里丽儿的表情,却又看见了那般似忧非喜的神色,可瞬息之间,她便脸上露了欢喜:“太皇太后,您谬赞了,奴婢哪有您说的那么好?”
  太皇太后又将视线转向了卫珏,脸色却沉了下来,“这一位么,是哀家亲自挑选的,自也不会有错,你们两人能互相扶持着,那自然好,毕竟,这皇宫,不比寻常百姓之家,有人帮扶着,日子才能过得下去,但是,可千万别结党营私,拉帮结派,做什么鬼崇之事!”
  卫珏吓了一跳,心想太皇太后察觉了什么吗?
  她忙和赫舍里丽儿一起,向太皇太后齐声道:“是,太皇太后,奴婢谨听教诲。”
  太皇太后见卫珏垂着的眼皮不停地眨动,知道她表面说的一套,心底想的又是一套。
  胆大包天,简直是胆大包天,她还从未见过这般胆大包天的女子!
  太皇太后便道:“苏茉儿,哀家也累了,扶哀家先回去,你们俩人,好好想想哀家想想说的,看看是不是这个理儿。”
  苏茉儿上前,扶了太皇太后往殿外走,走至殿外,苏茉儿便笑了:“皇祖宗,看来,您对她们两人很满意啊。”
  太皇太后哼了一声:“一个狡猾,一个清高,满意什么?”
  苏茉儿见了她嘴角的笑意,便捂着嘴道:“皇祖宗,您口不对心的本领,奴婢有时侯都佩服得紧。”
  太皇太后便笑了出声来,指着她道:“你呀……这两个孩子,哀家倒的确是极为满意的,却不是因为她们一个有才,一个有谋,最紧要的,却是有情有义,两人互相地维护,在后宫里头,这便很难得了,她们日后若能互相扶持着,帮着皇帝,哀家也就心安了。”
  苏茉儿道:“只是您前些时侯不还担忧着,皇上对那卫珏沉迷过深?”
  太皇太后叹了口气,“哀家老了,有时侯也会想着,人生在世,能沉迷一样东西,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心里便有个寄托,如果光是赫舍里丽儿以及这届选秀的那些,是拴不住他的心的,这男人么,娶了再多的女子,但如果不是心尖尖上那个,心里头,便会总是缺了一块。”
  苏茉儿见太皇太后脸上露出伤郁之色来,知道她想起了往事,便沉默了下来,扶着她慢慢往前走。
  两人走了许久,苏茉儿才问道:“皇祖宗,依奴婢看,这卫珏滑得象泥鳅一般,只怕还会生些事出来,她对皇上……”
  太皇太后停下了脚步,“有话便说,别吞吞吐吐。”
  苏茉儿道:“奴婢只怕,她对皇上不是那么忠心,日后……”
  “你便直说了罢,她不稀罕皇上,是么?”太皇太后有些发怒,“皇帝是哀家一手带大的,琴棋书画,治国理财,马上骑射,文治武功,哪一样不出色?她还不稀罕皇帝!”
  苏茉儿怔了怔,半张了嘴,不知说什么才好,心道原来太皇太后也象普通的祖母一般,老鸡护小鸡,护犊子了起来,一点儿自家孩子的错处都不让人说?
  隔了半晌,苏茉儿才道:“这卫珏么,心底边想些什么,没有人能知道,比如说这次之事,又有谁会知道,她早就已经洞悉瓜尔佳氏的阴谋,派人一直跟着月歌,这才免得月歌受害,光凭这一点,便可以知道她是个聪明绝顶的女子,她的宫内,人缘不如瓜尔佳氏,权势更不如瓜尔佳氏,可她偏偏就能出奇制胜。”
  太皇太后道:“你到底想说什么?别拐弯抹角的。”
  苏茉儿道:“奴婢的意思,这种人么,咱们可别硬碰硬的,和她直碰,得用较为柔和的方法,您瞧瞧,你硬,她更硬,相反的,你对她一好,她便受不了了……那赫舍里丽儿和她这般的要好,不就是因为赫舍里丽儿把心交给了她了?”
  太皇太后哼了一声:“不就是怀柔政策么?拐弯抹角说这么多!”她猛一跺脚,“哀家还从来没在一个小小秀女上面花费这么多的心思!你这意思,咱们还得帮着皇帝把她留下来?”
  苏茉儿垂目道:“奴婢可没这么说,那留不留,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儿?”
  太皇太后脸上现出少有的阴晴不定来,叹了口气道:“养大了皇帝还不止,他长大了,还得操心他心上人的事儿,没一样让我省心的。”
  苏茉儿见她这般幸与荣焉的模样,掩住嘴笑,扶了她,往前走去。
  大殿里边,只剩下了赫舍里丽儿与卫珏,两人面对面地站着,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大殿之内静悄悄的,只有珠帘门隙间吹进来的风微微吹着,偶尔叮当作响。
  赫舍里丽儿道:“珏姐姐,你什么都瞒着我。”
  卫珏抬起头来,定定地瞧着她:“丽儿妹妹,你没有瞒着我的事么?”
  赫舍里丽儿沉默了下来,轻声地道:“我是不得已的。”
  卫珏见她还是不肯告诉自己,轻轻叹了一口气:“丽儿妹妹,你不善于作伪,对方又狡猾,如果告诉了你,你神色之间定会露出破绽,让她们有所提防,便不会这般的畅所欲言,将所有之事道个明白。”
  赫舍里丽儿道:“我知道,我不该怪你的。”
  卫珏见她脸色依旧苍白,便上前扶了她坐下,道:“丽儿妹妹,你为什么要自己呈担所有的罪名?明知道不是你做的,和你没有半分儿关系!”
  赫舍里丽儿却是垂了头,嘴角现了丝苦笑:“珏姐姐,我是赫舍里家的人,既使有那项罪名,最多也不过发回府去,不能参选秀女,我若回了家,家人一样会待我如初,你却不同了,如果你被牵涉进了此事,赶出宫去,只怕会有人等着取你性命,我总不能看着你白白送死。”
  卫珏却是直盯着她,“真只有这样?”
  “只有这样。”赫舍里丽儿道。

第一百三十七章 绝望
  卫珏轻轻地道:“可我怎么觉得,你已然绝望了,想趁着这个机会出宫?丽儿妹妹,你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
  赫舍里丽儿缓缓摇头:“没有,珏姐姐,你想得太多了。”
  卫珏叹了口气:“我今日才知道,原来丽儿妹妹对我这般的好,妹妹,我会记得这份好的。”
  赫舍里丽儿抬起头来:“珏姐姐,如你能留在宫中,代我……”
  “你说什么?”
  赫舍里丽儿却是摇了摇头:“我怎么能要求珏姐姐什么呢?自遇到你之日开始,你便一直地竭尽全力帮我们……”
  卫珏心底存疑,但她知道,赫舍里丽儿不想说之事,没有人能逼得了她说的,而她,也不想bi她,卫珏看着她瘦削的肩膀,几乎不能盈握的手腕,象个易碎的娃娃一般,她在心底暗暗发誓,就为了这份知已之恩,她也要护了她周全。
  赫舍里丽儿坐了一会儿,便站起身来,“咱们回去罢。”
  卫珏扶着她站起微,更觉得她身子轻飘飘的,仿佛风一吹,便要随风飘走,她心底那股不安便越来越烈。
  仿佛感觉到了她的不安,赫舍里丽儿挣开了她的搀扶,道:“珏姐姐,我又不是纸扎的人,不过略感风寒而已,隔个几日,便好了。”
  两人走出殿门,赫舍里丽儿的宫婢一直在外边侯着,一见她出来,神色紧张,忙上前扶了她,“小主,没什么事儿吧?”
  赫舍里丽儿瞪了她一眼,她便噤口不言。
  赫舍里丽儿便回过头来道:“珏姐姐,我也累了,回去还要吃御医开的药,那药啊,一吃就想睡觉,咱们一起坐轿子回去吧?”
  卫珏见她眼框发青,知道她确实累了,便道:“你先回去,我想一个人走走,明日,我再去瞧你。”
  赫舍里丽儿点了点头,由宫婢扶着,上了轿子。
  卫珏看清她整个身子都倚在宫婢的身上,心底又是一沉。
  她沿着长廊慢慢往回走,走至拐弯之处,转进了一条小径,轻咳了一声,严华章从玉兰树后闪了出来,低声道:“怎样?”
  卫珏轻轻地点了点头。
  严华章喜道:“这便是成了么?”
  卫珏再点了点头。
  严华章见她脸上殊无喜色,不由道:“出了什么事么?”
  卫珏抬起头来,看着远方那轮明月,“华章,你医术超绝,你替我想想,会不会有一种隐性的病,平日里好好的,但一发做起来,便有性命之忧?”
  严华章皱了皱眉,脸上现了丝慌色,上前便拉住她的手,“卫珏,你身上有这病?”
  卫珏把手夺了出来,瞪了他一眼:“你胡说什么?咱们相识了这么久了,我有什么状况,你还不知道?”
  严华章自知孟浪,垂了头笑,“也是,你的身子,当真是一点儿小病都没有,那你说的是谁?”
  卫珏却没有答他的话,只是不耐烦地道:“你倒是说说,有没有这样的病?”
  严华章道:“有很多的病症都是这样的,家族遗传的,娘胎里带来的,甚至于被疯狗咬了一口,许多年后病发,也能致命,你不告诉我是什么人,我又没看到真人,要我怎么断症?”
  卫珏道:“她那般的掩着,怎么会让人给她看症?”
  严华章原就是个聪明人,听了这话,吃惊地道:“你是说秀女当中?”
  卫珏忙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左右望了望,见没有人才道:“总之,你别管这么多了,我再慢慢想办法吧。”
  严华章道:“这可是欺君妄上的大罪,如果当真是秀女之中有人有这样的病,又没有上报的话,日后揭发出来,整个家族都要受到连累的。”
  卫珏抬起头来,望着远处那层层叠叠的屋宇銮殿,“期望不是如此吧。”
  严华章见她脸色忧郁,便故作轻松:“你呀,总是那般的杞人忧天。”又道,“只不过,这一次不是你这般的担忧着,我便不能将那月歌救下来了。”
  “鳌拜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无缘无故地费那么大的劲儿送一个故人之女入宫来?”卫珏冷笑道,“这等无忠无义之人,却忽然地做起好事来,原本就是一个奇景,又岂能不惹人怀疑,他让月歌入宫,紧接着,瓜尔佳凌月那边便多了一个生面孔的姑姑,现如今对瓜尔佳凌月入主中宫最大的威胁,无非是赫舍里丽儿罢了,月歌进宫,不是为了她,却又是为何?”
  严华章眼底流露出倾佩之色来:“你看一步,而知他后面几步的计划,她们遇上了你,算是倒了大老霉了,而月歌,想想她那样恶毒,竟想着毁了你的容颜,我真不打算救她!”
  卫珏道:“她不过是一个被人利用的可怜人罢了,一时被妒忌蒙了双眼,事后,倒是想明白了。”
  严华章道:“怎么说?”
  卫珏道:“我也想不到,她竟想出宫去,太皇太后准了。”
  严华章见她满脸遗憾之色,便笑道:“是啊,想要出宫的,却怎么也达不成期望,不想出宫的,偶尔为之,却达到了期望了。”
  卫珏笑容有些发苦,“这一次她们逼上门来,我让月歌去求了苏茉儿姑姑,让她作主,订下此计,算得上是将太皇太后不喜之人一网打尽了,也不知如若我私底下请求,太皇太后会不会让我完成心愿?”
  严华章看清了她脸上的怅惘,心底道,明知道如果这样,太皇太后越发地赏识,越发不想放你,偏偏还妄想了起来。
  不过这样也好,她如能留在宫里边,他便可以常常见着。
  不知道从什么时侯开始,这已经是他在宫里边唯一的乐趣和期望,每一日,能远远地望她一眼,便好了,那一日,便是充实的,快乐的。
  如果她能得太皇太后的赏识,日后在宫里边日子不会太困难,加上皇上……不,他不能告诉她,其实皇上……
  严华章慢吞吞地道:“那你便试一试罢?”
  卫珏瞬间清醒:“哎,做这样的妄想干什么?明知道不可能的,看来,还是只有朝太后那边下手。”
  严华章心底轻轻叹息,却是笑道:“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是帮着你的。”

第一百三十八章 告别
  卫珏也笑了:“我知道。”
  两人正在说着,严华章忽道:“我听到有人过来了,先避上一避。”
  卫珏点了点头,严华章便闪到了树后。
  两位宫婢从小径那头急急地走来,卫珏正想避开,却听那其中之一道:“卫小主,卫不主,你且等等。”
  卫珏忙停了脚步,含笑道:“两位姐姐,可有什么事么?”
  那两位宫婢便道:“不敢当,卫小主,苏茉儿姑姑让我们来请你,说有事相告。”
  卫珏暗暗奇怪,心想这才刚刚从大殿出来,怎么又回头叫上了?
  她跟着带路的两位宫婢往回走,却不是去到大殿,到了一个偏殿,便停下了脚步,那两名宫婢道:“卫小主,苏姑姑在里边等着呢,请您进去。”
  卫珏走进殿内,屏风后边,有一瘦削的人影默默而立,见她进来,转过身来,却正是月歌。
  她笑道:“珏姐姐,是我求了苏茉儿姑姑,想最后见您一面。”
  她深深地向她行了一礼,站起身来时,眼泪却已布满了整张脸了。
  卫珏淡淡地道:“不敢当,我之所以帮你,也全为了自己,你不必谢我。”
  月歌苦笑:“珏姐姐,我知道,因为以往之事,你不肯原谅我,怪只怪我当时被荣华富贵蒙了眼,才这般地对你,差点铸成大祸。”
  卫珏笑了,依旧语气冰冷,“这不是没事儿么?”
  月歌见她神情冰冷,垂了头去,“珏姐姐,你我今日一别,只怕再没有机会相见,月歌不能带眼识人,已经没有资格在你面前再多言语,月歌只是想对你说,月歌很后悔,后悔与你为敌,后悔没有成为你的朋友。”
  她一边说着,眼泪却一直不停地流了下来,染湿了衣襟。
  卫珏见她这样,也有些心软,便叹道:“你这便要出去了,家里可还有亲人?”
  月歌道:“我七岁被盗贼掳走之时,其实不光是我一人,还有我的弟弟,可家里只能交出一份的钱来,所以,盗贼头一日便放了他,而我,却不得不被他们关了十多日,到了最后,官兵剿匪,这才将我救了出来,回到家里,却被家父一顿责骂,说我不懂事,连累弟弟被抓……所以,我便想着,如果能出人头地的话,家父以及娘亲的眼底,就不光只有弟弟了……”
  她的眼泪此时却似已流干,半抬起头来笑道,“可没曾想,却落得这样的下场,只不过,珏姐姐,你别担心,太皇太后赐了不少银钱给我,又对外宣称,我是因病出宫,对我ri后并无多大影响,相反的,家里那些人,反而要看我的眼色行事了。”
  卫珏见她语气平静,却再也不提及皇上,忍不住问道:“你便这么甘心?”
  月歌原就是玲珑剔透之人,道:“全只是我一人生的痴心妄想而已,如今想想,如那人一星半点儿地没将人放在心底,我再怎么妄想着,也是枉然,将不如远远地避着,看着,替他祝福。”
  卫珏想起当晚在馨香园的情景,皇帝眼底望着她时的深情款款……莫非连月歌都看了出来了?那这皇帝演技挺差啊!
  不知道怎么的,皇帝有些微的缺处,卫珏心底就痛快。
  卫珏慢吞吞地问:“你没试过,又怎么知道皇上他没将半丝儿的心放在你身上?”
  月歌笑了,抬起头来,望定了她,却也慢吞吞地答:“珏姐姐,其实馨香园那一晚,我知道你躲在那丛花树底下。”
  卫珏吃了一惊,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幻:“你知道?”
  “不错,我怎么能不知道呢?”月歌轻轻地道,“我那个时侯,我的视线没有离开他半点儿,他望向了哪里,我怎么能不知道?”
  卫珏张口结舌:“不,不,不可能,我躲得严实着呢。”
  月歌笑了:“躲得再严实,但落在有心人的眼里,却是彰然若昭,你知道么,我跳的那只舞,是我偷偷练了许久的,为了能跳好,每日连饭也不敢吃,脚底下坠了一个铁块,那件衣裳,是我花了所有的积蓄请了尚衣房最好的绣娘制成,为了只是让他记着我,让他多看我一眼,我初初的时侯,当真以为他在看着我,那时侯,我的心快要飞了起来了,可渐渐地,我却发现,他的视线透过了我,望向了别处,就象我是透明的一般,我从来没那样的沮丧过,那等时侯,我才知道,深入骨髓的悲凉,身子是那么的冷,冷到了骨子里。”
  卫珏以为她想得太多了,心底道,原来戏曲里演的那些害相思病的人真是这样啊,见一片树叶子跌了下来,也要悲伤许久,见天上有片云彩飘过,更要吟上首诗。
  她这明打明的相思成疾,把所有人都当成了假想敌了。
  卫珏认为,对于这种病人,只能温和着劝说着,不能逆着来……她可不想她临出宫了,还莫名发一场病。
  所以,她温声道:“月歌妹妹,你也别想太多,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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