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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花神女凡间纪事-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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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并下令将其禁足,任何人不得探视。
“其实朕知道,如今在你的心里,不管是麟儿还是珠儿,都比朕重要的多,所以你这么对朕也不奇怪。”
洛瑾萱深吸了口气,“臣妾看不懂自己的心——”突然间又仰头看他,“也看不懂皇上的心!更加不知道为何,如今我们就算是讲话,也变的这么吃力。”
终于又敢对他说真话了么?
“你不喜欢,那便不讲话了。”萧城璧眸中露出一丝快意,片刻缓缓问道:“若朕今晚想歇在这里,会不会被赶出去?”
从古至今,难道还有后妃能把皇上赶出寝宫的么?
一阵更大的慌乱之后,除下金带玉冠的帝后相对坐于榻上。
犹疑了许久,洛瑾萱才抬手轻轻解开他的玉扣。萧城璧忽然将她的手握住,洛瑾萱禁不住狠狠一颤,又被他轻揽入怀,耳边听得他叹息道:“我知道你认为朕变了许多,都已经二十二年了,朕早已非少年!”
洛瑾萱眼眸轻闭,弹落的泪珠儿正好滴在他脖颈,缓缓将唇移到他耳边,“少年时的你,身上只有棠儿一个人的味道!”
即便冷然相对再久,可还是那么容易就点燃彼此身上的□□。
本以为已经走到了尽头,原来却还是那么爱。
一大早,蕊珠宫里静悄悄的,珠儿跳进来,发觉母亲坐在床沿还未梳妆,正低眉安安静静的理着床榻上的衾被,瞧见她,只是微微一笑,也不言语。
珠儿好奇,在她身边坐下,“一大早怎么一个人也没有,莲芯姑姑她们呢?”
洛瑾萱轻声道:“昨晚你父皇在这里,所有人一夜都没敢睡,现在都在休息。”
珠儿惊讶地捂住了嘴,良久才把手放开,克制着喜悦压低声音道:“父皇昨晚来看母后了?”
见母亲点头,柔雅的眉眼更多了几分含蓄韵致,当下禁不住激动道:“我就知道,父皇心里一直都爱着母后,他真的很爱母后——母后,真是太好了!”嬉笑着抱住了母亲,却发觉母亲的身体似有些僵硬,许久才抬手拍拍她的背。
慢慢的又思起这些年父亲对母亲种种冷冽行径,而母亲又是怎样的百般隐忍,禁不住心底一颤,幽幽道:“母后,你恨不恨父皇?恨不恨他那般待你,还又娶了别的女人?”
抱着她的躯体一下子越来越僵,珠儿不由的害怕,这样的问题她本不该问,明明知道问了以后会伤到母亲的心,她为什么还要问呢?
“母后……母后……”
唤了几声洛瑾萱才回过神来,放开女儿,起身慢慢的走了几步,喃喃道:“其实母后曾经很恨你父皇,恨到以为这一世都不会再爱他。即便是到现在,母后还是恨他,可是原来再恨,都不代表不爱。”
再恨,都不代表不爱。
是否是因为爱原比恨要深的多?
“珠儿,母后真的好爱你父皇,好爱好爱——与爱比起来,那一点点的恨,就像汪洋大海里的一小滴水一样,纵然存在,却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跑出蕊珠宫,一路飞奔而去,每个人都看到珠儿公主在笑,她是那么的美,她的笑声犹如银铃一般快活而甜美。
一口气跑到揽月阁的九曲长廊上,也不理会兄长和近侍都在,便飞奔上前抱住了父亲,又笑又跳,
“父皇——父皇——”
萧城璧宠爱地拍着女儿的背,笑道:“朕的宝贝珠儿,究竟是有什么事情这么开心?”
珠儿抱着他跳了良久才道:“父皇,你知道吗?母后说他好爱好爱你,她对你的那一点点恨与爱比起来,就像是汪洋大海里的一小滴水一样,那么的渺小,那么的微不足道。父皇,你开心吗?你一定比珠儿还要开心对不对?”
片刻,她便发现父亲脸上并没有显出些许喜色来,只是眉心紧蹙,怔了许久,喃喃道:“你母后,真的这么说?”
珠儿肯定的点了点头,却不解为何父亲脸上的表情竟然这般复杂,犹疑着发问,“父皇,难道你不开心吗?”
萧城璧摇头,满脸疲惫地转过身去,喃喃道:“父皇和你母后一样,都以为这么多年来已经有太多的改变,有一天却忽然发觉,原来一切都是最初的样子!”
数十载风霜,镜中青丝变白发。但回首,今昔还似往昔。
目下山河波澜壮阔,他面上的表情却分不清是喜悦是悲凉,珠儿一颗心禁不住“扑扑”乱跳,抓住他的衣袖摇了几下,低声唤道:“父皇……”
萧城璧微笑,拍拍她的头,“父皇有些累了,让你哥哥陪着你吧!”语毕便缓步而去。
一群人恭送圣驾,珠儿还欲上前,被萧景明抓住了手腕,遂转过头来忧心忡忡地道:“哥哥,我说错什么了吗?为什么父皇的表情那么痛……那么痛……”
四下无人,兄妹二人并肩坐在揽月阁的栏杆上,萧景明才皱眉叹息道:“珠儿,你不明白,这些年来父皇苦心经营,让自己远离母后,究竟是费了多大的力气?你将母后的心思说与他听,他固然高兴,可内心又要承受着爱而不得的煎熬,比往日更甚,你让他如何受得了?”
一番话,珠儿似懂非懂,却也知建康皇庭与洛氏一族数十年博弈,父皇如此做实在是迫不得已,心下不觉阵阵酸涩,幽幽道:“我便是不明白,父皇和母后那么相爱,为何却偏偏在痛苦中走过这么多年。哥,你说究竟要到什么时候,他们才能够再好好的爱彼此,过幸福快乐的日子?”
萧景明不言,心底暗暗道:“在他们有生之年或许还有机会,或许没有!”口里却道:“快了,
或许……再过几年!”他笑着拍妹妹的头。
可他的笑容在妹妹眼里已经变了样,以前的哥哥笑起来那么温暖,现在却满目萧瑟,甚至有些像父皇。
珠儿暗觉心痛,低声道:“哥,你怪不怪父皇,拆散了你和云姐姐?”
萧景明神色暗变,沉默许久缓缓道:“男人的世界,有时候女人未必会懂得!又或许承受乃是宿命,父皇如此,我亦如此——所以,我从来都没有怪过父皇,因为他所承受的,比我们任何人都多的多!”
许是这个话题太过沉重,珠儿面上的神色也越来越忧郁,萧景明微笑道:“父皇一个人承受那么多,本就是想你和母后,这两个他最爱的女人能够幸福快乐,若他看到你现在这副表情,不知道会有多心疼。所以珠儿,不要这么忧愁烦恼了,让父皇时时刻刻都见到那个幸福快乐的你,这样他才会觉得安慰!”
珠儿低垂双眸,点了点头,泪珠儿悄落。这些年她一直被父皇捧在手心里,可父皇的心原来那么痛。
萧景明见劝她不得,大觉无奈,只得使出杀手锏,“本来还想给你一个惊喜,现在只能早点说了——承之今天下午就要回来了,如果你能笑一笑的话,哥哥负责让他一回宫就去明珠宝镜殿看你。”
杀手锏的威力果然惊人,珠儿登时大为惊喜,仰头道:“这是真的吗,承之哥哥要回来了?”
萧景明微笑颔首,见方才还自垂首啼哭的妹妹一霎间笑靥如花,好不快乐,抬手擦她颊边的泪珠儿,宠溺地道:“方才还漂漂亮亮的,这一哭都成小花猫了!”
珠儿俏脸涨红,忙乱一阵跳下栏杆,“我回去洗洗脸!真糟糕,在这里吹了半天的风,头发也乱七八糟的!哥哥你去陪着父皇吧,我要回去了——”说着连头也不回一下,一股烟似地溜掉。
萧景明摇着头,暗觉好笑,忽而忆起当年珠儿还在襁褓中时,是承之和云儿陪着他渡过最快乐的一段时光,后来云儿离去,珠儿慢慢长大。承之自小宠溺她,比他这个亲兄长还多了几分,待珠儿懂得情之为何,眼里除了承之以外已容不下别的男子。
而自己在多年以后,也见到了长大的云儿,重逢之初的喜悦带着几分陌生,可是那种生涩的感觉在相处数日之后便烟消云散。
他们在月夜相会,倚着花树吹笛,不知不觉间相拥而眠。
她告诉他这些年随着父亲漂泊到了哪里,而父亲去世后,自己举目无亲,心里面想着的只有他一个人,所以就孤身一人千里迢迢的寻来。
年少的他,总以为事情不会有多坏,是以那么轻易的对她许下诺言,要一生一世都做她的守护。
若早知必会食言,他必定不会给她承诺。
诀别的那一日,她在花树下吹笛,待他来便回身紧抱住他,哭着问他可不可以让自己留下。他仰头,深吸了几口气,最后也不知道是怎么把那五个字说出口的,他说:“云儿,对不起!”抱着他的双臂僵了一会儿,然后放开他,一句话也不说,转身缓缓离去。
那天以后他再没有见过云儿,她好像已经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一样。
回忆一幕幕在脑海中闪现,纵然相去不远,却恍如隔世,萧景明不觉仰头叹息。
既相爱,何相弃?
此刻只身流落江湖的云儿,想起过往,是否会后悔年幼时在洛阳侯府遇见那个总是悄悄站在一旁听她吹笛的小男孩呢?
作者有话要说: 承之哥哥上线,青梅竹马萌萌哒
☆、宝镜
明珠宝镜殿,几株盛开的女儿棠点缀着院落,有蝴蝶悄然飞过。
暮春午后幽婉而明丽的阳光悄悄洒进窗格里,嫣红的花瓣在汤池之中幽幽晃动,珠儿沐浴毕却不梳妆,换上一身颇为繁复的白纱浴袍,转身瞧着外面竖立的宝镜中自己的影子,不觉竟是一怔。
原来洗尽铅华之后竟是这般素姿妖娆!
浴汤尚自泛着轻烟,珠儿眉目轻动,眼底不觉浮现出一丝促狭笑意。
白承之跟着宫娥走进来,瞧见屏风后面身披浴袍的珠儿,慌忙垂下头,转身欲离去。
珠儿慌忙唤道:“刚来为什么要走啊?之前还在信里说想快点回来看我,看来都是骗我的嘛!”
白承之面色泛红,“公主尚未更衣,我先到门外等候。”
珠儿柳眉倒竖,嗔道:“谁要更衣了?我刚洗完澡,还想再洗洗脚!一边洗脚一边吃葡萄,我要你进来剥给我吃!”
白承之素来骄纵于她,且幼时也多有亲昵之举,可如今年岁渐长,自颇多顾虑,轻声道:“身边那么多人,都可以剥给你吃。”
珠儿哪里肯依,娇声道:“我不要!你剥的才甜嘛!”心念一动,顺便又将伺候在侧的宫娥全部打发出去,只留白承之一人站在屏风外,见他犹豫着不肯进来,遂佯怒道:“你若不进来,我就跳下去,把头伸到水里面活活的淹死,看你来不来救我——”
白承之恐她胡闹,果然就范,匆匆走进来,站在浴池边的珠儿回过头来,捋着发丝,柔美的眼波悠悠流转,巧笑嫣然。
一霎间白承之几乎怔住,眼前的珠儿明艳秀美,恍若霞光下的朝露,那么的灿烂夺目,令人几乎忘却了呼吸。
是太久没有见到她了么,所以她在自己的记忆里又变了另一副模样?
初时,珠儿瞧他发怔的表情,似颇觉有趣,持续下去便有些羞涩,悄悄低垂下头。
好在白承之及时转回神思,上前来牵住她的手,轻揽她在怀,低声道:“本以为走了这么久,珠儿一定长大了,没想到却是越来越顽皮!”
珠儿大眼睛骨碌碌转了几下,蓦地一抬首,瞥见他棱角分明的下颔,不服气道:“谁要你不带我一起去洛阳!那里好不好玩?”
白承之轻颔首,微笑:“洛水之滨十里杏花,魏王堤上烟柳如丝,洛阳桥下美人如画,到处都很美!”
珠儿听罢果然闹了起来,俏脸涨红,嗔道:“原来你这些天到处去寻‘花’问‘柳’,根本没一丝记挂珠儿!”
白承之好笑道:“洛阳再美,又哪里比得上建康?这里有珠儿,所以我归心似箭!”
珠儿被他逗笑,这才饶过他,不曾拳脚相加。
坐在浴池边,珠儿依靠在他肩头,将一双玲珑纤巧的雪足在水里游来划去,荡起许多水花来,一边有意无意问道:“这次去洛阳给外公贺寿,外公和舅舅没有给你做媒么?侯府里面可是有许多未出嫁的美貌姐姐。”
白承之不料她会问起这个,颇露窘态,俊眉挑了几挑,“这个……你舅舅倒还真提过,我不好直接拒绝,只得转头对你外公说自己早与他的宝贝外孙女有了白首之约,这才躲过一劫。”
珠儿吃惊笑道:“外公知道了?”
白承之愁眉苦脸状,点头。
珠儿搂住他的脖子,诧异道:“怎么了?他为难你了么?”
“岂止——”白承之故作严肃状,“洛阳侯他老人家听说了以后直皱眉头,说自己的宝贝外孙女怎么可以交给一个手大心粗的武将,总之简直是十分之不满意。是以我在侯府那几日,每天都过的愁眉苦脸,你外公天天请些什么张才子、李状元来与我谈诗论词,抚琴吹箫,临走还送我一车诗书当礼物,说珠儿那么娇弱,做她的夫婿理当斯文儒雅,温柔体贴,而不是大手大脚,粗鲁不堪。还命令我一定要将他的话记在心里,否则将来通不过考验,他的宝贝外孙女说什么也不会委身下嫁……”
一番话逗的珠儿娇笑不止,又怎会想到堂堂洛阳侯怎会做如此婆婆妈妈之事,只不过是提了几句,被白承之故意夸大,说来逗她玩笑的。
白承之秉性原非浮荡之人,只不过珠儿自幼父母失和,极为胆小娇弱,受一点惊吓便会啼哭不止,使得他总会为了哄她开心而挖空心思,时间久了,便学会讲一些戏谑之语,且讲的时候表情总是甚严肃,恍似在说什么正经事。
怀里的珠儿好不容易止住笑,剥好的葡萄已送到嘴边。
珠儿低眉,娇艳的花唇微张,将葡萄噙在口里,却不曾一口吞下,仰起头来,一点点送到白承之嘴边。
白承之微惊讶,低眉眼底俏美的珠儿水眸轻闭,不及多想已低头相迎。
唇齿咬在同一颗葡萄上,虽未相接,心底却似葡萄的果肉一般狠狠发颤。
第一次告诉珠儿,自己与她父兄之间的区别,好似也是这般,轻轻的低头吻她。
那时候她眼睛瞪的大大的,懵了半天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表情好玩儿极了……
一年前,十四岁的珠儿学会了爬树,爬上去以后便在上面坐了近半个时辰,直到萧景明从不远处经过,被她叫住。
萧景明仰头,“珠儿,你怎么坐在树上?”
“我一个人在这里爬树玩嘛!”
“那为什么不下来,是不是还没有玩够?”
珠儿小脸红红,“我只会爬上来,不会爬下去——”
“……”片刻沉默,萧景明无奈地对自己的宝贝妹妹道:“那你跳下来!”
知道哥哥会在树下接住自己,珠儿丝毫不觉得怕,嬉笑着张开双臂跳下去。
却有人抢先一步上前,将珠儿抱在怀里。
珠儿抬头,一双大眼睛眨呀眨的,半晌唤道:“承之哥哥……”
当时珠儿完全没有想到这中间有什么不对,直到几日后在围场学骑马,突然从马背上摔下来,幸好被白承之抱住,在地上滚了几丈,才不曾受什么严重的伤。
饶是如此,一旁的萧景明也心惊肉跳的,慌忙上前来问她有没有受伤,珠儿愁眉苦脸地说道脚好痛,萧景明立时俯下身道要抱她去看太医。珠儿点点头,伸出手臂来,白承之一张俊脸登时一黑,忙道:“我来!”强行将珠儿的手臂搭在自己脖子上,抱她起身。
萧景明目光在二人脸上转了转,登时看出道道来,不由好笑地对白承之道:“若珠儿伤在脚上,太医看倒是不便,反正你也会治,就交给你了。”说罢自笑着离去。
白承之自然听得出他话里的意思,抱着珠儿去不远处的石亭里坐下,好检查她的脚伤。
两人的脸颊近在咫尺,珠儿吐气如兰,骨碌碌转着双眸,瞧他一直敛眉,恍似不开心,不由问道:“承之哥哥,你生气了么?”
白承之寒星似的双眸凝着她,淡淡道:“以后不要答应让你哥哥抱你!”
珠儿不解,“为什么?”
白承之依旧面无表情,“因为你已经长大了。”
倘若是这般解释,珠儿隐约觉出了些许男女有别的意味,可连亲哥哥也不可以吗?
沉默稍时,禁不住问道:“那么,父皇以后也不可以抱我了么?”
他虽然没有回答,面色却带着肯定。
珠儿的小脑袋转了许久,终于想明白其中的不对,“为什么父皇和哥哥都不可以,只有承之哥哥可以?”
“……”
白承之无言以对,凝着珠儿明媚如水的眼眸,突然抬手轻抚她的脸颊,缓缓侧头在她唇上轻轻一吻。
珠儿瞪大眼睛,对这突然烙印下来的一吻大惑不解。
可是好甜!
咬开的葡萄碎在唇齿间,真的好甜!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想起承之比珠儿足足大了九岁,现在二十四岁,似乎正好。
唔,珠儿十五,是不是太小了
☆、桃夭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珠儿,再过几日,我就向你父皇求亲好不好?”
听他说的认真,珠儿低下头,半含羞半疑惑,“父皇,会答应么?”
近黄昏才去章华殿面圣,萧城璧也不怪,反颇亲切问道:“见过珠儿了?”
白承之颔首,“是!”
之后才说起洛阳侯府的情况,因并无什么特殊之处,萧城璧也不大在意,只说道:“这次派你远行去为洛阳侯贺寿,来回奔波必然十分辛苦,本该令你先休息几日,只不过最近宫里面来了位贵客,明晚朕要开宫宴招待,想你和麟儿一同陪宴,你看可好?”
此事白承之业已听说,遂问道:“来的可是川蜀海陵王及其叔父?”
萧城璧点头,“这海陵王虽然年少,但是文武双全,风仪气度无一不是绝佳。今岁以外臣身份进宫觐见,朕总不能让他笑我们建康无人!”
白承之凝眉,暗自沉思:“皇上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原本凭太子殿下一人已足以与海陵王分庭抗礼,再加上自己从旁协助,必可以威慑于他。可既然是只宴请海陵王及其叔父的宫宴,陪宴者理当是皇族成员。皇上虽有三子,可除了太子以外,其余俩个年皆未及弱冠之龄,若由自己前去,那么又是以什么身份?义子么?”思虑间已拱手领命。
时辰已不早,萧城璧也不多留他,只命他早些回去休息,明日傍晚准时赴宴,临行前瞥见他手中的宝剑,有意无意问道:“珠儿送你的?”
白承之点头称是,之前珠儿已经告诉过他这柄含光宝剑是萧城璧花了不少心思搜罗到的,被她要了来。萧城璧自然知晓自己的宝贝女儿要将宝剑送于何人,见着也不奇怪,只微笑道:“这本是朕要送给麟儿的,被珠儿先瞧见了。”
此节却未听珠儿说起过,想来她也不知,白承之忙低头道:“惭愧!”
萧城璧不以为意,“反正你总有一天也会跟着珠儿叫朕父皇,都是朕的孩儿,给谁都一样!”
话里的意思已经十分明确,白承之稍稍一怔,不觉狂喜,单膝下拜道:“承之,多谢义父!”
他二人本有几分父子之谊,后来因为珠儿的关系,“义父”二字已经许久不曾喊出口,可每次喊来,总是情之所至,自然倍感亲切。
萧城璧面上笑意微露,说起来白承之亦是他与洛瑾萱亲手抚养长大,本就如同亲生孩儿一般喜爱,又与自己的宝贝女儿倾心相恋,之前因为珠儿年岁尚轻,才不曾许婚,而今时机已差不多,倒也不必再耽搁下去。
虽则圣旨未下,第二天在绫绮殿,萧景明已开始笑称他为驸马爷,白承之不与他计较,笑言道:“听皇上的意思,这个海陵王似颇为不凡,待会儿太子爷可要小心应付!”
萧景明颔首,“确实!川蜀多神秀,这海陵王倒也像是神仙画里走出来的人物——”
壁上明珠为灯,席间金樽玉爵。
清宵绮宴,丝竹乐舞声暂歇,海陵王举杯道:“陵闭居川蜀之地,却早已听说建康多风流人物,昨日见过皇上与太子便已深为叹服,不想今晚又得见白将军这般少年英雄,这杯酒,陵敬白将军!”
白承之忙举盏道:“不敢当!”
宴席之初,二人目光亦多有接触,海陵王本出身贵族,行动之间自有一股雍容气度,且俊美闲丽,果然犹如神仙;而白承之俊逸非凡,眉宇之间纵是悠然宁静,也难掩英气,与之相比,自己与太子似都颇显文弱一些。
只是他是武将,想来也有一些不如自己的地方吧!
英才自来惜英才,更何况他与彼皆少年。
饮毕,海陵王笑道:“今日盛宴,能见到皇上、太子殿下及白将军,本已是平生之幸。只是,若能再多见一人,小王此行,大约已无憾了。”
萧景明颇觉诧异,“不知王爷还欲见何人?”
海陵王面色微变,赧然道:“此人乃是凡间至宝,小王鄙陋之躯,自然难以得见,更加不敢说出她的名字来,以免皇上责小王唐突!”
如此说,便是非常想见了。
萧城璧自不知他所指是何人,微笑道:“但说无妨!朕也很想知道,能被海陵王称为凡间至宝的,究竟是何人——”
“这……”海陵王犹疑再三,索性脱口而出,“小王所指便是皇上爱若珍宝的珠儿公主!”
此言一出,众人齐齐变了脸色。
转念一想,能当得起“凡间至宝”四个字的,也只有珠儿。
在座的五个男人之中至少已有三人对她爱若性命,皇上、太子、将军,谁不当她是宝?
所幸萧城璧面色还颇为沉稳,并未看出丝毫不悦,海陵王起身告罪道:“小王斗胆,因昨日在御花园中有幸远远的看了公主一眼,在此之前,小王只知皇宫里确实有一位美貌的公主,可却不知珠儿公主竟是那般的秀美绝伦,还好之前曾细心挑选过礼物。”说着打开随身带来的礼盒,“这副昆山雪玉所做的钗环,虽然不是十分贵重,可世间也绝不会有第二件这样的凡品,想也只有珠儿公主才配得起。不知皇上可否让小王将这件礼物亲手交到公主手上?”
自来汉家女儿不见外客,可既然人家有礼物要送,总不好拒。
彼时珠儿正在蕊珠宫陪着母亲做《桃夭》的绣样,听了传召,不解之余又觉几丝羞怒。
洛瑾萱自然也倍感奇怪,可又不能不去,只好帮着女儿换装,好生安慰几句,命花颜莲芯二人亲自送她前往。
满室明珠光中,珠儿一身盛装款步而来,乌发如云,齐齐垂至腰间,盈盈下拜时,便散了满肩。她的眼眸柔若春泉,半含羞涩,半带惊惧,瞧的人甚觉心疼。
海陵王将礼物送出以后,一双眼睛却还盯着她看,珠儿的头便垂了下去,纤弱单薄的双肩似在轻轻颤抖,犹如一只受惊的小鹿。
白承之面色铁青,若不是萧城璧已经出声,他只怕已控制不住要上前,将她揽在怀里柔声安慰。
“收了王爷如此贵重的礼物,按理说小女应该敬王爷一杯酒聊表谢意,可小女生来柔弱,从不曾见过外客,亦不饮酒,还望王爷海涵,且莫怪罪于她!”
海陵王这才转醒,慌忙道:“不敢!方才见公主如此局促,小王已心生悔意,此刻更不敢将她多留在此。天色已晚,公主还请快些回宫吧!”
萧城璧心疼爱女,自然顺水推舟,“如此,多谢!”温言命珠儿退下。
夜阑珊,笙歌未落。
回到明珠宝镜殿之后,珠儿便坐在妆镜前发呆,服侍的宫娥见了那精美绝伦的雪玉钗环,又是惊讶又是艳羡,看了一通便上前来给珠儿试戴,不料珠儿竟慌忙推开,还命人将钗环放到自己看不见的地方才肯安心去睡。宫娥个个不解,也无人敢多问,只得照做。
一夜清宵绮梦,起身时朝阳未出,海棠花蕊间的露水还未干,却有一人站在殿外。
珠儿抚弄着秀发,悠然而笑,走上前柔声唤道:“承之哥哥——”
白承之回头看她,昨晚一席酒宴,之后彻夜未眠,一夜风露,此刻眸子却依旧明亮如星。
“你这么早,就在这里等我?”
白承之沉默,稍时才道:“我来看看你,昨晚你走了之后我就想来看你,只是想来看你。”
珠儿明白他的意思,就算他在门外等了一夜,也不会有什么特殊的理由,只是想看看她。
她抬起头,凝着他微笑道:“那,你想不想抱抱我?”
白承之不言,只笑了笑,已伸出双臂将她抱在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 7月7号下午再回来更新,原谅我,么么扎
☆、章华
昨夜酒宴后,沉疴又起。
帘外的海棠愈盛,青竹帘卷起,一双燕子便穿过纱帘而入。
本有宫人上前来赶,然则萧城璧瞧着有趣,便摆手令其退下,不知不觉间含笑道:“朕瞧这双燕子乃是一对夫妻,棠儿你说是不是?”
可此刻,依偎在他身侧的并非洛瑾萱,而是朱淑妃。
两人的目光乍然间一触,萧城璧清醒过来,朱淑妃含笑低垂下头,只是这一垂许久不曾抬起来。
萧城璧虽对她有几分抱憾,然则此刻他心中所念却是:若不曾为江山所累,此刻必然是执爱妻之手,一同静赏这暮春最后的几天明丽光影,也不知她现在在做些什么……
然则他半生已被江山所累,即便是病中也未得些许安宁。
海陵王来探,闻其旧疾,乃言道:“蜀中深山生异种赤茯苓,可固本源,养精血,去病痛,不管是何症皆有神效,臣所贡之礼中刚好也有这一样,皇上可命太医去取来,生食即可。”
赤茯苓虽苦,然则果是良药,生食半支之后,病痛果然稍减。
海陵王微笑,渐渐面上又泛起一丝隐忧,“赤茯苓乃是凡间神药,皇上此症若能多服几支,说不定便会痊愈。只可惜此物难寻,且只有川蜀之地才有,小王回去以后,自当下令命子民前往深山采集,若有所得,必会呈给皇上。”
萧城璧听他话里有话,当下微笑道:“收爱卿如此厚礼,朕却不知该如何答谢,岂非受之有愧?”
海陵王忙道:“此乃臣分内之事,焉敢令皇上答谢?”话虽如此说,面上却禁不住露出些许异色,赧然道:“只不过,臣确有一事,想求皇上!”
萧城璧也不意外,淡淡道:“卿不妨直言,若于江山社稷无碍,朕自然答允!”
海陵王听罢突然起身下拜道:“臣斗胆,所求不为其他,乃是皇上之珍宝珠儿公主!”
果见萧城璧面色大变,眉目之间的怒气似已懒于去遮掩,慌忙道:“皇上恕罪!臣自见公主以来,日夜所思,尽是公主一颦一笑、一嗔一喜。臣知自己不该妄想,可是越告诉自己不能去想,却偏偏想的厉害。臣是真的已爱上了公主,就算皇上要治臣的罪,臣也无法控制自己,不说出口。臣发誓,若得公主,此生此世,必定护她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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