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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花神女凡间纪事-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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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神阁主只有一个徒儿,小姐竟是他的未婚妻子么?
  云嫣微微一怔,只觉心下一片苍茫。
  花神阁便在蜀山紫云崖上,她一路陪了他去,瞧见他站在紫云崖下时温柔欣喜却又凄惘迷茫的神情,心底不由泛出一股酸涩,禁不住问道:“倘若你所寻之人并不在这里,你会怎么做?”
  他俊眉一蹙,沉声道:“那么,我就在这里等她,一直等她!”
  倘若他说到做到,此刻应该还留在紫云崖上吧!
  院中舞剑的少女一套“浣花天女剑”还不曾练完,忽然又变了招式。
  君陌陵皱眉看了一会儿,喃喃道:“这是……春影十三剑!果然,她的心里还是只有那个人的影子。”
  陡见紫衣少女只练了三招便狂躁不已,提剑将院中的花树砍的愈发乱七八糟,纷乱的花枝遮掩着她凄楚、无奈、悲愤又痛苦的表情,君陌陵忽觉心间一阵刺痛。
  也许,自己爱她,便不该对她如此吧!
  “倘若我答应不会出手伤你,放你离去,也不会再派人抓你回来,你会不会开心一些?”
  紫衣少女吃了一惊,回头看他,这般温柔的声音不该是属于傲视天下的锦城城主啊!
  四目相对,君陌陵的脸色依旧冰冷,淡淡道:“昨日一位姓梅的姑娘送来一封飞鸽传书,邀你去建康万梅园赏梅饮酒,你离家这么久了,大约也是想回去的吧!”
  回去!要不要回去?
  紫衣少女紧咬下唇,一时间似乎难以抉择。末了,还是提剑转身而去。
  不管回不回建康,总是该先离开这里的。
  瞧着她与自己擦肩而过,君陌陵心思忽沉,索性开口道:“或许……你可以先回一趟花神阁,看看那里还有没有什么人在等你——一年前,有人上了蜀山,去寻你,他说他会等你,一直等着你!”
  蜀山剑派花神阁,那个地方除了父亲以外,她只告诉过一个人啊!
  难道是他么?
  暮秋的蜀山,满处枯黄的落叶,花神阁里鲜花凋零,到了晚上冷的几乎无法入睡。
  她蜷缩在石床上,夜半,忽觉有一只温热的手掌在抚摸自己的脸。
  朦朦胧胧睁开眼,石洞内别无他人,只桌上的烛火一阵摇曳,恍似有疾风吹过的样子,还有门外那一闪而过的熟悉黑影。
  是……是你么?
  柔弱的少女拥着衾被,将双膝越抱越紧,低声唤道:“师兄……”咬紧下唇在暗夜间幽幽抽泣。
  白云千里万里,明月前溪后溪。
  自蜀山返回建康途中,一路追随了她千万里,却始终不敢上前相见。
  可是回到建康以后又当如何呢?
  她会不会愿意再见到自己?

  ☆、万梅

  梅月,北风入庭,江岸苍茫的芦苇已结上白霜,数点寒鸦,啼老山林。
  沿江的垂杨官道上,一队兵马护送着一辆华盖青帷,上镶着盘丝金龙,垂着流苏金带的马车缓缓前行。
  一个一身素锦白袍的男子端坐其中,腿上却还昏睡着一个紫衫如花的清妍少女,身侧另有一个十岁左右的蓝衣女孩,肌肤雪白,尖尖的瓜子脸,修眉大眼,煞是活泼可爱,开口说话时,声音清脆,宛如珠走玉盘:
  “和王哥哥,马上就要到建康了,这个姑娘该安置在何处,总不能将她带进皇宫里吧!”
  这白衣男子却正是太后嫡孙,平江王爷之子和王萧琰,他低眉瞧一眼那紫衣少女,缓缓道:“你那一掌下手太重,她伤的不轻,又迟迟未醒,交于旁人也不知会出什么变故?还是带她入宫吧,我想皇祖母不会怪罪!”
  蓝衣女孩面色登时一变,蹙眉道:“可是这姑娘来路不明,和王哥哥此举只怕不妥!更何况……”羽睫微抬,眼波流转,“更何况,太后娘娘一直为你大婚之事操劳不停,若贸然带一个姑娘入宫,只怕会引起太后娘娘误会!”
  和王不以为意,摇头道:“人总是伤在我手里,我不能不管!大婚一事皆由皇祖母一手操办,我倒不必想那么多!”
  蓝衣女孩见他不听劝不由有些着恼,跺脚恨恨道:“说了这么多废话,你不就是看她长的漂亮,不舍得丢下她罢了!莫忘了,你答应过等我长大以后会娶我,我现在可是你的小王妃,你若不把她丢下,我便不理你了!”
  和王颇感惊讶,却不说话,明显一副不肯丢下那紫衣少女的模样。
  “早知道男人都是朝三暮四,到处沾花惹草,我走了,再不回来了!”
  语毕便从窗子里飞窜出去,一溜烟飞出了老远,惹得护在车旁的侍卫挑起帘子诧异问道:“殿下,雪澜小姐这是要去哪儿,要不要派人跟着?”
  和王好笑地摇头,“放心,她自来便是这副模样,等在外面闹够了,自己便会回来,不用理会!”
  车马迟迟,一路经过建康西郊万梅园,寒梅始发,恰如云堆雪簇,风一吹,万枝摇摆,姿态之曼妙又如亭亭玉立的少女举手摆弄着头上的玉环珠钗。
  却有一对禁军守在门口,为首的一身白衣铠甲,正是白颍川,只听他提高声音道:“和王殿下,末将奉太后娘娘之命,在此恭候大驾!”
  车中和王闻言,颇感一丝诧异,“早知皇祖母会派人相接,没想到竟派的是你,还接出了二十里远!”说罢掀开帷帐,款步下了马车,径自走到白颍川面前,将他细细一打量,微笑道:“经年未见,你变了不少!”
  白颍川心下微一激动,含笑道:“是,兄长风采也更胜往昔!”
  “兄长”二字一出口,两人便禁不住互抬起手臂在彼此肩上拍了几下。
  说起来白颍川之父白承之乃是华帝萧城璧之义子,与和王之父平江王爷从小一块儿长大,平江王爷一直视其如兄。只可惜这位兄长英年早逝,留下的孩儿自八岁起便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于是平江王爷便将其接入府中,与自己的孩儿一同教养,是以这两人之间自小便结下了兄弟之谊。
  后来白颍川十七岁时,向平江王爷请旨入京,因其父当年曾为禁军统领,便想在禁军中谋职,日后若能像父亲一样做到统领的位置,亦算是子承父业,想来父亲泉下有知也会感觉到安慰。
  如今已过了五年,他已坐到副统领的位置,与统领之位只有一步之遥。而太后也对他甚是疼爱,如同亲孙子一般,此番迎接和王进京,自然是要派他前来。
  思起太后之吩咐,立时道:“兄长旅途辛劳,太后娘娘特意嘱咐,让殿下在此休息一晚,明日整顿车马再入建康,梅园清雅,想必兄长定也喜欢!”
  和王皱眉,眼下午时刚过,要入建康皇城也只在两个时辰之内,皇祖母竟要自己在这里耽搁一晚,这似乎不大符合长者思念孙儿之心,面上却笑道:“稍作休息也好,你我还可叙叙旧!”
  不料白颍川面带微笑,拱手道:“太后娘娘吩咐,请兄长一个人进去,园中自有人替兄长引路。”
  和王蹙眉,稍加思虑已知其中定然大有文章。
  万梅园为建康十大胜地之一,隆冬之际,时人多以踏雪赏梅花下煮酒为乐。
  和王款步而入,迎面便是万株梅花香雪海,曲折的梅林小径四处疏影横斜,走了十来丈远,林中忽然传来一阵素琴的奏鸣,初时温柔静艳,恰如暮春时飞舞在江边的柳丝,三月天飘在江南桥头的青碧油纸伞。弹了一小节,指尖一滑,音调渐高,又好似百鸟齐鸣,彩雀飞舞。
  那半隐在梅树下抚琴的却是一个一袭烟青色罗裙,外披一件红狐裘的秀丽少女,五官精致玲珑,楚楚可怜,尤其一双手纤白细柔,犹如寸寸软玉,放在素琴的七弦上,别有一番摄人心魄的味道。
  和王走近时一曲已毕,那少女秀颈微仰,也正看见了他。
  “好一曲《凤来》!”
  和王微笑,称赞了一声,那少女慌忙起身,曲膝施礼,“小女谢氏丝言,奉太后娘娘之命在此恭候和王殿下!”
  她年纪尚轻,又是豪门闺秀,初次与陌生男子这般单独对话,声音即小又轻,还一直低垂着头,纤手握成拳,紧抓着衣襟,除了要紧的话一个字也不敢多说。
  和王瞧着好笑,默想片刻,目光越过她,停在梅树下的七弦素琴上,悠然道:“好一张绿绮!”走过去款款落座,盯着瑶琴叹息道:“当年我走遍天下找寻绿绮,就是为了有一天能用这张琴弹一首曲子给她听,可惜还不曾找到,却已记不起她的样子!如今,就算她站在我的面前,我大概也认不出来了!”
  谢丝言乌灵的水眸轻一抬,但见他十指在琴弦上悠悠一抚,雅静幽美的琴音便自指尖流泄出来,依稀回想起那年与她共骑走过烟花江畔,她一直抱着他,将脸贴在他的背上睡了一路。
  那天晚上烟花漫天飞舞,明月千里,前面的路好似永远没有尽头……
  他神思飞的这般远,早已忘记身侧还有一个妙龄佳人在默默等候。
  而佳人眼中的他,更是犹如天人,高不可攀,清清的眸子里除了羞涩还流转着一丝疑惑:这样的人,会喜欢上什么样的女子呢?
  耽搁了一会儿,花林间走出一个翠鬟小婢将他请去疏影阁。
  阁中一彩衣少女正自对着一局棋支颔沉思,手中捏着一枚白子,想了半日方才落下。
  和王瞧见她落子的方位,不觉出声大赞,“好!前朝棋圣留下的珍笼棋局,旁人最多可走两步,姑娘却走了五步,连成‘九龙饮涧’之势,瞬间将形势逆转,眼下白子复活而黑子陷入绝地,堪称妙绝!”
  彩衣少女却摇头道:“这颗子落下,白子似已大获全胜,可我总觉得黑子尚有反败为胜的机会,否则也凑不成这‘连环七杀’,只是还看不出玄机在哪儿!”
  和王笑道:“当年叶棋山在创下这局珍笼之时曾言黑子最多只有七步路可走,但逢‘九龙饮涧’必死无疑,难道姑娘尚有疑问?”
  彩衣少女又是一摇头,“这局棋我看了两三年,总觉得其中有破绽,可是百思不得其解,如今‘九龙饮涧’之势已成,却依旧看不出来。叶棋山自己也说过,这世上没有必死之局,所以我相信黑子还有复活的可能。然则叶棋山已死,这世上怕也无人能为我指点迷津,除了远在平江的和王殿下!听说和王殿下擅弈,若得相见,或许能解我之疑惑。”
  和王微感诧异,心下暗道:“你既遵从皇祖母吩咐,在此与我相见,怎会不知我身份,却说出这番话来激我出手!”自笑了笑走过去,抬手落下一枚黑子。
  彩衣女子看了一眼,面色越来越惊,九龙饮涧原是合围之势,九条生路皆如死路,却鲜有人想到生路不在其中,却是在涧外最不起眼的边角之地,半晌禁不住喃喃道:“青龙出水!”
  和王微笑,“叶棋山连环七杀的破绽便在于此,想必他生前便已知晓此棋局并非没有破解之法,才会留下那样一句话,倒是难为许多博弈之人为此而苦思多年。”顿了顿又道:“听说建康城中王相家中有小女,貌美而擅弈,不知是否便是小姐?”
  彩衣女子秀雅的眉目轻轻一蹙,曲膝施礼道:“臣女王秋仪见过和王殿下!之前臣女故意装作不识殿下,多有冒昧,还望殿下恕罪!”
  和王急摆手,心下不由暗思这建康城中的淑女果真一个比一个温婉娴静,也不知下一位会是怎样的才貌出众?
  疏影阁对面暗香小筑,进了院门便见一座白玉石亭,亭中无人,石桌上摆着一只白玉酒杯,一把玉壶,杯中倒满美酒,一闻之下,清香扑鼻。
  石亭下湖水如镜,一个清婉的少女声幽幽传来,“此乃小女亲手所酿之西泠梅花,虽非珍奇之物,却也不是凡品。贵客远道而来,不妨浅酌几杯。”
  和王走到亭边,那少女背对着他,始终不以真面目相见。
  只是她既请自己饮酒,当下也不多言,将玉杯中的美酒饮尽,悠然道:“酒有清醇浓香四味,姑娘独得清香二字,此酒大约是新酿的吧!”
  湖畔美人朱唇轻牵,嗤笑道:“能说出这番话来,看来也并非对酒道一无所知,只是此酒与凡品不同,越是清香淡薄越容易醉,倘若再饮一杯,必定醉倒在此,如若不信,大可一试!”
  和王暗一挑眉,话已至此,如若不喝,倒是在一个弱女子面前失了威仪,却没想到真如那女子所言,第二杯酒入喉,不过片刻已觉昏昏沉沉,扶额坐倒在石凳上,片刻将头埋在桌上。
  半晌,那湖边的少女缓步而来,站在他面前悠然道:“和王殿下,太后娘娘命臣女来此,与殿下相会。可是臣女早已有了心仪之人,如此作为实属无奈,望殿下莫要怪罪!”
  她的声音清脆动人,只是颇有些清冷,和王模模糊糊听了个大概,之后沉沉睡去。
  子夜香梦沉酣,恍惚间似回到初春时节细雨蒙蒙的江南,燃着灯烛的小酒馆有人高声谈笑,击筑而歌:“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
  当时他独坐浅酌,却似有一少女当垆卖酒,回过头去,却瞧不清她的模样……
  

  ☆、西泠(上)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白颍川举着酒杯,待杯中酒凉,所等之人终于闪身入门,遂抬眸含笑道:“等了这么久都不来,我还以为你要爽约!”
  说罢却不觉一怔,一年多未见,那清俊的脸庞似多了几分刚毅与冷漠,与记忆中竟颇有些不同。
  那人也不多话,执起火炉中的酒壶自倒了一杯,仰头饮下,“说罢,什么事?”
  白颍川度其神色,当下也不再拐弯抹角,“十二月十二,万梅园有一场斗酒宴,乃是建康城十八酒坊与梅太卿联手举办,据说梅家小姐也会参赛。这清涟小姐与涵儿乃是总角之交,你猜她会不会去?”
  十二月十二,万梅园。
  远处短歌飞弦,暗香疏影里游走的除了酒坊青衣以外,还有许多公卿仕宦家的公子小姐前来约会游玩,无意间朝花林里一瞥,又见一对青年男女在花树下偶偶私语,稍时也不知那男子说了什么,两人便开始追逐嬉闹;或有单身女子在院中折梅,面色也看不出是喜是愁。
  白颍川不觉微笑轻声吟道:“忆梅下西州,折梅寄江北。单衫杏子红,双鬓鸦雏色。这角落里的景象倒是比赏酒宴还隽雅许多——”
  身侧江越无心理会他的笑语,将眉峰轻轻一蹙,淡淡道:“今年的赏酒之宴可真是奇怪,竟然开在腊月寒天,偏偏还有这么多人。”
  白颍川笑道:“说是赏酒,实则是赏美人也未可知啊!野江高士,西泠梅花,在建康城里有谁不想一睹梅清涟之貌,尝一尝冠绝天下的西泠梅花酿?”
  江越心下立时有些明了,这野江万梅园乃是当朝二品太卿梅陇君家的产业,梅太卿有个女儿,非但生的出尘脱俗,还颇有才情,而且深谙酿酒之术,是建康城名淑女中品性最高洁出世的一个,
  这等女子,时人多仰慕也不足为怪。
  耳边又听白颍川道:“去年太后下令甄选建康名淑女,随云静斋的画作都已送进了宫,然则因平江王爷旧疾复发,和王殿下留在榻前侍奉,便未到京城来,事情也就耽搁下来了。今年和王殿下总算顺利入京,太后娘娘旧事重提,只不过口谕还未来得及下,我总觉得梅姑娘将这场赏酒之宴开在这个时候,有些蹊跷。”说着不觉笑了出来,心下虽有一番猜测,却不曾对江越明说。
  言谈间已经到了赏酒宴的会场,只见梅园空旷之地搭了一个品酒的高台,四周坐着几名家世显赫的公卿贵族做为裁判,个人面前皆放着精致的杯盏,琳琅满目,煞是耀眼。
  白颍川且扫了一眼,没想到竟在看台的角落里发现一个熟悉的人影,江越顺着他的目光瞧过去,乃是一个一袭素锦白袍玉带金冠的王孙公子,半身隐在雪白的梅花影里,虽只隐约瞧见侧影,可那清雅的气度已教人难以撇开视线。
  白颍川面色凝重,低声对江越道:“和王殿下,他竟然也来了!”语毕径自走过去。
  和王也早瞧见了他,微笑着起身相迎,白颍川拱手施礼,压低声音道:“大冷天,没想到兄长竟也有空来凑这场热闹!”
  和王不觉笑道:“实是受人之邀,推辞不得!”
  言罢一抬眉,目光乍然间与江越撞在一起,江越暗叹于他眉宇间的清雅风华,而和王瞧他清俊不凡,也自颇有些发怔,问道:“这位是……”
  白颍川道:“司天少监江越!”
  二人相对,一时无话,看台上的乐声悄然止住,主持今年品酒宴的乃是皇商石修,座下的几位公卿与他也都相熟,拱手招呼之余,又说起三甲美酒进贡以备寿阳春宴并比赛规则等语。
  白颍川本以为和王乃是为了梅清涟而来,可见他选的位置非但靠后,且毫不显眼,不免又有些生疑。
  建康城大小酒坊十八家的美酒一一登场,赛事渐趋激烈,一辆悬着素锦白纱的七宝香车缓缓驶进来,远远停靠在角落里。
  稍时,会场中跑来一个双鬟小婢,掀开垂门白纱嬉笑道:“小姐,那位萧公子果然也在——”
  车中梳着垂云髻,身披雪白狐裘的美人绛唇轻牵,不觉露出一丝浅笑。身侧坐着的紫衣少女急不可耐地探出头来,一边笑道:“快让我看看,梅姐姐倾心的萧公子究竟长什么模样!”
  小婢将手一指,正指向角落梅花影里坐着的白衣人。
  距离太远,看的并不真切。只是她目光一掠,却看清楚了白衣人身侧站着的两个人,霎时间变了颜色。
  车内梅清涟见她良久一言不发,还以为是被自己意中人的容貌惊到,成了个呆子,遂举帕掩嘴咯咯笑了出来,一边将她拉回车中,以免被人瞧见自己。
  “我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也像你这么呆呢!”梅清涟抿抿嘴,微带失落地道:“不过当时他实在□□静了,我连他的声音也没有听到过。”
  三年前初春,东平郡王桓襄与一白衣公子在野江游玩,半道口渴,便敲响了野江清涟居的篱门,梅清涟乍见那白衣公子之面,芳心便已暗许。是以那天,她斟了一盏清茶送于东平郡王,却给那位白衣公子倒了一盏梅花陈酿……
  赛事到了最后,梅太卿终于上前说出了万梅园品酒宴的最终戏码,众人心领神会,也都迫不及待,只白颍川心下暗道:“果然如此!这梅姑娘品格出尘,可能是不喜为皇族贵妇,不然以她淑女之品性,大约也不会这般论酒招亲!”
  石修在台上道:“最后一位,有请梅姑娘——”
  梅花影过,一身雪狐裘的梅清涟遂带着十余名婢女步上高台,在众人面前福了一福,缓缓抬起头来。
  众人见她清丽过人,温婉柔美,十有□□皆已倾心不已,尚未回过神来,台上的少女微笑道:“诚如家父所言,方才大家已品过建康城□□酒坊所产之美酒,清涟藉此出了一道考题,倘若在座的哪一位未曾婚配的公子能最先答出来,便招为清涟之婿。”
  话音甫落,王相家的大公子已经等不及,朗声道:“不知姑娘的考题是什么?”
  梅清涟微笑,将手一挥,几名青衣仆人在看台前摆下一张长桌并十九只黑瓷碗,接着又抱来十九坛酒,将每一只碗都斟满。
  梅清涟幽幽道:“清涟自幼喜酿酒之术,各位眼前这十九碗酒里,其中有一碗便是清涟所酿之西泠梅花,若哪位公子能品出来,就算通过了考题。”

  ☆、西泠(下)

  如此考题,在酒道名家眼里自然不在话下,只不过那些寻常公卿公子,即便刚品过美酒,要想辨认得出,怕也不易。
  有人低语道:“梅小姐的西泠梅花酿乃是建康一绝,气味幽香,入口绵柔,听说只要是喝过一口
  的,定然能辨认得出。可是整个建康城里,除了皇上太后,还有梅大人和谢丞相以外,只怕也没人有过这等福分!”
  众人议论纷纷,王家公子等人已经起身上前去辨那美酒。角落里的东平郡王满面忧思,回头看一眼和王,不想他竟是淡然一笑,捡起衣衫上掉落的一片梅花瓣,悄无声息地弹落到其中一碗美酒里。
  东平郡王登时醒悟,上前将那一碗酒端起来喝了一口,喜道:“果然是好酒,幽香清冽,甘甜如蜜,若能得佳人眷顾,一生长饮此酒,夫复何求!”
  建康城多显贵,东平郡王乃是皇族远系之亲,如今被他拔了头筹,其他人震惊之余也多有不甘。
  台上梅清涟更是面色惨白,银牙紧咬,喃喃道:“怎会是你?你如何品的出来?”
  当日在清涟居中,她情愫暗生,已笃定此生只与那白衣公子厮守。可是白衣公子饮过她的酒之后却不曾有任何表示。
  只是时间虽已过去两年多,她却依旧无法将他淡忘。
  后来太后娘娘为和王选妃,似是将她也定为候选人之一,她心有不甘,便开了这斗酒之宴,意欲将自己的姻缘交于上天抉择。
  偏偏此时又偶在郡王府附近见了那位朝思暮想的白衣公子,由是心下又暗存一丝侥幸。之后见他也来赴会,便以为他真是为自己而来,才出了这样一道考题,不曾想竟被东平郡王跳出来搅了局,一时之间心乱如麻,不知该如何是好。
  梅太卿见已有人中选,虽说家世并非十分显贵,却也不至于辱没了女儿,而况东平郡王颇有才名,想来与女儿心性也合,遂笑道:“郡王爷好眼力!此酒正是小女所酿之西泠梅花——”
  台下登时一片喝彩声,梅太卿笑道:“那么小女和郡王爷的婚事,今日就算定下了……”
  话音未落,忽有人高声道:“且慢——”
  说话的乃是站在梅清涟身后的紫衣少女,面上带着一层白纱,目光凌厉地朝东平郡王身后扫了一眼,回身对梅太卿道:“梅大人,小姐出题目招亲,乃是要参赛的各位公平竞争,若其中有人作弊,不知该如何论处?”
  梅太卿吃了一惊,“东平郡王选中美酒,不止是老夫,在座的也都看的清清楚楚,你说作弊,作弊者是何人?”
  紫衣少女将手一指,“便是他!”
  一时间四下所有的目光皆聚集在和王身上,紫衣少女淡淡道:“公子为指点郡王爷,将一片梅花瓣弹落酒里,原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只可惜我眼力太好了些,偏偏看了个清楚。诸位若是不信,可以看看郡王爷手里的那碗酒里面是否有一片梅花瓣!”
  左近之人皆已看了个清楚,朗声道:“确实如此!”
  东平郡王羞愧不已,只恨自己方才没有将那一片梅花饮进肚腹之中。
  只是梅太卿一眼将和王认出,惊得说不出话来。
  然则事已至此,和王只得起身道:“既然姑娘已经看清楚了,抵赖也没有用,原是我不好,帮着郡王爷作弊,请小姐原谅!”
  梅清涟乍听了此事,既恨又恼,珠泪暗垂摇首道:“公子无意于妾身,妾身不敢怪罪!可是你却不该,随意将妾身推于他人。婚姻大事,岂同儿戏!你要我原谅你,我怎么原谅你?”
  和王心下对她抱憾,见她如此,一时之间一筹莫展。
  紫衣少女看着二人,虽知和王此举分明是对梅清涟无意,可她既然是梅清涟好友,不免将负心薄幸之罪名强加在他头上,由是愤然道:“之前梅大人已经将规矩讲的清清楚楚,既然猜中答案的是这位公子而非东平郡王,那么梅姐姐这桩婚事自然应该是和公子定下才对。”
  和王吃惊,不待言语,身边的蓝衣女孩雪澜已上前朗声道:“我家哥哥虽然是最先猜中答案的那个,可却不是最先说出来的,你说按规矩,这可也不合规矩!”
  一个十岁的女孩竟然这般伶牙俐齿,着实教人吃惊,双方这般争论,梅清涟面上已全无血色,紧咬下唇,处境甚是难堪。
  和王大觉后悔,低声呵斥令她退下,自行上前向梅清涟赔罪道:“梅姑娘,今日之事是我不好,我这便向姑娘赔罪!郡王爷为人温良谦和,又倾心姑娘已久,实是姑娘良配,恳请姑娘不要因我之过而错过了这段良缘,否则,我只怕毕生也有愧于二位!”
  梅清涟见他无情至斯,苦笑一声道:“事已至此,我还有什么话可说?”
  话音之中尽是慌乱自嘲之意,惹得身侧的紫衣少女愤懑不已,大声道:“你负心薄幸,误人终身,说句赔罪就可以了么?”
  和王登觉大惑不解,误人终身还罢,可是何来“负心薄幸”之说?皱眉瞧着她,“那么,依姑娘之言,我该怎么做才能得到梅姑娘的原宥?”
  紫衣少女冷哼一声,“你若真是诚心赔罪,便该对梅姑娘下跪磕头!若非诚心,又何必假惺惺说什么赔罪?”
  普天之下有几人敢对堂堂和王殿下这般讲话,一时四面皆起喧哗之声,梅太卿面如土色,大喝,“住嘴!”
  却听人群中一黑衣少年朗声道:“在下诚心赔罪,若能得姑娘原谅,这便向姑娘下跪磕头!”
  他的声音原本极是清朗好听,此刻却有些发颤。
  而此话也不是对着梅清涟,而是对着那紫衣少女而说。
  他缓缓走上前去,与那紫衣少女四目相对,依稀瞧见她秋瞳之中挣扎愤恨的情愫,半晌柔声道:“只要你肯原谅我,要我做什么都可以!”语毕居然真欲下拜。
  却听紫衣少女怒喝一声,掌中一股气浪直击向他,打碎了摆在台前的酒坛,溅了他一身的酒酿。
  飞花碎玉间,那少女纵体而去,黑衣少年紧追其后,两人的身形刹那间消失在千万株雪白梅树之上。
  骤生此变,四下略显慌乱,白颍川虽顾忌二人情形,眼下和王在侧,也只得先护其周全,小声道:“殿下,此地不宜久留,还是早些回宫去吧!”
  和王不料异变突生,也怕在此久待会横生枝节,遂点点头,又满含歉意地看了梅清涟一眼,转身而去。
  万梅园梅花万株,地域颇广,紫衣少女不辨路径,非一时半刻可以脱离而出,况江越的轻功比她怕还高出一些,这般奔走,根本无法甩脱掉他,干脆落地窜进了梅林之中,埋头狂奔。
  梅园之中路径错落,回环往复,那紫衣少女只顾着狂奔,全然不知自己竟是迷迷糊糊在院中转了个圈子。
  停下喘几口气,忽觉身后一阵沉着的男子息,她想也不想转过头去,握起两个拳头狠狠朝他胸膛间捶打,口里大叫,“你走——你走…——谁让你来的!我不要见到你!我以后都不要再见你……”
  打了许久,听到那人颇为疑惑地叫了一声,“姑娘——”
  抬头,面上的白纱悄悄滑落,而眼前之人也根本不是江越……
  四目相对,两人皆怔住,听得和王喃喃道:“姑娘——原来是你!那天听护卫说你醒来之后独自离去,还以为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楚岳涵不觉怔住,方此时才慢慢回想起来,原来这个白衣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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