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渌水依荷起微澜-第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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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叹了一声，二奶奶忙又接着言道：“想要恢复原貌，怕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不过再不有所行动，必是步了前人的后尘，这邻近的小镇便是下一个没黄沙掩埋之地！”
“必是如此。只是早已逃离的人们却不知，人退沙进的道理，唯有截住沙进的脚步方能安逸过活。倘若还似这般每逢黄沙漫天就避推外逃，却是不智之举。”
顿在此处，不免叹了一句：“只怕我家治沙一事，确实不好寻觅忍人手的，毕竟这片地界上的农户也好，还是那镇中的民户也罢，都是谈沙色变的主。”
却被身旁的叶氏摆手打断道：“他们是不知如何应对，才会手足无措，不甘离去。只要我们找出能快速栽培树种之法，便可挽回人心。”
想到前几日两人的商量所得，不觉含笑道：“看来娘子你还真打算借了前世那有名的‘洛阳铲’种植沙柳了？”
“本来想要快速播种沙柳树苗，这深挖三尺却是必然，咱们如今也没有前世那等力量十足的水枪可使，我看那有名的洛阳铲倒是颇为实用。只是不同寻常的那般，另需作些改进才好用在此处。”
果然，三日后镇上的铁匠铺里，接到了异乎寻常的订单一份。不打锄头、不打锅，却是一柄看似怪异非常的中空铁器，却是让铺内的父子三人，辨识不出究竟是做何之用？
“爹，你说这究竟是干啥使的？”
“你爹我活了这把年纪，也是头一回见这玩艺，只听那小丫头说是东家让打好后，用来栽树使的。还说先打一柄，要是用着顺手，后面还要跟咱们家订五十柄去，只有一样这图纸不能外传，更不能私自给别人家打这‘深坑铲’。”
听着一旁的半大小子没忍住，直接‘噗哧’一声笑了起来：“就这柄也不知干啥使的破铲子，难不成还有人抢着来打？再说了，咱们家这可是五代传下来的打铁手艺，他们那个东家还特意送了图纸来让咱们瞧个明白，岂不是多此一举！”
才说着这好笑之事，就听得有人打门。下了门板就见昨天同那小丫头一起来的中年把式，小心翼翼有怀中摸出一叠图纸来，交到铺里老铁匠手中后，还不忘叮嘱一句：“我们东家吩咐了，等这铲子试用成了，掌柜的就焚毁了这图纸才好，免得落入别家之手。”
“啥，还真叫上劲了！”好在张把式不待老铁匠身后探出的小脑袋嚷出这一句来，已是赶着自家的马车往另一个方向而去，才没被自家老子直接一个‘响栗’招呼上来。
躲过了额头遭罪，这会子却是张大了嘴巴久久不能合拢：“这真是那家送来的图稿？”看着一旁大哥转过来的图纸，已被震在当场。
漫说是铁匠铺的二小子，就连这旁打了三十年铁的掌柜，也已是愣愣出神：“打制成形倒是不难，只是这般画成的图纸样式我还头一回见，可见是真能栽树使的。”
有了卢家图稿的震慑，这铁匠铺里的三父子倒是异常的卖力，原本这卢家给的工钱就是不少，再加上图纸画得细致，更是加快了仿制成型的速度。更要紧的是，他们也是万分好奇这柄看似怪异的深坑铲是否真如那家所言，能栽植树苗之用。
想到隔日那车把式的提示，说好等打制成形后，便许了他们家跟着去瞧瞧怎么个种植法，更是兴趣十足。如此一来，倒是短了两日便已完工静待卢家来取。
此刻就见卢姓那位东家，亲手演示了起来。用力重重落在沙地上便是直接没入了过半。一旁的张把式便随之将早已准备妥当的水瓢拿过这旁，顺着深铲的边缘空隙处浇灌下去。
直到这时许铁匠才明白，经由自己之手打造的这柄铁铲，为何偏要在中空之外分作两层，原来这外头的一层是特意留给注水之用。不及多思量，就见那卢东家忙是抽出了套在中间的那柄空心铲，极其顺利地栽下了树苗一枝，更是让那旁的老铁匠惊在当场：“难不成这就栽好了？”
“还需最后一道。”挥手招呼了身边的张把式再取水来，自己便顺手将外层的铁铲提了起来。却是让老铁匠意外万分的是，刚才看似用力甚重的一下，为何提起之时却无需多少气力，不免好奇追问一句道：“那个卢东家，这是如何办到的？”
“水挡住了沙子的去路，提起深铲时就容易许多。”说着示意一旁的张把式先将水面满过深坑的空隙处，才顺势抓过一把湿润的黄沙稍稍用力团在手掌中，重又展现在两人眼前：“可是犹如被粘住了一般，不易散落？”
“正是这般，才将这深铲分作两层，方能顺利取出沙坑。”拍散了手中的沙团，含笑补了一句来。
☆、第二百五十一章 规划造林（中）
一旁充作帮手的张把式倒还罢了，那头的许铁匠却是忍不住接过自己亲手打制的深铲，试了起来。没多大会儿功夫，也已能学得有模有样，不觉更是兴趣盎然：“卢东家可是还短缺人手，我家铺子如今每月都有几日空闲，倒是能帮着种上半日的。”
原先只觉得这位东家，不知此处风沙的厉害，不过是一味的自信过头罢了，却不料出自这位之手的深铲，便是这栽种树苗的一大利器！
更要紧的是，自家从接手这单生意开始，便注定了跟着他卢东家多挣银子的好日子。要知道，眼下不但是郊外的农户走了大半，就连世代在镇子里居住的民户们，也都是按耐不住，极力寻找他处移居。
究是原因，自是不必多说，便是面前这逐渐逼近而来的大漠戈壁。
若是放在今日之前，只怕断断不敢相信，居然能在如此之短的时辰内便栽下了树苗一株，更只需两人配合默契就可办到。更难得的是此法简单易学，无需练习多次就可立马上手，怎不叫他心动非常！
本就因镇上的生意短缺许多，铺子里已是闲下了好些时辰，若能得了这份添补家中，自然好过不少。想到关键所在，更是忙不迭追问往下，要的不过是手头活分一二。
看了一眼对面的许铁匠，已是颔首：“还真是短缺人手，也不必每日赶来，倘若能每三日前来帮村一日便已足够了。”这句言罢，忙又转了话头提醒道：“只是其余所需的深铲，需得加紧赶制才好，没了这好帮手可是不成的。”
“这个自然。有我父子三人齐心快赶，必在下月前再赶制出几件合用的来，也是不难。只是这栽树一事。可能由下月起开始栽培？”
“怎么不能，就等你家铺子先行赶制出一批来，我家才好招集人手。既然已是得了你家的帮手，其余之人倒是可暂缓稍许了。”听得这卢东家口中之意，越发是干劲十足。
此单生意不但接下了五十柄的铁器打造，更是额外说定了由下月起的栽植树苗一事。虽说即将入夏，可这沙地上的炙热却是远远不能让许家铁铺退却而去。原因无它，单看卢东家给付的打制工钱，便知这位并非是那般吝啬的儒商。
果不其然，待等数日后由张把式前来收取第一批铁器之时。便随即得了一个好消息。
“真是每栽一亩能得五十个大子？”最是吃惊的不亚于掌柜家的娘子吴氏，自家爹爹好歹也是在富贵人家领过差事，可哪有听过干一日活便可得这许多银子的。
不免是惊疑不定的询问起来：“当家的。你没听岔吧？该不会每人每日给五十文钱？”
“娘你真要是不信，下月初也随了儿子们同去一回，就晓得了。”
仍是满带疑问的巡视了父子三人一眼，心里不免打鼓。天下哪有这般的好事，自己那日可是听得出神。用自家打制出的深铲落入沙地一次，便可种下树苗一株。倘若真能练成熟手，两人一组配合默契之后……不敢往多了想，每日少说也能种完两、三亩的样子，那岂不是可得一百五十个大子？
不及她细数其中所获，这头的老铁匠已是憨笑着补上一句：“那栽树的日子。人家还管中午饭食。只一想到咱们家这每日都嚷着吃不够的二小子，我就偷乐了好几回！”
此话确实不假，俗话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何况许家父子又是打铁为生，比起常人来个个都是好饭量！被自家老子这般一提，那旁的兄弟俩，也随之傻笑了起来：“就为这桩。我们也必得每回都去！”
“要不我也跟着你们一道去栽树，可使得？”不曾想被父子俩如此一提醒。刚才还惊疑不定的掌柜娘子，已是顺口接到。
倒是让他父子三人愣愣出神，却见那旁的吴氏摆手解释道：“你们三人都不在家中，难不成我还一人开灶做饭？索性同你们一道去打把手也是使得。”见那旁小儿子动了动嘴巴，忙不迭又补了一句：“那日你们爹爹也说，要两人一组才能种得快，就算没有落铲的气力，可浇水递给枝条的差事，还能难倒你娘不成？”
提及这手脚麻利来，在座的倒是无话可说，毕竟除了铺子中的差事外，其余的一切都是由吴氏一力承担。这旁的许掌柜也是略作思量后，便已是点头应道：“那也成，省得咱们人手不够乱了手脚。索性四人分开两组，还能快上不少。”
说定了下月起的全家出动，这许记铁匠铺里便更为忙碌起来，想着下月起每三日便可饱餐一顿，这兄弟俩的劲头可是分外的足。就连惦记着每三日一回的额外进项，掌柜娘子也愈发忙碌起来，趁着眼下得空将家里改换洗的都给换洗了一遍，只盼着下月起的丰厚收获咯。
再说另一头卢家院子里，早已是整装待发，就连平日里被二奶奶牵在身旁的小小姐，此刻也满带好奇地眨着大大的眼睛，来回看着一旁丫鬟小娟的奇怪模样。
原来，此时蔺管事仍在路途之上，家中除了日常花销外，也是再无力雇佣更多的人手栽种树苗了，就是眼下库房里存下的树苗还是老管事临行前，才在镇上当铺里押了二爷的两套好衣裳换来的。
看着小娟略带生疏的动作，二奶奶也是苦笑摇头道：“想来当日相公与那许掌柜说起，不再另寻别家来时，他定是心中暗喜不已，却不知我家如今真是手头拮据，才不得已而为之罢了。”
点了点头应声道：“本来在这陌生地界，口碑一说却是再好不过的，只怕我们好说歹说也未必有多少人信，但经由本地之人口口相传才有那事半功倍之效！”
“这句倒是大实话，不曾想这银两短缺之忧反倒成就了我们卢家造林的名声在外！”
听得这旁二奶奶满含调侃的一句言语，那旁手持水瓢的大丫鬟已是嬉笑应道：“本来这等能耐，就不是旁人能及，更何况咱们家沙地造林也是有功与此地乡邻的。”
却见这旁的二爷亦是点头接道：“话虽如此，可到底也是咱们家占了大便宜。林地虽已是归入了卢家名下，可一旦沙柳成活，那与林地相连的好大一片沙地，自此便成了我家名下的产业，怎么不叫人欢喜的紧！”
“即便不能开耕种粮，却能加以利用间隔栽种些本就适宜生长在沙地之中的常用药材！”被二奶奶紧接着补了一句，顿时将那旁的仆役二人惊得不轻！
原先只听说了，主家治沙造林是为了止住沙丘入侵自家林地，此刻才又听得要紧之句，更是欣喜在怀！此等不可思议之事，若是那庄外之人，十有八九是一笑了之罢了，可落在庄内人耳中，定是不存半点疑惑之心。
只因先前见识过的诸多不可为之事，在渌水山庄中，却是比比皆是！更要紧的是，主家这两位万事的都胸有成竹，难怪庄中的底下人也都随之变得愈发笃定起来。
被二奶奶提了利用空隙之处，栽种适宜沙地的药材一事，也是深信不疑。曾跟着主子学过医理的小娟更是连连点头，医书上可是有不少药材适合在沙地生长，想来有二爷在此坐镇更是毋庸置疑。
“如今只盼着蔺管事一行顺利回来，咱们才好大举想沙漠要回土地，才不至于慢慢被其吞没家园。”这才是他夫妻俩为何如此着急多寻人手，开始栽种沙柳一事。
“此刻栽下，就算冬日里被没过枝条顶部也是不怕，只等来年春风一起，地里就能瞧见露出地面的嫩芽。当初之所以选了沙柳栽种就是基于其的顽强韧劲，即耐旱又耐寒，还不怕水淹更是再好不过的！”
被卢二爷这细细解释之下，更是让人信心十足。眼下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蔺管事一行尚未抵达。看来也惟有明日起，先由许氏父子们前来帮手了，好歹也算有了些许进度。
看着林地外侧，早已堆放齐整的竹竿若干，确实让许家四人莫名愣神。直到那旁停了马车的张把式抬手解释起来，几人才明白了这竹竿是做何而用。
原来这若干等长的竹竿，却并非只做简单的丈量之用，而是专为框出栽种树苗的方位布置。与平日里栽种树苗颇为不同的是，此番栽培不是成行成列，而是栽成更能固沙的田字型。
先用沙柳树苗围出横平竖直的田字型，继而在树苗间隙处撒上草种，使其更连成纵横交错的平行线条。倘若由空中俯瞰，必能发现这般一来就等同于将茫茫戈壁，分作了无数的小方格，将其生生切分开来，才能使其再无重聚之时。
“这般一来，无需几个年头此地便可见新绿一片！”听着这旁张把式，抬头遥望远处，架势十足的学着自家二爷那般侃侃而言，的确也感染了一旁的许家众人。
只是时至中午，丫鬟小娟送来饭食之际，才有一更为令他家欣喜万分的大好消息！
☆、第二百五十二章 规划造林（下）
“啥，咱们家已经种好了一亩多……不能吧？”抬头来使劲望上好几眼，仍是半信半疑。直到晚间收拾妥了，往家去，双手捧着东家娘子给的那包铜板，才喜不自禁。
“三百个，整整三百个大子，可是够咱们家买上好此口粮了。三日来种一回树苗，一月下来岂不是能得整三两银子！”粗略一算，自己都被吓了一跳。要知道，城里四、五口人能有二两半银子的日常用度已是过得宽松，何况自家在这小镇之中，物资贫乏哪里用得出许多银子去，反倒更容易省下不少的花销。
此刻走在回家途中，即便是中午得以饱饱吃上一顿的兄弟俩，亦是惊愕不已！往日里，自家无论是给农户修补工具，还是为镇上的杂货铺子打制些寻常的铁器，旁的东家都不曾相今日这般给钱爽利。
到不是镇上的店主不受信用，而是每家的生意都是太好，以至于每每有那拖欠一两回的，也算是情有可原。只是今日这全家四口人的栽树所得，在他们看来却无疑是太过丰厚。
就连领在头里的老铁匠，也不禁喃喃自语道：“按如今的米价来算，咱们单是今日一天的工钱，就够背上四斗多的粳米回家转，要是换了更便宜的……。”更是忍不住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眼落在两步外的儿子们。
比起这旁许铁匠的后知后觉来，一旁的吴氏更是展颜补充道：“当家的还漏算了，往后每三天咱们家省下的口粮。”指了指此刻已被紧紧揣在怀中的钱袋子，愈发欢喜道：“要是这卢东家往后一直不再寻了旁人家来栽树，咱们家索性就全都包圆了才好！”
忙不迭低声，提醒身边当家的一句：“真能这般栽上两年，指不定咱们家大郎娶媳妇的银子。也就足够了。”
低头思量了起来，估摸着也没忍住在心里细细算计了一番，片刻后已是用力点头道：“还真是管够了，每三日一回，一年就得有三十两银子的进项，再加上省下的口粮，啧啧，可是了不得咯！”
“爹你还忘了一样，咱们家才刚栽上一回就能种满六亩沙地，往后顺手了可是还能多栽不少哪！”刚才老铁匠一个欢喜满怀。直接高声了起来，此时被身后紧了两步的小儿子一句提醒道，更是乐得合不拢嘴。可不就是这般一说。
今日才是头一回栽种，虽有熟悉这等活计的张把式与丫鬟小娟的示范在，可终究除了自己外，他们三个都是头一回上手，哪里来得许多默契可言。要是等下回、下下回呢？可不更得快上不少！
想到自家即将要收获的一切。哪里还有不欢喜的，就连原本看似有此漫长的路途也已被全家人忽略干净。反倒是此刻正在库房里清点余下枝条的张把式，前来回禀主家时，不免为难道：“照今日的速度只怕不到月中，咱们家的树苗就要见底了，亏得主子你没再让寻了别家来种。要不还真得不够几次的。”
早在刚才结算工钱之时，这旁的二奶奶已是想要唤回小娟，再往镇上跑一趟典了两副镯子。方能救一救急。说来这地界树苗倒是并不短缺，眼下自家唯一短缺的也并非是先前预料的人手一事，反倒更怕会因手中现钱不足，就此停下了造林的步伐。
殊不知，就在同一时刻。早已行程过半的蔺管事，不但按原先的计划。有条不紊地做了数次的转手贸易，还将二爷所给的那份各地特产的名录，扩展了许多。
这可是当初匆匆而过之时，无法办到的。每晚必先整理好了名录后的备注要点，方能安然入睡。想到往后不短的时日里，注定无法回去自家山庄，这沿途各地的所产与价目，便是再要紧不过了。同时也不忘多多收集，各地药铺中的所售卖的沙地特有药材。
如同临行前，二爷交代的那般此一切，都是为随后自家的产出息息相关，即便尚不能预测那片沙地的改造，多少时日后才能见效，但所有的准备必得先行一步才好。
还记得当初与梁掌柜家合股的小宗转手贸易那般，此番唯一与之略有不同的是，而今的卢家再无需遮掩太多，只换了儒商的名头，在此行商便可。
正是由基于此，眼下打着卢家的名义前来，也是为了今后的大宗买卖做准备。要知道二爷手中有一妙法，可快速在沙地种植树苗，那才是蔺管事信心十足之处。
万事皆已稳取胜的二爷眼中，断不会行那毫无把握之事。就算此刻他尚未真正瞧过一回沙地栽树的顺手利器，也定是不存丝毫质疑之心，反倒更是将原本并不擅长的转手贸易，做得风生水起！
究其原因，虽有多半是二爷早先设计的行进路线很是合理，余下的缘故自然是蔺管事这多年的见识所致。到底是在京城住过不短的时日，又是在官家做了管事数十载，比起那些同是头一回独挑大梁的生意人而言，更有一样旁人远不能及的经历，那便是当年随了买卖行家的梁掌柜一并押车，回想起来那时的所见所闻，用在此时正是再合宜不过的咯！
采买了最后一单镇上紧缺的日常货物，已然再次上路的蔺管事一行，此刻也都是归心似箭。原本此番转道回庄既是为了取用改造沙地所需的现银许多，也是为了借此多熟悉沿途各地的特色货物与紧要短缺之物有又那些。
不用多问，这般行事的深意所在，即便不是早已熟识自家主子的老管事，就是此次同行而来的把式娘子杨妈妈，也是看得分明。另两个原先被二奶奶安排在卢家别院看守门户的老夫妇俩，此番也是顺理成章跟着前来甘霖镇外。
只是尚不知晓，此地竟然离国土的西北边境并不太远，想来倘若没有这一望无际的沙漠阻隔，这西北边缘定能再向外延伸数百里之遥才是。待五日后下得车马来，这三个初见这般风貌之人，显然是吃惊不小！怔怔望着不及普通城池三分之一高的土质合围，已是有了片刻的犹豫，主家为何选了这么一处所在，却是半点不明。
这一切，还是因为此刻三人皆是未能从蔺管事口中，得知主家一两年间，无奈不能回转自家山庄的缘故何在。眼下才看到颇显古旧的土质矮墙，不免是为之愣神，就不知待自己估出车上的货物后，再往郊外院落去，可会让这几个不情者更是震惊？
暗自腹议着眼前的情景，不免还是低声提醒道：“还是先寻了铺面陆续将这车上的货物卸下才好，等换好了车马咱们直接回家便是。”
听得回家两字，早已被颠簸了一路的几人，自然是面露一丝喜色。
说来刚出山庄之后便是走得官道，前半段中虽是绕道而行，却也都是些偏大的城池、村镇，就算不能走在官道上，也好歹都是些常有人来往的小道，比不上官道宽敞平坦，到底也不必受那颠簸之苦。
可谁又知，越往边缘之境去，即便是所谓的官道也是变得让人不敢受用起来。年久失修只是其一，亦又这段途径之地的人们，皆喜最为宽大的牛车之故，更让对面行驶的两车，是不是需停靠一旁，让出半条道途来，方能顺利通过。
如此一来，自是将原先的特意栽种两边的庇荫树木，伐得不成样子。要不是离着沙漠边缘尚有不少路程，只怕早已被侵蚀一空咯！
“现在回想起来，这最后一段的路程，这小镇破败成这样，也就不觉奇怪了！”此刻停在铺子外头，正帮忙看着伙计们来回搬运自家车中货物的两个妇人，也已低声交谈了起来。
就见这旁的厨娘杨妈妈，转而向对面巷口处的那个挑担卖货之人努了努嘴：“就瞧他们的穿戴，便知道这片地界上富有的人家，必是不如南边的城镇。”
果然抬眼望去，的确是补丁叠着补丁，那货郎身后两侧的矮墙院落也都是破旧的很。只是他们还不曾见过此处的县衙正门，看到后只怕更得大摇其首。
直到四人再度上车向郊外而去，才知道比起这破旧不堪的甘霖镇上的情形而言，此处郊外的颓败样貌更是令人咋舌万分！
“蔺管事，咱们家主子真打算留下几年？”本因此时已换了镇上的车马，四人上路也都是分作在牛车两旁，被头上的分外刺眼的日头照在全身，更乌有半点舒适可言。
若不是眼前的荒凉之景，太过骇人只怕一旁的杨妈妈也不愿开口询问一二。余下老夫妻俩眼中同样流露出惊愕来，本就在蔺管事的意料之中，不觉顺势唤了前头的车把式一声：“老把式原是本土本乡的甘霖人，那就有劳你给咱们讲讲如今这镇外发生了何等之事，为何只余下这许多空荡荡的农家小院，却不见有农人田间耕作？”
饶是几人已察觉蔺管事的话中之意，然而此刻全部的目光都已是齐齐看向车辕上，那个不紧不慢挥动着皮鞭的老把式。
☆、第二百五十三章 真不一般
“现在瞧着挺不成样子的，可当年咱们这片也算是远近闻名的好地界。别的不说，单是这镇上就聚好了些买卖家，倒是再往西北方向去的那几个寨子里，除了放牧牛羊其余的吃食都得来咱们镇上，才能补足，只可惜……那几个寨子如今也都不在咯！”
“不能够吧，一整个寨子少说也得十多户人家，怎么能说没就没了？”听着那把式的言语，车后坐着的老苍头却不免吃惊问道。
闻声回头望了一眼，才缓缓点起头来：“老哥哥你是不晓得，咱们这地界从前虽是离着荒漠不远，可终究还是隔着好大一片草场，我说的那几个寨子中的人家，也都是世代靠着放牧牛羊过活的。可不知啥时候起，又陆续迁来了好些个塞外的牧民，这不就开始瞧见这片草场是越来越少，草被啃没了，自然就没法放牧了。”
不觉长叹了一声：“差不多就在十年前，那几个寨子里的人家也开始赶着自家的牛羊，往南面去寻新的草场咯！”
“没了草场，荒漠便推进了一步，等下到了地界你们就能亲眼瞧见不远处的沙漠景象了。”此刻再经由这旁蔺管事的补充一句，车中的几人更是大吃一惊！这就能瞧见沙漠了？咱们家主子还真是打算在这不能耕作的鬼地方，住上好长一段时日？
而车辕上的把式，也不免连连点头应道：“好歹你们家宅子外还有那好大一片林子挡着，怎么也能撑上好些年头，只要不砍没了就成啊！可要是打算种庄稼还是另找地界的好，那片地恐怕与林子外的沙地也都差不离了！”
“可不就是这般！不是沙地，也都被铺上了足有半寸厚，真打算种粮食，怎么也得先寻人手来清干净了才好。”苦笑着摇了摇头。而落在那旁几人耳中，更是暗自惊心。往后可怎么过活哟！
再看向蔺管事的眼神中，愈发是显露无遗，倒是在前面的把式看来合情合理。每个初到镇外的外乡人，几乎都是同样的沮丧神情，就连年前才刚走马上任的县衙大老爷，也已没有例外。可见，这郊外的凄凉景象有多么的惊心动魄！
不觉也是好意提醒一句：“老哥哥你也莫担心，既然你们家主子买了下了宅子，想来也是有法子过活的才对。要不然哪个吃饱了撑得花这冤枉银子……。”谁知说道此处，声音却是戛然而止了。
只因前面不远处那个领头的身形好生熟悉，等大车赶到近处后定睛再看。却是镇上的老熟人铁匠铺里的许掌柜。不免回头招呼了几人一声，忙不迭喊停了自家的老牛，顺势跳下了车来：“我说许掌柜的你们全家这是干吗来了？”
怎么不叫这车把式惊奇万分，按理说铁匠铺里的生意虽是不能与前几年，郊外还是大半农户时相比。可到底还是他们家唯一来钱的活计，怎么能一声不啃就停了这吃饭的买卖？
再则，更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就算许掌柜的自己出来另寻买卖，家里总得在留下一个看铺子的才好，可这算是怎么一档子事。竟然是全家一道来这人影都不见一个的荒凉地界。
再仔细打量那小心抱着褡裢的吴氏，也是满脸的惊讶，反倒是一向大大咧咧的许铁匠。已是朗声招呼道：“哟！秦三你这是拉着人往哪里去？”
想这秦家老三本就是在镇上，以帮忙外来的客商运送货物的大车把式，虽说车上坐人也是常有的事，可今日这般送了往郊外的走，却是难得一见。
原就担心自家好容易得来的差事。被旁人家占了去，此刻看着车上的人数不少。哪能不紧张的？脾气耿直的许铁匠刚要直言问起，却被身后的小儿子一把拉住道：“秦三叔今日这生意可是不错，拉人到底比装货强，你家老牛也能省下不少气力，回头也能少喂两把草。”
一句打趣，却将这旁的车把式乐得直摇头：“你这小子咋就不点不像你家老子实诚，也不知道哪里学来这油嘴滑舌，可不能跟你家哥哥比，他可是手艺又好，人又老实……。”原本还以为能就此蒙混过去，不想低头看了一眼几人的身上，许家二小子已是忍不住连连摇头这下可是要露馅！
原因无它，这一身的灰头土脸，还夹杂着背后留下的汗渍，更是半点瞒不住人。饶是普通人见了都要回头望上一眼，何况这秦老三本就是农户家出身？要不是前些他们村子里走得七七八八，才跟着自家两个哥哥进到镇里讨生活，只怕这会子还在地里忙农活哪。
眼看着是瞒不过了，索性伸手掸起了自家哥哥背上沙尘，原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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