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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东宫_陆小凰-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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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喻潇暗赞凉玉容颜的同时,也只是觉得她貌美,并无他想,到底是不一样的。

    令贵妃笑了笑:“真是赶巧了,在这遇见姐姐。”又故作惊讶道,“没成想汝阳长公主也在,许久没见,长公主倒是气色未减,徽州侯也越发玉树临风了。”

    “令贵妃亦是面如桃花。”长公主这才后知后觉,对凉玉含笑道,“凉玉出落的更为标志了,十足的美人胚子。”

    凉玉低着头,脸有些红:“姑母谬赞。”

    皇后使了个眼色,有宫人将石墩上放了垫子,令贵妃同凉玉坐了下来。

    皇后摸了摸凉玉衣裳外的一层透明罩衫:“咦?这不是苏州才送来的流光纱么,薄如蝉翼夜间却能与皎月争辉。”她瞅着令贵妃说,“到底是妹妹有福气。”一语双关,令贵妃笑而不言。

    而后自然又是心照不宣的对两个孩子一番夸赞,简直犹如天上有地下无的。

    采芙忽而从蓬莱殿那边端了个包金漆盘走过来:“启禀娘娘,温国公主命人在昌南镇做的薄胎瓷杯方才送到了,娘娘是不是要用这套瓷杯品茗?”

    皇后眉头一挑,面露微笑:“老二曾给淑妃送过一套昌南茶具,本宫看着实在欢喜,新年夙玉与世子来觐见时,本宫也就随口说了句,谁知她竟然放在心上了。”

    说着便打开了锦盒,是一把瓷壶配了四只瓷杯,其中竟有只杯子碎成了两半,采芙大惊跪了下来:“娘娘恕罪,奴婢没有碰摔过盒子。”

    皇后没有怪罪于她,只是惋惜道:“可惜了这么好的瓷杯,不能成双配对的。”

    喻潇看了一眼茶杯,轻声说着:“这么薄的瓷杯又怎经得起颠簸。”而后起身又对皇后道,“皇上邀臣申时三刻在奎章阁观画,臣在此告退还望娘娘应允。”

    皇后抬眉看他,也不做挽留:“既是与皇上有约,总不能耽误了时辰。”而后又吩咐身边的婢女,“沉香,送侯爷去奎章阁。”

    喻潇又冲长公主与令贵妃拱手:“母亲、贵妃娘娘,品仙先行一步。”并冲凉玉点头颔首后离开。

    凉玉这才又正大光明地看了喻潇一眼,方才她已经偷瞄他好几次了,他与自己的哥哥很是不同,端着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明明都按照母妃的意思去做,他还是对自己不满意么?除了最开始的那一眼,以后都没再注意过自己,连同最后的道别,也是如同看待一个陌生人一样。凉玉暗自想着:陌生人?本来就算是陌生人吧。

    儿时的喻潇鲜少入宫,因年纪关系也只同夙玉和朝遇安一起玩,令贵妃不许凉玉乱跑,自然比较生疏。

    汝阳长公主干笑着说:“这孩子,午膳后才告诉我下午要和人观画,却没告知我是皇兄,倒也不忘来给皇嫂请安。”

    皇后也顺口称赞道:“品仙丹青了得,皇上得了新作,当然会想着与他探讨一番。”

    令贵妃倒是不甚在意,婚姻大事当然是父母之命,只要长公主那边说通了向皇帝开口,这门亲自然是板上钉钉的事,即便凉玉现在不能指给喻潇,万岁爷定是不会让凉玉去突厥和亲的,再过个一年半载,等事情过去了,他们能不能成婚已经不重要了。

    总而言之,令贵妃对喻潇还是颇为满意的,除了自己儿子,怕是整座长安城也找不出来第二个这么齐全的公子哥了。

    ·

    喻潇与沉香打马虎眼,以“时间尚有空余,万岁爷许是还在寝宫”为由,直接去了紫宸殿。而后他借着观画之实,真将万岁爷请到了奎章阁。

    奎章阁古玩字画颇多,内阁楼上还有大昭历代皇帝的御笔丹青,喻潇有幸一观。

    皇帝在案前写字,喻潇独自观摩着由悬梁垂地的帷幔上挂着的画像,瞅到最里头有一副美人图,画中女子一身正红色的吉服,头戴赤金凤冠,含情脉脉地微笑着,边上用小篆写着“崇华帝姬”,他觉得很是奇怪,只有前周朝才有帝姬一说,便问:“皇上,这里有一幅帝姬图,她是?”

    皇帝笔尖一顿:“太宗皇帝的皇后,只因是前朝帝姬,空有名分。”

    喻潇轻抚下巴:“这画出自太宗皇帝御笔?”

    皇帝回道:“那是自然。”

    喻潇笑了笑:“帝姬的样貌,也不算顶美的……”

    皇帝停下笔来:“毛头小子,你懂什么?”

    喻潇有些不赞同:“可不小了,母亲天天在家念叨着要我成婚。”

    皇帝想了想:“你也是该娶亲了,可有中意之人?”

    喻潇轻轻呼了一气:“现在没有了。”

    皇帝走到他身边,忽道:“别说做舅舅的偏心,挑个时辰去拾翠殿看看今年的秀女,若有喜欢的,你将她绘下来舅舅替你指婚。”

    喻潇现遭对于终身大事真的不上心:“臣不敢。”

    皇帝拍拍他的肩膀:“在奎章阁,只有舅甥没有君臣。”

    喻潇想到令贵妃的女儿,到底是不能接受的,便对皇帝屈身道:“谢过皇舅舅,可……实在是怕唐突了佳人。”

    皇帝呵呵笑了起来,对唐礼说:“明日下了朝,传朕口谕让宫廷画师去拾翠殿绘秀女图,好替他掩饰一番。”而后,皇帝看着帝姬的画像喃喃道,“有些女子虽不是绝美的,但是……”皇帝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又拍了拍喻潇的肩膀,回到条案前铺纸绘画。

    喻潇抿嘴一笑,自然心领神会。

    皇帝下笔没有丝毫犹豫,几乎是一气呵成,喻潇站在边上看皇帝绘了个女子的轮廓和脸型,静静等他继续加上五官。皇帝先是画了双杏眼,才去绘眉,左眉十分顺畅,到了右眉只描了几笔,终是停手,将宣纸一抽递给唐礼,听不出其喜怒:“拿去烧了吧。”

    喻潇虽只看到了半张脸,却敢笃定皇帝将将所画的女子,不是皇后也不是令贵妃,更不是四妃。也许她便是万岁爷心里那个不是绝美的女子吧。

    喻潇自顾走到挂画前,这里垂着一副又一副的美人图,皆是各位先帝爷在位时,皇后或宠妃的肖像。

    百年之后存画人间,也算是笔墨留情。

    转了一圈喻潇才发现,诸多画像中竟没有一幅是出自当今圣上之手,没有皇后也没有令贵妃。

 第七章 ·偶遇

    抬头随处可见的朱红墙壁,将后宫分为东西十二宫,琉璃飞檐下的雕栏画栋空有浮华。在这重楼连绵的宫阙里,又掩埋多少不为人知的过往。

    总有带着憧憬和抱负的秀女应旨而来,最后大都黯然离开。有幸能脱颖而出且在后宫有一席之地的女子,看似光鲜的身后,个中的苦楚荣辱怕是只有她们自己知晓。

    这几日经各司齐心协作,终将两百六十六套曲裾缝制完毕,红绣的身体已大好,便和王珺连同司衣房的宫女,一并去拾翠殿送衣裳。

    路过少阳院时,红绣忍不住连打了几个喷嚏,她用帕子掖着鼻下:“像是香椿的味道。”

    王珺看向墙内说:“宫中只有少阳院里种了香椿树,陆太后喜欢用来佐菜。”

    红绣闻不惯这气味,到底是个人喜好不同。

    过了个岔路口途径少阳院后墙,远远地看见有个孩子在爬树。

    待走近时,方才看清那孩童大约六七岁年纪,一身姜黄色的直裰具服,腰间金色宽边大带上系着红绶白玉,头顶着个颤颤欲坠的小紫金冠,他已爬到树上,隔着墙头采摘少阳院里伸出来的香椿芽。

    皇上并没有这个年纪的皇子,让红绣有些诧异。

    王珺却跑上前去,惊慌失措道:“皇孙殿下,您爬那么高做甚?”而后对着边上两个卑躬屈膝的内监斥责道,“作死么?还不拿个梯子让皇孙下来,若小殿下玉体有损,你们有几颗脑袋也不够砍的!”

    两个内监连忙往内侍省跑去。

    红绣有些不知所措,忙站到树底小皇孙的正下方,想着假使他不小心失足,自己也可以接着。

    王珺急得直跺脚:“殿下可千万仔细脚下别乱动,若您有个闪失那两个小内监便没命了。”

    小皇孙在树上瞟她们一眼,带着特有的鼻息之声:“宫里的玄武门父王都带我爬过,这点高的树有什么好怕的。”

    果然是靖王之独子朝允滇,而红绣和王珺的惊恐不是没缘由的。

    皇宫里的意外之事多不胜数。

    那年五皇子在御花园放纸鸢,线断了纸鸢落到东宫里。东宫一直无主,宫人们不敢乱闯,五皇子大摇大摆地走进去,发现风筝挂在树叉上,便爬树去取,不想踩到枯枝摔了下来,脑袋先着的地。

    贤妃伤心欲绝,杖毙了当日陪着放纸鸢的几个宫人,终是没能救过来自己年幼的儿子。

    有人心痛自然有人畅快,毕竟东宫不是谁都能进的。

    ·

    突然承滇在树上“啊”了一声,双手松离了树桠。红绣见状被吓得魂飞魄散,只举着双手欲接住他。可那厢却两只脚勾着树干,倒着身子来看她,小家伙露出得意的表情:“哈哈,被我骗到了吧,我才没那么容易掉下来呢。”说着,还自顾自地荡了荡身体,完全不顾及底下人的恐惧。

    红绣觉得心都跳到嗓子眼了,王珺眼里噙着泪道:“殿下好生呆着别动,奴婢求您了。”

    承滇头顶的紫金冠掉了下来,被红绣伸手接住,她故作镇定连猜带蒙道:“皇孙殿下,这时节的香椿炒蛋最为可口,而宫里现在已经没有禽蛋,都叫上林苑监拿去孵成了小鸡仔,殿下可以到那边看一看。”

    承滇吊挂在树上环抱胸似是思考,好一幅闲情逸致,在红绣眼里却是实打实的祸秧。

    随后他翻了个身坐在树干上,竟有些扭扭捏捏的,还是几个宫女先发现来人了,全数跪在地上不敢吭声。

    朝遇安一袭朝服梁冠,脚下生风匆匆而至。

    王珺和红绣也跟着跪了下来:“奴婢给王爷请安。”

    朝遇安一脸的铁青,只盯着树上自己的儿子:“你们都起来吧。”

    红绣退到一边,忽而觉得鼻子十分不舒服忙用帕子掖着,瞧见手中还拿着紫金冠,却不敢上前归还。

    朝遇安压着怒意,对承滇道:“你给我在那坐好了!”

    承滇“哇”的一声哭了:“父王不要打我啊。”

    朝遇安眉头紧蹙,张开双臂:“跳下来,父王接着你。”

    承滇继续哭道:“父王我跳下来,您可千万别打我啊。”

    朝遇安几乎是用吼的:“下来!”

    红绣怕惊扰到他们转身往巷口疾步走去,这才畅快地打了几个喷嚏,憋得太久眼泪都给呛出来了,便用帕子轻轻拭掉。

    待她回头时朝遇安已抱着儿子站在她身后,距其几步之遥。

    她随即低下头蹲福没有说话,绯红的衣袂从她眼前擦过,朝遇安的声音压得很低:“你,在难过什么?”

    红绣一怔,他误会自己方才哭了么,着实叫她无地自容。那股呛鼻的味道又再次来袭,唯有继续忍着,只垂首摇了摇头,更是让人觉得她有难言之隐。

    朝遇安没做停留抱着承滇离开。

    等王珺走过来时,红绣才抬手一惊:“哎呀,殿下的紫金冠还在我这。”

    王珺抿嘴道:“靖王可能去给皇后请安了,我帮你送过去吧。”

    红绣点了点头:“嗯,那我去拾翠殿,待会儿你直接回司衣房吧。”

    ·

    拾翠殿在后宫的西北角,有个硕大的主殿和左右两个配殿,院里筑着的假山池塘倒也颇为雅观,往里经过抄手游廊便是三面接两层的阁楼,秀女全是四人一室分别暂住在厢房里,并不会因为家世高低而享有特殊待遇。

    喻潇下了朝,在待制院脱掉朝服官靴,换了身月白长袍和白锦缎靴,同数十个宫廷画师去往拾翠殿。

    秀女一早得了令,全都站在院中等候。

    喻潇和苗夫子走在最前面,穿过石雕影壁,放眼过去直叫他扶额,皆是些未长开的豆蔻少女,怎么下得了手。

    他抚了抚眉毛,对苗夫子耳语一番,苗夫子捏着山羊胡子笑得颇有意味,连连点头:“下官知晓,知晓。”临了还投过去一个赞扬的眼神,仿佛在说“真会挑”。

    苗夫子走到殿前台阶上,清了清嗓子:“本官得万岁爷口谕来拾翠殿绘秀女图,众秀女听好了,凡年十三……”

    还未说完,喻潇拿手指点了点他后肩,轻声道:“夫子为何不从掌事姑姑那拿花名册来看,自是一目了然。”

    苗夫子尴尬地笑:“两百多秀女要看到何时,下官喊两嗓子便能解决。”

    喻潇又抚了抚眉,做了个“你继续”的手势。

    便听苗夫子唱道:“凡年十三至十五岁的站到左边来。”

    许多秀女都往东面走去,仅留下二十多个十六岁年纪的没动。

    苗夫子又道:“凡家中高堂在朝为五品以上官员的也站到左边来。”

    又有几名秀女走了过去,还留有十几个。

    苗夫子同是庐州人,他转过身来对喻潇说:“侯爷,这人有毫多啊。”

    喻潇看了右边一眼:“是不少。”然后扬了扬手,“左边的这些秀女,你们自己看着画。”

    苗夫子有些诧异:“您不从这面儿挑人啊?”

    喻潇点了点头。

    苗夫子砸吧嘴,对着两百多名秀女说:“这边的秀女随本官先行进殿吧。”

    剩下的秀女们目目相觑,随后自行整齐地排成三列,垂眸静候。这是喻潇从未遇到过的场面,委实叫他难堪,终究还是朝她们挥了挥手:“你们也进去吧。”

    待到庭院里只有他一人时,他抬头看天幕,碧蓝的天空一如水洗,浮游缠绕的丝云飘渺柔软,仿若是上好的生绢,忽而两只黑色的鸟儿结伴飞过头顶,他才瞅见檐底竟还藏了只燕子窝。

    好一会儿喻潇踱步踏进了内殿,重重宽大的浅黄色帷幔自殿顶垂下来,有些似曾相识。

    殿里黄梨木条案前的几个画师早已开始动笔了,最中间属于他的条案上,铺着装裱好的画卷,就等着他来着墨拿给万岁爷预览。

    他伸手轻触檀香木画轴,白净修长的手指又一点一点地挪到金丝端砚上,有小内监在旁边询问:“大人,需要研磨么?”

    喻潇指尖一顿,双唇微启道:“也好。”

    ·

    红绣刚进主殿,见到帷幔后面几个秀女一字排开,摆着姿势纹丝不动的,再仔细一瞧,原来是宫廷画师在绘秀女图。

    有管事姑姑走了过来,含笑道:“这位女官有些面生,不知如何称呼。”

    红绣微微一笑:“我是司衣司新任的掌衣,不常在后宫走动,姑姑自然是对我没印象的。”

    掌事姑姑客套地说:“真是有劳你们司衣房了。”

    “不敢当,全赖六局共同的功劳。”红绣指着身后宫女捧的衣裳,“两百六十六件曲裾都在这。”

    红绣原本想让拾翠殿的宫人自行清点,总怕出了岔子日后不好交代,便亲自再点数一遍。

    喻潇正在纸上试笔锋,有风吹过,他抬头,帷幔被吹起,后面的女子刚巧挑了一下鬓角的碎发,她像是在数衣裳,一摞子二十件,她挑了三次头发。

    喻潇歪着头飞快的下笔,亭亭玉立,华鬘轻堆,距离远了些看不清正面,侧脸也只能瞅到个大概。

    红绣数完后,对掌事姑姑道:“不多不少,刚刚好。”

    掌事姑姑命几个宫女接了过去:“叫掌衣费心了。”

    红绣笑了笑,让司衣房的宫人先行离开,她有自己的想法:“掌事姑姑教导秀女更是费心思。”说着从荷包里拿出个银锭放到她手里,“司衣房还缺几个称心的女史,这批秀女若有在殿选时落选而又愿长留宫中侍奉的,还望姑姑挑几个机灵的给我们司,红绣在此谢过。”

    掌事姑姑这几日怕是收银子收到手软,也不推脱:“掌衣客气了,这事包在奴家身上。”

    红绣这才告辞离开,却见喻潇环胸抱臂靠着楹柱对她笑:“我看见了,你在授贿。”

    红绣眉头微蹙,上下打量他一番:“区区二两纹银,在后宫赏赐给宫人很是平常。”

    喻潇兀自点了点头:“你来送衣裳,应当是这里的人赏赐给你,哪有自个儿掏荷包的道理。”

    红绣扬起下巴:“大昭哪条律法不许自已倒贴银子,宫外博施济众之人也犯了法不成?”

    喻潇“哧”地一笑,冲她招手:“你若能站到殿中,在一盏茶的功夫内不动,我便告诉你哪条律法有。”

    红绣目光一闪,欲走:“我不是秀女。”

    喻潇站在她面前挡住去路,笑道:“我亦不是画师。”

    红绣先是讶异转而露出怜惜之情,还轻轻地摇了摇头。

    喻潇一拨氅衣,掐着腰辩解道:“我也不是内监。”

    红绣抿着嘴:“不管你是谁,我可以走了么?”

    喻潇吓唬她道:“等等,你的头发上……”

    他比她高了大半个头,红绣只能抬着头看他,自是满脸的不悦,喻潇则盯着她的黛眉杏眼,再是琼鼻檀口:“好像落了花在发髻上。”然后欲抬手,又道,“咦,原来是簪花。”

    红绣知道被他诓了白他一眼,绕过其身边出了正殿。

    喻潇回到条案前换了幅画卷,下笔流畅宛转,不一会儿绘出红绣的脸,他又自作多情的在她鬓角处加了朵嫣红的海棠,掩去她的嗔色。突然他愣住了,若是将这眉头抚平,和昨日万岁爷所画女子的眉眼简直一模一样,不禁有些骇然。

    ·

    喻潇昨夜没回相国府,独自一人歇在城中的茶楼壹招仙里,他不想回府面对母亲的苦口婆心,并决定今日不如先斩后奏,任长公主也拿他无法。

    然而,世事难料。

    喻潇盯着画像出神,有秀女走了过来,许是觉得他丹青尚可,她在砚台旁放下一枚五两银锭:“还望大人多润色几笔,小女子感激不尽。”

    喻潇没有抬头,缓缓将画像卷了起来,那秀女又放了一枚银锭:“求大人妙笔丹青,日后小女子定多有报答。”

    喻潇看她一眼:“我真的不是画师。”

    秀女显然不甘心:“是嫌银子少么?你要多少,我给得起。”

    喻潇放下画卷,略作思考后说:“大昭律法分律、令、格、式,在《轻舟格》第五卷,第一百零七条有言:官吏行贿五十两,公罪,罚两百银记过考核,私罪,杖责五十罢职不叙。”他顿了顿又说,“姑娘为公为私?还想给我多少银子?”

    那秀女一跺脚:“我爹是刑部尚韩德新,你敢这么和我说话!”

    喻潇似笑非笑道:“我原以为在长安城里女子,除却公主和郡主只有唐礼的女儿敢这般骄纵任性。”

    韩秀女愣住了,她自然知道唐礼是当朝御侍,官拜正三品,这人能直呼其名定在三品之上,便小心翼翼地问:“您是皇子?还是姓朝?”

    “你有个厉害的父亲。”喻潇将画轴往手上一搭,“我有个强势的母亲,我不姓朝但她姓朝。”

    韩秀女惊讶道:“您是……徽州侯?”

    “不过倒是要谢谢你。”喻潇露出雨后初霁般的笑颜,拿着画轴离开拾翠殿。

    终于思路开阔,灵台一片清明。

 第八章 ·画像

    喻潇出了拾翠殿没往光顺门那边走,怕一个不小心遇见令贵妃或皇后,欲从太液池西面绕行,可由左银台门出宫。途径玄武殿时,见单福庭在殿门口立着远远地朝自己作揖,便提袍走了过去。

    玄武殿建在三丈高的夯土台上,有二十八级阶陛,丹壁上没有刻龙凤图,只浮雕着篆字万寿纹,四周用回形纹加以装饰,九区九转再首尾相连。

    单福庭抱着拂尘道:“万岁爷将将念叨侯爷,不成想您便来了。”

    喻潇笑了笑:“公公先给通报一声吧。”

    单福庭进去后没多久,出来说:“万岁爷和靖王在里头,让您进去。”

    玄武殿正殿中陈设着九州地形沙图,皇帝指着西北雍州方向,与靖王说着些什么。喻潇连个藏画的机会都没有,他欠身拱手行礼道:“臣参见皇上,参见靖王。”

    皇帝看了过来:“方才还在同景辰笑谈,他说,倘若你先选了夫人他定跟着选妃。”皇帝冲他招手走到紫檀龙纹案前,“过来让朕看看,是谁家的小姐。”

    喻潇拿着画低头讪笑:“臣随手画的,不是秀女……臣还未想着娶亲,请皇上勿再笑话臣。”

    “便是儿臣说对了,表弟定是不想这么早成婚的。”朝遇安在边上轻笑,“一直耳闻表弟丹青了得,倒未曾有幸观摩。”

    皇帝也笑:“既然碰到了,便一起看看吧。”

    喻潇觉得心里有狂风呼啸而过,暗自心念着:千万别是正脸,千万别是正脸……他只将其中一幅缓缓铺开:“臣在拾翠殿随意画的,难登大雅之堂,看一幅便好。”

    一点点展开后,喻潇松了口气。

    皇帝侧目问朝遇安,“景辰,你觉得怎样?”

    朝遇安仔细观赏一番,画中帷幔轻荡,后面半掩着个女子:“表弟果然笔下有神,这风都能给绘出来,实在佩服。”

    皇帝又问:“那这一幅又是谁?”说着拿过来另一卷画。

    喻潇想用手挡:“同一人而已,万岁爷可不必再看。”

    皇上似是不信:“哦?同一个女子叫你画了两次,定当不俗。”说着欲展开画轴。

    喻潇没胆子阻止,朝遇安却适时开口道:“父皇,承滇还在蓬莱殿,方才他爬树叫儿臣打了两下,现遭不愿见儿臣了,母妃对他也甚是想念,还求父皇稍后将他带去紫兰殿。”

    “他皮,你凶凶他便好,想你小时候可比他淘多了,朕也未曾打过你一次。”皇帝顿了顿,故作掩饰,“去蓬莱殿用午膳吧。”说着已先行朝殿外走去。

    朝遇安将方才打开的画缓缓卷起来:“这画可否送一幅给表哥?”

    “有何不可。”喻潇双目不离画卷,“只是尚未落款,明日添笔后再赠予表哥。”

    朝遇安却笑着将画轴用末端垂着的红线打了个结:“无碍,知晓是你画的便好。”他将两幅画同握在手里,隔着桌案问,“你说,送我哪副好?”

    喻潇偷瞄了一眼,将未系结的那幅拿了回来:“承蒙表哥不嫌弃。”

    朝遇安嘴角微翘道:“多谢。”

    ·

    红绣自拾翠殿回来,王珺捏着颗龙眼大小的金珠子问她:“好看么?”

    红绣瞅了一眼:“光溜溜的没个花纹,有什么特别的,若是颗珍珠便纳罕多了。”

    王珺得意地说:“靖王从随身竹笛的盘长结上取下来赏我的,可不稀罕么。”她有些不好意思,“这个月的月钱分你一半,珠子你也有份的。”

    红绣知道大概是因为归还紫金冠的事,便笑:“分我一半?那你还够钱买天香阁的胭脂么?自个儿留着吧。”

    王珺转而又眉飞色舞地在红绣身后追问:“好看么,做成什么好呢?要不,我打个璎珞戴脖颈上。”

    红绣笑着说:“直接编个花绳穿着戴起来得了,璎珞?你也不嫌硌的慌。”

    王珺想了下,用红绸轻擦珠子:“也对,怎能让别的东西沾了它的光。”

    红绣真是觉得拿她没法子。

    王珺取了几股子彩丝坐下来:“我听皇后娘娘说,小皇孙生下来便没了母亲,靖王也一直未娶。依你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啊,叫王爷这般惦记?”

    红绣闲来无事,拿了丝线编流苏玩:“话也不能这么说,靖王不娶许是未遇见合适的人,又或是皇孙不喜欢。”

    王珺环顾四下,往红绣那边靠了靠:“靖王说不定日后能成为太子,若娶了谁,那她家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红绣一惊,阻止她道:“你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哦,不怕……”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万岁爷不喜别人提太子之事,你却这般轻飘飘的说出来。”

    王珺撇了撇嘴:“我也就跟你提,总归你不会再跟别人瞎说。”

    红绣轻捻丝线,好一会儿才说:“我却觉得三殿下的胜算大些。”

    王珺咦了一声:“此话怎讲?”

    红绣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道:“令贵妃那么得宠,又有母家仰仗,三殿下至今未封王,不就等着封他为……”她对了个嘴型轻声说,“皇太子嘛。”

    王珺手中一滞:“但皇后看重靖王。”

    红绣不和她争辩:“那也是因为现在只有靖王了,如若再有其他合适的皇子……真是不好说。”

    以前有过,可惜殁了。

    王珺懂她的意思,并认同。

    正沉默着,有小内监进了司衣房,打了个千:“安掌衣,驿站的信使到了左银台门,有从江南来的火漆信函,还劳掌衣拿着腰牌去取。”

    王珺顺手从荷包拿出五钱银子搭上给他:“辛苦了。”又对红绣道,“前两日还在说要修书回家,这不信都到了,快些去吧。”

    ·

    红绣的腰牌是青铜做的,上面錾刻着她的姓名和司名,递给参领腰牌的同时,她又捎过去一锭银子,在后宫为奴为婢,能拿到一封家书实在太难了。

    参领看到银子眉开眼笑道:“姑姑客气。”说着将银子塞到袖管里,才将信函取给红绣,“姑姑好走。”

    红绣拿着信函往回走,有些沉,撕开朱红火漆,先掉出来个一指长的小金牌,碎花微雕很是精巧,反面还刻着一行小字“玲珑骰子安红豆”。

    刚要再拿信笺出来看,便听到一声:“啧啧啧啧,又叫我看到了。”

    喻潇依然是那副环胸抱臂的样子,握着画靠在内城桥边,并打趣她:“你的月钱应该不会超过五两,今日已去掉大半,剩下的十日你要怎么过啊?”

    红绣穿的是交领襦裙,她顺手将小金牌塞到束腰的夹层里,对其视而不见,只从他身边走过。

    喻潇拿画轴去搭她的肩:“我说……”

    红绣对于前两日落水的事还心有余悸,几乎是下意识的,猛的用手一挥,“啪”的一声,竟将画打到了河里。

    喻潇忙探身看向桥底,画轴虚沉一下又浮了上来飘进了桥洞里,他忙走到另一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画卷在水上越飘越远。他既生气又无奈:“不就碰了你一下,至于么。”

    红绣不想解释那么多:“我又不是故意的。”看他脸色不佳,便问,“那字画很重要么?”

    喻潇直直地盯着她,一字一顿道:“不重要!”

    红绣冲他福了福身子:“那实在对不住了。”她又耸了耸肩道,“若无他事,我便先走了。”

    喻潇去拉她的袖子:“你等等。”

    红绣讨厌与他人接触,又挥着手阻挡,结果不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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