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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月光重生后-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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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情,楚家才下定决心要退掉这门亲事的。
楚子瑜原本是觉着云浓骄纵,如今知晓徐家的做派后,便连带着对这件事情起了疑心。毕竟就云浓如今这模样,实在不像是会做出那种事的人。
这事已经过去许久,云浓还是怔了一瞬,方才反应过来。
她并没有去详细解释来龙去脉,只是轻笑道:“这种事情眼见未必为实,我也无从分辩什么,不过是看你愿意信哪方罢了。”
其实当初楚家本就有退婚的想法,那件事也不过是顺势推了一把,给了他家一个心安理得的理由罢了。
不过云浓原也没想过要践约嫁到楚家去,所以也懒得去计较什么。
她这话说得隐晦,楚子瑜并没听出其中暗含的那么点讽刺的意味,只叹了口气。
“既然已经说开了,你也不必再在这里跟我磨牙了,”云浓抬眼看着楚子瑜,笑着调侃来了句,“还是说,你要在这里避一避,免得打扰了他们。”
云浓说这话的时候风轻云淡的,倒是楚子瑜一惊,随即脸颊微红,小声道:“你看出来了?”
这楚姑娘实在是个直来直去的脾气,心里半点藏不住事,连遮掩都不会。云浓笑着点点头。
方才他们三人进门来时,她已经隐约有了猜测,后来看他们在铺子中的言行,便几乎能断定了——楚子瑜是想撮合自家三哥和孟姑娘,所以才借着来买香料的理由,将两人一并约了出来。
这也是为什么方才楚子瑜见着她之时,会那般尴尬。
而且她若没猜错的话,楚家长辈应当是已经默许了此事,楚、孟两家如今称得上是门当户对,这门亲事倒也不错。
楚子瑜原本的确是存了这样的心思,但被云浓点破后,便再也待不下去了。
云浓见她要离开,松了口气,然而楚子瑜还没走两步,就又回过头来,像是想起了什么事一样。
“又怎么了?”云浓耐着性子问了句。
“上次来时这里还有一种叫做‘松涧’的香料,方才我问了那位阿菱姑娘,她却说没有了。”楚子瑜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什么时候能再有?”
“淮南受灾,其中一味材料贵得很,所以一时半会儿便没再制。”云浓大略解释了,随后又似笑非笑地看向她,“你知道这些香料是我制的?”
若不然,也犯不着专程来问她。
楚子瑜像是被夫子叫起来问话似的,站得笔直,手指却有些局促地绞着,低声道:“这也不算是秘密了。自打你离了徐家,搬到景宁大长公主府借住后,便开始有人议论此事……”
虽说楚子瑜没把话说完,但想也知道那些个议论不是什么好话。
云浓平淡地“哦”了声,无论旁人背后说什么,只要没落到她耳朵里,她也懒得去细究,自找不痛快。若是真撞到她手里了,那就另当别论。
楚子瑜又小心翼翼地解释道:“我很喜欢你制的香料,并没说过什么的。”
她是个直性子,当初因着误会怼了云浓,可自打知道真相后,便一直觉着愧疚,听到旁人议论甚至还会帮着云浓辩两句。
云浓忍不住笑了声,神色一缓:“知道了。”
“你方才说的是什么材料?”楚子瑜见她又笑了,方才道,“若我能寻些来,你能否帮我再制些‘松涧’香来?”
“是淮南特产的郴兰,”云浓仰头看了眼天色,又看了看楚子瑜满是期待的神情,“你若是能寻来,我得了空,就帮你制香。”
楚子瑜满口应下,谢了又谢,终于肯离开了。
云浓垂下眼睫,盯着衣裙上的绣纹发了会儿愣,这才等来了阿菱。
“他们离开了?”云浓站起身,随口问道。
阿菱点点头:“走了,买了许多香料呢。”
云浓微微一怔,随后笑着摇了摇头,起身向前面走去。
阿菱跟了上去,心中虽多有疑虑,但却并没问。平时玩笑归玩笑,这种隐秘的私事,若非是云浓主动提起,她是不会去探究的。
云浓原本是兴致勃勃地想要亲自卖香料,可被这么一打岔后,也没什么兴致折腾了,转而提起了新铺子开张的事情。
云浓盘算道:“我回去后写个匾额,你明日让匠人去取了制匾,再将那边收拾妥当了,挑个月底的黄道吉日,咱们直接就搬过去了。若是缺什么短什么,尽管告诉我。”
“好。”阿菱应了下来。
云浓又在这铺子里稍留了会儿,便回家去了。
接下来的事情顺遂得很,云浓左右没什么事,亲自题了字制匾,又盯着调整了新铺子的摆设,布置妥当。
这期间,楚子瑜令人将寻来的材料并着银子送到了绮罗香,云浓先前已经应下,也只能抽出时间来制了些松涧香,着人送到楚家去。
这么一番忙下来,转眼就到了挑好的日子,新铺子开张。
云浓并没有让阿菱准备什么开张庆祝,直接挂了匾,便算是开业了。
先前的铺子地方有限,云浓并不常去,如今这新铺子分了楼上楼下,可谓是宽敞得很,楼上还专门辟出个试香的雅间,供她来用。
定下开张的日子后,阿菱随即转告了徐思巧,如今才开门没多久,她便赶过来了。
徐思巧来之前,老太太还专程遣人来知会了一声,让她旁敲侧击地提醒云浓帮帮徐家,她当时是应下了,可是一上楼见着云浓后,却又改了主意。
这大好的日子,高兴还来不及,她并不想去提那些个破事来扫人兴致。
云浓正倚在窗边,拨弄着一旁供着的花枝,听到脚步声后回过头来,露出些笑意:“你来得倒早。”
云浓今日是精心打扮过的,鬓发如云,略施脂粉便艳若桃李,浅红色的齐腰襦裙将她的身形勾勒出来,眼波流转间显得妩媚动人。
饶是徐思巧,都不由得愣了一瞬,而后夸赞道:“你今日可真是好看极了。”
云浓请她落座,斟了茶,聊些生意上的打算。
绮罗香新开张,来的客人不少,云浓直接将翠翘给打发下去帮阿菱。及至午后客人方才少了许多,云浓送走徐思巧后,又将阿菱与翠翘赶去吃饭,自己下了楼看着铺面。
此时并没什么人上门来,云浓撑着额,百无聊赖地翻着先前的账本。
她如今虽也做生意,但仍旧不爱看账本,都是交给阿菱来料理的,如今只略一翻,就觉着头晕眼花的。
“算了。”云浓算是意识到自己在一道上毫无天赋可言,也没准备再为难自己,正想将账本合上,结果却突然被人伸手按住了。
那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隐隐还能看见泛青的血脉。
云浓吓得浑身一颤,差点从高凳上跌下,连忙扶着柜台坐稳了,抬起头,对上了顾修元带着笑意的目光。
与上次分别时相比,他看起来瘦了些,仿佛也有些憔悴,但眼神却很亮,目光灼灼。
顾修元先前走时,说是自己要忙上一段时间,只怕是不能常来见云浓,若是有什么要紧事让她只管来找就是。
但云浓并没主动去寻过他,便是徐家的事,也没值得她专程上门去。
见是他,云浓长出了一口气,抚了抚胸口:“你忙完了?”
“暂时忙完了。”
顾修元并没向她提及朝堂上的事情,也没多解释什么,而是将那账本转了过来,迅速翻看着。
他是做生意的好手,曾经替云浓管着郡主府的所有庄子和生意,看个账本自然不在话下。不多时就翻完了大半,点评道:“你这次的管家寻得不错……”
“是,”这账本是阿菱负责的,云浓笑道,“她很厉害。”
顾修元不动声色地合上了账册,抬眼看着云浓,又道:“只不过还是稚嫩了些。”
“她年纪不大,会有不足也在所难免。”云浓下意识地维护阿菱,辩解道,“能做到这一步,我已经很满意了。”
说着,她便要去夺账本。
顾修元按着那账本,看起来压根没用什么力气,云浓却愣是没抢过。
两人对视了会儿,云浓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不对,哭笑不得:“你同个姑娘家争什么?”
顾修元眉尖一挑,这才挪开了手指。
第039章
上次别后至今;已有十余日。
云浓没料到顾修元会特地赶来;惊讶之后,又意识到他应该还是遣了人盯着自己;但凡有些事都会报给他听。不然哪里会这么巧?绮罗香刚开张,他就赶了过来。
先前她的要求,顾修元到底还是当了耳旁风。
但云浓也没那个心情去跟顾修元计较这些;毕竟若是一提;只怕又要争吵;届时又不知会是怎么样的情形。
哪怕是粉饰太平,也好过再起争执。
更何况以顾修元那近乎偏执的掌控欲,真要他完全放开;不闻不问,也的确不太可能。最多不过是做得再隐蔽些;不让她发觉罢了。
云浓只想着得过且过,并不想多生事端,索性也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她将账本收了起来,指节轻轻地敲了敲桌案,问道:“你怎么来了?”
“忙完了事情,想你想得厉害,所以就来了。”顾修元说这些话的时候格外坦然,仿佛只是在说自己今晨吃了什么东西一样寻常。
倒是云浓被他看得有些羞赧,转而又问:“要喝茶吗?”
顾修元倚在那里,微微颔首。
云浓回身去倒茶,他则好整以暇地看着;打从进门起,目光就落在云浓身上没挪开过。
“给你。不算什么好茶,将就着喝吧。”云浓将茶盏放到了他面前,想了想,又问,“你要吃糕点吗?阿菱的厨艺很好呢。”
顾修元听出她话中的熟稔:“阿菱是谁?”
“替我管账那姑娘,”云浓解释了句,又绕到一旁去寻了半碟糕点来,自顾自地说道,“除了制香,我不耐烦管那些麻烦事,就都交给她来管了。”
顾修元并不爱吃甜食,并没动,只安静地喝着茶,看着云浓小口吃着糕点。
两人谁都没说话,一室安静,角落处的青铜香炉中有极淡的香气沁出,柜台上瓶中供着的几枝杏花怒放着,娇艳明媚。
云浓吃了一小块白糖糕,又舔了舔指尖沾着的糖粒,低头喝了口茶。
唇红齿白,与一旁的杏花相映成趣。
顾修元看在眼里,眸色一黯。
云浓抬眼,恰撞上他这沉沉的眼神,愣了一瞬后方才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放下了手,又抿了抿唇。
顾修元低低地笑了声。
“我……”
云浓想说什么,可话到嘴边,又觉着怎么说都不合适,索性装傻,只低头小口地抿着茶水。
等到一盏茶都喝了个精光,脉搏渐渐缓了下来,云浓方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了徐家的事情。
先前徐家老太太特地将云浓给请了过去,费尽口舌,想要让云浓来当这个说客。云浓当时并没应,回来后也并没专程去找顾修元,如今顾修元主动上门来,她方才将此事大略提了提。
云浓对徐家的观感很不好,就凭徐家做得那些个事,她不可能毫无芥蒂。可看在徐思巧的份上,她又没办法将事情做绝,毕竟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是徐家真有个好歹,那徐思巧是没法独善其身的。
顾修元听了她这话,沉吟道:“我的确有做过一些事,但却远不至于她所说的那么严重。”
云浓小声嘟囔道:“我就知道。”
当时老太太一副落魄的模样,连“赶尽杀绝”都说出来了,云浓当时就觉着不太对劲,如今再想起来,大抵也是卖惨博她同情的意思。
“徐家早些年做了不少荒唐事,只不过那时有先太子在,被压下来了,如今也不过是还债罢了。”顾修元解释道。
他所言非虚,但却也并没全然讲明白。
原本那些被徐家的罪过的人还不敢妄动,可他表现出不喜徐家,还在升迁之事上为难之后,旁人便都看出苗头来,自然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墙倒万人推,正因此,徐家才会到这般焦头烂额的境地。
云浓有些为难地蹙着眉,垂眼沉默着。
“怎么?”顾修元主动开口问道,“你不忍心了,想让我放徐家一马?”
他这么一问,云浓就更为难了,不知所措地看着顾修元:“我也不知道。”
不管从哪方面来说,她都该恨徐家才对,毕竟她们在先前那桩亲事上的算计实在是太过了些。若是老太太仍如先前一般颐指气使,那她必然会报复回去,可一想到老太太那日头发花白的落魄模样,云浓就有些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
云浓这个人,爱得不长久,恨得也不长久。
顾修元见她这挣扎犹豫的模样看在眼里,叹道:“你还是心软。”还未等云浓回答,他就又若有所思道,“但这也不算是什么坏事。”
若是换了旁人,或许能去指责云浓,但他却并没这个资格。
毕竟若非是利用了云浓的心软,他如今也没法站在这里,同她谈笑。
云浓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咬了咬唇。
“这件事你就别管了,”顾修元抬手,摸了摸她的鬓发,“我会妥善处理的。”
他甚至都没有提及自己准备如何处理此事,可云浓却还是长出了一口气,重重地点了点头:“好。”
数年相处下来,云浓对顾修元有着不自觉的信任。
人品不论,在待人处事的手段上,云浓是完全信得过他的,也乐于将这些事情都交由他处理,自己躲个清闲。
毕竟如果能选择,谁也不想去为这些烦心事浪费精力。
顾修元看出端倪,借着低头喝茶的功夫,掩去了脸上的笑意。
“你若没旁的事,就别在这里消磨时辰了……”云浓小心翼翼地下了逐客令,像是怕顾修元着恼,又连忙解释道,“过会儿若是有客人上门来,见着你,只怕是要吓到的。”
会来绮罗香的,大都是家中非富即贵的闺秀,以顾修元的声名,只怕她们大半都是认得他的。上次萧玉如她们见着一次,转头就传了出去,云浓可不想再重蹈覆辙了。
顾修元动作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说道:“我是来买香料的,不成吗?”
说着,他还扬了扬下巴,示意云浓去拿香料来。
带着些颐指气使与理所当然,仿佛真是上门来的大爷。
云浓怎么都没想到竟然还有这种说辞,瞪圆了眼与顾修元对视着,下一瞬又忍不住笑了出来,摇了摇头,转身真去取香料了。
她大概下辈子都学不来顾修元这种理直气壮,只能认命地开了香料匣子,让顾修元来挑选。
香料匣子中放了许多竹制的小盒子,其中盛着可以试的香料样本,用以客人挑选。
云浓学着阿菱的样子,一个一个地打开,整整齐齐地排成排,给顾修元来试香。
顾修元其实不大爱用香,这些年下来,最习惯的香就是云浓用的“春风拂槛”了。他慢条斯理地试了几种香,而后方才凑近了些,向云浓道:“我要你用的香。”
阿菱与翠翘吃了饭,急匆匆地赶了回来,一进门就见着这副情形。再配上那句暧昧不明的话,像极了上门来找事的浪荡公子调戏姑娘家。
阿菱连忙上前道:“公子还请自重。”
云浓:“……”
顾修元:“……”
这么些年,顾修元还是头一遭被误认为是这种人,觉出几分新奇的滋味来。他站直了身体,垂眼看向这侍女,意识到这应该就是云浓方才数次提及的“阿菱”。
阿菱被他这目光吓得后退了半步,也意识到自己方才怕是情急之下,误会了。
当初在旧铺子时,她也是见过顾修元的,只不过已经过去许久,方才又是只看出个侧脸,所以并没能认出来。
云浓忍了又忍,到底还是笑了出来,向阿菱道:“既然你回来了,那我可就上楼去了。”
阿菱连忙点点头,应了下来。
云浓沾湿了帕子,仔仔细细地擦了手,将沾染的香料都擦拭干净,而后绕过柜台,上楼去了。
顾修元丝毫没犹豫,直接跟了上去。
只留下阿菱与翠翘面面相觑,片刻后,方才回过神来,心照不宣地谁也没提此事,将柜台上打开的香料盒子收了回去。
楼上空无一人,云浓进了雅间后算是没了顾忌,笑得花枝乱颤。
她戏谑地看向顾修元,笑问道:“被当做登徒子的滋味如何?”
顾修元由着她笑,不疾不徐地走近了些,云浓下意识地后退,直到腰抵上了窗边的桌案,退无可退。
“既是如此,我总得做些什么,才不算白担这个虚名。”
说着,顾修元低下头,含住了她的唇,舔舐着。
云浓方才看笑话的时候怎么都没想到会是这种发展,惊讶地瞪大了眼,又向说些什么。可是她才一张口,就被顾修元趁虚而入,唇齿交缠,也早就忘了想说什么。
两人半月没见,顾修元忍了许久,如今总算是寻着了发泄的时候。
身体的反应总是最直接的,做不得假,云浓被他吻得身体发软,若不是有他紧紧地揽着腰,只怕立时就要滑下去了。
她今日穿了水红色的齐腰襦裙,系带紧紧地缠着腰封,愈发衬得纤腰不盈一握,像是略微用些力气,就会被折断似的。
顾修元强压下自己心中那点隐秘的欲|望,轻轻一勾,将她抱起来放到了桌案上,更深入地索取着。
云浓被他吻得情|热,但还是勉强寻出些理智来,按住了他勾着系带的手。
“不行,”云浓声音低哑,显然已是动|情,但还是坚持道,“不能在这里。”
这里是用以调香的雅间,并没床榻,只有这么一张桌案。
楼下还有阿菱与翠翘,过会儿说不定还会有上门来的客人,委实有些太过了。
顾修元咬了咬她的耳垂:“那咱们回家去。”
第040章
云浓被他吻得浑身发软;意乱情迷的;也顾不上去细究顾修元这话有什么不对,只抵在他肩上小声地喘着气。
顾修元以自己非比寻常的自制力;强压下那股冲动,半晌方才缓了过来。
他退开了些,替云浓理了理衣衫;又以指作梳;将她散乱的头发整理妥当;而后低声道:“回去吧。”
云浓脸颊、脖颈上的红潮渐渐褪去,可眼中的水雾却并没散,眸光闪烁;看起来显得格外勾人。
她抬手捂了捂脸:“等晚些时候再说。”
青天白日的,要为了这档子事专程回府去……着实是有些让人难为情了。
虽说早些年在郡主府时;两人什么荒唐事都做过,可她如今却难再越过这个坎。
她将“不情愿”三个字都摆到了脸上,顾修元总不能勉强,带着点泄愤似的低下头,在她唇边又不轻不重地咬了下,而后方才退开来:“随你。”
如今正是春日午后,阳光正好。
云浓将雕花窗推开来,暖洋洋的日光洒在青石长案上,其上摆着的琉璃瓷器熠熠生辉。她盯着窗外愣了会儿,不由得有些犯困,抬手掩唇打了个哈欠。
“困了?”顾修元问道。
云浓点了点头;在一旁坐了下来,伏在桌案上闭目养神。
乌黑的长发如泼墨般洒下,遮住了她的身形。
顾修元走近了些,倚在一旁,轻轻地理着她的长发。
先是拢到了一侧,五指从发间穿过,而后又绕了缕青丝,不厌其烦地玩|弄着,一圈圈缠到指上,又漫不经心地松开了,周而复始。
青丝通情丝,总是带着些旖旎的意味,可顾修元此时却并没什么绮思,看着云浓舒展开来的眉眼,心像是被熨帖开来,静谧又满足。
称得上是岁月静好。
虽知道这么想是不切实际的妄念,但顾修元有那么一瞬,的确希望时间能停在这一刻。不必去想先前的爱恨,也不再顾忌祖辈留下来的恩怨,就只和云浓在一处,那就真是好极了。
大抵是午后阳光正好,云浓睡得很是安稳,就这么睡了小半个时辰。等到醒来睁开眼,她发现顾修元站在自己身旁,仍旧是先前那个模样,像是压根没动弹一样。
“你……”云浓坐直了身子,正想说什么,可被压了许久的手臂却酸麻得很,也顾不上再去问顾修元什么,一边“哎哟”着,一边苦着脸去揉手臂。
顾修元将她这模样看在眼里,又是心疼又是无奈,将她的手抓了过来,一点点地替她揉捏着。处理了手臂后,又站到她身后去,捏了捏肩背。
云浓被伺候得舒服,神情舒展开来,向后倚在他身上,颇为满意地出了口气。
她这模样,倒是像极了先前府中养过的一只鸳鸯眼的白猫,慵懒又高贵。
顾修元意味不明地笑了声:“你呀……”
此时时候尚早,云浓并不想急着离开绮罗香,左右无事,便翻了个话本出来看。
顾修元也没说什么,放着那么些正经事不做,只陪着她在这里消磨时间。
两人谁也没说话,但也很是和谐。
数年的相处早让她们有了无声的默契,只要没什么意外,大半时间称得上是顺遂。
及至天色渐晚,云浓也觉出些饿,便丢了话本,像顾修元道:“我饿了。”
“那走,咱们吃饭去。”
顾修元站起身来,又将她拉了起来,向楼下走去。
云浓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及至下了扶梯,轻轻地挣扎了下,想要将手抽回来。
顾修元也没勉强,松开了手。
“姑娘,”翠翘见她下了楼,如蒙大赦,连忙上前去问道,“时辰不早了,咱们是不是该回家去了?”
云浓犯了难,看了看翠翘,又偏过头去看了看顾修元,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做决断。
可顾修元这次却并没再退让。
他今日已经由着云浓数次,在这件事上,却没准备再那么“知情识趣”。
云浓咬了咬唇,向翠翘道:“你先回去就是,我晚些时候再自己回去。”
先前看着自己姑娘跟个男人在楼上留了那么久,翠翘就已经算是忐忑不安,如今见她竟然连家都不回,就更是不知所措了。
翠翘揉着衣摆,小声道:“那若是嬷嬷问起来,我该怎么说?”
这实在是个难事。
以祝嬷嬷那个因循守旧的性情,若是知道这些事情,只怕是要觉着天都塌了的。
云浓蹙眉道:“你就告诉她,我想四下去转转。”
“可是……”翠翘这话还没说完,注意到了顾修元看过来的目光,不由得一激灵,止住了话头。
云浓注意到这一点,侧了侧身,挡住了顾修元,而后向翠翘道:“你放心,我自己有分寸的。”
“那好吧,”翠翘迟疑着,随即又凑近了些小声嘱咐道,“姑娘可要早些回来。”
云浓点点头,应了下来。
她虽还是随着顾修元出了门,可经此事这么一打岔,多少也损了些兴致。
顾修元将此看在眼里,离了绮罗香后,方才问道:“你很怕那位祝嬷嬷?”
“倒也算不上怕,只是不想让她担心罢了。”云浓无精打采地解释道,“她老人家担心得多,也想得多,更何况……”
更何况她与顾修元的关系,只怕绝大多数人都是难以接受的。
就连翠翘,也不过是因着习惯了听从她的命令,所以不敢再□□驳罢了。若是真让祝嬷嬷见着了,云浓压根不敢想象会是怎么样的情形。
时下虽是民风开放,可却也没到这种地步,何况她如今也再不是什么怀昭郡主,而是个家道中落的寻常姑娘家。
这样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关系,又如何能宣之于口?
云浓转瞬之间想了许多,只是这些话都不适合拿来同顾修元提,所以便只能压了下来,叹道:“罢了。”
然而顾修元是何等敏锐的人,只听了个开头,就能将云浓的心思猜个七七八八。他斟酌再三,试探着提到:“你若是担忧这个,我倒是有个法子。”
“什么?”云浓下意识地追问了句,及至对上顾修元的目光时,忽然福至心灵一般猜到了他要说的话,连忙抢先摆了摆手,“算了,我不想知道了。”
顾修元的话都到了舌尖,见她如此,又只能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说这事之前,顾修元就料到云浓九成是不会同意的,她这反应也算是意料之中,所以并没怎么失态。
他这个人喜怒不形于色,只要有心,便能瞒得天|衣无缝。
云浓觑着他的神色,见他并不像是生气的模样,方才放下心来,松了口气。
顾修元打的什么主意,她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毕竟在这种情况之下,若是想要光明正大地在一处,那就只有一个法子——成亲。
这个想法浮现出来之时,云浓自己都吓了一跳。
她不想成亲,也不想和顾修元成亲。
前世两人关系最为亲密之时,都从未提及过婚姻与名分。云浓是怕麻烦,顾修元则是另有打算,也算是殊途同归,心照不宣地将这事揭了过去。
当初尚未提及过,如今两人这种关系,要来提什么结亲,未免有些可笑了。
图个什么?同床异梦吗?
虽说出了这么个岔子,但顾修元掩饰得很好,云浓也装傻充愣着,不约而同地谁也没再提。
顾修元原本是想要带她回郡主府的,见她如此,知道时候还未到,便又改了主意,到附近的酒楼去吃东西。
他对云浓的口味再了解不过,压根不用问,就点好了饭菜。
因着知道云浓的酒品算不上好,所以他压根没点酒,只让人上了壶好茶,亲自斟了给云浓。
两人在一处时,几乎不用云浓费什么心,顾修元就会将所有的事情安排妥当。
云浓也早就习惯了这一点,心安理得地享受着。
及至填饱了肚子,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云浓试探着提道:“我该回去了。”
顾修元放下了筷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先前在绮罗香时,你是不是还欠了我什么?”
云浓原本都将那事给抛之脑后了,经他这么一提,方才又想了起来,脸颊霎时红了,吞吞吐吐地说不出话来。
“罢了,”顾修元站起身来,要送她离开,“先记在账上,等晚些时候,我再连本带利一并讨还就是了。”
云浓:“……”
这话经不起细想,尤其是顾修元说这话时那个似笑非笑的调子,很难不让人想偏。她也不好回答,便只能装傻。
两人并未乘车,一路走了回去。
从酒楼到云浓的住处算不上近,但闲聊着,倒也不觉着无趣。
及至快到宅院,顾修元止住了脚步,同她笑道:“这么一天下来,想来你也累了,回去好好歇息吧。”
“好,”云浓点点头,又道,“那你慢走。”
两人客套地道了别,云浓这才转过弯去,向着家中走去。
果不其然,翠翘正在门口翘首以盼,远远地见着她后,连忙迎了上来:“姑娘,您可算是回来了!”
云浓问道:“嬷嬷呢?”
“她老人家正在吃饭。我先前按着您的说辞转告了她,她倒没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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