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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初苒-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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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齐姜已然湮灭,当中情由再难查证。臣妾只能肯定一点,璃妃定然不是香溪谷的圣女——因为圣女居于谷中,常年饮用溪水,身上会有一种特殊的香气,谷中的青玉鸟最能辨别这种气息,可臣妾命人送进宫来的青玉鸟见到璃妹妹根本无动于衷,是以,臣妾可以断定璃妹妹定然不曾在香溪谷居住过。至于其他,臣妾不知自不敢妄言。」
宋雪芙口口声声说这个不知、那个不晓,却分明已将事情的原委经过理得清楚明白,只是当中没有证据左证罢了。许多事,尤其是荻泓与元帝之间隐秘的往来,宋雪芙并不清楚,如此含糊其辞反倒是聪明的做法。
元帝显然已对宋雪芙的话信了大半,上元夜,雍城里的百姓应当有数千之众,目睹萧鸢与初苒出游的人也必然不在少数。宋雪芙言之凿凿,时间、地点、人证一样不缺,胸有成竹。送去尼庵的经卷也确是初苒手书,萧鸢定是因为收到了初苒的传讯才匆匆北上。
至于初苒为何会失踪,会忽然成为圣药女被荻泓送进宫来,元帝也有自己的解释。旁人包括宋雪芙在内,都不知从前顾玉姌是如何入宫的,但他却不难将玉姌和初苒进宫的缘由联系起来。
在元帝看来,初苒也必是被荻叔父发现其血脉特殊可以驱毒,便托了乐熠将初苒劫到齐姜去炮制驱毒的新药。但是很快,荻泓就发现那毒须得初苒活血才能克制,于是匆忙将初苒送入香溪谷中对外谎称是圣药女,待乐熠返京之时,再以送嫁的方式掩人耳目,将初苒送入宫来为他驱毒。
所有曾经令人疑惑的事,现下都有了合理的解释。元帝这才明白为何当初荻叔父千叮万嘱,恳求他待瘾毒清除之后,便放了初苒出宫去。怪不得初苒每每提起齐姜都是满眼茫然,他还以为初苒是因着自小在香溪谷中长大,不识外头世界才会如此;怪不得萧鸢一听到与初苒有关的消息便日夜兼程赶赴虞山,而齐姜之站结束后,萧鸢又整整在青州搜寻了两月,其实就是在寻找初苒!
萧鸢的这般爱之入髓,元帝感同身受,思绪繁芜,心中酸意翻腾。
难道他才是那个横刀夺爱之人?是他禁锢了初苒在宫里,不许她离开,还拿筠儿命威胁她。是因为这个,她才肯勉强留在宫中的么,她从不敢哪怕是一次提起萧鸢,更不敢贸然联络,是怕连累了萧鸢么…
宋雪芙那厢仍在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璃妃乃懿王耳目,与懿王定然有所图谋云云。元帝一字未曾听进,胸中翻涌沉浮,谎言和欺瞒都深深刺痛了他刚刚伤愈复苏的心。
凝华殿里。
初苒与颐珠都觉奇怪,午膳都快凉了,何以还不见元帝前来。着人去紫宸殿打听了两次,也是一点儿消息也没有,谁也不知元帝去了何处。
初苒心神不宁,不顾颐珠劝阻,披了裘衣预备往宣室殿去。刚走在半道儿,就听宫墙另一边,几个宫女的声音,煞有介事,惊呼不绝。
「真的,就在流芳池里头,身子肿得这么大…」
「啊~那宁嬷嬷她当真是淹死的么?」一阵吸气的声音中,有人询问。
「谁知道!反正掉下去的时候没人看见,尸首飘起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惠妃娘娘哭得死去活来,哎,可怜。」
「怎么不见有人查问。」
「嘘——这不大正月里么,皇上说了,先不让查,尸首都已悄悄送出宫去了…」
这些话,元帝早已严令封口,若不是惠妃故意安排了人说与初苒听,宫中有谁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议论,忤逆圣命!颐珠心里明镜儿似的,却因隔着一道宫墙,无力阻止。初苒变了脸色,颐珠也无从劝起,看着初苒那双审视的眼,她只得低沉了沙哑的声音道:「娘娘,此处乃是非之地,若娘娘有什么问话,不妨先回宫再说。」
第195章挑明
一路上,初苒走的飞快,进了凝华殿,几步跨入内殿,撑住桌案的手犹自颤抖。
宁嬷嬷无端淹死在雪阳宫的流芳池里,真应了那句:吾不杀伯仁,伯仁因吾而死。初苒娥眉深蹙,悲戚之色尽显。
颐珠抿唇许久,才小心翼翼地宽慰道:「娘娘,宁嬷嬷并非善类,死于非命必有因由,所谓天理昭昭…」
「颐珠,今儿个过节,咱们也该去太后殿瞧瞧太后。」初苒忽然截了颐珠的话,声音幽凉飘忽。
颐珠略一迟疑,心下顿时洞明:娘娘本就是冰雪聪明之人,方才那些隔墙嚼舌的宫女又提到「皇上不让查」云云,娘娘定是已猜出其中一二,想装作不知。
「好。」颐珠忙应道:「奴婢这就陪娘娘过去。」
不过就是几步路的功夫,阖宫都是过节的喜气,唯有太后殿里依旧庄穆静谧。
初苒在妙懿太后灵龛前拜了拜,便泠声吩咐颐珠到外头守着,说她要独自在此祝祷不想有人打搅。颐珠虽担心却也无法,只得悻悻出来,侯在外头。
平静的铺展绢帛,初苒提笔凝神摒了一切杂念。
诚如颐珠所说,宁嬷嬷此人绝非善类,但是她的死与自己有莫大的关联也是事实。前几日,小禄子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调动的皆是会武的暗卫,自己明知他要有所动作,还不是照样一言不发。只是未曾料到,看似无害的小禄子竟也能这般杀伐狠绝。
一笔一划的虔诚抄写,初苒入定一般心内反复诵念着《往生咒》,她只求能替小禄子、替自己、替所有沾染了这场血污的人消去业障,望死于非命的宁嬷嬷可以安宁的离开。
「笃笃笃!」
虚掩的门扇外传来急促的敲叩和颐珠的沉声轻唤:「娘娘,奴婢刚刚知晓,今早是惠妃娘娘拦了皇上的驾,后来还一同去了紫宸殿。娘娘,事情只怕不妙!」
初苒微微顿笔,修眉低垂:「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供案之上,清香燃毕,经文终是没能抄完,后头的字迹也失了淡定。初苒愣愣地坐在几案前心中杂念丛生。门外又是一阵轻响。初苒无奈道:「颐珠,本宫这就出来了,有什么事一会儿再说。」
门忽然被拉开,一缕酒气扑入内殿,初苒皱眉转身,只见元帝一人垂手独自站在门外,身形摇晃。初苒见他脸色苍白,眼角微红,一双眸子黑得深不见底,不觉心中一颤。搁下手中的经文,她起身来扶,元帝却侧身闪开,脚下一个趔趄。
摇晃几下重新站稳,元帝忽的抬首一笑:「朕没醉,阿苒不必相扶。」
欣长的身影与初苒擦肩而过,走得极慢,一步步却又极稳。不时的抬手扶额,元帝行至几案前胡乱朝妙懿太后的灵龛一揖,便矮身跌坐在初苒方才坐过的蒲团之上。
随手取过案上墨痕未干的经文,元帝高高举起贴在眼前细细地看,满眼的蝇头小楷都如一张张咧开哈哈大笑的嘴,看得元帝唇角玩味的笑意愈发浓烈:「阿苒真是心静如水,如此佳节还有这般闲情。」
初苒沉静地看着俨然已是酒醉的元帝,总觉他眉宇之中有难解的愁郁——大约他也是不痛快的吧。初苒轻叹,上前几步蹲身接过元帝手中经文缓缓卷起,口中轻笑:「皇上不也是好兴致,阿苒几曾见过皇上这样豪饮。」
元帝大袖一挥,背抵几案,仰面朗声道:「南边几个外放的官员难得入宫述职,朕宴请他们,便多饮了几杯。」
卷好的绢帛握在手中,初苒瞥一眼焚经炉,回首道:「如此也应当。只是这里是太后殿,皇上不该明知自己饮了酒还闯进来,不若阿苒叫颐珠来先送皇上去凝华殿歇一歇,待阿苒向太后祝祷完毕,再…」
话还未完,元帝微凉的手指便忽然按在初苒的唇上。
苍白的脸色愈发颓然,元帝转眼打量着太后的灵龛,笑声悲戚:「朕终于知道阿苒为何总是喜欢侍奉在母后身边,原来这里是个躲清静的好地方,阿苒若是想一人在此想心事,谁也不会来随意搅扰——包括朕!」
初苒心中一突,似觉那话中有话,元帝却已忽得站起,俯看初苒道:「阿苒向来办法多,今日再替朕解忧一次可好?」
「但说便是,皇上何时也这般拐弯抹角?」初苒莫名。
元帝抬手抚抚下颌,似乎又凝神思索了一会儿道:「连日来,都有人报说萧鸢在青州频频接触从前的齐姜贵族、旧臣,似乎对青州有所图谋。今日入宫述职的几位监察也说萧鸢又在扩编增兵。朕已决意削他爵位,流放极边永诀后患,可惜朕一直想不出好名目来定罪,阿苒可否愿意帮朕好好儿想想?」
「怎么可能!」初苒当下大惊:「这是从哪里传出来的荒谬之言,阿苒从未听闻,必是外头以讹传讹,皇上不可轻信。」
元帝身形一晃,笑得无奈:「哦?这样吗,阿苒不好奇『萧鸢』——是谁么!」
薄绢从初苒手中无声地飘落,初苒猛地睁大了眼,里头一片空白。
「哈哈哈,是朕胡涂,阿苒曾是五皇弟的宠姬,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他还有萧鸢这个名字。」元帝扶额大笑,乐不可遏。
好容易勉强止了笑,元帝堪堪倾身,盯着初苒饶有兴致的问道:「阿苒知道,五皇弟『萧鸢』这个名字是怎么来的么?」
「他从小便多动调皮,胆大不驯,可父皇仍是最疼他。七个皇子中,只有他敢骑在父皇肩上,让父皇载着他在大殿里玩飞高高的游戏。父皇常常一边奔跑,一边喊『朕的鸢儿飞了,飞高高了』,所以后来他便常闹着要将名字改作萧鸢…直到后来他与父皇生了嫌隙,才再也不肯提起『萧鸢』二字。」
初苒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听了这样温情的过往,仍觉背后凉意阵阵。
「看来,朕又自作多情了。以五皇弟对阿苒的心,这事想来早已告诉过阿苒了,是么?」元帝自嘲地哂笑:「要说子珩真是好福气,不止父皇母后疼爱至深,连阿苒你对他也这般情真意挚。世人都道朕是天之骄子,其实他们不知,朕这位嫡亲的好弟弟才真真是最得上天眷顾之人。」
第196章反躬自省
看元帝直笑得眼中带泪,初苒垂手肃立,指尖都有些麻木。
原来今早惠妃拦驾,是为了揭发这一桩旧事,而宁嬷嬷的死讯也定是惠妃故意安排宫女私下议论,来乱她心神,向她示威宣战的。
初苒看着哀恸的元帝心中酸楚,这件事上,确是自己瞒了他,不止自己,连带着乐熠和荻大师都在她的来历上头扯了谎,元帝如此伤感,必然不止是因为自己与萧鸢的旧情。
「皇上,莫要听人胡言,阿苒并非懿王宠姬,只是懿王府里一个司茶司墨的侍女罢了。」初苒眼波柔柔,专注的看着元帝稳声道:「阿苒为何会进宫,皇上是知道的,皆是阿苒血脉特殊的缘故。当初因为阿苒的来历不明,荻大师与乐侯也一直犹豫不绝,但是皇上的毒已危在旦夕,大师与侯爷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将阿苒当做妃嫔送进宫来,以这个虚名掩人耳目。」
「彼时,皇上与懿王之间尚有嫌隙,大师为了让皇上安心养病才没有说破阿苒的身份,只想着,待皇上毒清之后将阿苒接回齐姜去就是。不想,皇上与阿苒日渐情笃,如今还做了夫妻,这些旧事,他二人又怎好再贸然提及,于情于理都该由阿苒亲口告知皇上才是。要怪就怪阿苒,迟迟说不出口,让皇上听了外头的不实之言,徒增伤感。」
恬淡的话语如泉流,元帝黑得可怕的眸中终于又有了些许亮光:「当真只是侍女而已?」
初苒点点头,又摇头:「阿苒本是孤女,重病缠身时,得懿王两次相救留在身边做了侍女。阿苒与懿王也确有一段情谊,但那都是过去之事,如今阿苒是皇上的妻子,心中自然只存夫君一人。」
元帝静默不语,亦不似方才一般郁结,初苒忙劝道:「如今天下甫定,居心叵测者良多,皇上与懿王好容易才兄弟同心,切莫为了些夸大其词的陈年旧事与王爷生分,再为人所乘。阿苒可以向皇上保证,懿王在青州盘桓月余绝不是在联络什么齐姜旧臣,意图不轨。」
元帝猛地抬眼,紧紧盯住初苒,一言不发。
初苒抿唇良久,终是叹道:「阿苒流落在昌勒城时,曾见过懿王。」
袖中的手狠狠握紧,元帝直觉牙关之间隐隐有腥甜之气。
话已至此,初苒硬着头皮也只能说下去:「阿苒当时与穆风走散,天亮之后才跟着流民的队伍回城。不想恰在城外遇到耿默余孽行刺懿王,阿苒出言提醒,被懿王带回城中行辕。后来穆风找到阿苒,与温氏兄弟一同前来将阿苒劫走。他们三人都与密云十八骑交过手,懿王只当阿苒与他们一样都是齐姜人,所以才会一直在青州四处找寻,绝非如传言所说是图谋青州。望皇上明鉴!」
「如此说来,子珩对阿苒还真是情深一往。」元帝鼻中哂笑:「怪不得阿苒返京之后,迟迟不肯入宫。依朕看,若不是魅鹤挟持,若不是朕威逼,阿苒现在只怕已是懿王侧妃了!」
「皇上何出此言!」初苒顿觉隐怒:「阿苒在宫外犹豫不决,因由皆在阿苒与皇上之间,根本与王爷无关!」
「哦~那当年赵氏圈占良田,爱妃大闹紫宸殿,持御剑以死相谏,袒护子珩,也都是因为朕?」元帝忽然笑得畅悦:「爱妃对朕的皇弟还真是情深意重,彼时如此,今时今日依然如是!」
「皇上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阿苒无言以对!」初苒觉出元帝频频试探,不禁心中忿然,拂袖而去。
元帝却一把拽了初苒的手腕,朝怀中狠狠一带,指着地上的绢帛吼道:「欲加之罪?!你敢说你夜夜在此抄经不是在思念他。」
初苒倔劲儿上来,也断不肯服输:「阿苒方才已说过了,阿苒确与懿王有过一段情谊,皇上可是还要阿苒再说一遍?」
「朕一心待你,你却心存他人!」元帝眼中渐渐赤红:「还大庭广众之下拥吻一处,你三贞九烈何在?!」
初苒听见「三贞九烈」云云顿时无言,更无力交流:「是,阿苒没有,可这已是既成的事实,皇上在此咆哮又有何益!」
元帝松了手,忽的背身咬牙道:「懿王萧鸢不守本分违规逾矩,而今削去封爵,废为庶人。」
初苒一声冷笑:「若果真如此,阿苒便与皇上从此缘尽,不复相见。」
「你还这样护着他!」
「是皇上非要臣妾护着懿王殿下的,不是么?」
「你强词夺理!」
「强词夺理的竟不是皇上?」
「放肆!你真当朕不敢罚你——」
「听凭皇上处罚!」
…
颐珠从始至终不晓得初苒与萧鸢那段过往,此时在外头直听得心惊肉跳。
眼见局面要失控,颐珠忽觉不妙,正欲闯入,就听元帝已呵斥道:「来人!将璃妃送入冷宫,反躬自省。」
颐珠大惊失色,推门进去扑跪在地:「皇上,娘娘大病初愈,经不得北宫清冷,求皇上宽恕了娘娘吧!娘娘什么性子,皇上最晓得,娘娘现在不过是在说些不走心的话,闹别扭罢了,皇上可不能当真哪!」
元帝一脸怒容烦躁的挥袖,进来的宫人忙止步退下。
「阿苒,朕再给你一次机会。懿王可是一厢情愿,对你生了非分之想?」
「哼!」初苒气极冷笑:「皇上金口玉言,岂可朝令夕改,阿苒这就去北宫好生自省。」
说罢,倔强如玉竹的身影竟扬长而去,直奔北三宫。
元帝目瞪口呆,颐珠却素知初苒个性,当下匆匆叩头道:「皇上,娘娘大婚时尚时处子,如今年不过十六,在懿王府时才十四,说到底就是个孩子,哪里懂得情爱为何物,大抵是对王爷有些懵懂的感激罢了,望皇上三思,奴婢告退!」
急急地说完,颐珠便跟着追了出去。
荒芜的北三宫占地甚广,废弃无人已久。此番元帝并无明确示下,初苒却头也不回,直朝从前紫嫣公主住过的夹墙小院儿奔去。
第197章自扫门前雪
颐珠见了这幅光景,便知两人的别扭已闹得五分当真。眼见北三宫就在前头,颐珠忙退了手上一对镂花赤金镯子悄悄塞到随行宫人的手中,托她赶紧置办些御寒的东西来——娘娘赌气事小,慢慢开导就是,独身子最受不得寒。
金镯子入手就沉甸甸的,那宫人也伶俐,方才皇上虽说要罚,可撂下的也只是半截子话,并没说要将璃妃娘娘安置在哪里,想来不过是随口说说。是以,这宫人几乎不曾犹豫,便应了下来,扭身折去凝华殿。
这厢,初苒一径冲进北三宫的小院儿里头,入目满眼都是旧物,激得初苒泪珠儿扑簌,心头感伤,颐珠无话,只得静静陪在一旁。
宫人们关了院门儿,自回去向元帝复命。不一会儿,凝华殿里的两个二等宫女便带着小丫头送了大包的衣物被褥和食盒儿过来,哭哭啼啼地说要留下陪娘娘,皆被颐珠劝了回去。
这处夹墙里的小院儿自紫嫣公主去后,便再不曾住过人,索性屋里屋外没有什么损毁,门扇窗棂一应完好。加上院窄屋小,颐珠没费什么功夫便将从前紫嫣公主住的那间卧房收拾了出来。
初苒先还是坐在椅上发呆,待颐珠在外头烧了热茶进来,她已和衣躺在榻上歇了。颐珠将烧好的两只手炉放在被里替她捂好,又拣了几色点心,捧了热茶想哄着初苒吃几口。
「颐珠,难得这样清静,睡会儿吧,你也累了一日了。」
听着初苒半迷糊半清醒的话,颐珠一怔。就着昏黄的烛光,隐约见她双颊红润,便放下心,自去吃了半饱,在屋内一张长案上铺了厚实的被褥歇下,与初苒一道享受这一份难得的宁静。
宫墙甚高,北风也刮不进小院儿。
没有明烛熏香,没有暖阁羽帐,只有清凉幽谧的黑和小小四方天上呜呜的风声,主仆二人却难得的熟睡,一觉天明。
颐珠一早起来熬了热粥,初苒吃得十分香甜,唇角都是弯弯地笑意。
颐珠手里收拾着碗筷,眼睛却审视了初苒的脸庞叹道:「娘娘,您是真不该留在宫里受这份罪…」
初苒没好气的白了颐珠一眼:「难得在这里躲几日清闲,你又拿话勾我。」
颐珠听了不禁眼中一亮,瞧这话的意思,娘娘似乎成竹在胸,丝毫不惧眼前的困境。当下心中欢喜,便不再言语笑盈盈地出去了。
小禄子悄悄送来了初苒平日里爱吃的蔬果,又有颐珠陪伴,初苒在这避世的北三宫甚是惬意,脸颊不见消瘦,反倒愈发光润起来。只是日子一天天过去,始终不见元帝那里有所动作,颐珠渐渐心急。初苒虽觉有些意外,却仍旧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并不上心。
寒夜冷肃,紫宸殿里残烛摇曳。
吴寿轻手轻脚的进来,瞧一眼轩窗底下,便摇头轻叹。朝门外招招手,两个小太监忙躬身进来,随了他一道朝里头去。
朝北的轩窗下,一方坐榻之上,元帝伏身昏睡,榻前的案几上宫酿狼藉。
吴寿努努嘴,小太监们便将那些残杯剩盏连同案几一道抬了出去。吴寿将手中的大氅轻轻在元帝身上盖了,又朝香炉里添些助眠的息香,之后便如一截没有生命的木桩一般静默地杵在殿内。宁静的馨香袅袅冉冉,吴寿麻木的脸笼在烟中生动了许多,眼中精光划过,他捏捏袖中的小纸包,呆立片刻,躬身退了出去。
连日来,整个大晟宫都笼罩在各家自扫门前雪的气氛之中。
谁都知道盛宠之下的璃妃娘娘住去了废宫,皇上烦闷,阴沉犀利的眼神仿似随时能杀人。但是没人敢偷着幸灾乐祸,更没人敢去打听璃妃娘娘何故去了废宫。
惠妃告病在雪阳宫中休养,郑昭媛稳坐钓鱼台,带了宣、张两位充媛打理后宫事务,一切如旧。
郑宜华已操办过几次大典,现在手中又多了可用之人,很是增添了些威仪,行事也愈见老练从容。初苒与元帝情分几何,她是最清楚不过,如今颐珠虽跟去了北三宫,可小禄子依旧在凝华殿里进进出出。果真要有什么事,必然会联络她,现下,她只需替娘娘好生稳着局面便是。
婉采女舜雅筠仍深居浣兰轩中,对外头的事一概不知。照看她的两位教引嬷嬷皆拿了翻番的月银,又得璃妃赏赐叮嘱,很是尽责。舜雅筠本就年幼,又受尽冷眼,现在忽然得了两位嬷姆体贴照顾,越发安心的在浣兰轩中闭门学规矩。
这日,舜雅筠做好了嬷嬷安排的女红,却发现两位嬷嬷竟都不在苑中,这可是从未有的。自打她住进了浣兰轩,不拘什么时候,身边总是有一位嬷嬷陪伴,如今两位嬷嬷骤然都不见,舜雅筠竟忽然有些不安。
「小主——」平日里外头做粗使的一个小丫头跑进内院,气喘吁吁地道:「后门那里有位姐姐说是璃妃娘娘身边的人,找小主有要紧事呢。」
「苒姐姐身边的人!」满心的惴惴不安立时化作惊喜。上次的闹剧过后,舜雅筠一直担心初苒不再疼惜自己,现在听说她差人来找,立时一溜烟跑去后门。
窄小的漆门内,一人正在闩门,舜雅筠奔过去问道:「是苒姐姐找我么?」
那人闻言回头。
「是你!」舜雅筠一愣,眼前的人正是那日她去大闹凝华殿时,在花径上撞倒的宫女,这位宫女还曾好心的教她如何骗过颐珠去见初苒呢。
「你原来是苒姐姐身边的人。」
这宫女却并不接话,只是急急地扶了舜雅筠走到一处僻静的花阴第下:「小主莫要声张,女婢燕华是司衣局那边的人,并不在璃妃娘娘跟前服侍。但是奴婢承了娘娘的大恩情,如今娘娘有难,奴婢仗着与小主一面之缘,只能前来求小主救璃妃娘娘了。」
「救!」舜雅筠大惊:「苒姐姐出了何事?」
「娘娘跟皇上闹别扭,被皇上打入冷宫了!」燕华毫不含糊。
「冷,冷宫,这可怎么办…」舜雅筠第一时间想起了冷宫里疯魔的不成样子的姐姐——丽嫔,顿时哇的一声哭出来。
第198章心魔丛生
舜雅筠灵智虽不及从前,却也知道这宫中还肯庇护她的只有初苒,如今连初苒也进了冷宫,她更觉身如飘萍,惶惶无依。
燕华伸手掩了舜雅筠的唇,劝慰道:「小主莫哭,奴婢有法子。」
拼命拿帕子捂了哭泣声,舜雅筠睁大眼摇着燕华的衣袖求问。
燕华瞅瞅四下无人,低低地道:「璃妃娘娘这次与皇上闹别扭其实并无大事,都是娘娘性子太倔不肯服软所致。一边娘娘不认错,一边皇上赌气,一来二去两下里就闹僵了。娘娘如今住在北三宫里,情况无人晓得,皇上却是气得日日借酒浇愁,人都瘦了一圈儿。」
「怎会这样,皇上他——我去劝劝苒姐姐,燕华你带我去北三宫可好?」舜雅筠一听元帝神伤,立时急得方寸大乱。
「只劝娘娘有什么用,该劝的颐珠姐姐现在怕是已经说过百遍了,娘娘想是也早就后悔了。可皇上一直闷头生气,娘娘人又在北三宫里出不来,想认个错儿也没机会不是?」燕华跌足扼腕,一脸愁色,舜雅筠更是懊恼,直问燕华该怎么办。
燕华眼珠一转,附耳上去道:「为今之计,只有小主去告诉皇上,娘娘已有悔意,求皇上去见一见娘娘,这场误会可不就解了?」
「若是此番小主能做成这一件功德,娘娘日后必定会好生感激小主,皇上对小主也必然另眼相看。」
舜雅筠早已心动,无奈地急道:「可我要怎样才能见到皇上,还有这院子我也出不去,嬷嬷管得甚紧,我…」
燕华眼圈一红,似是诉说,又似是自语:「小主你说这是不是天意弄人,咱们皇上的身子才刚刚好些儿,如今又被折腾的形销骨立,神仙天君一样的人,却每日里醉的昏昏噩噩,夜间总去娘娘的凝华殿唤娘娘的名字,小主,若您再不去劝着点儿,奴婢只怕皇上又要病倒了。」
舜雅筠一颗芳心皆系在元帝身上,哪里还经得起燕华这般辗转蹂躏,散了魂儿一般哭得如雨后海棠。迷迷蒙蒙中,燕华已将一个小纸包塞在舜雅筠手中:「小主,这是两粒宁神丹,您拿去放在嬷嬷茶中,嬷嬷晚间必定睡得沉。奴婢子时还到这后门来,送您去凝华殿见皇上,可好?到时,您可一定要好生劝劝皇上。」
纸包被紧紧攥在手中,舜雅筠如获至宝一般,频频点头。燕华满意的抽出绢帕,替舜雅筠拭干了泪,抚慰叮嘱好一番,才悄然离去。
雪阳宫里。
密密的珠帘内,青黛色的身影正吃吃得笑个不停,宁檀立在帘外面无表情的禀奏。
「筠丫头那边没问题吧,能糊弄住两个老东西么。」
「娘娘放心,那二人皆在为各自家里的事伤神,婉采女又一贯呆呆傻傻,至少今晚她们一时还回不过神儿来。」宁檀禀罢略一抬眼:「还是娘娘的法子好。」
「嗤~」惠妃哂笑道:「璃妃以为在宫里做足了功夫便万事大吉,没见识!再忠于职守的嬷嬷也是有家里人的,本宫可不象她——井中一只蠢蛙。」
说罢,惠妃便笑不可遏。
宁檀微微皱眉,迟疑半晌才又问道:「娘娘,奴婢不明白,如此大好机会,娘娘何不借了皇上的手除掉璃妃,替嬷嬷报仇!」
「本宫才不会那么便宜她!」珠帘哗啦啦被掀开,露出宋雪芙愤怒的面容。多日不曾保养,宋雪芙微垂的眼角处已老态尽显。
「皇上是不会杀她的,就算她真是懿王宠姬,皇上也不会杀她,宁檀你信么?你不信!嬷嬷也不信,所以她死都死得不明不白。」摇摇晃晃的走出几步,宋雪芙满面悲戚。
「本宫现在已经看得透透的,透透的了!」宋雪芙咬牙切齿,转身狠狠掐了宁檀的手臂:「不信你等着看,过不了几日,萧辰昱就会把那个贱女人从北三宫里头好模好样儿的接出来,照样宠上天去。」
「为什么?!」宁檀臂上的疼痛也压不住心中的震惊。
「本宫知道,本宫就是知道…」宋雪芙并不回答,叨念着松了手,诡异地笑道:「所以,本宫现在要先准备一出好戏,等璃妃那个贱人出来看!本宫要让她没一天安生日子过,时时折磨她…宁檀,他们怎么折磨本宫,本宫就怎么回敬他们,你说好不好?哈哈哈…」
宁檀半信半疑,心头纷繁芜杂:「可,可嬷嬷的仇就不报了么?」
宋雪芙猛地住了口,侧头好奇的看着宁檀:「宁檀,你很想报仇么,嬷嬷怎么死的你不知道么,还是——你想让本宫去弑君?」
「奴婢不敢。」宁檀不禁凛然,下意识的跪倒。
宋雪芙歪头静默,眼神弥散了半晌,轻移莲步在宁檀面前蹲下,悄声道:「其实——这样的君王不要也罢!」
宁檀霍然抬头。
「你说,等本宫把他们折磨的差不多了,再去告诉懿王殿下,他心心念念四处寻找的人其实就是他皇嫂,你猜他会怎样?」宋雪芙红唇贴在宁檀耳边,细细碎碎的话语如声声惊雷。
「娘娘,懿王手握重兵,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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