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重生初苒-第3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打从莫青被叫进去,小桃就俯身跪在门外,心都是提在领口上,如今听见莫青叫,忙颤声应了进去。
初苒见莫青一路小跑追着萧鸢的方向去了,自己才缓缓起身,被小桃扶着走回锦画轩。
进了房门,小桃褪下初苒的湿衣,只见一片红红的燎泡从肘下一直延伸到腕子上。小桃不料竟烫得这样厉害,顿时乱了方寸,四下翻找。屋里又怎会有现成的烫伤药?
火急火燎跑出院子,就见紫苑的祁管事托着一只精致的乌木匣,带着几个丫头疾步而来。撞见小桃,就忙递上匣子,又细细嘱咐了一番。什么好生伺候着,若有什么不好,不拘时辰只管报过来,云云。又将身边一个十四五岁的伶俐丫头,名唤茜儿,交由小桃使唤,一并两个粗使丫头都留在外院听传。
小桃捧着木匣跑进房里,初苒正眼泪汪汪地倚在榻上吹胳膊。小桃忙过去,说道:「姑娘,吹不得吹不得,着了风更了不得。奴婢这就给姑娘上药,马上就不疼了。」
说话间,小桃开了木匣,一股异香顿时扑鼻而出。里头是一个盘丝镶宝的银盒儿,内盖儿上写着碧凝膏。小桃一怔,这盒儿的样式她却认得,正是王府特制的秘药。
顾不上细想,小桃忙将莹碧清透的药膏拿银签挑了,尽数敷在初苒烫伤上。初苒起初还觉得酥痒难耐,后来就只剩一片幽幽的凉意,灼痛顿消。大约药里有宁神之物,眼皮竟也沉重起来,倦怠至极。见状,小桃忙拿素绢垫好初苒受伤的手肘,扶她躺下歇息。
茜儿十分机灵,打从进门就不曾多嘴一句。小桃暗忖:到底是祁管事送来的人,年纪虽小,行事却稳妥老道。故命她守在榻前看着,防着初苒翻身压了手。自己收好银盒,也疲惫的坐在一旁,思绪万千。想起从前做针线时,初苒跑前跑后倒茶递物的光景,小桃暗悔自己看走了眼。
这小桃入府已有五六年,凭手艺才在府中做了二等司针。几日前忽然被调到紫苑,分进锦画轩。这紫苑在懿王府中可算一院,也可说是单另一府,乃懿王公务之处。苑中一应人事、杂务都与王府分开,归懿王跟前的祁顺单管。锦画轩则是懿王从前极喜欢的清歇之处。
半月前,祁管事忽然说此处王爷要赏了贵人来住。小桃便领着一众仆役,日夜不歇的收拾。可是,待到初苒来时,却又是从偏门入府,祁管事配发下来的也是侍人服色。除了叮嘱,要做姑娘称呼,要隐瞒王爷的身份,其余再没说什么。至于初苒到底是不是要安排在锦画轩里住的贵人,小桃也曾狐疑不定。
但是过了今日,这位盼儿姑娘的身份却是再明白不过了。
小桃轻轻叹气,握着初苒换下的湿衣挑帘出去。一抬头,却见王爷负手站在窗下。忙俯身跪迎,低声道:「请王爷安。」
萧鸢踱进内室,将纱帐撩开一角。绯色的床帏里,初苒正拥被酣眠,蛾眉若蹙、粉颊鲜妍,素绢衬着的那一段狰狞的手臂,看起来格外扎眼。萧鸢眼中尽是愧悔。他要处罚一个家奴,何须送到都尉府中去?他不过恼恨初苒,不肯将他放在心上罢了。无意烫伤了她,他已然追悔莫及,哪里还会再责罚。
天气一天天凉下去,日子却一天天好过起来了,紫霞阁里一派祥和。萧鸢依旧寡言,却再不捉弄初苒。
重阳佳节将至。
除了初苒、小桃无甚可做,府里上下个个忙得焦头难额、人仰马翻。
莫青窜进窜出的忙活,紫霞阁里许多事情都是初苒和小桃照理。莫青也知恩图报,常常带了府里试做的各色新点心来答谢,这让初苒和小桃都很是满意。
据莫青说府里的新厨子会做九九八十一色重阳糕,到了重阳节那一日,要在夜宴上将糕码成一座九层玲珑糕塔,内里点了灯呈上去。初苒满嘴香糯甜滑,一边听一头在心里描摹着糕塔的样子,对莫青口中提到的重阳夜宴甚是神往。
莫青还送来了解食的菊花酒,晚间小桃就会开了酒坛斟上几盅。每到这时,初苒都只能眼巴巴儿的瞧着小桃纤巧的手指拈起蕉叶杯,放在唇边清嗅。自己手里的重阳糕则立时显得干巴了许多,再看小桃眯起眼呷上一口,初苒更觉得嘴里无味,心头上火,恨恨得推开面前的糕点碟,扭身回屋睡觉。
小桃在外间欢愉大笑,茜儿笑着抿了嘴跟进内屋,给初苒安置床榻,伺候梳洗。
手上的烫伤还有些淡淡的痕迹,初苒躺在帷帐里,随意瞄了一眼,心中甚是不满。忌口,忌口。烫了一下而已,至于忌这么久么?难道她就天生一副受虐像?萧鸢才安逸了几日,小桃又来气她。
初苒翻来覆去地将枕头一通揉弄,又狠狠枕在头下,嘴里咕哝个不停:「哼,咱们走着瞧。」
第008章天街圣境
重阳佳节,空气中弥漫起茱萸的香气,紫苑里宁静而清闲,下人们多被暂调到主院去了。
莫青头一晚就过来央了初苒,说是过节这日事多,要麻烦姑娘帮他看顾着紫霞阁里的差事。初苒爽快的应下了,小桃却似乎很是不悦,仔细地盯着莫青的脸打量。
其实,相比紫苑的清静,懿王府乃至整个雍都城,都已经笼罩在了对节日的冀盼和萌动之中。
寅时,天还是瓦蓝色,雍都城的百姓们就聚集到城东去看「天街」。沁水湖畔人头攒动,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兴奋和迷惑。曾经见过升天街的人煞有介事,口沫横飞的描述着当时的盛况。
「天街有六年不曾升过了吧,上次还是为小世子的满月礼,这次却不知道是什么喜事!」
「这次怎么不见王爷办万人宴…」
「嗤~万人宴算什么,这次是要下钱雨的!」
「钱雨?当真是下钱雨…」
「嗤~等过了仪仗,自然是要下的。我侯老三的消息什么时候出过岔儿?」
「若是不下,你们只管拿了我侯老三的脑袋当球踢去!」
「是侯老三说的…」
「侯老三说的就有七成是了,他家在府里有人…」
传闻得到了证实,内心的悸动和令人激奋的消息,犹如投进湖水的石子,荡开阵阵涟漪。
在富庶的建州,这些如蝼蚁般存在的百姓,对懿王的件件神举,从来没有半分质疑。浩大无用的工程和繁重的赋税,也激不起他们的愤怒。雍都城里可比晟京的奢靡和种种浮夸的盛况,甚至还时常令他们生出莫名的兴奋和可怜的傲慢,让他们觉得自己比晟京人更有见识。
「轰轰——哗哗…」
沉闷如雷的声音在不期然间,伴随着大地的颤抖,从远处的天都山脚滚滚而来。
沁水湖的东岸,一条黑影在夜幕的遮掩下蜿蜒而来,平静的湖面霎时波惊浪涌,有如一把无形的天斧狠狠劈开水面,激起数丈高的水墙。
汹涌的湖水如两条吃痛的白龙,在湖中翻腾扑打,最终又臣服在隆隆的雷声之中。
铺天盖地的水雾喷淋而下,当人们在震耳欲聋的惊骇中睁开眼时,一条绵延数十里的石道,已如身披湿甲的黑龙驯服的匐在水面上,连接了天都山和雍城。
「天街,天街」如梦初醒的人们惊呼着,啧啧称奇,就算曾经见过天街的人们,依然心旌激荡。
「喝喝——喝喝…」
一群壮硕的军士,赤裸着结实肩背,组成一个个方阵,蹬着木鞋踏上石道,一路清铲。沉重的沙车缓缓的跟在后头,将干燥的沙砾一层层均匀的铺撒在湿滑的石道上,马儿奋力的拉着碾车倾轧。厚厚的红毯如仙子身后拖曳的裙裾,一路铺展开来。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泼洒在澄碧的湖面上,水中的伏龙已化做一道仙栈天梯,从雍城一直延伸到天都峰的云雾之中。
初阳愈发和煦,天都峰云雾蒸腾,时而露出斑斓的红叶,时而显出几角亭台楼阁,人们都像被带到了迷梦之中。
不知是谁说了句什么,惊魂甫定的人群又激动起来。伸长颈项,执着的遥望,孩子都被顶到了肩头。
「呜~呜~」
悠长的角声传来,天籁般的琴筝钟磬乍然而起。优雅的笙笛之声依然借着湖风,穿过湖畔的喧闹沸腾,准确的传达到人们的耳朵里。人们甚至都要怀疑,云中是否会有仙人翩飞而下。
喧天的鼓乐越来越近。飘飘摇摇的仪仗下,妖娆的女孩子们,满脸欢欣的扭动腰肢,缀着羽毛的舞衣轻盈翻飞。身着石青色袍子的乐者们,坐立在花车之上,吹奏出欢快优雅的调子。
如天子巡幸般的队伍在天街上被拉得老长,就在人们还沉浸在盛世欢歌的迷醉的中时,黑色旌旗遮天蔽日,飘然而至。
「嚓嚓嚓…」
一队铁甲精骑踏上了天街,异常高大的马儿上,白羽黑甲,傲然神气,正是威震建州的密云十八骑!
「吼——吼——」
数百名甲士紧随其后,五人一伍,绵绵不绝。手中的长戟闪着寒光直入云天,甲士们古铜色的面颊如刀削斧凿,口中不时发出震耳欲聋的齐吼,慑人心魄。
见到甲士的人群渐渐安静下来,一队队侍者手提香炉,高举锦绣牙旗,迤逦而至,懿王的车驾来了!华丽的驷马鸾车上宝石闪烁,泛出金色的光晕,轮毂有一人多高。
街市和湖畔的人们纷纷跪下,齐声高呼:「懿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响彻云空的山呼中,车驾缓缓停下,两队重骑护卫两侧。风姿绝美的懿王殿下牵着世子的手,走在前头,庄静娴雅的懿王妃和小郡主微笑着跟在其后。
与其说,这是天家的贵胄在赏景,不如说那本就是碧水云天中独一无二的盛景!
百姓们虔诚的跪伏在地上,努力睁大瞪的酸痛的眼睛,好奇的在重骑的缝隙中,捕捉他们尊贵的懿王殿下丰神隽秀的身姿。
忽然间,铺天盖地的钱雨,抛洒而至。
如梦初醒人们,拥挤着、蹦跳着扑上去疯抢,许多衣衫褴褛的人抱着头,跪伏在地上在,用双肘和膝盖飞快的爬行,捡拾着遗漏在人们脚下的铜铢。
欢呼声与哭号声此起彼伏,踩踏推搡,湖畔竟有许多猝不及防的落水者。街铺里的老者们微微的叹着气,站在阁窗后的学子们都攥紧了发白的手。
贤淑贞静的先懿德皇后只诞下两个嫡子,一个是即位后病体缠绵,十日有九日都难得坐在朝堂上;一个就是这位懿王殿下,十四岁便被赶出晟京,碌碌无为却好大喜功。
大晟朝的百年盛世与铁铸江山,如今已在这些叹息和怨怼眼神中现出了丝丝裂痕。
这种晦暗不实却又分明存在的不安,似乎连紫苑里的初苒都感觉到了。她时不时跑出紫霞阁,站在院内侧耳倾听。明明是天气晴好,初苒却总觉得有隐隐的雷声和鼓声传来。
小桃在殿内反复擦拭着洁净的屏风,看着跑进跑出的姑娘,眼中露出丝丝怜惜和怨艾。
每到初苒问起:「小桃,你可听到什么声音。」
小桃就轻笑起来,飞快的说道:「声音,什么声音?奴婢不曾听到。」
「就是打雷的声音啊,又像是敲鼓,也不对…」初苒执着的问着。
小桃看看天,笑道:「好好的天儿,哪里就打雷了,姑娘又说笑。」
过不得一刻,初苒又跑出去,大声喊道:「小桃,你快来听,你听,声音又来了,和刚才又不一样的。」
小桃忙跑出去将初苒拉上台阶,一路打岔:「哪里就有声音了?姑娘必是累了,让奴婢看看伤口,可是哪里又不好了?」
「我没有哪里不好,是你耳朵不好了!」初苒忿然拉下衣袖,睨了一眼冥顽不宁的小桃,扭身进厅里去了。
整整一日,初苒都心不在焉若有所思,看在小桃眼里都成了神思黯然。
自打跟了初苒,小桃的月银翻了何止几个跟头。吃穿用度也皆大有不同,虽然仍是丫鬟服色,但用的都是什么料子,初苒不知,小桃却是极明白的。
最难得初苒的好性情,时而聪慧时而又有些傻气。关起院门,小桃真觉得自己不知何时多了一个胞妹,住在锦画轩里融融如家。
小桃早已将初苒的事当做自己的事来操心。四处打听王爷的性情,搜罗府里头的琐事。揣度姑娘的心思,开解姑娘的烦恼。见王爷对初苒宠溺,小桃喜在心头。可是见王爷不肯将事情放到明面上去,小桃又很为初苒不平。
今日佳节,王爷王妃合家登高,步天街、赏圣境,共享天伦。自家姑娘却只能困在这紫苑里,连主子爷是懿王殿下也不知道。
初苒浑然不觉小桃的这一番大心思,满心满意的打着自己的小算盘,想着怎么支开小桃。
天色渐晚,夜宴只怕快要开始了,初苒不觉叹气,自怨自艾起来。
小桃一颗心早已被初苒一日的黯然神伤揉搓的不堪忍受,百般心疼地走到初苒跟前,柔声说道:「姑娘累了罢,让茜儿扶姑娘回去可好,紫霞阁有奴婢看顾,姑娘尽可放心。」
初苒猛然抬起头来看着小桃,万万想不到还会又这等神转折。顾不得细思量,按捺住眼中的雀跃,闷闷说道:「伤口是有些痒,那我就先回去,让小桃姐受累了。」
小桃见初苒如是说,更笃定自己的猜测。仔细叮咛了茜儿一番,忧心忡忡地看着她俩出了紫霞阁。
初苒走得飞快,心绪飞扬。小桃不好应付,茜儿却年纪小,极容易诓。眼见着初苒抱着大堆吃食进了卧房,茜儿似乎也觉得自家姑娘今日心情不大好。初苒将茜儿推出房门,拉长脸告诫她,自己要歇息,玉皇大帝西王母来了也不许进来打扰。
茜儿老实的守在门外,初苒闪身转进帷帐里,推开后窗翻了出去。借着繁郁的花木,溜到一段粉墙下。
紫苑今日人少,侍卫们正是晚饭换班的时候,懈怠的很。初苒顺利的从草丛里找到几块木墩,是她前日就准备好堆放在这里的。踩着木墩爬上粉墙,初苒又小心的将木墩蹬倒,让它们依旧躺倒在草丛里,免得被巡逻的侍卫看见。
初苒朝下望望,还不算太高,地上草厚,应当无碍吧。等回来的时候,也只能从粉墙上直接跳下了。现在可没时间让她多想,让侍卫瞧见了不是玩儿的,初苒迅速攀上墙外的枝丫,顺着的树干溜了下去。
第009章别人的老公
虽然只是从一个小院儿跳到一个大院儿,初苒还是深深的舒了口气,嗅到了自由的味道。
何谓自由,并非凡事无疆无界、无规无距就叫自由。院儿大院儿小又有何干?对于每日被困在某人身边的初苒来说,今日终于做了件自己想做的事,便是天大的自由。
「糕塔呀,我来了…」
要让一个丫头去找膳房,绝对不是件难事。再好的菜肴,要端到夜宴上去之前,它首先也必须是在膳房里。
曾有魂游大晟宫的经历,初苒对于地形方位、建筑规制有极亲切的认识。一双大眼仔细的留意过每一间殿阁小院儿,记下每一个匾额题字,再加上棋盘经纬般有规律大道小径,一张懿王府平面图,就在初苒的脑袋里成形了。
花这么大的功夫,初苒当然不会只是为了糕塔。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在找到机会离开之前,总要做些准备功课。
夕阳缓缓收回它释放了一天的光热,白天所有的清晰和严谨都在傍晚时分变得模糊而松弛。
初苒走在湖畔的小径上,湖水瑟瑟,荡漾的皆是夕阳的碎影。初苒平白想起了大晟宫里的太液池,想起了那个在池边呆立的消瘦男子。想起自己曾经也是这样漫无目的的游走在大晟宫里,如今纵然穿了玉姌这身皮囊,初苒仍时时觉得自己像一缕孤魂,无所依托。
再到膳房时,初苒早已没了刚才越墙而出的兴头。看到了果真玲珑爱人的糕塔,也没了偷吃的打算。
膳房的院里,用洁净的帷幔搭起两排大帐,厨子厨娘、丫头仆役忙得热火朝天,可见重阳宴的热闹。再传菜时,初苒便端着食盘跟了上去。
夜幕悄然降临,当湖风再次拂上面颊的时候,初苒才发现,原来绕了一圈,是到了湖的另一头。
湖这边搭着宽阔的台子,数十张圆木桌错落摆放。宾客满座,跳跃的烛光下映着一张张欢畅的脸。更有趣的在湖中,一艘艘玲珑的画舫在水面上闲游,船上的丝竹班子,幽幽咽咽,三两宾客把酒言欢。茜纱宫灯星星点点,轻薄的帷幔在湖风中招摇。把个泱泱王府,装点的犹如十里秦淮。
最不受扰的是湖边的一座观星台,亭身高耸,探入湖中。轩厅的镂花门扇尽数折起,四面八开,满室通透。外围一圈抄手游廊,可倚可坐,亦可观星赏月。
可是,现在厅里围坐的丽人们,却是个个端坐,对外头的胜景毫无兴趣。花团锦簇里,一个身着玉色蟒袍,让初苒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深坐其中,正是——懿王萧鸢。
初苒的吃惊地退到阶下,脑子有些短路。她虽早料到萧鸢的身份,却从未设想过眼前的情形。
高高的王座上,萧鸢玉冠东珠,身旁伴着一位丽人。那丽人密云般的乌发绾成凤仙髻,金钗如扇,插在髻中。一袭鹅黄彩绣的宫衣,端庄柔美,秀目正盈盈地看向萧鸢,既羞涩也满足。
不知席间有人说了什么,这丽人便从身边拉过一个五六岁大的小童亲昵的揽在怀中。
萧鸢也难得地微笑,伸手揉弄着孩子的发顶,俯身下去与他轻声交谈。看着孩童酷似萧鸢的小脸儿,初苒几乎震得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忽然觉得萧鸢是那样陌生和遥远。
仿佛不是那个秋月下,如竹风入林的谦谦公子;不是那个手执毫笔对她竭尽戏谑挖苦之能事的魔头;更不是那个烫伤了她的手臂,悔得好几日说话都轻声细语犹不自知的主子爷。
初苒被自己的心思吓到了,眼前一片模糊。只觉宴桌上美人如云,入目的都是黛眉红唇。一双双春波流转的美目,不管看向哪里,最终都会黏着在萧鸢的身上…
初苒按着几乎不能呼吸的心口,艰难的转过身去。脑中一片空白,她只是拼命地抓回散漫的意识,朝紫苑的方向走去。
歌舞退下,萧鸢醉意微醺,忽然觉得灯影里俱是初苒的影子。努力分辨过去,却又忽然飘然远逝。大手覆上他微痛的额,唇角浮起难掩的笑意。
懿王妃紧张的看着萧鸢神思游离的摸样,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次从虞山别院回来,王爷的心不似从前了。
从前王爷对府里的美人纵是不闻不问,却也会常去她的福熙阁。美人们不辞辛苦,日日早起去给王妃请安,图得就是能与王爷「偶遇」,在王爷跟前露露个脸,与王爷搭上两句话。
可是,这次从虞山回来后,美人们再没能在王妃处,见过王爷一次。
从粉墙上跃下,跌在草地上初苒也没觉出疼。刚走了几步,就被侍卫发现。小桃风一般的出现在初苒面前,把她带回锦画轩内。茜儿的小脸骇的惨白,说话都有些哆嗦。
初苒罕见的冷着脸,并不理会她们,独自洗漱、歇息,僵硬的像个木偶。
直挺挺地倒在帐中,初苒才抬手拂过自己湿润的眼角。
是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感觉,是喜欢上萧鸢了吗?爱情来的时候,竟这般无知无觉?
初苒很难相信。
萧鸢的身份她早就料到,年龄有多大她也是知道的。这样的贵族男子在这个世界有家有子,妻妾成群,一点也不难猜想。可自己先前为何从未做过这样的揣测?是自己刻意回避了么?
初苒纤细的手指深深的嵌进密发中,喜欢?不喜欢?——那样的男子,会有女孩不喜欢么。
观星台上的一众侍姬,不是都毫不掩饰自己的爱意,痴望着他么。人还端坐在筵席之中,流波般妖娆的眼里就生出一双双玉手,堪堪勾上萧鸢的颈项,迫不及待地解开他身上的衣袍…
初苒猛地从榻上坐起,撩起额上乱发,仰面看向帐顶。
其实,那些还都不是最受不了的,真正刺痛她的是懿王妃的眼神!
就那么端庄随意地坐着,与萧鸢挨的那样近,也没有刻意的肢体接触,只是羞涩满足的看他。那是妻子与丈夫间熟稔,是妻子凝视夫君的眼神。
浓郁如醉的情意,婉转萦绕在萧鸢身畔。此刻,又丝丝密密地缠绕上初苒的颈项,窒得她透不过气来。一串串不争气的泪珠,从初苒努力睁大的眼中跌落。
混蛋萧鸢…
次日。
茜儿到紫苑禀告说,昨天姑娘贪嘴,停食难受了,今日想歇一歇。
萧鸢听着便笑了。因着初苒爱吃糕,他便让莫青每日不重样儿的给她送去,一同送去的还有解食的菊花酒。哪知小桃管得紧,酒竟不肯让初苒沾半点,怎么还真吃停了食。
萧鸢让莫青请府中的杜老先生过去看看。莫青微微一怔,偷眼瞄了主子一眼,却难得揣度出主子的心意。
这位杜老先生,先前是都尉赵钺帐下的军医。医术精良,随军立下许多功劳。后因年事已高,又没有家人,被萧鸢养在王府中。素日只给王妃请平安脉,一并照应郡主和小世子。
让杜衡去给初苒问诊,这…莫青一路都没想明白主子的意思。
见是莫青来请,又是说去锦画轩,杜衡直当王爷身子有了不适,忙不迭地匆匆赶去。
初苒自然是连房门都不肯开,杜衡知道是给一位娇客问诊,已然不悦,现在又吃了闭门羹,气得胡子都翘了。
当晚,锦画轩里住着娇客的事情,就传到了懿王妃那里。杜衡本就是赵钺旧部,王妃关切之事,他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懿王与赵家早已股肱相连,荣宠与共,在杜衡看来,对王妃坦诚就是对懿王尽忠。
初苒对这等暗汹却浑然不觉,依旧闷在房中。最急的是小桃,她都两日没见着姑娘了。心里的猜测,却是万万不敢说出去的,反倒在莫青面前百般遮掩。
晚膳时,小桃终是敲开了初苒的房门。端了汤进去,想劝初苒喝两口,哪知初苒竟自己端了汤喝得干干净净,返身坐回床沿,拿起绣绷一针针的绣。
小桃问初苒可是好些了,初苒也只是点头,并不说话。再看那绣绷上,尽是一针挨一针,绣的细细密密,也不知是什么。小桃也没了主意,初苒如今才十四,小桃虽大些,也不过十八。说到底还是两个姑娘家,那样的事,一个既不肯说,另一个也不好开口。
初苒此时却比小桃平静得多,一针一针的缝起,一点一点的收回。两天了,该惊的也惊了,该怨的也怨了,初苒想明白了许多。
如今虽然被困在这里,没有自由,但是病也确是养好了。萧鸢虽然霸道,对她却一直待之以礼,没有半点逾矩。在这个男尊女卑的世界里,甚至算得上尊重了。
且不管他是真的喜欢她,还是一时兴起,眼下都是挑不出半点错处的。甚至是他隐瞒身份,也无可厚非,谁让人家是尊贵的王爷,自己不过是个来历不明的异世人,又有什么立场去苛责什么。
至于喜欢…那般神采飞扬的男子,喜欢上了也是寻常事。只是,他却是个不该去喜欢的人。他有妻子有儿女,他在他自己的世界里被需要、被牵绊,永远不会,也不可能再完整的走进任何一个女子的生活。
初苒轻轻地叹口气,够了,知道这几点该够了。那些理不清道不明的,可以日后慢慢理。眼下维持好局面,找到适当的时机离开,就是她最应该做的选择。
第010章懿王妃
初苒又在紫霞阁当值了,除了脸色苍白些话少些,一些如常,甚至比从前更勤快更恭顺了。
小桃起先也忖摸着,姑娘是不是自己想开了,但是看着她对王爷刻意恭谨有礼的样子,分明就是有心疏离嘛。这女孩子的心事,素来只有女孩子才看得懂。
萧鸢懵然不知,只觉得一日比一日难受。分明看着初苒笑意浅浅的站在面前,却又觉得远隔万里,不得半点亲近。他从未在女子身上用过心,每日只会焦躁发怒,对初苒却是一筹莫展。
莫青见主子这般煎熬,便提议去都螺山秋狩散心。本想着,王爷必然要骂自己贪玩,不料萧鸢却欣然点头,说明日一早就去猎场。
次日清晨,懿王的车驾由都尉赵钺护卫,前往都螺谷秋狩。莫青被留下来照应初苒,虽说祁顺也是个靠得住的,但是萧鸢觉着,终究还是莫青与初苒要更亲厚些。
莫青看着远去的队伍,满眼艳羡。转而想到小桃哪里的各色吃食,不由得又喜上眉梢,如松了绑的猴子似的一阵风儿的窜进紫苑,将王爷出府秋狩的消息传到锦画轩。
院里上下一片欢欣。
茜儿自不必说,没主子就是过年,自家姑娘嘛就不像主子。一向持重的小桃也掩不住满脸的笑,歪在春凳上再懒得起来。她日日看着初苒与王爷绷着,弄得她提心吊胆,着实累人。初苒则在院儿里伸胳膊踢腿,恨不能顺了秋千架子爬到房脊上去撒欢儿。
莫青目瞪口呆,心想这也太过了。他从不知自家王爷竟是这般不受待见,也难怪待在紫霞阁里日日郁闷了。
传了话,蹭完吃食,莫青就回了紫霞阁。到底是男子,总混在姑娘院儿里,别人不说闲话,王爷回来却会扒了他的皮。
他在王爷跟前服侍多年,也是难得清闲一日的人,如今得了大空儿,东惹西逗,竟闲的发慌。祁顺见了也只是笑骂一声「小猴儿崽子」就完事儿,并不差遣他。莫青的身份并非家奴,眼下只是年纪小。等到再沉稳些的时候,必定是要派官职的,到那时,比起祁顺这个王府主事不知道要强上多少。
过了午间,莫青歪在石山子上晒太阳。正要入梦,猛得听见一声「王妃娘娘金安!」
莫青一个激灵滚下石山,果然看见懿王妃携着徐美人仪态万方地站在主殿前,身后乌压压的跟着一众男女,祁顺与几个管事仆役都在阶前跪迎。
莫青一看不对,掉头就走,哪知懿王妃早已看见他,笑意盈盈地问道:「可是莫青?」
莫青忙满脸堆了笑,转出石山。站在原地把衣衫抖落整理一番,才快步走到懿王妃跟前,叩头下去,说道:「请王妃娘娘金安,回娘娘话,正是奴才。」
懿王妃眼波闪烁,问道:「王爷去狩猎,倒没带上你。」
「回娘娘话,去猎场这种事当然得表老爷陪着去才好。嘿嘿,奴才这点子微末伎俩去了也是给王爷丢人。」莫青嬉皮笑脸说道。
表老爷正是都尉赵钺,懿王妃赵静柔的表哥,掌建州军事。为彰显两家亲厚,府中的人提到赵钺就说表老爷,并不叫赵都尉。
懿王妃的眼波果然柔和了许多,笑道:「起来罢,就你一张嘴会说话。」
见莫青起身,懿王妃身边的徐美人却笑道:「姐姐,这怎地可以?还不知他是怎么哄了王爷许下的几天松快日子。躲在这里偷懒不说,姐姐问话,他倒不告罪,还攀扯都尉大人。若不罚他,日后还不翻了天去?」
懿王妃听罢美目一横,佯怒道:「恩,妹妹所言正是。」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