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满世繁花不如你-第14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师父啊,师父。你为何要给徒儿出这样的难题?
  乔行止目光精厉,一一从三人脸上扫过:“你们这些忘恩负义的小毛头,想当年,是老夫亲自将你们放入坎离庄培养成人,又将你们提拔入京,想不到你们翅膀硬了,竟反过来与老夫作对。听好了,你们有名无姓,生来不过是王府培养的一群下人奴才而已。想要越过老夫的头去?且等下辈子吧!”
  话音未落,乔行止突然迅速拔出佩剑,长臂一挥,刹那之间,一片剑影卷着漫天白雪,仿佛狂风吹起万里白沙,铺天盖地向他们袭来!
  飞白暗叫不好,眼睛却瞬间已被大雪所迷。剑气伴着风雪肃然而至,飞白举剑一挡,突觉胸中一闷,哇地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潼青大惊:“飞白,你……”
  飞白心知这是在淮阴受的内伤尚未好全,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空中的雪片尚未落尽,忽闻绮玉一声惊呼,接着便是短兵相接的声音。飞白连忙抬头,却见茫茫雪花中,绮玉水红色的身影已与袭来的乔行止战作一处。乔行止处处皆是杀招,绮玉哪能招架得住,突然被乔行止一剑刺中前胸,血花飞溅,倒在地上。
  飞白大惊,不顾体内内息正乱,连忙冲上去,奋力挡开乔行止的又一杀招。潼青紧接着赶来,挺剑上前相助,转移开乔行止的攻击。
  飞白忙扶起绮玉:“其雨!其雨你怎么样?”
  “别管我……”绮玉气息微弱,身下的白雪被胸前的鲜血染红了一片,“乔行止武功太高,你们战不过他……你快同潼青脱身离开,王府是个是非之地,多待一刻就多一分危险……”
  飞白顾不上答话,数招凝花指点住绮玉伤口周围的几大穴位。绮玉的血好像是止了住,可也不知伤势到底如何,是否致命。飞白急道:“你先别说话,我给你包扎好……”
  飞白手忙脚乱地从自己衣衫上撕下布条,匆匆忙忙为绮玉包扎。
  “飞白姐……”绮玉轻唤了她一声。
  飞白一怔:“我在!其雨,你可还好?”
  绮玉望了她片刻,却没有再说话。她闭上眼睛,泪水滚滚自她的面颊滑落,便没了声音。
  飞白不由得着急,然而就在此时,身后的潼青突然闷哼一声,踉跄两步跪在地上。飞白一惊回头,只见潼青脸色痛苦,长剑撑地,手捂住腹部,鲜血从他的指缝中渗出,他咬牙欲重新站起,却是踉跄一晃,昏倒在地。
  “真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乔行止走上前来,举起手中之剑,狞笑道,“三个不要命的小鬼,你们且去阎王殿再相会吧!”
  一片剑芒如同闪电划过,似是阎罗殿白无常手中的的索命长链,猛地将三人困于死亡之圈。然而只听“当”的响亮一声,剑的去势瞬间被另一把剑挡住。飞白咬牙,死死扛着乔行止压下来的剑,慢慢站起身来,倏然狠狠一挥,瞬间将乔行止汹汹来势挡开。
  自己几乎用了全力的一剑竟被这黄口小儿挡了开!短暂的惊愕过后,乔行止道:“小姑娘年纪轻轻,武功倒是有几分意思。也罢,老夫正愁这京城之内无敌手,就先拿你来磨磨剑锋!”
  飞白更不答言,不待乔行止出手,她已然一剑刺出,剑如长电,剑光中又分成无数道光影,齐齐射出,仿佛万道日光穿透云端,倏然照亮万里长空。
  欧阳十三剑第十三式,飞云剑影!
  这是何等壮观的景象,何等高超的武功境界。乔行止戄然一惊,急忙周身运气,只来得及挡住剑锋,身体被剑气之力直撞,瞬间被弹出数丈之外,重重地摔在地上!
  过得片刻,乔行止方才咬牙捂住受伤的腰腹,颇为费力地爬起身来:“你!你这招是跟欧阳鉴学的?”
  “当然是跟他学的。”飞白冷冷说道,强忍着胸腔之中翻滚的疼痛,“难道你忘了,他是我的师父?”
  “哼,我可不记得欧阳鉴曾把他的看家绝学教给过你们任何一人!”乔行止眯起眼睛,沉思片刻,突然恍然,眼中精光大盛,“除非你们后来重新见过!原来如此,难怪那晚你能从火中逃出来,原来是因为欧阳鉴!五年前上京那夜,欧阳鉴叛走出逃,竟然就是为了回去救你?”
  飞白心中突然咣当一声。
  “叛走出逃?” 飞白声音蓦然发颤,“也就是说,师父那夜,不是被你派回坎离庄的?”
  “什么?自然不是!”乔行止皱眉道,“我果然大意了!若是早知欧阳鉴存的是这心思,就应多派些人前去坎离庄,将你们二人立毙当场!当年留着这个祸根不除,真是后患无穷!”
  飞白已然听不到他后来的话。她脑中嗡然作响,仿佛终于拨云见日,一身释然。
  一切真相大白。那日被派去烧庄的,是贤王的人,但不是欧阳鉴。
  欧阳鉴独自逃出折返,定是从蛛丝马迹中发现了危险,才会回到坎离庄试图施救。然而为时已晚,火起太快,只救出了自己一人。而那夜欧阳鉴在匆匆赶往坎离庄的路上还遇到了误以为他是被贤王派回烧庄的千衡众人,由此阴差阳错,造成了极大的误会。
  别人误会他也就罢了,自己为何也……飞白紧紧咬住嘴唇。
  师父……师父,我知道了,你是无辜的。可你为何要在我面前将这一切揽在自己身上?
  难道是怕敌人太过强大,所以故意让我不要去向乔行止和贤王寻仇?你宁愿我恨你一世,宁愿自己身上之毒从此无药可医,也不愿我以身犯险,为你求治?
  师父,你惊才绝世,本是这世上最聪明的人,却怎的又这般傻……
  飞白心中激荡,内息也开始在体内四处乱走不听使唤。她强忍喉头翻滚的血腥,提起长剑,对着向她步步逼近的乔行止。
  “乔行止,就是你害得坎离庄数十条性命枉死于大火!”飞白咬牙道,“今日……今日且让我为他们报仇!”
  “哈哈哈!好大的口气!”乔行止哈哈大笑,“小丫头,虽说你天资不错,本事不小,只可惜没能为我所用,老夫只能亲自送你上路了!会几招欧阳十三剑就敢来挑衅于我?今日我且让你开开眼界,也好死得明白些!” 
  话音刚落,乔行止举起剑来,剑指长空,声如洪钟:“天地神冥,七绝剑魔,皆由我心!”
  他陡然一挥长剑,大风将他的衣袍冲得鼓起,肃杀的剑气犹如狂风暴雪,掀起无限煞气,直冲飞白而来!
  飞白奋力用剑护住自己全身,却根本挡不住那铺天盖地的来势。剑气汹汹,飞白只觉五脏六腑仿佛被震得碎裂,双手一颤,长剑脱手。随即冰冷的剑刃袭来,猛地刺入了她的前胸。
  飞白蓦然睁大眼睛。
  剑又倏然抽出,飞白双脚一软,倒在地上。她胸前的鲜血顿时如泉般喷涌,在雪地里浸染成大片盛开的罂粟,艳丽得刺目。
  乔行止俯望着她,唇角带着一丝得意的笑:“如何?小姑娘,这七绝剑乃是失传已久的神功,比起你师父的欧阳十三剑,何如?”
  飞白跌在冰冷的雪地里,脑中嗡嗡作响,双目失去了所有神采。
  不……不可以,自己不可以死!她死了,师父怎么办?师父他一定还在等着她,等着她回去!
  她竭力让自己神志清醒 ,却抵不住意识的抽离,视线渐渐模糊……
  然后便是一世界的黑暗。
  乔行止忍不住哈哈大笑,挥舞长剑,面色狰狞:“主子助我!我修习独门神功,已是天下无敌手,别说你这黄口小儿,便是欧阳鉴在我面前,也休想……”
  乔行止话音未落,突然感到后心一凉。
  “休想怎样?”一个冰冷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一切戛然而止。
  乔行止睁大了眼睛,目眦欲裂。他不敢相信!自己内功已至化境,不可能听不到背后有人悄然来袭的声音!
  这人难道,难道是鬼魅?幽灵?
  只是,他永远不会看到杀死他的人的正脸。他的得意,他的野心,一切的一切都随着这穿心一剑而灰飞烟灭。
  脑中意识渐渐涣散,乔行止缓缓低头,只看见自己胸前透出一枚血红的剑尖,冰冷刺骨。
  长剑抽出,乔行止轰然倒下。持剑人将沾了血的剑扔在地上,即刻便向着倒在地上不知生死的飞白走去。
  他的身形高而瘦削,脸苍白而清俊,目光紧紧锁定在白雪与鲜血中昏迷的少女,仿佛他的眼睛一离开她,她便会带着他所有的思念和梦境,执念和痴狂,散入那风中消逝无踪,或是,融入那白雪悄然化去。
  ?

☆、问君何相随(一)

?  乔行止的暴毙犹如沉水之石,将贤王府平静表面之下的暗流生生翻出,击起一片惊涛骇浪、乱鸿飞鸟。
  “一群没用的废物!”贤王宁安浚暴怒,“王府大总管竟然都能在我府中被杀,养你们还有何用?统统拉下去,杖毙!”
  贤王宁安浚连夜召集所有的侍卫,甚至连自己的三个儿子以及侧妃王氏均被召了来。此令一下,王府主院当值的七八名护卫立即被拉了出去,门外响起阵阵惨叫之声,片刻之后,惨叫之声渐弱,一会儿便没了声音。主院附近的十几名分管侍卫在阶下乌压压跪了一片,噤若寒蝉,瑟瑟发抖。
  贤王凌厉的目光扫来,为首的侍卫吓得磕头如捣蒜:“主子明鉴,小的们冤枉!我们当时虽然在附近当值,但是乔大人特别对我等下了严令,说今晚不管听到什么声音,必不可靠近绮玉姑娘的居处。属下也是发觉动静不对,才冒令出来查看,谁知竟看到乔大人的尸身……”
  “今晚究竟是怎么回事?统统给我说清楚!”贤王厉声道。
  “是,是!原先我们被乔大人叫去,是因为绮玉姑娘说,她发现了入府的刺客,乔大人便带着我等随她前去……”那侍卫将当时自己所见之事细细说了一遍,“后来绮玉姑娘将我等遣散,单独将潼青和那女子留在那里,再后来的事,小的便不知道了……”
  “绮玉?”贤王皱眉,向身边的王侧妃问道,“绮玉醒了没有?”
  王侧妃三十多岁年纪,亦是比贤王年轻许多,只是比起倾国容貌的皇后周碧,她的眉眼甚是平淡,性格也内敛。听到贤王询问,她抬起眼睛,轻声道:“妾身已经将她安置在后罩房派人照顾,但绮玉伤势严重,尚未醒来。”
  贤王厉声道:“好好照顾她!如果绮玉也出了什么状况,我拿你是问!”
  一旁的宁昱均闻言不禁急道:“父王,娘亲她又不是神医,怎能保证绮玉不出状况?”
  宁昱均是贤王的第二子,为王侧妃所亲生,只是王侧妃向来不受宠,母子二人在王府中无甚地位。听得宁昱均出言,王侧妃急忙拉了他一把,躬身道:“王爷说的是,妾身必将好好照顾绮玉。”
  自己母亲身为亲王侧妃,居然要低声下气地照顾一名侍婢,宁昱均只觉突突的火气撞上脑门,张口欲辩。
  贤王冷冷地睨他一眼,不怒自威。宁昱均本要冲口而出的言语不由得梗在了喉咙中。
  “二弟,父王说话,哪有我们小辈插嘴的道理。”一旁的宁旭城冷冷说道,“王府中已经出了这么大的事,你还想惹出什么乱子让父王生气?”
  他刚刚还在与绮玉云雨偷欢,没想到转眼就出了这等事情,只觉得晦气,想将事情快些了结,自己好回去抱几个美貌丫鬟去去霉运。
  父兄在前,宁昱均只得压下满腔愤懑,垂下眼睛:“是,大哥教训的是。”
  贤王不再理会他,冷如玄冰的目光扫过两个儿子,落在第三子的身上。
  三个儿子均称得上是俊雅人才,只是宁旭城流于纨绔轻浮,宁昱均过于率直莽撞,贤王对这两个儿子虽然称不上失望透顶,却也只能是差强其意。然而宁明尘却全然不同于两名兄长,他尽管沉默地立在角落里,却是犹如明珠蒙尘,光华隐隐,引人不由得注目。从前,贤王只觉得这孩子是个漂亮易碎的玩意儿,但现在看来,竟好似自己看走了眼一般。 
  贤王皱起眉头。
  他并不担心自己会失去对宁明尘的控制。但是,若是想要放他去边关用以牵制周皇后,还必须敲打他一番,最好断他几个膀臂,自己才能完全放得下心。
  “潼青呢?又在何处?”贤王冷冷问道。
  “回禀父王,潼青身受重伤,昏迷不醒,我已派人将他置于我的院中救治。”宁明尘垂目回答。
  贤王冷笑:“潼青玩忽职守,私通外敌,还以下犯上,伤了行止的性命。也不必救醒了,直接拉下去,凌迟处死!”
  宁明尘心下一惊,立即抬头道:“父王慎重,此事万万不可!”
  “好你个小子!”贤王喝道,“潼青是你的手下,你御下不严,我不追究你的罪过已是给足你面子。你竟还得寸进尺,敢与我顶嘴分辩?”
  “明尘不敢!”宁明尘沉声道,“父王明鉴,此事必有蹊跷!”
  贤王挑眉:“哦?你倒是说说,此事有何蹊跷?”
  “乔先生身为王府大总管,既然发现刺客,竟然交与绮玉姑娘,实在有违常理。”宁明尘凝目道,“所谓刺客,想来是绮玉相识之人,此事只怕须等到绮玉醒来,才可查明真相。另外,以潼青之能绝不可能置乔先生于死地;能杀死乔先生,真正的刺客必然武功高强,定然早已逃出王府!”
  “好!既然如此,不如你立即给我去追那刺客!”贤王一拂袍袖,“追回来便罢,若是追不回来,就让潼青为乔行止抵命吧!”
  贤王言如惊雷,掷地有声。宁明尘心中一凛,行礼领命。
  贤王指着自己身旁的一名侍卫:“刘三思,你跟着三少主一起去,免得他误了事情!”
  那刘三思躬身领命,走到宁明尘面前,对他微微一笑:“刘三思见过小少主。”
  他言语恭谦,神情却是颇为倨傲,对面前这个处处遭贤王刁难的小少主无甚尊敬之意。
  宁明尘看他一眼,点了点头,便不再理会,转过身询问跪在地上的首领侍卫:“那刺客仓皇逃脱,可有些追踪线索?”
  那侍卫忙道:“小的在乔大人的尸首边寻到了此物,定是刺客留下的!”
  说着,他举起一件东西。
  那是一个破旧的小包袱,上面绣的几朵小小的梅花已被染得血红,看起来竟有些眼熟。
  宁明尘拿过那包袱,仔细看去,心中突然一震。
  他猛然回想起,数月之前,在淮阴的小茶馆里,那女孩笑着,就是从这个小包袱里拿出几个铜子:我这次强行拼船,给公子添了麻烦,且请宁公子喝茶赔罪。
  往事如电光般闪现,宁明尘蓦然睁大眼睛,久立不语。
  
  “还愣着做甚?”贤王冷冷道,“还不快去!”
  宁明尘眼瞳骤然一缩:“谨遵父王指令!”
  夜空里,茫茫的雪花再一次飘落,落在夜行人的身上,是刺骨的冰凉。
  一丝温暖的真气注入体内,飞白渐渐恢复了些许意识。迷蒙中,她感觉到自己似乎是被人抱着,那人正在为她疗伤。剧痛袭来,飞白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不由得微微瑟缩。
  “丫头,别怕,是我。”欧阳鉴轻声道,“我来迟了……”
  他日夜兼程,可还是迟了一步。他远远望见她时,她正被乔行止一剑刺中,如凋谢的花枝一般倒在地上。那情景让他全身冰凉,瞬间失去了理智。早知如此,前几天自己寒毒发作之时就不该耽搁……
  那声轻唤,难道是他的声音?飞白浑身一颤,多么想看他一眼,可是她花了全身的力气,也没能睁开眼睛。
  手指却是能动的。飞白不顾胸口的疼痛,紧紧地抓住他的衣襟。
  那一定是他的气息,那样的冰冷,却又带着淡淡的温情。飞白恍惚之中,仿佛置身梦境。
  师父,如果真的是你……望你永远不要离开。
  见飞白略有苏醒,欧阳鉴暂停了为她输送真气。他抱起飞白,在雪地中行走两步,却又跌在地上。他吸了一口冷气,五脏六腑仿佛正被冰刀绞割,疼痛难忍。
  欧阳鉴眉头紧皱。今日已是初三,这一次寒毒怎的发作得如此之长?照这样下去,只怕……
  他不愿再想,咬紧牙关,重新站起身来,抱着飞白一步步前行。
  雪地上留下长长的血迹。远处的东方已露出浅浅的鱼肚白,繁华的京城即将苏醒。
  欧阳鉴目光一沉,停住脚步。这样不成,他在王府中杀死了乔行止,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早晚会有人循着踪迹追上来。而且,飞白的伤情太严重,他虽然以真气稳住经脉,保住了她的性命,但她失血太过严重,此绝非长久之计。
  他低下头看着飞白。漫天大雪加上体内的寒毒,是彻骨的寒冷。可她一定比他还要冷。
  像是相拥取暖一般,欧阳鉴紧紧地抱住飞白。过往的那些年里,他从未像今日这般将她拥在怀中,便是在淮阴为她运功疗伤时也没有。他从来都不知道,她是这样的瘦小而柔弱,仿佛是纸折出来的人儿,让他不忍用力触碰,却又难以割舍。
  飞白蜷缩在他的怀里。她的脸色苍白,却又安祥之极,如同倦极了的鸟儿,终于寻到了温暖的归处。
  欧阳鉴望着她的脸。真是个倔丫头,这样不管不顾地跑出来,也不顾自己经验浅薄,性情跳脱,还爱多管闲事。上次在淮阴便是莫名其妙地受了伤等他来救,这次还是这样……
  可就是这样一个不省心的倔丫头,为了他跋涉千里,一路上吃了许多苦头。他故意伤她的心,想逼迫她放弃,可是她却一意孤行,如今竟连自己的性命也置之不顾。
  两月之前,他在金陵黄氏医馆里醒来,龙湮吞吞吐吐地对他转述飞白离开时所说的话,欧阳鉴闻言几乎是立即起身,不顾一切,千里追寻而来。他总是想不明白,飞白为何如此放不下?自己已然说出了那样绝情的话,可为何她心里恨他,却还是要甘冒危险,深入王府为他寻药?
  而现在他才明白,不仅她放不下,自己亦是放不下。放不下她尚未痊愈的伤病,放不下她即将遇到的危情,更放不下那些烙印在自己心中的关于她的一切……
  欧阳鉴啊欧阳鉴,你孤傲一世,竟也会优柔至此! 
  正在此时,怀中的飞白忽然眉头一紧,浑身瑟瑟发抖,似是被梦魇了住,样子痛苦之极。
  欧阳鉴望着她,目光是从未有过的柔情。不怕,丫头,我们回家。就算拼上性命,师父也会救你!
  ?

☆、问君何相随(二)

?  冬日的黎明依然静如死水。而在此刻,他们的身后突然传来了得得马蹄之声,仿佛落在水面上的石子,点破了黎明的寂静。
  欧阳鉴微微眯目,不去理会,只是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前方之人站住!”马蹄之声渐近,约有四五人策马追将上来,当先一人大吼一声,然而欧阳鉴充耳不闻,脚步愈发迅疾,身形一闪,拐入了一处巷口。
  那四人立马弃了坐骑,徒步追入巷中,待到看清巷子的情况,一人喜道:“楚大哥,这是个死巷,刺客定然逃不了了!”
  这带头缉拿刺客之人,正是宁明尘的亲信之一楚骏。
  楚骏闻言望去,朦胧晨光之中,果见前方的人影走到了巷子尽头,停了脚步。
  楚骏尚在沉吟,身边的刘三思突然拿出长弓,搭箭上弦,作势便要向那人影射去。
  楚骏一惊,立即出手拦住:“刘大哥不可!少主临行前严令嘱咐,说我们万万不得伤了刺客!”
  刘三思瞥他一眼:“是么?我怎的没有听见?小少主私下里告诉你的?”
  贤王派这刘三思前来,名为相助,实是监视,楚骏如何不心知肚明?一时间无言以对。
  刘三思冷笑道:“小少主的人,果真都如此懦弱,难堪大用。你且听好,在王府之中,只有王爷才是真正的主子!尔等犯不着一心为小少主卖命!”
  楚骏皱眉,尚未回答,然而刘三思已然再次张弓搭箭,箭如流星,直向着欧阳鉴射去。
  听得身后风声,欧阳鉴没有回头,微一侧身,那冷箭撞上墙壁,登时折为两截,掉在地上。
  欧阳鉴回过身来,双臂仍抱着昏迷的飞白,冷冷地望着他们。
  刘三思一击不中,微有些诧异,然而他还未反应过来,欧阳鉴足尖猛地一挑地上的那截断箭,那箭头竟瞬间如着了魔一般,仿佛离了烈弩强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着他飞射而来!
  刘三思全无防备,断箭破空而至,倏然刺入他的胸口。刘三思登时栽倒在地上,眼睛犹睁得极大,却已然停止了呼吸。
  楚骏等人耸然变色,愕然望着欧阳鉴。此人武功如此深不可测,竟然不用双手便可取人性命,难怪连乔行止也会死在他的手里!
  欧阳鉴怀抱着飞白,慢慢向着他们逼近,众侍卫不由得倒退几步。楚骏脸色凝重,急声道:“此人不好对付,姜辰,何渊,少主还未跟上来,你们速去护驾!”
  他身旁的两名年轻侍卫齐声应喏,转身离去。唯独楚骏咬牙,不再倒退,独自一人挡在欧阳鉴的面前。
  欧阳鉴走至他的跟前,停下了脚步。狂风忽起,吹得雪花漫天乱舞,欧阳鉴仿佛矗立在风雪中的战神,气息冰冷而张扬,压得楚骏几乎窒息。
  “你胆子当真不小。”欧阳鉴冷冷道,“你的少主是谁?是宁旭城,宁昱均那两个草包,还是宁明尘?”
  楚骏闻言,紧张之余却也微微一愣。听他的语气,竟是识得三位少主?
  而在此时,飞白在欧阳鉴怀中忽然嘤咛一声,眉头微蹙,身体瑟瑟发抖,蜷缩得更紧。
  难道是自己惊到她了?欧阳鉴低下头望着她,微微收紧了臂膀,敛去了一身的煞气。
  待到看清欧阳鉴怀中之人,楚骏不禁脸色一变,失声道:“白姑娘?”
  飞白双目紧闭,脸色比雪还要苍白,她胸前的伤口似是又破裂了开,汩汩鲜血浸染上了欧阳鉴的衣襟,触目惊心,仿佛那也是他的心头之血。
  欧阳鉴脸色铁青,低声吼道:“让开!”
  楚骏不由得侧开了身。
  然而就在此时,伴着一声高昂的马嘶,一辆马车停在了巷口,阻住了欧阳鉴的去路。
  先前离开的那两名年轻侍卫自马车后走出,上前掀起车帘。一名锦衣少年走下马车,立在他们的面前。
  清秀苍白的面容,眉心如血的朱痣,少年的目光掠过昏迷不醒的飞白,落在欧阳鉴的脸上。
  “欧阳先生,好久未见了。”宁明尘轻声道。
  欧阳鉴也停下脚步望着他。
  八年未见,眼前的少年已然脱了当年的稚气,只是那墨玉一般的双瞳依然清如潭水,却愈发地深不可测。
  “宁明尘,果然是你。”欧阳鉴沉声道,“我徒儿身受重伤,急需救治,无暇与你说长道短,你最好让开!”
  他直呼宁明尘的姓名,随行的几名侍卫无不诧异。
  二人果然是旧识!楚骏暗道。但他自数年前起便一直服侍在小少主左右,却为何从未见过眼前这个人?
  宁明尘却是眸光一动,说道:“你果然便是她的师父。两月之前,在淮阴的小树林里,我似乎看到了你一闪而过的影子。难怪我遍寻淮阴找不到白姑娘的人,原来便是你将她带离了那里?淮阴西山山洞的那些死人,也是你动的手?”
  欧阳鉴微微挑眉:“不错。”
  宁明尘轻声道,“如此看来,欧阳先生当时亦然知道我在淮阴,却不肯与我相见,还特意将白姑娘带走?欧阳先生匿世数年不愿回京,难道是感到愧对于我,故而不愿与我见面?”
  欧阳鉴沉默良久。
  他曾经以为这一生都不会再回到京城。八年前那些尘封的回忆,他早已不想再去触碰。
  谁曾想到,怀中这名女孩犹如迷途的鸟儿一般闯入了他的人生,他本以为将会是一潭死水的生活,竟会重新荡起重重波浪。
  为了她,他终究还是回来了,回到这个曾承载了他一生痛苦的地方。是难违的天意,还是未了的劫难?
  “欧阳先生,”宁明尘打破沉默,“把白姑娘留下。念在旧日情分上,我不会为难于你。”
  欧阳鉴眯起眼睛:“你要对飞白做什么?”
  宁明尘闻言微微一顿。
  “飞白……这是她的真名?”宁明尘喃喃道,双目微渺,望向欧阳鉴怀中之人。
  两个月前,他在淮阴疯狂地寻找她,却是一无所获。那个让他起了强烈的念头想要留在身边的少女,如同风中云烟一般,消失得杳无踪影。宁明尘遍寻无果,只好派他人留下来继续寻找,自己先行上京复命。几十日来,记忆依然深刻,情感亦未淡去,然而那少女的出现,仿佛只是自己的一个梦境,直至秋凉梦醒,便了无痕迹。 
  直到今日,他终于再次见到了她。她重伤在身,人事不省,却紧紧依偎着另一个人。而欧阳鉴亦是护着她,仿佛那是他心尖的至宝,谁也无法抢夺。大雪之中,两人好似紧密无隙,丝毫容不下其他人的打扰。
  宁明尘沉默不语。
  漫天雪花飞舞,冰冷的间隙之中似乎飘来淡淡梅香,隐隐约约。
  “你待怎样?”欧阳鉴微微眯目。
  “欧阳先生,你自己尚且如此落魄,如何能寻到大夫救治白姑娘?” 宁明尘轻声道,“若是还想让她活命,就将她交给我。”
  欧阳鉴断然拒绝:“我自有办法救她!飞白与你无任何关系,你若再纠缠不休,休怪我不客气了!”
  “欧阳鉴,或许你已然忘了八年前之事,但我可没有忘记。“宁明尘声如冰雪,“把她留给我,我会放你远远离开这里。否则,我只能遵从父王的命令,将你的首级带回,去换我属下的性命了。”
  “你们再多一倍的人来,也不是我的对手。” 欧阳鉴冷冷道,“宁明尘,你休要得寸进尺。我曾欠下你的,有朝一日自会还清。但是,你想要她,不可能!”
  宁明尘不答,只微微眯目,清秀的脸上毫无表情。
  正在此时,欧阳鉴突然脸色一变,身形一僵。
  不知为何,方才他内力压住的寒毒竟霎时间突破压制,如洪水般汹涌而来!
  欧阳鉴心道不妙,全心运气,却无济于事。一时间,如遭千里风雪,如陷万丈玄冰,竟似比前几日阴阳赤鸩发作之时更为强烈!
  欧阳鉴几乎站立不住,险些跌倒,半跪在了地上。
  宁明尘静静地低头望着他。
  “阴阳赤鸩,是不是?”宁明尘目光盯着在痛苦中挣扎的欧阳鉴,“今日已是初三,竟仍然发作得如此严重……欧阳先生,只怕你的在世时日,不长了呢。”
  欧阳鉴咬紧牙关,手臂收紧,不让怀中的飞白落在地上。
  只是他手脚渐渐麻木,仿佛失去了所有的触觉,只余五脏六腑似受冰刀疯狂绞割,将他仅余的意识破成碎片。
  “欧阳鉴,你已然是将死之人,如何能护她周全?”宁明尘的声音飘渺,如同从天际而来,“你若真心为她,就应永远不再在她面前出现。若是你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