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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请您雨露均沾-第50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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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将婉兮的下巴颏儿抬起来,就这么叫婉兮打着横儿,亲上了她的唇。
  直到婉兮的脖子都快扭着了,实在坚持不住,这才喘着大气儿躲闪开。
  皇帝索性将婉兮拖过来,置于膝上,“既然瘦了,那爷抱着就更不累了。”
  两人都没顾得酒膳,叠坐着在炕上腻歪了好一会子。皇帝那一壶酒,倒有小半壶都嘴对嘴地喂给婉兮去了。
  婉兮有些上头,说话便不那么谨慎了,这便酡红着脸颊,举拳轻捶皇帝肩膊。
  “爷也忒能折腾人!莲生的婚事,爷也不给个准话儿,总只是这么不行,那么不行的,爷这是要做什么呢?难不成,是要故意难为人么?”
  皇帝自知理亏,心虚地一笑,“咳,爷哪儿是故意难为你们去啊?明年可是爷的六十大寿,爷赶在明年叫小七厘降,怎么能不更慎重些去?”
  “爷六十大寿嫁的女儿,必须跟平常年份嫁的女儿不一样。故此你跟着内务府他们一起翻过去和硕公主厘降的陪送定例来预备,爷哪儿能觉着够用呢?”
  皇帝说到六十大寿,婉兮这才清醒了点儿。
  天,是啊,明年就是皇上的六十大寿了!
  按着常人的寿数来说,这六十大寿往往是最重要的一次寿宴。从前康熙爷就是从六十岁开始办;而皇太后的圣寿大庆,也是从六十岁开始办的。
  皇上特地赶在这一年叫小七厘降,婉兮这才明白皇上的用心之深。
  婉兮便也点头,“爷说得对,便不是为了莲生,也要为了爷的花甲大寿而特别预备些儿去。”
  皇帝手肘拄在桌上,手托腮帮,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婉兮看,“你有主意了?”
  婉兮忍不住瞪皇帝一眼。
  后悔刚刚说什么“花甲大寿”了。
  从前一说什么花甲大寿,总觉着那寿星老儿都是老态龙钟的了。可是眼前这位爷,还用这样的姿态和神色与她说话呢,哪里有半点花甲之年的意思啊?
  婉兮便猛地一拍手,“爷明年可别办千叟宴!”
  皇帝长眉倏然高挑,已是忍不住大笑,“为何呀?爷我凡事都跟随皇祖父的例,皇祖就是六十岁办的千叟宴啊~”
  婉兮拍拍皇帝的肚子,“什么‘叟’啊,完全跟爷沾不上边儿啊!到时候若当真有那么多老叟进宫来赴宴,结果爷往那一站,根本跟人家都不一样,别说什么花甲了,压根儿看着就像刚过四十岁的人……”
  “那不得将那些老爷子们都给吓着了,或者干脆认错了皇上,反倒叫皇上来给他们执壶斟酒去了?”
  皇帝捏着婉兮的鼻尖儿大笑,“瞧瞧,这叫什么媳妇儿呀?竟不让爷办千叟宴!”
  婉兮伏进皇帝怀里,轻轻摇晃,“爷不老。我也不想叫爷变老……”
  也不知怎的,只要提到千叟宴,就仿佛觉着皇上已经老得不行了,未来没有几年了似的。
  皇上真没那样儿,她也更不想那样儿。
  婉兮说着从皇帝怀里钻出来,拧身去拉开炕衾的抽屉,取出皇上当初给她的那枚压岁钱,就给放皇上头顶上了。
  “我也给爷压着,叫爷永远就这个岁数,再也不准长了。”
  皇帝如何能不动容,头颈维持不动,只伸手将婉兮给拉回怀里来。
  “好,爷答应你,不办千叟宴了。不管这六十大寿对别人有多要紧,可是只要你不喜欢,爷就不办。”
  “爷也同样答应你,岁数就停在这儿了,不长了。爷就在原地等着你撵上来。等你也六十了,爷再跟你一起办花甲大寿,啊~”
  婉兮眼睛有些酸,却还是扑哧儿一声笑了,“叫爷这么一说,我怎么反倒不好意思了呢?爷的花甲大寿,自是普天同贺的大喜事,哪儿能因为我就不办了?“
  皇帝梗着脖子,却还能自在地耸肩,“就算不办千叟宴,也还有别的法子庆贺啊。比如我们莲生厘降,这就是多大的喜事儿,自能从年头一直乐呵到年尾去呢!”
  婉兮含笑点头,心下却也默念一句:“九爷,但愿上天助你一臂之力,也于明年皇上六十大寿之前,将皇上最悬心的缅甸之事全都平定了吧~”
  。
  皇帝次日也单独召见了永瑢和福隆安。
  这一子一婿都是自己家孩子,皇帝说话自能放心些。
  “……莲生的婚事,自然照最好的办。”
  永瑢和福隆安两个告退出来,两人也是大眼瞪小眼,还是有些迷糊。
  照最好的办?可怎么个最好法儿呢?
  福康安这日正当值,见兄长与六阿哥这么相对发呆,看不过去,这便上前问。
  两人都知道麒麟保鬼道,这便都想冲口而出。
  可是福隆安却使劲给忍住了。
  自己兄弟是怎么回事儿,他哪能不知道?这会子在兄弟面前最最不能提的,就是七公主厘降之事啊。
  倒是永瑢一时没留神,还是张口给说出来了。
  “麒麟保你说,莲生的婚事照最好的办,可什么才是‘最好’?”
  。
  麒麟保闻言果然狠狠一怔。
  福隆安想拦着,却没能拦住。
  永瑢也发现了不对劲,不由得不安地回头瞟一眼福隆安,“麒麟保他……这是怎么了?”
  福隆安一时不知从何说起,正在为难间,倒是麒麟保自己淡淡回神,转过身去。
  “公主厘降,婚事分不同规制,总归视乎公主的名号而定。规制最高者,自是固伦公主下嫁仪。”
  麒麟保这话一说,永瑢和福隆安都有些发傻。
  这是怎么话儿说的,比照固伦公主?可这哪里是他们两个敢做主的!
  偏皇上这会子还没正式下旨确定七公主的名号呢,那按着常例来推断,也只敢推断七公主名号为和硕公主啊……他们两个就算一个是皇子,一个是额驸,可是谁敢做这样违制的事?
  “麒麟保,你尽乱说!”福隆安面上有些挂不住,忙轻斥一声,向永瑢致歉。
  麒麟保却依旧淡淡的,已经并不将六皇子和兄长的意见放在心上。
  他转身走开,一副被抽走了魂魄的模样。
  “……我知道违制,可我更知道,在皇上口中‘最好的’,那就必定是要捅破那层棚顶去。”
  “所有的制,都是天子定的。天子说最好,那就什么都阻隔不了。”
  。
  七月,皇帝秋狝木兰。
  启程之前,皇帝还牵挂傅恒在西南的情形,特地传旨:“傅恒等奏称,定于七月二十日进兵等语。及早进兵,迅速奏功,办理甚善;但天气尚热,瘴气宜防。野牛坝地势微高,现有造船事务,傅恒到彼,暂驻数日,官兵既可到齐,瘴气亦可少退。”
  “至带兵前进时,沿途遇瘴气地方,须觅高地,设法躲避。人数众多。气候不佳,勉强进发,亦属不可。著传谕经略傅恒等,遵照办理。并将现在有无贼匪消息,迅速奏闻,朕即欲听捷音也。”
  七月初八日,皇帝奉皇太后,率领后宫,从圆明园起驾赴热河。
  临行之时,婉兮也在心中又算了算日子。从这一日到七月二十,九爷预定的进兵之日,就剩下不几日了。
  她来到东暖阁的小佛堂,拈香跪倒,诚挚为九爷祷祝。
  惟愿,天时地利人和,九爷进兵顺遂,早日归来。
  。
  八月间,皇帝按照往年惯例,在避暑山庄庆贺万寿节。
  但是皇帝却并未因自己的万寿,就放下对西南军情的关注。
  皇帝特为此事,提前传谕傅恒:“此次办理缅匪,所以征讨有罪肃清边境。经略傅恒等,统兵进剿,当审度办理,不可稍失机宜。”
  “向例遇朕万寿节,军营大臣率领官员兵丁行礼外,不理刑名之事。但征战之兵,与戌守之兵不同。著传谕傅恒等,若遇朕万寿日,或与贼相遇,或适当攻取城寨,即乘机带兵进击,不可拘泥旧例。”
  为了能早日赢下这一场大战,皇帝将自己万寿节大庆的规矩也都放下了。
  可是西南,傅恒刚刚开始带兵进攻,便连损要员。
  先是副将军阿里衮染病,疮口未收,只能留在野牛坝;而从前在野牛坝负责伐木造船事宜的总理粮运事务大臣傅显,身染疟疾而死。
  皇帝便在万寿节,也无法放下西南。谕旨频传,在京师之遥,日夜操持军务,调兵遣将,拨银运粮,筹办马匹枪炮,审批作战计划,十分劳累……但这一切并未能使朝廷大军达到克敌制胜的目标,前线传来的消息并不乐观。
  便是在此等劳累之中,皇帝也没有忘了对婉兮的承诺。
  在万寿节期间,皇帝下旨:“明年八月,届朕六十正诞……又何必因朕躬庆辰,频年祝嘏,多此繁文缛节为哉?其布告天下,不必举行。各省督抚,亦不必以来京叩祝为请,并不必进奉珍玩及绸缎表里等物。”
  结果皇上的万寿节刚过,九月就传来傅恒也身患瘴痢之症的坏消息。
  九月初二日,皇帝派麒麟保立即从京中驰往云南,看视傅恒。
  就这样巧,偏偏就是在九月得知九爷罹患瘴痢之症,婉兮哪里还有心情过自己的千秋令节去?
  九月初九那日重阳,婉兮没叫六宫行礼,只静静在佛前跪了一炷香的时辰。
  那一刻香烟缥缈,风竟仿佛是从西南方向吹来。
  旧日的记忆宛若展开的画轴,点点浮现。
  “瞧你是九儿,我是小九,你说咱们这不是缘分,又是什么?”
  曾经那少年蓝衣如碧空春~水,含笑如是说。
  婉兮轻垂眼帘,眨去眼角泪花。
  九月九日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
  。
  九月十六日圣驾回銮,皇上也没心情在木兰久留。
  数日后回到京中,皇帝也是思虑西南之事,便将无法给予傅恒的,再度赏给了福隆安——年纪轻轻的福隆安,被赐紫禁城骑马。
  可是皇帝这样的心意,却并没有换来西南的捷报。
  傅恒率领军队进击猛拱、猛养两地。虽说兵不血刃,但途中忽雨忽晴,山高泥滑,一马跌倒,则所负粮帐尽失。
  兵士出发时只带一月口粮,军士或空腹露宿于上淋下湿之中,以致多疾病;又道路不习,难深入,故傅恒只好放弃攻取木梳直捣阿瓦的计划,收兵而回。十月初一日至蛮暮,与阿桂会合。
  此行,奔走数千里,疲乏军力,而初无遇一贼,经略之声名遂损。
  九爷的病,便是来自这一场既艰辛,又一无所获的进军。乃为羞愤所致。
  缅军见此情形,知清军不可畏,轻视清军,十月遂从水陆两方面向清军大举进攻,血战于新街。
  傅恒起初未敢将军情完全如实上报,只是讲官兵遇贼,俱各奋勇,但染病者多,还报告一些夺取寨栅等小捷之事,可是,乾隆帝凭其执政三十多年的经验,已经感到形势不妙,需要收兵了。
  十一月,傅恒报副将军阿里衮病故,皇帝更是一颗心跌入尘灰里。
  皇帝当晚犹豫再三,终究还是下旨:“……前途瘴疠更甚,我兵恐不能支,自应寻一屯驻处所,或遣人往谕缅匪投诚,或以已获大捷奉旨撤兵之言,宣示于众,即可筹划旋师。著传谕傅恒等酌量办理,不可拘执。”

  ☆、第2601章 九卷39 固伦公主

  皇帝已降此旨,只是九爷如何是甘心无功而返的人?
  况且他为当朝首揆,皇上派他亲自来云南,这便是朝中已经别无可另派之人。若他就这样收兵回去,如何面对皇上,又如何能面对二十年前凭大金川一战的功绩所奠定的今日的一切去?
  他不能输,也输不起。
  虽说皇上已经为他找到了退路,言辞之中已经是在帮他开脱,就为了能让他放下包袱,肯退兵回京去……可是皇上越是为他着想,他却越不能这样做啊!
  可是此时副将阿里衮病亡,许多官兵不是负伤就是患病,已无力再向阿瓦进攻。傅恒于是集全力图谋夺取阿瓦城北五百里的老官屯,以迫使缅甸乞降。
  老官屯前临大江,缅军在江东西岸周围二三里的地带树立了许多高大的木栅,栅外掘三重壕沟,沟外又横放大木头,使尖利的树枝朝外成鹿砦,使人无法通过。这是缅军的惯用之法。
  傅恒先命部下修筑土台,将大炮置放台上,向敌军阵地轰击。
  炮弹虽然将木栅击穿,但它却不塌落,而破损处又随即被缅军修补好。傅恒见此法不能奏效,就又“属生革为长絙钩之”,但力急绳断不能倒其栅。随后他又派士兵“代箐中数百丈老藤,夜往钩其栅”,使数千人曳之,但藤却被缅军用斧砍断,此法又失败了。
  虽然屡次失败,傅恒仍不甘心,就又施用火攻,“先为杆牌御枪炮,众挟膏薪随之,百牌齐迸,逾濠抵栅,而江自四更雾起,迄平旦始息,栅木沾润不能爇,兼值反风,遂却”。
  最后,傅恒又派士兵挖地道,埋火药轰之,然而火药引爆后,虽然“栅突高起丈余,贼号骇震天”,但随之落平,“又起又落者三,不复动,盖栅坡迤下,而地道平进,故土厚不能迸裂也”。
  此时,九爷已经因急,而犯了兵家大忌,一味只知刚猛向前,非要夺下老官屯来,却忘了用兵之策也应时刻留有转圜的余地。
  此时若以小部兵力继续围困老官屯,而以大部兵力从江西岸直攻阿瓦,还有扭转不利战局的可能,但他却坚执统军非取老官屯不可,于是清军陷于进退两难的因境之中。特别是日趋加重的瘴气,使清军大量减员,傅恒在给乾隆帝上的奏报中说:“奈因本年瘴疠过甚,交冬未减。原派各营兵三万名,满兵一千名,见计仅存一万三千余名。”
  皇帝接到奏报,当日都没用膳,将自己关进佛堂去。
  婉兮心下如何能不急?可是她更明白,皇上这一生极少如此,而今日既然如此,是真的遇到困境了。
  她是女人,终究没有本事为皇上和九爷的战事筹划。她这会子若坚持非要去见皇上,说不动反倒更加会触动皇上那根属于男人的、不愿被人看见败绩的心弦去。
  她便摁下了自己想要去陪伴皇上的心思,只唤了小十五来,亲自准备了些酒膳、饽饽,装好了食盒,食盒外头又套好了保温的套子,叫十五拎去。
  “你去了也只准跪在外头等着,不许入内,更不许打扰。你皇阿玛心下有准儿,他到了该出来的时候,自然会出来。”
  “食盒外头都有套子,你只管放心,凉不了。你便绝不可以因膳食凉了,而去主动叩门……圆子告诉额涅,你记住了么?”
  小十五认真点头,“儿子记住了,额涅放心。”
  。
  这大十一月的,叫小十五去跪在佛堂门外,婉兮如何能不心疼啊?
  可是小十五也长大了,十岁的皇子该为国、为皇父、为肱股之臣九爷,尽这一份心去。
  皇上和九爷都在战事中煎熬着,身为皇子就不能只想着自己的安乐,叫他跪在寒风冰雪里,才能叫他这一生永远都忘不了这个夜晚的寒冷、孤单和决绝。
  当皇子的,或者说有朝一日有望登上大位的储君,该有这样的经历。
  那高高在上的君王之位,永远都是孤单一人,得学会自己温暖自己,自己鼓励自己,自己安慰自己,自己……陪伴自己。
  总要在各种各样的绝望里,自己坚持过来,活下来。
  。
  小十五这般跪在佛堂外面,御前的太监和侍卫们都受不了了。
  哈哈珠子太监如意,跑去给小十五端炭盆来,被小十五喝退;魏珠和王成等人要斗胆进去回禀皇帝,也都叫小十五给拦住了。
  等皇帝从佛前起身,猛然看见跪在门口的小十五时,小十五的头顶已然一片雪白。
  那是夜晚寂寥的月色,与云南的同一个月亮投下的光辉;那也是北地京师落下的清雪——却是云南今时今夜,看不见的啊。
  皇帝重重一震,急忙奔出门去,解开自己的端罩,将小十五给搂了进来,用他当父亲的体温给小十五暖着。
  父子二人都不用说话,各自都明白彼此的心情。
  父子两个就在这个寒冬十一月的夜里,站在一天一地的白月清霜里,相拥而立。
  这个家国,从来不易。
  。
  次日,皇帝终于传旨给云南:“我兵与其旷日持久,多伤勇士,不如相机徐图。即令已得老官屯,亦当计出万全。阿瓦为缅匪巢穴,固守必甚;现在军营人少,奎林(明瑞的兄弟)、鄂呢济尔噶勒等,亦皆受伤,尚需调养。即令由京派人前往,已属无及。”
  “若不悉心筹画,恐有疏失。况此次大兵,已将戛鸠、猛拱、猛养、等处收服,军威大振,彻兵不为无名。”
  “傅恒等于拏获贼人内,择其明白者,谕以缅匪罪重,理宜全行歼戮;但大皇帝好生,不忍尽杀,尔等告知懵驳:悔罪投诚。将军等即遵旨彻兵。”
  “如此晓谕后,将兵马船只筹备,由新街一路分队而回……总之办事之道。固不可轻徇众论,亦当审时度势,勿徒执已见也。著密谕傅恒等知之。”
  皇帝这一道谕旨是密旨,只给傅恒一人看的,并不明发。
  这道谕旨里,皇帝用心着实良苦,已经是为九爷筹划好了一切。皇帝甚至已经暗示九爷,就算撤兵,也并不会治罪,皇帝自会帮他全了这一世的英名去。
  皇帝甚至苦口婆心劝九爷,不可固执己见,这一次一定要听他的话,该撤兵就赶紧撤兵回来。
  这样的殊恩,与皇帝从前在历次大战中都斩退缩的大臣截然相反,足见皇帝不顾一切想要保全九爷的心。
  。
  皇帝因缅甸之事已经如此,但是回到后宫来,到了婉兮面前,依旧是笑着的。
  依旧是往年开开心心与婉兮商量如何给皇太后贺寿,又如何筹备过年的那个皇帝。
  今年更有小七厘降之事,故此关于小七的事情商量得就更多。
  十一月二十八日,内务府上奏,为七公主建公主府一事。
  内务府官员选中了慧贤皇贵妃那位兄弟高恒曾经的府邸。高恒为盐政贪官,又是慧贤皇贵妃的兄弟,有钱又有地位,其府邸的奢华靡丽,又岂为一般大臣的府邸可比?
  内务府官员请奏,按照公主府的规制,将高恒府邸进行改造:“共房200间;再添安影壁屏门一座,影壁一道,院墙凑长八十二丈;并拆墁甬路,海墁散水,以及油饰糊裱等项,共估需物料工价银八千七百八十九两零,请向广储司支领,委派官员及时备料,明春兴修。”
  “你可满意?”皇帝凝视着婉兮,“房子间数算不得多,可是这宅子要紧的是其精美富丽之处,倒不在间数多少。”
  婉兮含笑垂首。她知道皇上是在隐约问她,小七这公主府与和敬公主之间的对比去。
  和敬公主是孝贤皇后所出,是目下唯一的固伦公主,其公主府的规制自然应该最高。
  和敬公主府房为二百三十九间(这个“间”不是一座房子,是古建筑四个柱子围成的那么个空间哈),看起来数目的确是比小七的多一些。
  但是和敬公主府,是以原来的恭悫长公主府邸改建而成的。
  乾隆十年十二月二十二日,当时的首揆讷亲,与傅恒、三和等联名上奏,说:“查得铁狮子胡同旧有恭悫公主府一座,计房一百五十间,其房无多,且有倾圯坍塌之处。”
  一座废弃多年的、和硕公主的府邸,只是要这么个地方儿而已,其原本宅子已经没什么可以借鉴、使用之处。哪里比得上高恒的宅子,高恒刚获罪,这宅子是刚收回来的,其堆银子造出来的精美绝伦之处,自数不胜数。
  便是数目字儿上少那么几间,质与量的差别,谁还会为了这数目字儿而去舍本逐末呢?
  况且这会子正是国有大事,皇上还能为小七筹划如此,婉兮又还有什么可争的去?
  婉兮便笑,“高恒的宅子,刚收回官中,正是最热乎的时候儿。就算爷不说,我也能猜到,必定有多少人盯着这宅子呢。”
  “爷却将这宅子大半都给了莲生去,我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去?再说公主府的营建,早就有定制,只需内务府大臣们遵着定制来办,自没有差的。”
  皇帝含笑点头,握过婉兮的手来,欣慰地拍了又拍。
  “咱们莲生的性子跟你一样,从来不争不抢。可也就是因为如此,爷反倒要给最好的!高恒的宅子,是他将在两淮盐政时候的贪墨的银子都给花用在修葺着宅子上头了。其精美处,某些地方儿甚至不输给宫里……这便给咱们莲生住着去!”
  婉兮忙含笑道,“可是莲生却一向都是素淡的性子,爷将这样奢华的宅子给了她去,倒未必对莲生的性子不是?不若留着赏给喜欢奢华的孩子们去,爷尽管从官房里挑一处素淡的给她也就是了。”
  皇帝哼了一声,“爷偏不的!那些想要这宅子的,爷才不给!而莲生再喜欢素淡,这新嫁之后的公主府啊,也还是郑重些儿才好。”
  皇帝深深凝眸,“终究,莲生是咱们的第一个孩子,是你进宫之后十多年,咱们才好容易得来的孩子。她对爷的意义也是非比寻常……爷说过,要给莲生最好的,这宅子也必定要是最好的去。”
  婉兮含笑点头,“我自然都知道……爷给莲生的安排,从来都是最好的安排。总归有了爷顾着,我自再没什么不放心的去了。”
  。
  十二月,皇帝旨意下达,终于听到了回响。
  缅军在朝廷大军的攻势下,也日感震惧;加之阿桂的战船又截断了东西岸缅军之间的联系,他们也不愿再打下去了。
  缅甸主动派人向清营递送文书,请求双方选择一适中地点,商谈休战罢兵之事。
  傅恒集众将商量对策,阿桂和其他将领皆“以兵多染瘴,日有死亡,争劝受降撤兵”。傅恒虽不愿以议和结局,但也苦无其余良策,只好听从诸将的意见。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的谈判,双方终于达成休战撤兵协议。
  同年十二月,傅恒上奏,说缅甸方面答应清方提出的十年一贡的条件,请求皇帝批准协议。皇帝本来就已下令暂行撤兵,现在缅方又答应向朝廷进贡,下旨允准。
  持续数年的战争,终于宣告结束。
  皇帝依旧牵挂九爷的病情,传旨:“此际傅恒病势如何?深为廑念。大功已竣,惟宜善自调养,缓程来京。著派御医陈世官、同伊子福康安,驰驿前往调治。”
  此时的陈世官,从前些年多伺候内廷,为嫔妃诊治生育之事的妇人科太医,渐渐也开始托付给为大臣医治之职。这一个月里,皇帝先派陈世官为患病的吏部侍郎诊治,此时皇帝连傅恒这样重臣的瘴痢之症都交给他来看诊。可见皇帝对陈世官的越加信任和重用。
  。
  乾隆三十五年,皇帝六十大寿之年。
  正月初五日,皇帝正式下旨:“七公主本年下嫁成礼,著封为固伦公主。所有应行典礼,著该衙门照例办理。”
  皇帝此旨意一下,前朝后宫又是一片大哗。
  自大清入关以来,因大清皇室也越来越接受中原汉家的嫡庶之分,故此入关之后,固伦公主只作为皇后所生公主的封号和品级;皇后之外,其余位分的主位所出的公主,一向皆初封为和硕公主。
  婉兮虽为皇贵妃,可是以婉兮的家世,这七公主本该初封只为和硕公主。
  便是皇上会顾念皇贵妃为大清生封的皇贵妃,且无皇后在的皇贵妃,实际上执掌后宫的皇贵妃……也可以再进封七公主为固伦公主也就是了,却怎么都没有初封就是固伦公主的规矩去。
  更令人觉得可怕的是,皇上对皇贵妃这几十年来不断越制进封也就罢了,如今竟然将这份宠爱也过渡给了皇贵妃所出的孩子们去……这便叫人不能不去想,七公主之后,皇上还想给皇贵妃母子什么殊恩去?
  公主倒也罢了,终究关系不到正大光明匾背后的储君身份去;叫前朝后宫真正担心的,是皇贵妃的长子——十五阿哥永琰啊!
  所幸,十五阿哥年岁还小。按着皇子指婚多在十三岁,得册封则在十五岁、二十岁的惯例来看,十五阿哥还都不到年岁呢。
  。
  得知七公主被封固伦公主之时,麒麟保正与陈世官一起,陪着傅恒从西南一路回京来。
  皇上谕旨,叫九爷仔细身子,不必急于赶路。那麒麟保和陈世官就自然不敢抗旨不遵,这一路走得当真不快。
  却也因此,倒叫麒麟保被延宕在了路上。皇上颁旨封小七的时候,他都没能身在京师,没能——设法见她一面。
  麒麟保的郁卒渐渐难以压抑,浮上面容来。
  九爷撑着病体,亲自去敲麒麟保的门。
  阿玛早已知道他的心事,麒麟保也不隐瞒,哭倒在阿玛怀中。
  “阿玛……您说皇上他是不是故意的?前脚刚派了儿子陪陈太医来接阿玛,后脚皇上就封莲生为固伦公主了。”
  公主都是在成婚之前正式给名号,皇上这道旨意一下,就说明七公主的下嫁已是板上钉钉,绝无更改了。
  傅恒拖着病弱的身躯,伸手轻抚儿子的头顶,“阿玛问你,七公主被皇上破天荒地封为固伦公主,你替七公主高兴也不?”
  麒麟保忍住眼泪,使劲点头,“若单从此事而论,儿子自是最高兴的。实则从二哥和六阿哥他们带着内务府大臣开始为莲生筹备陪送物品,我就猜到皇上所说‘最好的’,就是要如此了。”
  “可是那会子儿子想着皇上的意思不过是‘比照固伦公主例’而置办陪嫁物品罢了,儿子却没想到……皇上竟然是正式下旨初封莲生就为固伦公主。”
  “这便足见皇上有多疼爱莲生去!”麒麟保的眼中,有泪,却也有星光一样璀璨不灭的欢喜去。
  只是那光芒却也缓缓熄灭了下去。
  皇上这样的不惜逾制也要给莲生的特恩,却只是要将莲生嫁给拉旺去,而不是给他啊……
  麒麟保笑起来,泪光未散,用力去笑,“阿玛,从这件事上还能瞧得出,皇上又多重视拉旺去,是不是?”
  终究在拉旺和他之间,皇上还是喜欢拉旺更多些去啊~

  ☆、第2602章 九卷40 眉目之美

  在给七公主定品级为固伦公主之后,未过几日,皇帝便也下旨,正式封喀尔喀和硕亲王成衮扎布世子、额驸拉旺多尔济为固伦额驸。
  额驸与公主、格格成婚,却并不一定额驸的品级就是一定与公主、格格的品级相同;也不是额驸迎娶公主,就自然拥有相应多罗额驸、和硕额驸、固伦额驸这样的品级的。
  额驸的品级,也都是由朝廷来封的。各级额驸也与官员一样,拥有相应的俸禄。
  固伦额驸的品级相当于固山贝子,岁俸银一千三百两,禄米一千三百斛;和硕额驸的品级相当于镇国公,岁俸银七百两,禄米七百斛;两者之间相差了一倍去呢。
  还有从前下嫁蒙古的和硕公主,有在其后被进封,或者死后追封为固伦公主的,她们的丈夫却未被朝廷封为固伦额驸,那他们的品级就依旧还是和硕额驸,一应的钱粮和规制都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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