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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请您雨露均沾-第4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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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妃轻哼一笑,倒也受用,这便回手拢着小十五,“小十五可好好儿听仔细了,好歹赢了你额涅去!”
舒妃便将“曹娥救父”的故事娓娓道来。
“上虞有一位著名的孝女,名叫曹娥。她的父亲名‘盱’,会弹弦琴,歌而迎神,故此为乡里请神的巫祝。汉安二年五月初五日,盱在舜江边迎河神,结果被溺死,尸首被江涛吞没,找不到了。”
“当时曹娥年方一十四岁,沿江寻找父亲尸体,昼夜哭嚎不已。哭了十七天,也找了十七天后,仍没能找到父亲的尸首,曹娥竟纵身跳入江中去寻找父亲尸首……”
小十五听得愣住,眼中已是泪花闪闪。
舒妃看得也是好奇,便轻轻拍拍小十五的手,“别难受。曹娥的孝心为上天所感,她没有白白丧生……数日后,曹娥的尸首与父亲的尸首,一齐浮出水面。”
小十五的泪珠儿唰地掉了下来,却也同时欢喜得使劲儿拍着小巴掌。
他的手本就又白又圆,这般使了劲儿地拍,掌心很快就红了。
舒妃抬眸望一眼婉兮,轻叹一声,“瞧瞧,我本还担心这小十五听不懂这故事去。可哪儿成想,他竟都听明白了。可见这孩子竟也是天生仁孝。”
婉兮含笑点头,上来轻轻帮小十五吹吹手掌心儿,“舒额娘与你讲的这‘曹娥救父’的故事,后被编入二十四孝。后人为了纪念曹娥,改舜江为曹娥江。后历代帝王均加封曹娥,遣官祭奠。”
“不说的远的,便连明太祖朱元璋,亦曾令驾下名臣刘伯温亲自撰写诔文祭奠。”(后咱们小十五登基之后也敕封过曹娥的哈,所以这儿咱们特地加一笔。)
小十五的年岁虽小,却听得屏息凝神,眼珠儿都不转。
婉兮欣慰而笑,“说起二十四孝来,你皇阿玛便是如今最大的孝子。前年你皇玛母七十大寿的时候儿,你皇阿玛带着你哥哥、侄儿们,亲自在你皇玛母座前献舞,那便也正是二十四孝里‘戏彩娱亲’的典故啊~~”
婉兮伸手轻抚小十五圆溜溜的脸蛋儿,“记着额涅的话,你也要如皇阿玛一般仁孝,长大了好好儿孝敬皇玛母、皇阿玛,还有日夜陪伴在你身边儿的庆额娘,还有今儿给你讲这故事的舒额娘,以及宫里这些从小儿便疼你、护着你的额娘、姨娘们去。”
小十五认真点头,“圆子记住了!圆子也要孝敬额涅~~”
这会子一众嫔妃们都早已围拢了过来,都是忍俊不已。
舒妃便亲自抱起小十五来,“就是因为满人更在乎曹娥的这个典故,便将端阳节与孝道联系在了一块儿。所以咱们宫里啊,端阳节不仅要吃粽子、赛龙船,更重要的是祭祀祖先、遵循孝道。”
小十五小脑袋使劲儿点着。
颖妃稀罕得赶紧伸手从舒妃手里将小十五给接过来,轮着抱了抱。
“颖额娘告诉你啊,我们蒙古人过端阳,跟汉人、满人还不一样儿。我们蒙古人啊,五月初五,那叫‘猎节’,得打大围!也就是说啊,端阳这一天,蒙古猎手们打猎的规模要超过其他日子,行围的范围也要走得更远,故此打到的猎物也最多呢!”
“打大围的时候儿啊,猎人们骑着最好的猎马,背着火枪或弓箭,腰间挎着猎刀,别着布鲁,带着成群的猎狗,远地方的人还赶着大车,从不同的地点进入围场。黄羊、野兔、老虎、豹子……都是咱们的猎物!”
还是语琴心疼了,上来将小十五给抱走,“瞧瞧,咱们圆子待会儿都给听迷糊了,怎么就过个节,还这么多不一样的规矩呀?”
舒妃便也笑了,“走吧,咱们不讲规矩了,就都忙活好吃的去!咱们满人啊,从前入关前还不吃粽子,咱们吃椴木饽饽。我倒记着,你额涅从前还做得一手好椴木饽饽,咱们给她捣乱去,叫她做给咱们吃!”
。
内廷主位们都如此忙碌,内务府更是忙得脚打后脑勺。
早在端午节之前两个月,德保已开始带人到西苑、福海等处查验龙舟,发现问题的立即修补。今年瀛台、福海两处共有五艘龙船急需修补,应备办直径一尺五寸、长六丈五尺至七丈杉木一百六十八根;直径一尺六寸、长一丈四尺至三丈二尺柏木九十二根。但这样大的木头京中无法买到,只能交给内务府管理淮安关务在外省加紧采购。
两个月的工程,终于及时竣工。到了五月初一,德保又带人亲自再验看一遍,以确保龙舟下水万无一失。
之所以在瀛台、圆明园里的福海都有龙舟,是因为皇帝一般会在瀛台赐宴群臣,看赛龙舟;而皇家宗室则是在圆明园的福海里看赛龙舟,故此两地都有预备。
往年也曾有因春季少雨,皇帝将端午节的赛龙舟都免了,改赴黑龙潭祈雨的事儿;今年因恰好在端午前半月,求雨得雨,自是叫皇帝开怀,这便瀛台和圆明园里两边儿的赛龙船,依旧举行。
此外,宫内升平署的学生和太监们,也早早准备排练应承戏,照每年旧例将在“万方安和”水上戏台,为端午节皇家宗室宴奉上连本大戏。
。
宫内宫外都在为端午节热热闹闹儿地忙碌着。这是继元宵节过后,家国天下最为热闹的一日了。待得下次大节,又要等两三个月去了,故此人们这会子都是尽情地欢乐着。
赶在五月初一来临之前,鄂凝亲手为永琪绣制的一整套“活计”也已经制好了。鄂凝欢欢喜喜捧了出来给永琪试挂。
“端午那日,阿哥爷免不得要陪着皇阿玛一同登上龙舟,与宗亲子弟竞渡。阿哥爷腰上佩挂着这些活计,必定能力挽狂澜、独占鳌头!”
鄂凝费了半个月的心血,所有的情都化为这一针一线,故此她对自己这套作品还是十分有信心的。便在哥们儿里,五阿哥这套必定也是最好看的。
可是却没想到,永琪却是整个儿恹恹的。
鄂凝便松了手,空看着那整套的活计在他腰上五彩辉煌着,她心上的那把欢喜的火焰却已是给浇灭了。
她有些不甘心,也有些不敢置信,两只手浮在空里,忍不住还是小心翼翼问他,“阿哥爷这是……不喜欢?那也无妨,我去换啊。终究还不到五月呢,我这会子去换也还来得及。不管怎么着,便是要连夜赶工,我也一定给阿哥爷都赶出来!”
“只是……阿哥爷却好歹得与我说明白喽,究竟是哪一点儿不得阿哥爷的喜欢了?是这料子,还是丝线不好,抑或是绣工不精?”说到最后,鄂凝已是泫然欲泣。
永琪也听出了鄂凝的哭腔儿来,叹了口气,上前攥住了鄂凝的手。
“没有,我没说不好。这一整套的活计,便是有针线上的妇人帮衬着,你能在这半月间赶制出来,也必定是点灯熬油的才做得出来。瞧这上头的五毒的彩绣,个个儿活灵活现、全须全尾儿的,尤其费工,我都瞧得出来……”
叫永琪这一说,鄂凝便更觉委屈,一垂首,已是滴下泪来。
“那阿哥爷怎地恹恹的?既然不是这活计不好,难不成阿哥爷是不喜欢这活计出自我手不成?阿哥爷,是等着英媛给做呢,还是博容?”
永琪叹了口气,拉住鄂凝的手,将她带进怀里来。
“好了,好了……都是我不好。我啊不是不喜欢,只是那会子是心下想着事儿呢。你也说了,端午那天我得陪着皇阿玛上龙舟,亲自跟哥们儿、宗亲去竞渡,我这心下正想着这个,便一时走神了。”
鄂凝这才破涕为笑,“若是这样儿,那我就算白担心一回了。其实阿哥爷又何苦担心,宗亲里头,谁敢超过皇子去?便是皇子里头,又有哪个哥们儿是阿哥爷的对手?”
鄂凝一个一个细数:“十一、十二这两个小的就不必说了;便是几个年长的,老八那腿,我怕他连船都不敢上吧?至于老六,已是出继了,没的来抢这个风头;至于四哥……呵,我瞧着他不会不明白当年给定太妃送陀罗经被,是什么意思吧!”
鄂凝这样想,其实这宫里宫外谁不这样想呢?便是有什么争的,首先便剔除了十一、十二两个小的;至于那还不满三周岁的小十五,更是连想都不用想……
没人明白,他此时心下最为忌惮的,反倒是这个话还没说利索的小十五啊!
他心下的苦不知该如何说,更担心便连自己的福晋都不能信。
永琪黯然垂下眼帘,“……也许一切都已悄悄儿地改了。”
鄂凝一惊,上前忙把住永琪的手臂,“阿哥爷这是说什么,我怎么不懂了?阿哥爷说的是十二阿哥?是,他是嫡子,眼见着这快十三,快到指婚的年岁了,可是他这么大个小孩儿上了龙船,当真就懂如何指挥不成?”
永琪只觉疲惫,摆了摆手,“便是不说旁人,我只怕我这腿,也得跟着捣乱。”
这也许就是与天意的相反吧,天下大旱时,他的腿病仿佛好了;可是终于天降透雨,朝野上下皆欢了之后,他的腿病反倒复发了。
这样的腿病,若是站在龙舟船头,迎风顶水的,只怕更受不住。
鄂凝微微咬了咬牙,“……这会子再说劝阿哥爷请太医的事儿,也已是来不及了。阿哥爷不若噙化些人参,可好?总归赛龙船不过今日这么一会子,阿哥爷借着人参襄助,顶过那一时半刻,当不难。”
永琪眸光微微一亮,“也好!”
鄂凝这便兴冲冲亲自去开小库房取人参了,永琪也缓步跟出来,朝茶房走过来。
正见管烧火的老太监来取柴火。旁边的小太监便有些急,紧着提醒,“张爷爷,这柴火前儿几日刚被雨浇过,点不着!”
那姓张的老太监便笑,“你个小豆芽儿,谁说点不着了?便是被雨浇过,可这两天都是响晴,早晒干了。”
小太监有些尴尬了,便抢上前来,翻开那捧柴火去,“您瞧瞧,瞧瞧,就算外头是被太阳晒干了,可是里头还是潮着哪!”
老太监便又笑了,“终究是年岁小啊,没在田间地头儿拢过火吧小子?爷爷告诉你哈,爷爷小时候儿也淘气,没少了跟一帮小哥们儿在田间地头地拢火,烤蚂蚱、烤苞米的。那时候儿都小,家里自不给带着火镰,也没个火种,怎么拢火啊?”
小太监听得一愣一愣的,“对啊,没有火镰,你们怎么拢火啊?”
老太监便乐了,举了举手里的柴火,“就靠它!就偏找那水边儿的苇子、草啊的,就偏要原本里边儿水气大,外头被太阳暴晒了的,拢够了一堆,放到大太阳地儿下晒着。你就等着吧,过不了多一会儿,都不用火镰,那一堆苇子啊草啊的,自己就烧起来喽!”
小太监登时傻眼了,跳过来问,“爷爷,我的爷爷哎,您老给说说,这算什么道理?”
老太监便乐,“就是因为里头有水气,外头太阳晒,那柴草里头啊,就‘发’了,跟发面的道理似的。那股子气儿就把火给拱出来了~~”(原理就是芦苇含水量过高,加之气温高,发酵引起自燃。曾有造纸厂的火灾就是这么起的)
永琪原本意兴阑珊,立在廊柱旁只是有一搭无一搭听着,冷不防听到此处,不由得倏然站直,眼底一亮。
他想起母亲说起过的蒙古人的端午习俗——蒙古人这一天可不用祭祖,更不用讲什么仁孝,蒙古人这一天只“打大围”,要获取最大的猎物!
他的母亲愉妃是蒙古人,他便自然跟令贵妃的小十五、皇后的十二,以及由舒妃抚养大的、有一半高丽血统的永璇他们,都不一样!
。
五月初一起,宫内宫外已经都开始佩挂五毒荷包。
满人的端午节,是从五月初一就开始过了的。
满人的端午节,节庆繁多:拜山祭祖、乘水临风、登高望远、祈祷解瘟、骑马射箭等陆续展开。
内务府带人在宫内各处开始张挂“五毒吊屏”。吊屏上有五毒的图样儿,可驱邪避恶,保平安。这吊屏要一直挂到六月初二呢,因了这挂屏,倒叫各宫用以遮阳的普通芦苇帘子暂且让了位儿,都被暂存了起来。
宫内、圆明园里各处戏台,升平署的大戏也已经开唱。演出的剧目有《阐道除邪》、《灵符济世》、《怯邪应节》、《采药降魔》、《奉敕除妖》等。
《灵符济世》演的是曾在茅山修行的一个道士见有些游方道士窃取假符欺人赚钱,在端午节时,带上些灵符向世人布施。一游方跛道士诳世人买符,见道士在施散灵符,就要与之比法。道士开掌成雷,跛道士只得服输。
《怯邪应节》演的是端阳节时,天师张道陵下界降妖。虾蟆精、蜈蚣精、蜥蝎精、蝎子精等五毒化作红粉佳人,想避过朱砂符、雄黄袋。医生送一贴和道士发现五毒化为五女,与之相斗。张天师赶到,召来五雷公、五电母,殛毙五毒。
一时间神仙妖怪、牛鬼蛇神俱都上场,热闹非凡。所有人都沉浸进了节日的气氛,便连“九洲清晏”当值的太监、侍卫,都放松了警惕,甚至忍不住溜出去偷偷儿瞧戏去了。
(谢谢亲们的礼物啦,嘴儿个~)
☆、第2470章 130、等
五月初五,端午节的正日子终是到了。
宫内、园子里,各处供神的地方儿,天不亮就摆开了供桌,皇帝、皇后等,各自带着宗室大臣、内廷主位们到祖宗牌儿前去行礼。
宫里的坤宁宫、太庙,园子里的安佑宫等祭祖的地方儿,除了粽子桌之外,还都格外摆了椴木饽饽桌。
椴木是东北树种,叶大如掌,用椴木叶包粘高粱米与小豆泥,上屉蒸熟以后有椴叶的清香味。
婉兮亲自动手做了不少,小十五偷吃了好几口去。
这些椴木饽饽,婉兮都交给了皇帝,由他带回紫禁城去,用于坤宁宫的上供所用。
皇帝离开圆明园回紫禁城的时候儿,婉兮亲自送到圆明园大宫门的门口儿。婉兮这才亮出自己带来的食盒,递到皇帝手里去。
“坤宁宫祭祖的椴木饽饽,御膳房必定早就预备好了。可是坤宁宫是家祭之处,与宫里、园子里其它的供处还不一样儿。在坤宁宫的祖宗板儿前,没有天子和内廷主位,只有子孙;故此奴才觉着,还是咱们亲手做出来的,孝心才最诚挚。”
皇帝便笑了,接过食盒来,指尖儿顺势在婉兮手腕上抚了抚。
“说得对,便是御膳房能预备,可是御膳房里的厨役又不是自家人,祖宗都得觉着味儿不对。”皇帝含笑凝眸,“还是你想得周全。”
坤宁宫家祭,本是皇后来主祭的。只是历年的五月节,皇家大多都是住在圆明园里,故此那拉氏便也只顾着圆明园里的供,倒是顾不上坤宁宫这边儿了。皇帝本来指望那拉氏应该亲手来做这椴木饽饽,因为椴木饽饽才是满人端午所用的老传统……只是那拉氏也不知道是忘了,还是当真忙不过来。
婉兮凝着皇帝,见他今日所戴得勒苏草胚缨冠上且特别插一艾尖,腰系带悬挂五毒荷包,项际挂雕伽楠香数珠。婉兮的目光从那艾尖儿上缠着的五彩线上,还有荷包上的花绣上滑过,这便悄然眨眼,“做饽饽,好歹还是我顺手儿的;倒是针线,却不是我拿手的。故此今年皇上身上带的活计,奴才可不伸手儿了。”
皇帝一听就懂了,便哼了一声儿,“她倒是把心都用在这儿了!可是宫里这么多人呢,便她是皇后,我又不能只佩挂她一个人做的去!”
婉兮垂首含笑,“我今年没给爷做,我自己也没有用的。反正我有个现成的白玉葫芦坠儿,端阳用一个,就够了。”
皇帝心下温软,伸手握住了婉兮的手,“你的心意,祖宗们必定会明白。”
婉兮俏皮地歪了歪头,“……不过我还是忍不住手痒,倒是给皇太后缝了件儿‘五毒坎肩儿’。可是我那针线活儿,爷最清楚,我心下倒是没谱儿,都不敢进给皇太后去。”
皇帝欣喜扬眉,“那又怕什么!”皇帝便扬声叫,“魏珠,你去将你令主子的五毒坎肩儿,亲自给皇太后呈进过去。就说,是朕与令贵妃一同进给皇太后的!”
魏珠忙上前行礼,“嗻!”
婉兮这才放下心来,含笑点头,“爷快些去吧,早早儿行完礼、上完供,园子里这边儿,皇太后和大家伙儿还等着爷回来呢。”
。
皇帝回紫禁城去了,圆明园里半点儿没受影响,热闹依旧。
今儿的“万方安和”则是上了一台大戏——《混元盒》。这台戏共四本三十二出,主要讲的是张天师后人张捷在进京面圣途中,陆续收服蜈蚣、白狐等妖,最终所有妖邪被文殊菩萨、姜太公、孔圣人共同收服的故事。这一台戏里,诸天神圣、妖魔鬼怪全都出来了,戏码也足,能从早晨一直演到晚上去,叫人过足了戏瘾去。
一众内廷主位奉着皇太后、连同宗亲福晋们,便是在“万方安和”处,临水而坐,看南府学生们在水上的戏台演这一台大戏。
因紫禁城里和园子里,供神的地方儿太多。不说旁的,便只祭祖的供处就已是一时忙不过来了。皇帝因要在瀛台赐宴群臣,这便亲自回紫禁城里去行礼;圆明园里的各处供,便交给几位成年的皇子去代为行礼。
几位成年的皇子里,永璇的腿不方便,永瑢已经出继,永珹的地位又没法儿跟永琪相比,故此便都由永琪来做主。
永琪在园子里各处张罗出入,便也从九洲清晏频繁进出。
满人习惯庆典是从天不亮便开始,故此永琪初入九洲清晏的时候儿,太阳刚刚升起来。
他走过廊下堆放苇子帘的地儿,状似无意问了一声儿,“诶?这苇子帘怎么都堆这儿了?”
这会子魏珠、胡世杰等人各自都奉了皇帝的差使,没在跟前伺候。听得永琪问,在廊下当值的銮仪卫章京伯宁忙上前来答话儿。
銮仪卫是掌皇帝车驾仪仗的,设有满人章京六十七员,汉人章京四十八员。这伯宁是满章京,当自己是皇家近卫,也能将皇帝的言行都看在眼里,故此知道永琪是皇帝最为重视的皇子,这便绝不叫永琪的话落了地,侍奉十分殷勤。
“回五阿哥,这不是因为五月节嘛,宫里各处都挂五毒挂屏了,暂且用不上这些遮阳的芦苇帘子了。”
永琪故意皱眉,举袖掩住口鼻,“一股捂巴味儿。看来是之前下雨给浇透了吧?这么堆在阴处,还不长毛儿了?”
伯宁倒是没闻见有什么味儿。可是五阿哥说有,那他自当跟着说有。
伯宁便也跟着皱着鼻子,却是赔着笑,“回头奴才知会太监们,叫他们将这帘子给挪到通风的地方儿就是了。”
永琪抬眸望了望天,“今儿天头倒好,这么大的日头,晒一天就能干透了。又何苦还要等着他们来挪动?我倒要劳动你们几位,这便给挪到太阳地儿下就是了。”
听得五阿哥吩咐,当值的几位侍卫那木图、那沁等都赶紧上前。
永琪左右看看,就指着寝殿前的当院,“就晾这儿吧。这儿太阳最好,又是后殿,不碍观瞻。”
伯宁等人略有些为难,“……这,若是皇上回来,这便摆了满地的芦苇帘子,倒不合规矩。”
永琪倒是哼了声儿,“皇阿玛这会子回宫去了。待得行完礼,在瀛台赐宴群臣完毕,回到园子来,还得到‘万方安和’陪皇太后瞧戏,之后福海上还得赛龙船……等回到这儿来,太阳早落山了。”
“就凭今儿这太阳,哪儿还用得着太阳落山去,不过一两个时辰,这帘子就能干透了。到时候儿任凭你们是挪进库房去,还是换到廊下去呢,就都不妨事了。”
皇子都这么说了,伯宁等这一班当奴才的,还能说什么呢?这便都应了一声儿,七手八脚将芦苇帘子都搬了过来。
永琪满意地勾了勾唇角,这才抬步而去。
。
午时前后,皇帝才从紫禁城回来。先回九洲清晏换衣裳。
皇帝从廊下走过,瞧见了地上堆放的芦苇帘子,不由得问了声儿,“怎么都摊这儿了?”
那木图笑嘻嘻上来回奏,“今儿是端阳,该驱五毒。这苇子帘子受了潮,里头怕是也生了虫,这便摊在这儿晒晒,也是应了节气。”
那边厢魏珠已是来报,说皇太后的车驾已是从畅春园回来了。
皇帝来不及细问,这便赶忙进了殿去换过了衣裳。
皇帝穿酱色袷纱袍,红青袷纱织二色金团金龙褂,乘四人龙轿至闸口门内等着皇太后,一同乘船至“万方安和”。
至此,圆明园内的端阳庆宴,便已开启了高朝。
大殿之上摆满象征祥瑞的葫芦,窗子上、桌屏上,也都贴满了满人剪纸式样的“葫芦花”;还有贴以钟馗为题材“朱砂判儿”的,有贴黄表纸上写有咒语的“天师符”。
大殿正中,就在皇太后的御座后头,挂着雍正爷年间留下来的《午瑞图》。
这幅图是雍正十年,由郎世宁所绘,该图中部画有一青灰色瓷瓶,瓶中插有艾草和盛开的石榴花、蜀葵花,瓶左的托盘内装有李子和樱桃,瓶右则散放着几个粽子。
《午瑞图》左右,还挂了如意馆中其他画师所绘的《射粉团》、《赐枭羹》、《采药草》、《养鸲鹆》、《悬艾人》、《系采丝》、《裹角黍》和《观竞渡》等众多端午的应景画轴,分别描绘了端午节间各项民俗活动。
而众人面前的席面儿上则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粽子,以及满人家专给端午节用的细点“玫瑰饼”。
因此时年幼的皇子唯有圆子、石榴两个,而石榴还小,尚且吃不得这些饽饽,故此皇太后专将自己面前的玫瑰饼赏了给小十五吃。可是小十五因吃多了椴木饽饽,便吃不下了玫瑰饼,这便悄悄儿给婉兮商量,想将玫瑰饼赏给了太监们吃。
婉兮忙给摁住,轻声教导,“你可知道,这玫瑰饼不是谁家都吃得上的,便连额涅小时候儿都稀罕八叉儿地只能在五月节时,吃上一块儿。”
小十五不解地望住婉兮,“为何?”
婉兮轻叹一声,拢着小十五,细细讲来:“这些精细的饽饽啊,都是各家先供神和祭祖的。初一给神佛和祖先祭祀的供品,到了初五撤下来后就成了全家的好嚼咕。一般人家只供类似桃酥式的‘五毒饼’,初五晚间撤供;中等人家再放上小枣江米棕子和鲜果,一天一撤,以防腐烂。”
“唯有富贵人家是供玫瑰饼,以京西妙峰山当年产的玫瑰花制成的饼最为高贵。用玫瑰花和以蜂蜜拌匀做馅,制成饼,上火烙,名曰‘端午饽饽’,分为酥皮、硬皮两种,是高档细点,价格很贵。大约每斤八块,每块的价格相当于二斤白面,一般人家是吃不起的。”
“总归啊,大家伙儿都觉着若是在五月节吃上玫瑰饼是非常吉利的事,买不起饽饽铺的玫瑰饼,就自己动手蒸玫瑰馅的馒头或甜卷,以应节日之俗……故此你瞧你皇玛母在满桌子的饽饽里,才会独独给你赐这个;你可不能糟践了,必须得亲口嚼了才是孝心。”
小十五终究是皇子,又尚且年幼,哪里知道民间那些困苦呢?这还是头一回听额涅讲到这样的话题,已是听得愣住了。半晌用小手儿将那玫瑰饼抓住了,仔细地包进自己随身的帕子里头去,挽成了布包,慎重地交给自己的精奇嬷嬷赵氏去,“……我晚上全吃喽,碎渣儿都捡起来。”
婉兮欣慰一笑,“只要你吃,那吃不完的就可以赏给谙达、嬷嬷们去了。也谢谢他们如护着眼珠子似的护着你。”
语琴心下一动,也指了指小十五自己面前儿的饽饽,“你皇玛母都赏给了你这么金贵的玫瑰饼去,你还不也进给皇玛母一样儿好吃的去?”
婉兮扬眸,与语琴碰了个眼神儿,便也笑了。伏在小十五耳边嘱咐,“你三月里刚送完痘疹娘娘,这会子端午除五毒,你倒是最干净的。由你亲手进给皇玛母的,便是最吉利的。想不想皇玛母万寿无疆?这便去吧。”
小十五便小肉腿儿登登地抱着一碟子椴木饽饽朝皇太后去了。
婉兮没盯着那边看,反倒垂下眼帘来,却也还是远远听见皇太后那边朗声的大笑。
她还听见小十五童声稚语地说,“……皇玛母穿这件坎肩儿真好看,就像戏台上的电母娘娘!那些毒蛇,都是皇玛母打跑的!”
皇太后这便又是大笑,婉兮听得皇太后的话语声朝她飘了过来,“……可不是嘛,还是你额娘的手艺好。”
皇帝在畔也是凑趣儿,“令贵妃做饽饽的手艺是不错,可是论得这针线么——呃,皇额娘,您没看看哪儿少缝了线,或者两个大襟给缝到一起没?”
皇太后大笑,轻声啐,“瞧你说的!我看着这用五彩布头儿拼成的,倒是费手工,便不似绣花那么精致,却也用足了心去!”
婉兮这才含着笑,赶紧起身谢恩。抬眸望过去,小十五早被皇太后给抱在了怀里,就像个大阿福似的,躺在皇太后怀里笑呢。
。
瞧婉兮母子已是向皇太后送了心意去,那拉氏等人又怎甘示弱?那拉氏便率先起身,上前也送上一件五毒坎肩儿,却是瞟着婉兮笑了声儿,“本以为皇太后今儿这坎肩儿,得是我亲手缝制。倒没想到,叫令贵妃给抢了先儿去。”
皇太后听出那拉氏的不愿意来,却也不便直接说话,沉吟着看了左右一眼。
安寿和安颐年岁大了,今儿又是唱戏呢,的确是有些分了神。
倒是伺候在皇太后身边儿的汪氏聪明伶俐些,忙向那拉氏行礼道,“回主子娘娘,皇太后身上的这件儿,实则是皇上呈进的。皇太后也是因为这是皇上的孝心,这才早早儿就上了身儿的。”
皇太后满意地点头而笑,“正是如此。皇后啊,你也有心了,你这件儿也放在这儿,待会儿我穿够了这件儿,就再换上你那件儿。”
皇太后也难得高兴,便也哄了那拉氏一句,“佳儿佳妇,你们的孝心,我都受了!”
那拉氏终是得意而笑,抬眸瞟向婉兮。
婉兮却没在意这儿,而是好奇地望着汪氏去。
虽是选看的时候儿见过,终是只看了排单和绿头牌,终是没听着这姑娘说话,也不知道这姑娘的脾气秉性;这回倒是见识着了,果然是聪明伶俐,且还是个有胆量的。
若是换了旁的官女子,刚进宫没几天,哪儿敢在皇后面前这么出头说话呢?更何况,方才那情形,还是有些尴尬的,若一个不小心,就容易被主子们给迁怒了去。
不管怎么着,婉兮心下倒是悄然一笑:嗯,果然是世居沈阳的姑娘,的确是直性子、真性情。
。
其余内廷主位、宗室福晋们也按班次上前进礼完毕,皇帝坐下,这便开始大加赏赐。
先赏给军机大臣花机纱三件、塔城葛三件、波罗葛三件、广葛三件。另有银两颁赏。
再因驱毒之意,赏“锭子药”给八旗各营。这一日共赏下紫金锭三十五包、蟾酥锭三十五包、离宫锭三十五包、盐水锭九十二包、喻化锭十四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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