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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请您雨露均沾-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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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柔声道:“额涅说的是,提笼架鸟原本都是太监的差事。只是这对鸟儿与别个不同。它们是御赐的,这些日子刚到热河来,路上有些颠簸惊吓,兼之水土不服,这些日子不是很好。”
“皇上的心意,儿臣自然应当用一万个心去谨慎回报的。故此儿臣想,若交给太监去,难免粗手笨脚,不若交给个灵秀聪慧的女子去照顾,方不辜负皇上。”
皇太后便也听出了意趣:“哦?是皇帝给你的?更难得你这么夸一个女子,连我都忍不住要瞧瞧这究竟是什么样的鸟儿,什么样的人了。”
皇太后不等皇后答话,便径自吩咐:“靠岸。叫那岸边提笼的女子上来,给我瞧瞧。”
。
婉兮登舟,心下已是忐忑。
关于皇太后,她也多少听陆姐姐说起过些贵妃提起的旧话儿。闻说这位太后不甚待见汉姓出身的女子,故此贵妃在皇太后跟前从不得半点重视。从前还在潜邸时,三位福晋去与太后请安,太后只与满洲大族出身的皇后和娴妃说话,却理都不理贵妃。
便是连那媳妇给婆婆点烟的旧俗,太后也连烟袋都不准贵妃碰。只说贵妃是汉姓女子,学不会的。实则贵妃早已暗暗学得明明白白,只是太后不给机会罢了。甚或,连烟都没点过的媳妇,便是婆婆心里根本就不认的。
贵妃这些年的病,与太后一贯的冷遇亦不无关系。
婉兮小心吸一口气,上前行大礼。
太后幽幽瞧着眼前的婉兮,轻轻磕了磕烟袋:“规矩纹丝不乱,是个齐整的旗人丫头。你家是什么哈拉(满姓)呀?”
☆、278、不哭(3更)
278、不哭(3更)
婉兮心下微微一颤,忙蹲身回话:“回皇太后主子的话,奴才家是汉姓人。”
皇太后果然微微一挑眉:“哦,是汉姓人啊~”那语气,便沉抑下去,显见已是意兴阑珊。
皇后小心道:“回额涅,实则婉兮的家人早都改了满名儿。她玛父名‘五十一’,她阿玛也是满名叫清泰。”
“哦。”皇太后好像终究还是对婉兮祖父有些印象:“可是雍正三年的总管内务府大臣?”
皇后忙代答:“正是。”
皇太后这才点了点头:“那也就还是好人家儿的。只是这鸟儿既然是皇帝赐的,还是交给妥当的人才好。皇后,回去就换个人吧。”
婉兮原本跟皇帝眼前也说不稀罕这对鸟儿呢,可是这被皇太后说要给换了人,她心里便跟被猛揪了一把似的疼。
婉兮连忙跪倒在地:“求皇太后主子开恩!这一对鸟儿眼见就要好了,奴才方有些心得,怎舍得就舍了手!”
皇后也道:“难得她伺候的用心,这鸟儿在宫里还就只听她的话。”
皇太后没说话,只在上座微微歪了头,仔细打量跪在眼前的婉兮。
婉兮急忙垂下头去。
皇太后却一声轻哼:“好个大胆的女子!在我面前,也敢这么怒意冲冲直瞪着我?皇后,你宫里的规矩都哪儿去了?!”
皇后也是一惊,急忙福身:“是儿臣教导不周,儿臣知罪,还望额涅万勿动气。”
太后缓缓抬起眼来:“皇后宫里的女子没规矩,是该皇后亲自教导。可是既然今儿叫我赶上了,我便不免要替皇后你打个样儿。”
太后抬眼瞧手下的妇差,名二喜的嬷嬷。
宫里的嬷嬷都是丧夫、无子无牵挂的,才能被内务府选送进宫里来陪伴太后、太妃等。因此上,这个二喜一向是个手狠的,在太后宫里掌管着规矩。
二喜嬷嬷得了皇太后的颜色,便上前朝皇后一礼:“奴才逾矩了,还望皇后主子看在皇太后主子的面儿上,可别记恨老奴。”
皇后也只得道:“嬷嬷言重了,本宫自然不会。”
二喜默默这才走到婉兮面前,嘿嘿一笑:“姑娘,你年纪不小了,该学点规矩。规矩自在人心里,可是也难免日子久了会淡忘。今儿嬷嬷就提醒你一回,希望你从此长了记性,就再莫犯了。”
二喜默默说完,上前掐住了婉兮的胳膊头,便伸出手去照着人见不着的手臂内侧、腰眼儿处,狠狠拧了下去!
婉兮疼得眼泪倏然便滑下来,可是她一声都没叫。
二喜嬷嬷狠狠拧了大约二十下子,手也拧酸了,这才起身朝太后行礼道:“这姑娘还是个嘴硬的,也是老奴手段不足,竟没叫姑娘长太多记性。”
“已是够了。”皇后忙上前也向太后行礼:“回额涅,这孩子绝不是个嘴硬的,只是她这会子是吓傻了,这才哭不出来。额涅且叫儿臣带她回宫教导,切莫气着了额涅。”
笼子里的小又、小寸也都惊声叫了起来。
皇太后看了看两只鸟。那好歹是皇帝的,她这个颜面还得顾着。
她便垂下眼皮去:“嗯,就交皇后带回教导。总归,能在皇帝跟前得着差事的,总得是个懂规矩的。不能什么着三不着两的都往皇帝眼前推。”
☆、279、旧怨(4更)
279、旧怨(4更)
皇后和纯妃带着婉兮回去,这边太后由安寿扶着也回寝宫去。
安寿扶着太后缓缓地走,便不由得低声地劝:“主子何苦因了一个二等女子而动这么大的气?主子这由皇上奉着来热河避暑,原是多大的福气,主子乐得山水间罢了,这一动怒,又多少天的心气儿都白白糟践了。”
太后前后看了一眼,叹了口气:“他们都不明白便罢了,你怎会也不明白哀家的心思?这热河行宫,在外人眼里看起来自是避暑胜地,可是哀家一到此处,便有多少的烦扰了去!”
皇太后的心结,起在有关皇帝的身世故事上。
虽则玉牒原本清清楚楚记下了皇帝出生于原本的雍王府、今日的雍和宫,生母为皇太后钮祜禄氏,然宫外总有传言,说什么皇帝实则是先帝雍正爷在避暑山庄期间宠幸过的一名李姓的汉女。
这流言传得太凶,甚至都越过宫墙,传进了太后、皇帝的耳朵里来。就连皇帝自己都要数度写诗,明确说自己生在雍正潜邸雍和宫中,可是宫外嚼舌之人总有各种涂抹。
皇太后深吸一口气:“他们种种编排哀家,说什么哀家夺人之子,又说什么哀家根本无资格身居皇太后之位……还说皇帝是什么汉女的儿子!你叫哀家在这避暑山庄里,瞧见一个一个儿的汉女,心里怎么能痛快!”
安寿也明白太后的心情,便也不便说话,只能跟着轻轻叹息。
“总归这嘴是长在旁人脸上的,他们怎么传扬,也终归都是流言罢了,哪里拿得出什么实证;而皇上出生种种,都有玉牒明明白白记录在案呢,那才是实证。太后又何苦跟那起子小人动气?”
太后眯起眼来看眼前的湖光山色:“你没瞧见方才那女子么?皇后没说错,当真是眉眼灵秀,胆子也大,那模样哪里是能久为人下、甘当奴才的气派?”
安寿便也不敢随便说话了。
太后哼了一声:“知子莫若母,我一瞧她那模样儿,就知道她是皇帝喜欢的类型。可她偏偏又是个汉姓女,还说巧不巧就在皇后宫里,照看这皇帝赐给的鸟儿……你说,我这心里能不一声惊雷么?”
安寿也只能悄然一叹。
皇太后轻轻闭上眼:“哀家的儿子长大了,哀家的儿子是天子……哀家真不想看见,哀家的儿子会有一天为了女人,跟哀家玩儿起心眼儿来。”
安寿也只能劝:“怎么会呢?皇上以孝治天下,谁不知道皇上是最听太后的话。”
太后轻轻摇摇头:“皇上几个月前还独宠那个怡嫔,好容易等他败了兴致,将那怡嫔给撇在园子里了……我原本以为这颗心能安稳些日子。也是时候该叫兰襟侍寝了。我可不想原来这后宫里,还有我预料不到的人。更容不得,那人又是个包衣的汉姓女儿!”
太后的指甲紧紧掐住树枝:“这天下原本就流言如沸,他若宠一个是汉女,宠一个又是汉姓女,那这天下人就又该要编排说:瞧啊,他根本就是汉女的孩子,故此喜欢的也一个两个三个四个都是汉女!”
“这流言不仅事关他一人,更事关我大清皇家声誉,亦事关哀家的清誉。我便容不得皇帝在这事儿上独断独来!”
☆、280、恼了(5更)
280、恼了(5更)
婉兮回到下处,自端了盆子打冰凉凉的井水,蘸了帕子给自己一下一下擦着那些被拧青了的地方。
这点子疼她忍得下。从小爬树采蜜,她没少了摔下来过;还有学骑驴那年,她也被那小青驴给摔下来过好几十回,有好一段时时间,她都不敢坐……这点子皮肉之苦她不怕。
她只是,觉得心里冷。
从前听陆姐姐描述贵妃的种种,终归还都是听故事一般,并未深往心里去。这一刻亲身临受着,才明白那种寒冷锥心的滋味。
她原本什么都没做错,一切错就只错在,她是汉姓女。
那满面横肉的老妇看不起她是汉姓女,可是说真的,她就何曾在心下对那老太婆有过半分的敬仰?
那老太婆不过命好,生下的儿子当了皇帝而已!
这样的命数是天下罕有,可是又不是她自己一个人才有!
她忍着疼,就不叫自己流眼泪。
泪为荡涤内心,是知错了才会释放的歉意;这次她没错,她绝不示弱。
身子上的青紫,她知道这样用冷水擦过,几天之后就能好;她只是不知道,这回积攒在心上的寒,却要多久才能消散去。
又或者,也许都散不去了吧?
。
这日归和正又来给看脉。
归和正小心瞄着婉兮:“姑娘近日是动了什么气?脉象有些乱。”
婉兮目光定定瞧着窗外:“没事。”
归和正极少见婉兮这般的模样,不由得也是一怔。
待得看完了脉,收拾起褡裢,这才说:“……姑娘上回嘱咐老朽的事儿,已是有着落了。虽说园子里那套衣裳,原本是皇上留存在园子里,没办法带出来的。可是在这热河行宫里,老朽却还是找着了合适的替代。”
归和正难得还主动朝婉兮淘气地眨眨眼:“姑娘当去过‘万壑松风’了吧?当年圣祖康熙爷带着十二岁的皇上来这儿避暑,就将‘万壑松风’赐给皇上住。故此那边还存有皇上十二岁的衣裳……”
婉兮抬眸瞟了归和正一眼,面无表情道:“不去。”
。
归和正愣了下,忍不住回眸又自己看婉兮:“姑娘……这是怎了?”
前几天是婉兮拜托他这事儿的,他心下明白是婉兮又想用圆明园时候的法子去见皇上。
一切都办妥当了,可是姑娘这又是怎么了?
这叫他回去……怎么给皇上回话?
婉兮只管沉着脸,也不管,只道:“有劳归大人。时辰不早了,归大人定还有要务,归大人便请回吧。”
婉兮说完自己里间的门帘子扯下来挡住归和正视线,这便窝回炕上去躺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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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尽管躺着,耳朵却终究还是听着门帘外头的动静的。
婉兮听见归和正又站了一刻,似乎还想走过来,却终究还是走了。
婉兮一骨碌爬起来,盘腿坐在高粱皮编成的炕席上,脚踝有些被那高粱皮上的毛刺给扎着。她说不清地懊恼,便翻找出笤帚疙瘩来,狠劲将炕席又扫平了一回。
不去又怎样,她还就偏不去了!
虽说额娘的过错,不值当叫儿子来担……可是,若她当真为他留下,又要如何日日对着那个老太太?
他可是孝子,今年又是皇太后五十旬寿,他可做不出什么违逆他娘老子的事儿来。
故此,她可不掺和这热闹了!
☆、281、缺你(6更)
281、缺你(6更)
光阴是不长脚的爬虫,出溜一下子已然到了到了八月。
皇帝等了十天,也没等来婉兮。
这日终究心中又热又烦,丢开一屋子的蒙古各旗王爷和贝勒,叫李玉道:“去瞧瞧皇后。”
满屋子臣子一听皇上是要去看皇后,便忙都起身告退。
皇帝“嗯”了一声,便自顾背着手,抬步就朝后宫来。
皇后早得了知会,急忙出宫来跪迎。皇帝步子也不停,直接走进殿内去,嘴里只道:“皇后宫里怎么也这么燥热?朕在前朝耐不住了燥热,这才到皇后宫里寻些清凉,可是这清凉都哪儿去了?”
皇后低垂下头:“皇上稍等,妾身这便命人添冰。”
皇后忙命人忙碌:“还有,叫婉兮准备酸汤子来!”
皇帝却一把按住皇后的手腕:“为何这么些日子,朕什么都不知道?好歹凡事你也该给朕一个知会。”
素春等人也有眼色,一听这话茬儿,便连忙都退出去了,将门关上。
皇后也用力深吸几口气:“皇上前朝公务繁忙,妾身便想着,这些事何须叫皇上分心了去?况且……这总归涉及皇太后。妾身这当儿媳妇的,又如何能在皇太后和皇上之间,传这样的话?”
皇帝微微眯了眯眼:“皇后,你是贤妻。你拿这些妇德之语来搪塞朕,是想要叫朕挑不出你的错处来!可皇后也别忘了,想做贤妻最要紧的,不该是与你的夫君同心同德么?”
皇后惊得急忙深蹲:“皇上!”
皇帝闭上眼,轻挥了挥手:“叫她来,你去吧。”
。
酸汤子好制,婉兮端着酸汤子来的时候,瞧见皇后一脸黯然走下台阶。
婉兮沉住一口气,也给皇后认真一礼:“……是奴才办事不周,叫主子一并跟着委屈了。”
对于皇后,此时婉兮的心情有些矛盾。可是此时,她终究还是歉意多一些。
至少她是皇后啊。
皇后面色木然望了望婉兮:“你呢,你是否曾在船上时,心下也怨恨过我不护着你?”
婉兮想了想,却摇头:“那是皇太后下旨,纵然皇后,亦不能拦。”
皇后哀伤笑笑:“是啊。你明白就好。”
皇后怆然走了,婉兮进了殿内,跪下就先道:“……皇上不该冤枉皇后主子。她,也是无奈。况这些日子,皇后主子也对我甚好,赐下了不少药膏子。”
皇帝眯眼瞧着她:“你终于肯见爷了?”
婉兮垂下头去:“这儿是皇后宫里,那皇上就是皇上,奴才就是奴才。皇上既宣奴才,众目睽睽的,奴才哪儿敢不来?”
皇帝恼得眯眼:“心里有气就摆明了说!你少跟爷又提什么皇上、奴才的。爷不缺奴才,爷只是缺一个你!”
从圆明园回来之后,她还是头一回瞧他说话急成这样。言语都是直接冲口而出,而并未在脑子里转过。
他是天子,一言九鼎,一言决定生杀,所以他素常说话都是慢悠悠,显见都是每一个字都斟酌清楚了才出口。可是这一刻,他当真是急了。
真是的,只是瞧他这模样,她心下就又有些没出息地软了。
她怕他瞧出来,便紧忙低低垂下头去:“……若是皇太后,四爷还能怎么着?”
☆、282、放心(7更)
282、放心(7更)
见她终于肯说实情了,皇帝这才放松下来,最后难得悠闲还挑高了长眉。
“你那语气,可不是挑衅爷呢?你自以为问住爷了,爷必定无言以对。你便由此自自然然可以寒了心。什么出宫之类的话,你也早在嗓子眼儿都预备好了。”
语调终于又慢了下来,是他一贯的悠然自得。
婉兮只垂着头:“奴才只是觉着,皇太后是皇上的额涅,皇上又是孝子,奴才岂可因为自己这么点子小小事体,徒惹了皇上与皇太后之间的嫌隙去?”
皇帝哼了一声,不慌不忙端起酸汤子来喝。喝完了放下,却冷不丁伸手,从她衣襟里抽走帕子去,擦了擦唇角。
婉兮一时没防备住,等叫出来,他已擦完了。
然后,顺手就塞在他自己袖口里了。
婉兮这一张脸登时就又红透了,她小心瞄一眼窗外,然后朝他摊开手:“爷,还来!”
他凝着她的眼,直到将她盯得支撑不住,他才哼了一声:“行,还你。小抠儿!”
说着,他从自己袖口里抽出来一条,随随便便扬给她。
婉兮不疑有他,自然接过来就想收好。可是却一打眼便是朝他瞪眼。
哪里是她原本那条?换成了一条她不认得的!
虽然是个半旧的,用色、用料和用工又并不是明显的上用规矩,不过她也能猜着就是他的!
她不由得咬住唇,“爷这又要作甚?”
他轻叹一声,因是在皇后宫里,便忍着没去捉她的小手。
“那帕子,你留着拭泪。只要你心里觉着委屈,就别憋着,都哭出来。把泪珠子印在那帕子上去,爷就都知道了。”
。
他这人……真是的。
婉兮明明还生着气呢,被他这冷不丁来的一句话,竟险些当场就掉泪了。
她紧忙背过身儿去:“爷这是叫一条帕子替奴才解气咯?爷当真是劝架高手,这法子用得真是俊!”
“你少讥讽爷!”皇帝叹口气,在后头盯着她后脑勺笑。
“既说开就好了,爷心下自然有数。爷回你刚刚的话儿:你问若是皇太后,爷可管?爷告诉你,爷不问是谁,只问那事谁对谁错。你忘了,爷不仅是皇太后的儿子,爷更是这天下的天子!”
“身为天子,爷心下当揣着一杆秤,衡量这天下万事。这事爷回头还要去细问问,总归不会叫你委屈了就是。”
。
婉兮虽然心下还有狐疑,总不信他真会为了她而对皇太后如何;或者说就算有法子,也只是发落那狠心的嬷嬷去罢了。
可是总归,她心下是顺溜些了。
她便垂首:“实则……我心下原也不是那么想的。我虽觉着委屈,也没想真叫爷跟皇太后因了我而顶撞起来。终归母子乃是天下人伦,爷是孝子,对老人家有些事儿多少该忍。”
皇帝凝着她。
她那小模样,说的话还带着未散尽的委屈。可是她这番话却说得真心实意,并没有虚情假意去。
他便忍不住伸手捏了她手腕一记:“爷办事的法子多着,不必非要那样撕破面皮。总归爷查明之后,必定给你一个交待去。”
“难为你个小丫头,受了委屈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我心下就更知道该怎么做。总归爷还是那句话,在这宫里不管何事何人,你放心就是。”
☆、283、四知(8更)
283、四知(8更)
皇帝从皇后宫里回到四知书屋,嘴角含着浅浅一抹笑意,坐下。
这间书屋位于正殿“澹泊敬诚”后面,他更喜欢到这里来独自思忖。
“四知”出自《周易》,说“君子知微、知彰、知柔、知刚”。这正符合他治理朝政所奉行的刚柔相济、恩威并施的风格。
他坐了一会儿,叫李玉:“宣傅恒。”
。
少时傅恒来到,皇帝唇角依旧勾着那抹笑:“小九,朕有一件要紧的差事要交给你去查。”
傅恒瞧着皇帝的神色,便施礼问:“……皇上的意思,可是噶尔丹策零的使团?”
皇帝却一笑,轻轻摇头:“不是那个,那个不要紧。朕要你去查一个人。”
是什么人在皇上心中,比噶尔丹策零更要紧?
傅恒不敢怠慢,心下微微一紧,问:“请主子示下。”
皇帝促狭眨眨眼:“是皇太后宫里的一个妇差,叫二喜的嬷嬷。”
。
“哦?”
傅恒约略有些闪着,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在皇上心里比噶尔丹策零更要紧的人物,竟然只是个妇差。
皇帝点点头:“妇差都是你们内务府里挑了送进来的,于是朕忖着,这个人由你去查较为方便。”
因终究皇太后身边的人,傅恒也自然加着小心:“只是不知……奴才应该从哪个方向去查?”
傅恒不知此时是不是自己瞧花了眼,只觉上座的皇上面上仿佛浮起满面的坏笑来。
皇帝轻哼一声:“……她呢,欺负人了。”
傅恒这话又有些没头没脑,没见过皇上与他这么说话。
“主子的意思是……?”
皇帝叹口气:“是你姐姐宫里的人——九儿。”
。
傅恒心下这才猛然一沉。
“求主子开示,九儿她可有事?”
皇帝眯了眼瞧着傅恒:“没大事,但是朕不想就这么算了。所以这个差事要派给你去查,小九,你可明白?”
傅恒登时轻咬银牙,唇边已是凝起陌生冷意:“主子放心,奴才必定掘地三尺,丝毫都不错过!”
。
这日皇帝特地泛舟湖上,陪皇太后一起用膳。
水风清凉,粉荷摇曳,正是叫人心旷神怡。
皇帝含笑道:“儿子的生辰就要到了。都说儿子的生辰便是额涅的受难之日,故此儿子想借生辰之前,先陪额涅回狮子园瞧瞧。”
太后面上微微一变,将手中的象牙筷撂下:“你八月要进木兰围场,又何苦要从中抽出时辰来特地去狮子园一回?”
“先帝爷在位十三年,都从未木兰秋狝过;就更别提要去那狮子园瞧瞧。先帝爷自己都不挂心的事,咱们娘俩也不至于要这么上心了。”
狮子园是先帝雍正当皇子时,被圣祖康熙爷御赐的园子,是雍正当年在热河的住处。
而当年有关皇帝身世的传言,就也发生在狮子园的一处草房。
传言都说,皇帝就是出生在那处草房里。
皇帝淡淡一笑:“皇考生前勤政,才始终未有机会回来看看。儿子既然来了,就应当代替皇考去瞧瞧,也为瞻仰皇考生前风采。”
太后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微微皱眉。
皇帝手肘一挪,手边一个黄釉暗刻龙纹的茶杯忽然掉到地上,摔碎了。
皇帝便皱眉回望:“二喜嬷嬷,朕的茶杯你也敢摔?”
☆、284、偷人(1更)
284、偷人(1更)
皇帝这话一出,周遭人便都傻了。
尤其是二喜妈妈。
她是伺候在畔,不过这御膳却轮不着她到桌旁伺候,故此她距离那茶杯还有好几步远呢,即便伸手也触碰不着啊!
皇上怎地就赖在她头上了呢?
可是不管心里怎么想,二喜妈妈却也不敢造次,连忙跪倒,朝上磕头:“奴才该死!求皇上开恩!”
皇太后也不由得朝皇帝瞧过来,低声道:“皇帝今儿这是怎么了?”
皇帝朝皇太后淡淡一笑:“额涅最是菩萨心肠,对手下奴才最是宽仁。日子久了,便不免有些奴才蹬鼻子上脸,借着额涅的慈恩,做些下作的事。因顾着额涅,这几年儿子这耳朵里也听了不少禀报,不过儿子都压服下去了。只是没想到,儿子的宽仁却纵了这帮子奴才,叫他们更加无法无天!”
皇太后心下也是咯噔一声,放缓了声息问:“你是说二喜她……?”
皇帝伸手掸了掸袖口,仿佛刚刚这袖口碰着那茶杯都染脏了一般。
“二喜,朕问你,当年内务府选你妇差,进宫陪伴太后,那要符合什么规矩?”
二喜一怔,忙答道:“必得是年满四十岁,无子、无牵挂的孀妇,方得入选。”
皇帝微微眯眼:“你可有隐瞒?”
二喜忙磕头:“岂敢有隐瞒?!”
皇帝恻恻一笑:“是么?你的意思是,你果是无子的孀妇喽?”
二喜慌忙伏地答:“奴才旗籍上都有明明白白记载,况且从旗下佐领一直上报到内务府,中间层层官员都要为奴才作保,奴才才能有资格入选。皇上纵不信奴才,也要信那户籍,更要信那些作保的大人们呐!”
皇帝轻哼:“你的户籍没记错,那些官员们按着你的户籍查证,自然也没错——你的确是死了男人,你跟你男人也没有儿子。从这一项上来说,谁都没错。”
皇太后眯眼瞧着儿子。
此时的儿子就挨着她身边儿坐着,又明明已近生辰了,这会子原本无论从距离上,还是从感情上,他们母子原本都该是最亲近的。可是她却不知为何,只觉此时距离着儿子好远,好远啊。
那距离,仿佛就是从慈宁宫望向太和殿的距离;是一个原本应该近在身边的母亲,却不得不屈服于君权,不得不将自己与儿子之间的距离拉成一个臣子和一个天子之间的距离那样一般。
儿子长大了,儿子已是统领这天下的帝王。
儿子的心,她已然渐渐看不清、看不透。
甚至,就算儿子开始在她眼前儿,当着她的面儿玩儿起了心眼儿,她都已然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
皇帝享受够了二喜妈妈的惶恐,这才缓缓坐直,用手指敲了敲桌面。
“可是你在外头,却曾瞒着你家里人,跟别的男人生下过儿子!”
“只不过你男人死的当口恰恰好,就在你生下那儿子不久,你男人就死了,于是他永远都没办法知道你的那个秘密了。”
船上一时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眼睛都转向二喜妈妈,带着各种各样的情绪盯着她。
二喜仰头望向皇帝,嗓子眼儿里哑哑有声,却已是说不出话来。
良久船上才传出一串哀嚎:“皇上,奴才冤枉。那都是邻里扯老婆舌的冤枉了奴才去,奴才没偷过人啊!”
☆、285、生非(2更)
285、生非(2更)
二喜妈妈被拖下船去。
办事的太监都明白规矩,一边拖着已是一边伸手狠狠捂住了二喜妈妈的嘴,不叫她喊叫出来,扰了主子的兴致。
可是即便如此,皇太后又哪里还有用膳、游湖的兴致?
她冷下脸来,目光并不看向儿子,只看向湖上:“皇帝,二喜的事你可查实了?二喜陪伴哀家多年,哀家自认也能看得清她的性子,她如果当真在外头偷过人,有过野孩子,她至少应该透露些许出来才对。可是这些年哀家瞧着,她并无行差踏错。”
皇帝淡淡抿了口酒:“所谓孀妇门前是非多,尤其她这样壮年守寡的,邻里之间这样的传言便更多。那传言多到叫内务府的官员们都不敢再漠视,不得不上报给儿子知晓……这样的事,儿子已不必捕风捉影去查,只从这传言本身,便已不宜叫她再伺候在额涅身边。”
皇太后忍着恼意,微微闭上眼:“皇帝,你难道没想过,这些孀妇门前的是非,实则许多是无中生有么?!”
皇帝倒毫不犹豫地点了头:“额涅说的对。这世上原本许多事就都是无事而生非。”
。
这日船上的事,只有皇帝与皇太后身边的人才知道。
外头人能知晓的,只是那个在皇太后跟前有头有脸的二喜妈妈莫名地不见了。就算有人小心跟皇太后宫里的人打听,也都推说是二喜害了病,不宜继续伺候在皇太后身边,这才送出宫去养老了。
纯妃本和皇后一起侍奉在皇太后身边,那日婉兮受苦的事她也亲眼瞧见了,于是听二喜妈妈的事儿传来,她便只是淡淡一笑。
“这世上哪儿有那么巧的事?”
纯妃身边的女子巧蓉也忖着:“这是皇后娘娘当日不好当着皇太后的面护着手下人,这便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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