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匹妇-第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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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拓国水道最繁忙的有两条,一条是邛州的祥河,一条是划分闵州和金铜州的丰水河。剩余水道因为年久失修,有不少淤塞之处,大船经过时经常搁浅,十分耽误运输。

  穆建铮从小在沈弄璋和穆砺琛身边耳濡目染,知道水道的重要性,是以在拓国烽烟止息后,便着手准备清理旧有河道,开凿新河道。

  经过多年勘察和规划,今年初,傅建铮终于启动了他的扩大拓国水道的计划,且亲自监督开凿曙州通向钦州,再接通祥河的水道。

  开通水道曾是沈弄璋的愿望,如今二十六年过去,终于动工,且是自己养育的儿子督监,这份自豪油然而生。

  另外,孙女傅思默已会说话,正在蹒跚学步,很想见一见爷爷奶奶。

  沈弄璋一家年初回盛州扫墓时,傅思默刚刚出生两个月,两人也只见过一面,颇有些挂念。但看傅柔的态度,怕是傅思默长大之前,没可能见面。想到此,豁达的沈弄璋和穆砺琛二人心头也是一涩。

  除去这些日常事,方烈和董心卿这一次回来,还带回了一件听起来匪夷所思,实则却暗藏祸心的异事。

  “今年去金铜州行医的时候,发现现在流行修一种祠,名叫玉祠,祠中供奉的是一尊玉石,传言诚心参拜会财运亨通,家道兴旺。”方烈淡淡地说道。

  众所周知,祠中所供奉的皆是过世的人,也有供奉声名显赫的活人的生祠,供奉玉石的,这是独一份。

  穆砺琛目光一闪,不以为意地撇了撇嘴,打趣道:“财运亨通,家道兴旺,这词儿用在我和璋儿身上倒是无比的契合,莫不是有人崇拜我们,所以取了我们名字的最后一个字,以玉石替代!”

  方烈知他性情如此,也不恼,只是微微点头道:“你是早知道,还是方才猜到的?”

  穆砺琛笑道:“今年回外湖后,我们家里这两个不安分的小东西便提过一嘴,已是两年前的事了。不过那时候还没有祠,只是看到一些盛州的小店里有供奉这样的玉石。”

  穆建镐、穆建敏和方丛光、方丛茵兄妹独自在盛州时四下走动,好奇的穆建镐和穆建敏在饭馆中发现店家的柜台上摆了一方小小的玉石,每日里香烟缭绕,便顺口一问,答案与方烈所说一致。

  沈弄璋和穆砺琛听到,也只是当做笑谈,并没有放在心上。

  现在三个大国都处在繁荣期,家世雄厚的人们攀比成性,斗鸡走狗已没了新意,谁家能收藏到曾经只有王族及王公大臣才能佩戴和拥有的奇珍异宝,那才是真正的能耐和手段。

  也因此,各种怪石奇玉成了稀罕物,不少人为博世家欣赏、给自己赢取一条青云大道,不惜进入深山老林中寻找,为此搭上性命的有之,飞黄腾达的亦有之。

  世人向来喜看一夜功成名就,却无视背后几载辛酸拼搏,所以便开始供奉这穿凿附会的玉石,十足可笑。

  然而,方烈今日旧事重提,且一块玉石竟然起了祠堂,显然便不是只关乎玉石本身这样简单。

  与玉石相关,又能左右财源家道,在拓国唯一能想到的,便是盛名在外的沈弄璋和穆砺琛。

  沈弄璋斜瞥了穆砺琛一眼,要他收敛一下乖张,才温声问道:“很严重么?”

  生祠并非随随便便便能建造,必是世人皆相承认的德高望重之人,或对国家有极大贡献的王公重臣,才有资格建造生祠。

  眼下傅柔对他们夫妻已起了忌惮之心,若是有人再拿这玉祠做文章,只怕会更令傅柔猜忌!

  “无从判断,只从这形势来看,背后似有人在推波助澜,显然是有所图谋。”方烈道。

  “这事若压制,可能反弹得更厉害。若放任,日深月久,也总归会惹出麻烦来,怎样都不是好事。”董心卿有些忧心地说道。

  沈弄璋低眉不语,片刻,重新抬起头来,洒脱一笑,说道:“说不得,只能坐实那就是块奇玉,且有必须供奉的理由了。”

  夷更九年六月,敦城一座新建不久的玉祠遭到雷击,祠堂屋顶过火。好在救火及时,屋顶只被烧了一个窟窿。

  几日后,当百姓自发准备修缮屋顶时,恰巧阳光正从这破处照进祠堂,落在被供奉的玉石之上。

  这块玉石色如羊脂,高约两尺,最宽处约九寸,杂质极少又闪着莹光,触手极其温润,是块上等玉石。此时被阳光照射,在墙壁上留下一大块玉影。

  有眼尖之人发现,那玉影之中的深色部分竟能隐隐看出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子戎装模样。而在她头上还有一片细碎的小斑点,仔细辨认的话,像极了篆字的“傅”字!

  六月初九正是傅柔的生日,这玉石的秘密来得如此应景,一时间,玉祠乃是国君为保佑民间百姓而将精力注入玉中的说法被大肆传播,百姓奔走相告,称颂国君的大功德,玉祠突然便香火鼎盛起来!

  原本只是偷偷崇拜沈弄璋和穆砺琛的玉石,突然便成了国君的精神碎片,且舆论之大,彻底掩盖了拥护沈弄璋和穆砺琛的那小部分言论,虽然曾经的玉石参拜者一时不能适应,但玉石之中竟藏着如此惊人的“天机”,也让他们有了“慧眼识宝”的兴奋,慢慢便也接受了。

  六月二十五日凌晨,玉祠。

  铁马钎缓缓在玉祠中踱步,从各个不同角度仔细观察着玉石投射在墙上的影子,半晌,才说道:“母亲,这玉当真稀奇,我已观察了半月,确实是见到强光就会显出图形和字来,这一定是上天肯定了母亲功德战绩,才降下这块石头。”

  因为敦城要扩大水道,向南接入金铜州,这份差事傅柔命铁马钎督办,所以,玉石“真相”现世那一日,他正在敦城之中,即刻便将这天降的祥瑞消息递给了傅柔。

  傅柔今日刚到敦城,便被铁马钎拉来玉祠,亲眼看这祥瑞和天定之君的大喜事。

  虽然铁马钎经历了澜山反叛,且亲眼看到生身母亲刺伤傅柔,又绝望自戕,但他始终对养育了自己的傅柔很是尊重,乖乖地听从傅柔的安排,在王宫之中学习,生活,娶妻生子。

  傅柔似乎也没有因为他是铁奴和辛氏的儿子就对他排斥,仍旧悉心教育,更安排他的婚事。

  如今他的儿子已经两岁,虽然不舍得离开儿子身边,但王命难为,铁马钎还是奉命住到了敦城。

  “这些恭维话是哪个教你的?”傅柔环视着整个玉祠,淡淡一笑,问道。

  “发乎真心,绝无恭维。”铁马钎正色道。

  “这玉祠建了有多久了?”傅柔似乎有些心不在焉,问道。

  “刚建好不久。”

  “可知是谁建的?玉石又是谁放置的?”

  “祠堂是好多小商贾捐钱一起建起来的,玉石听说采自安州的安山,说是玉石通灵,可聚财气,旺运道。”铁马钎字斟句酌一般缓缓答道,让人有一种还存在其他说法的错觉。

  “既是如此,果然是天道显灵,该当好好拜一拜,祈求我傅氏国祚绵长。”傅柔好似没有注意到铁马钎的语气,略带欣喜地说道。

  说罢,整理衣襟,恭敬地拜了下去。

  铁马钎眼神一晃,连忙也走到傅柔身边,跟着一起敬拜。

  傅柔躬身垂首,侧过目光越过手臂的缝隙,打量着乖顺的铁马钎,没有说话。

  刚起身,守在祠外的侍卫忽然靠近门边,小声道:“国君,钦州急报!”

  “说。”傅柔起身,沉声道。

  “王子铮在监工时与河工一起挖河道,遇到地陷,失足落入深不见底的地坑之中!”

  “你说什么?”傅柔身体一僵,仿佛没有听清,又问了一遍。

  寂静的祠堂内,傅柔的声音平静,像是在询问寻常事。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铁马钎还陷在震惊之中,急切地吼了一句。

  侍卫被问得一怔,也知这消息意味着什么,只得又鼓足勇气答道:“王子铮在监工时与河工一起挖河道,遇到地陷,失足落入深不见底的地坑之中!”

  “不可能!不可能!”铁马钎忽地失去方寸踉跄两步退到傅柔身后,难以置信地喃喃自语,忽然一抬头,疾声对侍卫道:“大哥绝不会遇险,马上再去探!”

  那侍卫被铁马钎惊到,却还保持着最后一份冷静,转眼看向傅柔,等待她的命令。

  傅柔似乎呆住了,竟然一动不动。

  片刻得不到傅柔的命令,侍卫正欲开口再发问,忽然看到铁马钎肩头一动,右袖口露出一点寒芒,立即出声道:“国君小心!”

  话音未落,铁马钎已经握紧匕首刺到傅柔背心!

第202章 飞鸟尽(下)

原本还陷入僵硬失神之中的傅柔倏地向左侧滑开一步,避开铁马钎的袭击,转身的同时抽刀出手,与侍卫一同向铁马钎砍去!
  铁马钎一击落空,却早已留有后招。右脚一点,身体已经跟着傅柔弹向左侧,左手抽出腰刀,左脚落地之时用力一旋,身体飘然一转,便轻巧地避过傅柔和侍卫的刀锋,同时左手刀刃砍向傅柔的左颈。

  傅柔已经四十五岁,铁马钎却只有十八岁,两人的反应速度已然不能同日而语。

  好在侍卫反应极快,抢上一步一刀格住铁马钎的刀锋,让傅柔有机会躲避出去。

  即便如此,傅柔滑出铁马钎的攻击范围时,仍是被他右手上的匕首在右臂上划了一道长长的血口。

  听到祠堂中的搏斗声,门外的侍卫一拥而入,将傅柔保护起来。

  与此同时,玉石后面的墙壁突然破裂,从中冲出几十个黑衣人,疾风一般冲向傅柔和她的侍卫!
  铁马铮在这里设了埋伏!

  从那些黑衣人魁梧的身材和狠戾的攻击风格来判断,必然是来自与朔北的蛮人!

  “你有防备?”铁马钎有了帮手,压力顿减,退到战团之后,幽幽地开口问道。

  “彼此彼此,你不是也有埋伏。”傅柔冷笑。

  “你果然从未相信过我。”铁马钎心中有些酸楚,眼里的恨意涌了出来。

  “你布置这么多,只为引我来这里与你单独相处,以便下手,要我如何相信你?”傅柔不答反问。

  “是你逼我的!”铁马钎几乎是失望般地咬着牙一字一字道。

  “荼芺大部十四个部落,被你剿灭九个,只剩五个胆小鬼为了利益站在你这边,那么多族人死在你手里,我若不为他们报仇,我枉为荼芺人,枉为父王之子!”

  “他们谋反作乱,自当该杀!”傅柔冷声道。

  缓缓一顿,又续道:“你们十几个孩子没有任何罪过,我可曾伤害过你们?”

  铁马钎怒目而视,怆然冷笑一声,道:“留下我们不过是给天下百姓一个假象,这王座是你继承自我父王,而不是你篡位抢来的!我们这些兄弟姐妹,只是你安抚民心的棋子!”

  “我给了你自由,你看得到拓国现在的变化。朔北九部早有野心,若当初只赶走他们,现在的拓国哪来的国泰民安!你与你的父王一样不肯面对事实,不敢承认我的能力,事到如今还要破坏拓国的安定,其心当诛!”

  傅柔留下铁奴的十二个子女确实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如果当初宣布说澜山将铁奴宫中所有妾妃和子女全部杀死,却留下了傅建铮,难免会让人心生疑窦,认为是傅柔抢夺王位后斩草除根。

  铁马钎当时年纪虽小,却懂得其中的厉害关系。从那时起,亲密的母子关系便在铁马钎心中慢慢淡去。

  尤其是看到穆建铮时常出入宫中,却始终不肯承认是父王的儿子,傅柔仍对他迁就和重用,单独指点他兵法阵势,铁马钎才明白自己在傅柔眼里,只是穆建铮的替代品而已。

  想到自己的生身母亲还没有听过自己叫一声娘便自戕而亡,铁马钎夜半难眠之时,总会生出无限的遗憾和恨意。

  对此他从未与任何人说过,直到十四岁出宫参加选拔考试,与朔北族人接上头,才开始重新谋划夺位之事。

  王宫之中的侍卫和婢女男仆皆被傅柔进行过严格的筛选,旨在确保不会有朔北反贼混进宫中伺机捣乱。

  然而,宫中人口众多,傅柔再手眼通天,仍旧有漏网之鱼,还是有三个荼芺人冒充北国人混进宫中,偷偷见到了铁马钎。

  铁马钎初始对他们十分防备,认为他们是傅柔故意安排在他身边,试探他是否存有反心的细作。

  只是,出于一点犹疑,铁马钎始终没有向傅柔揭发过他们,而傅柔也从未因此对铁马钎有任何特别的试探。

  经过铁马钎四年不懈的试探和这三人四年坚持自证,甚至其中一人以死明志,才让铁马钎放下心防,相信了他们。

  借考试的机会,铁马钎得知当年在傅柔狠绝的剿杀之下,不少族人都退进了苦寒的天屏山之中。为了部落复仇,众人忍辱负重,继续筹谋,已有不少族人混进了九州,只等铁马钎逃出曙城王宫,便可接应铁马钎安全离开九州,回到朔北重新聚集勇士,对傅柔开战!

  但是,铁马钎在这五年里已经成长起来,他已看出出身在北国、又在朔北生活了近十年的傅柔的治国手腕比父王铁奴更灵活,更有力量,想要以荼芺残余勇士与已然强大的拓国硬碰硬,只是自寻死路!

  想要夺回政权,必须要用傅柔用过的招数,将敌人一一除去,顺理成章地继位。

  这样,铁马钎的敌人便只有两个,傅柔,傅建铮!

  为此,铁马钎收敛心情,韬光养晦,服从傅柔的一切安排,甚至接受了傅柔给他安排的妻子——一个傅柔的眼线。

  去年,傅柔终于因为他的能力突出,而让他出宫参与傅建铮对水利的勘察,让他有了更多的机会与荼芺族人接触,并定下计划。

  在傅建铮身边呆得久了,铁马钎看得出来,傅建铮属意两条新水道,一条自曙州通钦州,再通邛州,一条便是敦城通金铜州。

  料定傅建铮绝不会让他接触离朔北更近的钦州,所以铁马钎将大部分人力都安排去了钦州。

  澜山当年篡位失败一个最重要的因素是消息延迟,如果澜山能及时掌握罗重、洛海大军的动向,最终绝不会是一败涂地的结局。

  铁马钎吸取教训,命族人尽可能渗透进官方驿站之中,以便在关键时刻可以卡住消息的传递速度,为他从中运作争取时间。

  一切都准备完毕,铁马钎便安心地等待时机。

  原本是要安排人手在傅建铮与河工一起开凿水道时“误伤”他,没料到上天眷顾,新挖的河道突然发生地陷,傅建铮就这样巧合地“失足”掉进了地坑之中。

  偏偏这个时候,玉祠又现出“祥瑞”,傅柔为此而来,一切都仿佛要助他一臂之力似的,发生得恰到好处。

  白日里来玉祠敬拜的百姓络绎不绝,傅柔不想惊动百姓,于是铁马钎果断压住消息,引傅柔半夜来祠堂看玉石,再伺机将傅建铮落入地坑的消息告知傅柔,扰她心神,趁机刺杀!

  只是,铁马钎万万没有想到,傅柔竟然也是有备而来,双方竟然陷入僵持中。

  看着傅柔成竹在胸一般居高临下地呵斥自己,铁马钎忽然憬悟——傅柔放任自己出宫,也许正是想进一步测试自己是否有异心,上当了!

  收摄心神,铁马钎恨恨地问道:“假意放我自由,便是等着今晚这机会?”

  傅柔轻挑嘴角,不答话,却无异于默认!

  果然!

  铁马钎只觉脊背一凉,身上倏地遍布一层冷汗。

  傅柔没有办法问罪生活在宫中的他们兄妹十二人,是以才给他“刺杀”的机会,制造真实的罪名,将他们兄妹一网扑杀!

  抑制住心头颤抖,铁马钎问道:“如果我偏不动手,你是不是也打算在这里处置我?”

  傅柔双目微敛,不答反问:“你犹豫过?”

  “没有。”事已至此,铁马钎已明白傅柔的安排,坦然答道。

  傅柔也微微叹气:“朔北大势已去,你何必执着。”

  到底是与她一同生活了十年的孩子,叫了她十年的“母亲”,对于今夜的兵戎相见,傅柔虽决绝,但心底仍不免生出惋惜。

  铁马钎却只觉傅柔此时乃是惺惺作态,毫不掩饰地露出鄙夷之色,挑衅般地问道:“不知国君想以怎样的罪名处置我?”

  转而撇头瞥了一眼玉石,笑道:“是不是想对外宣布我与某个厉害的女人借玉祠蛊惑人心,欲惑乱篡位——”

  顿了顿,铁马钎又呵呵一笑,抚掌道:“一石二鸟,将你的心腹之患彻底解决。”

  傅柔目光倏地一紧,嘴唇不自觉地抿成了一条线。

  已知自己今夜行动失败,铁马钎似乎反倒放松下来,幽幽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呢,知道自己操之过急,但是今晚对我来说是难得的机会,即便这机会是你故意安排的,我也得试一试。”

  “不过——”

  故意一顿,铁马钎狡诈一笑,又道:“那女人做事滴水不漏,便是这专门敬拜她的玉祠,也被她用这样一块价值万金的石头扭转了悠悠众口的口风,成了上天认可你这国君功绩的祥瑞,我劝你,不要惹她,就让她做她民间的第二国君罢了。”

  明知铁马钎既是试探,又是激将,更带着挑拨,傅柔本该无视,然而,铁马钎这番话戳中了她心底的不安,神色到底还是隐隐紧绷了起来。

  铁马钎知道傅柔的心病,点到即止,不再说话。

  “这就是你的遗言?”傅柔面无表情地问道。

  铁马钎挑了挑眉毛,高傲地点点头。

  “我会代你转告给铁奴。”傅柔目露杀机,漠然道。

  铁马钎咬了咬牙,挺直了脊背。

  今夜,他确实操之过急,却不得不如此,傅柔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九州已越来越稳定,傅建铮也越来越得人心,如果不能趁着傅柔未立太子前动手,他很难再寻到合适的时机。

  之所以选择这个时候动手,还有一个原因,便是傅柔已腾出手来对付对她来说曾经最重要的人——沈弄璋。

  沈弄璋不仅是翰章商队的当家人,也是瀚船帮当家人的妻子,更是启国国君施辰的义妹,掌握着拓国经济的三成赋税收入。

  傅柔此举虽是削减沈弄璋对拓国经济的控制,但说起来总有忘恩负义之嫌,铁马钎期待沈弄璋能有所作为,痛快反击。

  电光石火之间,无数心绪滚过心头,铁马钎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在傅柔沉沉目光的逼视下,铁马钎终于停下笑声:“谢谢!虽然我拿你没有办法,但沈弄璋背后还有强大的启国,你对她动手,便等着启国的报复吧!”

第203章 局中人(上)

不等傅柔腾出时间考虑,铁马钎手势一动,乱战彻底展开!
  朔北人身强体壮,具有体力上的先天优势,虽然人数不如傅柔身边的侍卫多,却一时也不落下风。

  铁马钎且战且退,通过朔北人的掩护,冲出了玉祠,迅速消失在沉沉黑夜里。

  傅柔几步赶到玉祠门口,望着铁马钎逃走的方向,低声命令道:“传信给越戎部和驭风部——铁马钎要回去复仇了。”

  放铁马钎出宫,的确是傅柔的算计。铁马钎是铁奴五个儿子当中,能力仅次于傅建铮的一个。儿时行事便果断狠辣,傅柔怎会相信他乖乖地顺从自己。

  果然,稍作试探,铁马钎露出了狐狸尾巴。

  正如铁马钎所料,即便今夜铁马钎不出手,傅柔也会出手,直接以暗杀她的名头将他捉拿问罪。

  铁奴的这些孩子留着始终是隐患!

  如今拓国九州已安定,朔北仅存的五部知道自己的斤两,对九州和傅柔保持一贯的亲近和尊敬,所以,傅柔打算一举除去这十二个孩子,彻底了结九州与朔北的恩怨。

  只是……

  铁马钎的话如同一块沉重的石头,砸进漾着微波的湖水中,瞬间激起一股凶猛的水花!

  傅柔对沈弄璋的暗示虽不算温和,但并没有真正伤害到她,铁马钎最后这番话是何意?

  难道,他已在暗中有了安排,要利用沈弄璋来挑拨拓国和启国的关系?

  原本还想下令宣布铁马钎行刺国君,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对于铁马钎的罪名,她还需要斟酌一下,这里面还有可利用之处,不能轻易浪费。

  其实,玉祠的来历,傅柔早知。

  这原本并不是祈求什么财运家道,而是百姓出于对沈弄璋的感激而设立的情感寄托和遥遥祝福。

  夷更二年那场蝗灾令盛州全州绝产,闵州南部与盛州接壤的村县也受到波及。

  当时傅柔正带兵对朔北叛部作战,曾有传言说这是女子当政,背弃天道,引得上天对拓国九州的惩罚,今年遭灾的是盛州,明年便轮到邛州,大灾大难会源源不断地降临在这片有违天道的土地上,惩罚这土地上的百姓。

  如此诛心之言自然是要挑拨百姓揭竿而起,好在沈弄璋及时从启国和聿国筹措粮食,稳定民心,才没有酿成民变起义。

  自那之后,便有百姓偷偷以玉石代替沈弄璋,暗行敬拜,祈祷风调雨顺,和乐平安。

  沈弄璋一家曾在丰水河上遇袭,听闻是生意上的竞争者所为,众人知道偷偷敬拜很可能给沈弄璋继续树敌,所以才编出了“财运亨通,家道兴旺”的借口,来掩饰他们真正敬拜的目的。

  傅柔以女子身份治国,挑战世俗,料到自己会遭遇各种阻碍,是以对民情十分重视。

  以王一辽为首的绣衣御史们带领自己的手下,深入到百姓之间,探听他们对国君的看法,久而久之,便有人接触了这尚未成型的玉祠,得知了其中的秘密。

  所以,傅柔坚持杀吕亢,逼退沈弄璋,并非只因傅建铮与沈弄璋和穆砺琛难舍的亲情、也不止是穆建镐对自己的不尊重,更重要的是,在民间,沈弄璋比自己更得人心!

  遥想当年,沈弄璋身无分文,傅柔即便知道她有经商头脑,也无法想象她会作出一番惊天动地的成就。

  偏偏,沈弄璋凭一己之力获得当时启部少主、如今启部国君的施辰的帮助,成立翰章商队,搭上聿国最有实权的定国公余殿邦这样的人物,打开翰章商队的经商路线,一路将商队壮大到如今的规模,掌控着拓国三分之一的商业收入,更与无数傅柔知道的、和不知道的官员有深深浅浅的关系。

  再回想沈弄璋在澜山叛乱时可以在半个多月内便聚集起平叛的力量,更在平叛当夜瓦解叛军军心,要傅柔如何不忌惮沈弄璋的能力。

  沈弄璋若是只将精力放在经商上,傅柔乐见她继续壮大规模。但她秘密的消息网显然还监察着拓国的官场及官家驿站,否则,她不可能控制军报的传递,断绝澜山和戈布的对外联络,更迷惑住他们,令他们误以为计划天衣无缝。

  傅柔相信沈弄璋这辈子会顾念与自己的情谊,不兴风作浪,但是,穆建镐呢?!

  那孩子的考卷应答清晰理智,更有才思,他参考时才刚刚十四岁,傅建铮那时已经十七岁,两人的差距已然不大。

  此子想出冒名之法参考,又在得知进入殿试时果断退出,其性情之干脆坚决乖张,不输其父穆砺琛。

  倘若日后傅建铮继位,哪里做得不到位,他是否会插手劝谏?倘若傅建铮坚持,他又会如何抉择?

  即便他也顾念与傅建铮的手足情,那么他的后代呢?

  他与启国小公主施文珞情投意合,之前听沈弄璋的口风,这两年内便会成婚,届时,他便是启国的驸马爷。

  穆氏乃是前朝王族,穆砺琛和穆建镐不愿涉政,但他们家族的势力继续与拓国政权盘根错节下去,再搅进启国这个实力深不可测的国家,谁能保证穆家后代不会因为手中庞大的关系网而复辟!

  沈弄璋的触手实在伸得太长,令傅柔不安!

  为了傅氏国祚长久安稳,傅柔不得不想更多!

  傅柔转头,冷眼看着玉祠之中的玉石,良久,才下令:“查一下,最近沈弄璋和穆砺琛,以及他们的商队、船帮都有什么异常,或者民间可流出一些对他们不利的消息。细细地查!”

  傅柔还不知道,早在六月十五,沈弄璋和穆砺琛便收到了消息,朔北人悄悄潜进了傅建铮的身边,混在河工之中,于六月初十将傅建铮推进了地坑之中,至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由于获得消息的渠道十分秘密,且比傅柔得到消息的时间更快,为了不让傅柔多心,沈弄璋没有马上将消息告知傅柔,而是直接与穆砺琛一起,快马赶去钦州。

  七月初一,两人已经到了傅建铮规划的新水道地址附近——石盆山的南麓——再有一日,便能到达目的地。

  已得到最新消息,傅建铮仍处于失踪中。

  他失足坠落的那个地坑是条地下暗河的河道,水流汹涌,已经坍塌过几次,随时还有塌方危险。

  即便危险,依旧有六拨人冒险下了陷坑去寻,至今已有一拨人失去联系。许多人都认定,他们绝无生还希望。

  天色向晚,穆砺琛勒住马头,停了下来。

  他们从瀚云商驿换来的四匹马在两日两夜不眠不休的赶路之下,都有些疲惫,必须要停下来歇歇。

  放马匹在四下里吃草,两人拾柴的拾柴,捞鱼的捞鱼,暮色四合时,香喷喷的烤鱼味道已经弥漫在周围。

  “傅柔应该还不知道她的消息渠道被铁马钎故意延误了。”穆砺琛将烤鱼吹得温了,递给沈弄璋,接过了她手里那条烤得半熟的鱼继续烤。

  “等她赶过来,只要询问事发时间,就能想到是铁马钎动了手脚。而且,她有意压下铁马钎行刺她的消息,应该还有后续部署。”沈弄璋将拔了塞子的水囊递给穆砺琛,说道。

  虽然担心儿子的安危,但两人都是风浪里游过来的人,知道着急解决不了问题,索性趁这难得下马休息的功夫讨论一下铁马钎与傅柔的反目之事。

  关于这件事,也是在瀚云商驿之中听齐亭说的。

  穆砺琛喝了一大口水,才缓缓说道:“不是我背着你这位姐姐说她是非,不过,我总觉得她留着铁马钎是……”

  沈弄璋嚼着鱼肉,突然接口道:“对付我们,是吧?”

  “你也这样觉得?”穆砺琛挑眉。

  “傅姐姐利用铁马钎刺杀她之事做文章除去铁奴与朔北女子的孩子,彻底断了朔北残部反扑的机会,最后的‘心腹大患’,大概就是民间‘第二国君’的我了吧。”沈弄璋自嘲道。

  所谓“对付”,并不是利用铁马钎来杀他们,而是将杀他们之事,栽赃给铁马钎。

  沈弄璋面对傅柔几乎偏激的逼迫,始终保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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