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宠辱忧欢-第32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一声“贤妻良母”,而男人们终生所望,也不过是把他们看中的所有女人都关起来,只供他一人欣赏、愉悦罢了。
没人配拿她当花来欣赏,顾卫卿也不稀罕他们的欣赏,她情愿长在不为人知的角落,肆意、纵情、率性的做她自己。
第145章 知与谁共
人各有志,顾卫卿并不觉得自己的选择就一定是对的,颜若的选择就一定是错的。况且她如今路途艰难,未必就比颜若更好走,是以对她的选择不置可否。
从颜若那里出来,顾卫卿又请托卫刚:“我要去备办些礼物,去看望季先生。”
卫刚诚惶诚恐的道:“属下不敢,若是公子不嫌,交托小人就好。”
顾卫卿也不推辞,将季先生的喜好一一交待下去。
两人不可能在站在路边等,看顾卫卿虽然面色沉静,可眼眸里总是带了几分暮色,卫刚不擅察颜观色也知她心情不好。
他建议道:“这会日头正晒,公子不若去前头茶楼稍候?”
这会儿茶楼很是清净。
卫刚自动自发的替顾卫卿寻了个二楼临窗的位置。
小二殷勤上前,见是顾卫卿,先是一怔,随即陪笑道:“顾公子可是有些日子没来了?您还是按从前的老规矩?”
顾卫卿微一点头,道:“是,有劳了。”她一指卫刚,道:“给他也上壶茶。”
卫刚忙摆手:“属下不渴。”
顾卫卿似笑非笑的道:“要么坐下喝茶,要么外头杵着去。”
卫刚:“……”
他是真为难。
尊卑有别,男女有异,顾卫卿怎么说也是王爷的女人,不管她的身份有没有得到确认,无论如何是他这个身份不敢得罪和唐突的,万万没有不顾规矩,就这么大喇喇坐下同桌共饮的道理。
可外头杵着去,又违背了王爷“寸步不离”的吩咐。
怎么办?
顾卫卿早扭头看向窗外了,压根没理他的意思。
卫刚在小二复杂的目光中下定决心:坐吧。
顾卫卿神色平静、从容,却整个人都带着秋风般的寂寥和萧瑟,卫刚再不会察颜观色,也知道她今日心情不好。
自己什么都不能做,但最起码不碍她的眼还是够的。
但凡涉及到顾卫卿,卫刚等人都要比平时更戒备,没办法,王爷心无定性,他嘴上喊得凶,恨不能即刻将人打打杀杀,可那也只能是他打杀,底下人谁敢对顾卫卿不敬,甚至是稍微有疏漏之处,你看吧,挨揍的肯定是他们。
其实他在顾卫卿跟前杵着确实挺刺心的,本来他的存在就硌应人,所以还是尽可能的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小二问卫刚喝什么茶。
卫刚瞥了一眼顾卫卿,道:“随便。”他不讲究这些,哪怕是喝白开水呢。
那小二便道:“不若同顾公子一样?”
卫刚一想,这倒省事,便点了点头。顿了顿,主动掏出银子会帐。他心里琢磨,也不知道这帐能不能跟王爷报?
小二接了银子,满脸都是笑纹,说了声“您稍等”,麻溜的下了楼。
顾卫卿掉过头来,眼眸中微含笑意,朝卫刚道:“劳你破费。”
卫刚脸色微红,道:“顾公子客气。”本来也没几个钱,他掏得起,再说总不能让顾卫卿付帐。
跟顾卫卿坐在一桌,卫刚如坐针毡,浑身都不自在,茶来了,他就一杯接一杯的闷头喝茶。顾卫卿并无套他话的意思,始终支颐发呆,等到卫刚确认自己是白紧张了,茶水都喝了一壶了。
人有三急,他暗暗叫苦,后悔不该灌这么多茶。越急越坐不住,越坐不住越急,五大三粗的汗子愣是急得一头汗。
顾卫卿懒懒的开口道:“出门上楼右转,是方便处。”
卫刚脸更红了。
顾卫卿轻轻掠过他,道:“我还不至于没品到趁这个空档逃之夭夭。”
卫刚只能告罪,匆匆出门。
他自认来回也没多长时间,回来时发现顾卫卿好端端的坐着,只是雅间里多了一个人,一个男人。这男子二十三四岁,玉冠束发,月白长袍,生得眉清目秀,十分文雅。
顾卫卿将一方帕子递过去,道:“多谢盛兄。”
那男子便道:“顾兄弟客气。”接了帕子,朝着卫刚一点头,拱手道:“在下告辞。”
顾卫卿道:“明日之约,还请盛兄务必出席。”
那男子点头,这才转身出门。
卫刚心里突了一下,问顾卫卿:“刚才这位公子是?”
顾卫卿平静的解释:“他是建宁盛家的三公子盛怀恩,有闲汉跑进来对我言辞辱骂,是他仗义援手,解我于危困。并无不可告人之勾当,你大可不必草木皆兵。”
她说得这么直白,卫刚一窘,随即歉然的道:“是属下失职。”
这么短的时间,她与盛怀恩也谈不成什么事,只是……明日之约是什么约?
顾卫卿道:“我请托盛三公子替我邀请建宁茶商一晤。”随即站起身,临窗而立,指着街上来往的人群,自嘲的道:“看,熙熙攘攘,芸芸众生,可惜与我顾某相交者,凤毛麟角,更别提肯能与之相托身后之事者,越加乏善可陈,这实是我顾某可悲可怜之处。”
从前生怕自己身世被人看出端霓,她与谁交往都偏于淡漠、疏离,彼此间都隔着深沟天堑,无事时不觉得,到了想要求助之时,方发觉独木难支,更是到了有话都无可与人说的地步,怎不叫她自怨自艾?
秋风拂面,顾卫卿广袖飞扬,越见萧瑟。
她却只是轻轻一叹,双手按住窗棂,紧紧抿住唇,眼神黝黑而执着。
卫刚沉默以对。
顾卫卿转过身,道:“走吧。”
待见到季大儒,顾卫卿只是深深一拜,那句“请先生教我”,无论如何也问不出来。
她就是这么个现状,便是季大儒有知天地、通鬼神之智怕也爱莫能助。何况他也只是个凡人,并无权势,以何与贺琮为敌呢?
季大儒年轻时愤世嫉俗,年纪略长,反倒看得比较开,他注目顾卫卿,并未扶她起身,只道:“玉卿,我一生教人无数,可谓桃李遍天下,虽敢自诩一句有识人之明,却不敢说何以教你。只得一句话,望你自己揣摩:这世事一向是祸福与共,相长相生,你把眼光放得长远些,别为眼前利益得失拘泥了。
顾卫卿眼眶一热,低声道:“多谢先生。”
第146章 破釜沉舟
顾卫卿从季先生家里出来,心态平和了许多。
人多浅见,眼前的利益才是利益,她亦落了俗套。
与贺琮周旋了这么久,所图不就是长远之计么?没道理从前百般忍辱,到了今日便生受不得,不过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与她或许仍然漫长的人生相比,未免微不足道。她何必抱定悲观心态,以为这会是她唯一的孩子?
若最终不免玉石俱焚,她当初委身侍人意义何在?
从来长路难行,但凡目标不明,意志不坚,便少有人能抵达顶峰,她已然别无选择,除了更坚定更有勇气更有希望,没有第二种选择。
顾卫卿回府便叫顾尚备办纸烛,自去郊外拜祭顾竹荪。
她沉默的烧着纸钱,一个字都没说。
委屈自不必言,可即便父亲活着,也未必肯体谅。顾家的茶园必须得有人担,除她之外再无第二个合适人选,不担也得担,担也就担了。
何况这天下谁人没有委屈?能忍受的委屈就算不得委屈。她流过泪,见过血,以后还会有更多的委屈,这点儿委屈又算什么?
不舍自然也有,但做大事者不拘小节,不舍哪有得?
至于伤痛?人是最擅自我疗伤的动物,随着时间推移,再深再重的伤都会痊愈,再不然,还有遗忘。
没什么能刻骨铭心。
至于歉疚,顾卫卿也淡了,她倾其所有,殚精竭虑,若仍然不能达成父亲的期望,只能说自己才具有限,力有不逮,父亲失望也就只能失望,她只求问心无愧。
目薄西山,落日熔金,有归巢的鸟儿成群结队的从天空掠过,顾卫卿停马仰头看了多时。
回顾府时已经天近黄昏。
她陪顾大太太用晚膳,见她用得七七八八了,这才随口说起她过两天要出远门的事。
顾大太太放下乌木箸,道:“你要去哪儿?去多久?几时回来?”其实她最想问的是,那位王爷肯放人?
顾卫卿道:“去镇江,多则半年,少则三五个月,顾尚就留在家吧,我身边有人照应。”
看一眼厅外杵着的门神,顾大太太垂下眼,道:“你自己安排妥当了就好。”没情没趣的拨拉着碗里的米粒,顾大太太又道:“你今天,去看你爹了?可是,有什么为难的事?”
“没,就是想着要出远门,归期未定,提前给爹上个坟。”
顾大太太点头:“也是,如今都八月半了,你……你去这么久,也不知道能不能赶回来过年。给你爹上个坟,烧些纸钱,也免得你在外头惦记。那这,家里的事?”
“暂时交给苏兄吧,我明日会请建宁府有头有脸的茶商位聚聚,能照应他就照应些。”
顾大太太咬了咬唇道:“到底是一个外人。”
顾卫卿笑笑道:“是啊,可谁让咱们家没人呢。但凡有我个兄弟,也是个助益。”
“你舅舅家的表兄们……”
顾卫卿道:“还需儿子多说吗?但凡他们自己能立得起来,也不至于把茶园交给儿子打理了。我倒有心把制茶手艺交给他们……”
“不成。”顾大太太坚决的道:“给他们找些活计就够了,这制茶的手艺却是顾家祖传,你爹再三强调,绝不能外传。”
顾卫卿缓缓抬头道:“可若顾家始终后继无人呢?”就让这制茶手艺失传么?
顾大太太惊愕的望着顾卫卿:“你?!你这是什么话?”
顾卫卿并不回避,反倒越发坚定的望着顾大太太:“娘以为呢?”
她现在这情况,什么时候有孩子,不一定,生了孩子也不一定就是儿子。贺琮又是个偏执且护短的,谁敢保证他一定会把儿子交给她,让他随了顾姓,只做个卑贱的茶农?
顾大太太胸脯起伏,脸色铁青,手里的乌木箸滑到桌上,发出零乱的碎响:“不,不会的。”
顾卫卿不忍为难母亲,垂眸道:“世事无常,谁说得准?儿子也不过是杞人忧天罢了。我想,不若抱养个孤儿……”
这事儿从未在顾家明面上提过。
顾竹荪是不服气,且顾家兄弟三个,都是女孩儿,没一个男丁,他誓要把顾卫卿培养成顾家继承人,因此绝不肯抱着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
顾卫卿也是不服气,她不认为自己是个女子就做不好男子能做的一切。
磋砣至今,她冷丁提出要抱养个孩子来,顾大太太根本接受不了:“总还有,别的办法,你不是说要借……”
到底没敢说得太明白,顾大太太眼前又是满地的血腥。
顾卫卿低笑一声,道:“母亲可以从现在开始,好好考虑考虑这个问题,如果不能抱养,儿子想……”
“你想什么?”
顾卫卿道:“儿子想把这制茶的秘方卖掉。”
顾大太太骇然站起身,道:“不行,我不同意,你爹也不会同意,你这是得了失心疯了,怎么会有这样大逆不道的想法?你这是背叛祖宗!”
顾卫卿放下碗筷,平静而温和的道:“母亲不必生气,儿子只是随口一说,若母亲坚决不允,儿子再想别的办法就是。”
“你,你想气死我不成?这种事,也是随口一说就能说的?这顾家的茶园,是从你曾祖手中传下来的,这么多年,你祖父、你爹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差池,到你这儿已经经营得颇为可观,不敢说如日中天,可在这建宁府也有一席之地,放眼整个府县,有谁敢与顾家的茉莉香片抗衡?你不思进取,倒敢说卖就卖?”
顾卫卿起身,踱到顾大太太身后,替她轻捶肩,道:“是儿子不孝。”
“我看你何止是不孝?”顾大太太甩开顾卫卿的手,道:“你分明是耽于儿女私情,一心只顾着你自己的享受,哪里还顾得上家族荣誉和责任?”
顾卫卿手一顿,垂眸片刻,道:“这罪名太重,儿子承担不起,迄今为止,儿子敢大言不惭的说,所作所为皆是出于大局考虑,不敢掺杂一点儿私心。说到底,也不过是想多条退路而已,自然母亲的想法也没错,置之死地而后生。”
她何敢轻言自己生死?
第147章 何敢言死
顾卫卿一夜乱梦。
她梦见自己躺在**的门板上,身边围着身穿缟素的顾府下人,她想,那就是自己已经死了。
一如臆想中的解脱和平静,她像个旁观者,毫无感情的注视着所有人。
有前来吊唁的人,恍惚都认识,同在建宁府,多多少少都打过交道,可奇怪的是她看不清他们的容貌,只听见他们议论纷纷,不外是“玉公子年纪轻轻,突然暴毙,着实可惜”之类的言辞。
她并无子女,只有一个不知从哪抱来的小男孩跪在她的灵前代为还礼。那孩子不过四五岁,一脸的惶恐和苍白,呆怔怔的,不会哭,只知道磕头。
吊唁的人行了礼便退到院中,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窃窃私语,对她的暴毙表示各种怀疑、惋惜和慨叹。
也仅此而已。
没谁敢说一句打抱不平的话,更别提为她仗义申冤。
人群忽然一阵喧嚣,如遇蛇蝎,潮水般迅速分开,神色铁青的贺琮带人闯进来,径直扑到灵前。
顾卫卿在梦中微微瑟缩了下,有些庆幸自己已经暴毙,不必承受他的怒气和怨气。
一直跪着的男孩愣愣的望着贺琮,忽然伸手抱住他的双腿,声嘶力竭的喊:“爹,我要娘,我要娘,你让娘醒醒……”
顾卫卿不忍的闭上眼。这小男孩也太没个眼色了,他怎么敢管这煞星叫爹?
贺琮岂是个好性的?恼怒之下,一脚将他踢开都是轻的,他又瘦又小,受此重创,焉有命在?
可怜见的,这是顾尚打哪儿寻来的替死鬼?
贺琮缓缓低头,顺着他的视线,顾卫卿看清了这小男孩儿的容貌,她不禁暗自赞叹:“顾尚果然是个办事牢靠的,瞧瞧这随便找的孝子,居然和自己有七成像。”
贺琮没恼也没怒,只将这哭喊的男童抱起来,甩给他身后的卫刚,吩咐道:“从哪来的,送回哪去。”
那男童张手张脚的大哭,只嚎啕着道:“爹,你别不要我,我一定乖,一定听话。”
顾卫卿听得好生心酸,贺琮就是个铁石心肠的男人,就是他亲儿子这般苦苦哀求,也未见得有多大效果,何况这男童和贺琮没甚关系。
男童被抱走,灵堂里终于安静下来,贺琮一手按住门板,与上面躺着的人面面相对。
顾卫卿没来由的一阵紧张,心口扑通扑通的,她很想捂住心口:傻玩意,心跳声这么大,要被他听到的。
那还能有好?他,会不会鞭尸泄愤啊?
贺琮俊脸放大,夸张到扭曲,顾卫卿竟看到他满眼都是狰狞的血红。他手背上青筋虬起,用极大的耐力克制着情绪。
他低沉的开口:“顾卫卿,本王给你一次机会,立刻马上给本王醒过来,本王不追究你所有过失。”
顾卫卿不敢回答,她知道自己在做梦,梦里的贺琮和她不是同一个世界中的人,不管他有多凶,他都奈何不了她,可她还是摒气凝神,选择了沉默。
贺琮一声冷笑,道:“顾卫卿,本王最后说一次,你给本王醒醒。”
门板上的是不折不扣的死人,凭顾卫卿如何暴躁,都一动不动。
顾卫卿更是不吭声,但凡有机会逃离,谁还会再回来?他的承诺都是屁,她才不信他真会既往不咎。
贺琮尖利的仰天长笑。笑声像刀子刮过石板,每一下都渗入骨髓,让人不耐、不忍,恨不能捂住双耳,好逃脱这魔音的荼毒。
贺琮终于停止了笑,他豁然起身,像嗜血修罗一般,道:“顾卫卿,本王给过你机会,可惜你不识时务,别怪本王心狠。来人,把顾家所有人都押过来,当着她的面,本王送他们上路。”
顾卫卿知道他说得出,做得到,心里急得火烧火燎,恨不能替死去的自己跳起来。
头一个被押上来的是二叔顾竹傲,贺琮一个示意,就有人用解腕尖刀利落的朝他胸口扎下去,几个动作,便将一颗尚在跳动的心捧了出来。
贺琮直送到顾卫卿脸前:“喏,顾家欠你的。”
一阵血腥气袭来,顾卫卿恶心欲吐,耳边是顾竹傲似鬼魅般的惨叫哭号。灵床上的她仍然无动于衷,贺琮便笑了一声,道:“本王知道你一向凉薄、自私,狠毒、无情,那就直接下猛药。”
顾大太太被揪着头发,拎到她跟前,贺琮抬手,止住刽子手道:“且慢,只挖她的心,太便宜她了,先剁她双手双脚,再剜她双眼,不不不,这样还不够,她寡居多年,旷久年深,让她死前享尽人间极乐再死。”
顾卫卿气得浑身直哆嗦,她一边哭一边骂:“你这浑蛋,你这畜牲,你怎么敢这么待我娘?”
顾大太太的声音不似人声,像垂死的小动物,声音扭曲而凄厉。
贺琮死死盯着她,似乎盯进了她的肉里,道:“本王替你订做了一具水晶棺,里面有西域传来的妙法,可保尸身千年不腐。你不是想借死遁逃离本王吗?有本事你就一直装到死,便是真死,你灵魂不能得脱,也只能困在本王身边,永世不得进入轮回。”
顾卫卿气得骂:“你怎么这么变态,人死了你都不放过。”
她号啕大哭,完全是吓得,有这么个变态玩意围追堵截,不管假死真死,她都不敢死啊。
顾卫卿是在梦里哭醒的。
她怕,是真的怕,她不怕自己死,不怕自己疼,不怕自己伤,她怕贺琮发起疯来诛连无辜。
要真如梦里那般对待她的家人,她怕是死得透透的也得跟阎王爷打个商量,先从地底下爬出来应付贺琮再说,无他,实在是他比阎王爷都难惹。
随着这一醒,梦中情境忘记大半,只剩委屈和恐惧,顾卫卿不受控制的抽噎两声。她叹了口气,用手摸摸脸颊,倒是干躁而温暖,顾卫卿坐起身,靠着床头,屈起双膝,用双臂拢着双腿,将脸埋进双臂之间。
夜色沉寂,连夜蛩都嫌太过寂寞,早就不闻声息。夜凉如水,无孔不入的直浸到她的四肢百骸。
顾卫卿就这么着睡着了,不知睡了多久,一个激灵,她从踏空中惊醒,天已大亮。
第148章 盛情难却
顾尚打水进来,偷窥着顾卫卿的神色。
顾卫卿察觉到了,疑惑的望向他,顾尚却飞快的避过她的视线。
顾卫卿低笑一声,径自用冷水净了脸,这才稍觉精神恢复到了身上,她用细白布巾帕擦了脸,问顾尚:“宴请的帖子都发出去了?”
顾尚低头应一声:“是,按公子吩咐,一共发出去六十四张。”
顾卫卿等他下文,顾尚无奈,只好硬着头皮道:“回,回贴的只有十一张,口头答应来的,十五家……”
下剩的,不是严词拒绝的,就是打哈哈,说考虑考虑,其实是婉拒的。
顾卫卿点点头:“意料之中。”她凝眉思忖了一瞬,道:“把醉雅楼订的雅间退了吧,改到咱们自己府里的浣花阁,你留心些,备下销金笺,凡是应邀而来的,都登录造册,我有用。”
顾尚点头:“浣花阁足够宽敞,能容得下五六十人,又对着月桂园,这会儿金桂飘香,倒是个饮酒赏景的好地方,”
顾卫卿嗤笑:“你怕空了不好看?那好办,宽敞的地儿,就摆小桌,三五个人一聚。狭窄的地,就摆大桌,十人一聚。”
顾尚陪笑:“公子说的是,小的怎么就没想到呢。”
顾卫卿只轻瞥他一眼,哼道:“有这说嘴的功夫,赶紧去订订菜单吧,也别从酒楼里叫,你只管花重金把醉雅楼里的大厨请了来。”
“这……”一向没这先例啊?建宁府但凡有个红白事,有头脸的都订在酒楼,再尊贵的,人家府里豢养着擅做南北各菜系的名厨,根本用不着外援。这醉雅楼素有名望,花多少银子是小,人家岂会为了你一家就把大厨借出来,反怠慢自己的生意?
顾卫卿见顾尚为难,便道:“你是个会过日子的,既是你舍不得银子,我教你一个不花钱的妙方。”
顾尚心道:哪是小的舍不得银子。不过,既有不花钱的方法,岂不最好?
他做洗耳恭听状,就见顾卫卿扬声唤卫刚进来,如此这般的吩咐下去。
卫刚一听,这简单啊,属下手到擒来。
转身大步出门,叫了人来,道:“去醉雅楼,把所有会做菜的厨子全弄来。”
顾尚差点没晕过去:“公子,咱就是仗着王爷的势,客客气气的请人来也绰绰有余,何必用这种激烈的手段?”
顾卫卿噙着笑道:“我也学学仗势欺人,不然多亏。”好歹也担了王爷男宠的名声呢,没个不欺人反倒被人欺的道理。不用雷霆手段,谁晓得她顾卫卿不是个好惹的?
顾尚一噎:“那……”
那些应邀不来的人呢?若派卫刚出马,不,是出刀,保准各个屁滚尿流的前来,不敢有任何违抗。
顾卫卿道:“我不稀罕对他们出手,早晚有他们被架在火上熬煎的时候,那滋味比恐惧可舒服多了。我不要人人怕我,我要的是……呵呵,你家公子我就要银子。”
顾尚倒挺替自家公子心酸的:口口声声只爱银子,还不是因为实在没什么可喜爱可留恋的么?
算了,顾尚也不再纠结于顾卫卿手段的问题,更不替旁人担忧,横竖整个建宁府对公子什么样,也早领略过了,公子一向安分守己、禀公守法,可好像也没落什么好,与欺男霸女、鱼肉百姓的官府相比,这已经是小巫见大巫了。
顾卫卿又吩咐他:“把苏朗带在你身边,叫他多跟你学学,他一身痞气,在外场上总不像,不过倒也正好和你唱个红脸、白脸。”
顾尚深以为然,只不清楚自家公子对苏朗的定位是什么,到底是顾家的外管事,还是二掌柜啊?
若只是个外管事,苏朗缺乏的是脚踏实地。若是个二掌柜,他缺乏的是死心踏地。
不管是哪个,苏朗都任重而道远。
等到一应事项都安排好,第一位客人便到了,顾尚满面笑容,小跑着来回禀:“公子,盛老太爷来了。”
顾卫卿并无受宠若惊之态,只嘴角咧了咧,颇为玩味的道:“不怪盛家百年不衰,这老的老谋深算,小的见地不凡,都很有眼光嘛。”
盛家世代制茶,大红袍至今仍是皇家指定贡品,八闽之地,无人敢争盛家之锋。和盛家一比,顾家就好比暴发户,既无底蕴,又无资历,且无传承,根本不值一提。
顾竹荪在世时,那是放低姿态,谦卑之至,就为了能在建宁府蒙盛家庇护,好谋一席立足之地。
盛家不愧为百年之家,家风极正,子弟也都宽厚,虽说略显清高孤傲,总体来说还算公平,公正,并无欺行霸市之举,因盛家肯给顾家一个苟延残喘的机会,这才有顾家后来的兴盛。
因昨日与盛怀恩寥寥数语,盛老太爷便能亲临,可见很给顾家面子啊。
顾尚听得一头雾水,虽不知内情,却也知顾卫卿不仅在夸盛家,连她自己都夸了一番。
顾卫卿一整衣冠,正色道:“随我去迎盛老太爷。”
盛老爷子今年六十七岁,花白头发,一身道袍,脸上星星点点俱是寿斑,却生得慈眉善目,精神矍铄,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洒脱。
一见顾卫卿就笑道:“顾家小娃娃也这么大了?当年你爹曾满口夸耀,说顾家要靠你支持门庭,果然后生可畏。倒是老头子老了,不爱出门,也有数年不曾见你这小娃娃。”
几句话道出两家交情匪浅,言语间尽是亲昵,对顾卫卿寄予厚望,还指出他这些年已经不问外事,这次是特意为顾卫卿而来。
顾卫卿上前行礼,道:“老爷子您竟说笑,玉卿不过是无知者无畏,摸着石头过河,实在是不堪一提。倒是想多请您指教,这不是不敢冒昧登门么。”
盛老太爷哈哈一笑,道:“年轻人有骨气是好事,老头子就喜欢你这股万事不服输的劲,你比我那几个只知道靠父辈余荫的孙子可强多了,要是不嫌老头子絮叨,以后只管来找老头子品茶。”
顾卫卿喜出望外,深施一礼道:“玉卿求之不得。”
第149章 静水激石
顾卫卿亲自将盛老太爷让到上座,欲叫人奉茶,盛老爷子一抬手:“非是老头子倚老卖老,今既上门讨扰,总得喝一杯顾家小娃娃亲手沏泡的茶吧,不然岂不白来了?”
顾卫卿道:“这是自然,晚辈正想献丑。”
“当年你爹就是沏茶好手艺啊。”盛老爷子感叹着,语气中满是怀念。
这事顾卫卿自然晓得,顾竹荪没点真才实学,拿什么打动盛老太爷?
她的一身才学,都是顾竹荪手把手教出来的,不敢说学了个十成十,但尽得其中精髓,是以顾卫卿并无畏惧,噙着笑,叫人下去准备。
顾卫卿气质如静水沉珠,举手投足间如行云流水,优雅飘逸,赏心悦目。
盛老太爷微微点头:果然后生可畏这话不错,只是可惜了……
他此番前来,自然是听了盛怀恩的建议,但他历经世情,远不是盛怀恩一个年轻人三言两语就能打动的,他自有他的考量。
老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顾卫卿自然不足为惧,可她身后有贺琮撑腰,盛家再财大气粗,那也是布衣百姓,哪堪与他做对?
再则顾卫卿名声狼籍,为人所不齿,正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时候,建宁府诸人都避之不及,恨不能与之划清界限。
这会儿正是他最艰难的时刻,盛家出头,算是雪中送炭,总比他日顾卫卿如日中天时锦上添花的强。
盛老爷子心中打着盘算,顾卫卿也分好了茶,含笑双手举到他跟前。
盛怀恩忙自己接了,朝着顾卫卿一点头:“有劳世兄。”
盛老爷子接过来,抿了一口,赞叹道:“不错,有乃父之风。”
能得他一句夸奖,已经是无上的荣耀了。
有随后被让进来的客人,听盛老爷子如此说,都不禁注目打量顾卫卿,心里权衡着她的价值,也在称量着此来是吉是凶。
顾卫卿并不骄矜得意,只淡淡一笑,道:“老爷子盛赞,晚辈愧不敢当。”
略微寒暄两句,这才抽身出来。
来的人果然不多,满打满算也就十五个人。这其中除了盛老爷子威望最高,其余的都属于是唯盛家马首是瞻的茶农。
也有念着与顾家情份的,但人走茶凉,顾竹荪一死,真正能将顾卫卿当晚辈,肯悉心扶持的寥寥无几,这也是顾卫卿不肯与人深交之故。
太过谦恭,总有腆脸往上凑的嫌疑,但凡自尊敏感些,都有被人驱逐和嫌弃的凄凉。她不愿意过多的受人恩惠,在见惯了世人轻蔑和鄙薄之后,她更倾向于自立自强。
顾卫卿请人落座,酒菜也已齐备,侍女们鱼贯而入,开了酒坛泥封,顿时浓郁的酒香便飘满了整个浣花阁。
顾卫卿先敬盛老爷子。
盛老爷子当仁不让,喝了她的酒,这才放下酒盅道:“顾家小娃娃,在座的都是你的叔伯辈,老头子不才,年龄最长,不免要替他们发声一问,你这么大阵仗,可是有何事啊?”
他虽未明说,可态度上是站在顾卫卿这边的,如果她真的有为难招窄的事,凭他这一句话,在座的人也不会冷漠坐视。
顾卫卿微微一笑,起身拱手道:“承蒙老爷子过问,晚辈确实有事,想请各位长辈们替玉卿把把关。今年建宁大旱,茶园产量不足八成,料想各家状况相差无几,晚辈私心忖夺,都说谷贱伤农,茶农也是如此,光靠老天赏饭远远不够,还得大家抱团齐心协力……各地各行都有行会,不若咱们也效仿此举,推举德高望重之人出任会长,并德行宽厚之人行监督之职,制定相应法规,维护大家共同利益……”
盛老爷子率先响应:“顾家小娃娃所说甚是,有个公正、严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