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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钗(暮兰)-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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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她刚歪在炕上不久,魏四娘就带着一个秀丽端庄、气质不俗的少女进来。
    魏四娘介绍道:“这位是泰宁侯府六小姐陈穗,因方才宴会上裙子粘上汤汁了,想借表妹的房间换一换裙子。”
    泰宁侯府?陈穗?睡莲大悟:这不就是颜宁霄同父异母的妹妹吗?颜如玉说陈穗心机可怕,这样的人怎么会“不慎”弄脏裙子?定是找了个由头,寻自己说话吧!
    作者有话要说:呵呵,十八钗之一陈穗终于出场了,她尾毛要找睡莲咧?请看兰舟明晚分解。
    今日三个图全是介绍狄髻和头面首饰的。魏大舅母就是戴着图2,和图3那种头面首饰
    狄髻类似于假发,古人崇尚高髻。
    头面首饰是一套,非一种首饰,一套完整的头面首饰至少由八种首饰组成哦!
    图1是出土的几种狄髻头面,以及古人绘画中的妇人戴狄髻头面的画像,右下角是撷芳主人所绘的Q版头面首饰。
    图2是八种头面首饰分解,
    图3是头面首饰插在狄髻上,前面和后面的效果图,大家慢慢看。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刀子嘴难撬河蚌口
 
    陈穗笑着对她点点头;“那就麻烦颜九小姐了。”
    果然有备而来!甚至还摸清了她在颜府的排行!不好对付啊!睡莲暗想:
    这人和如玉姐姐一样都在宫中给公主做伴读;如玉姐姐说过,凡是牵扯到宫中;便是麻烦无比,能躲开便尽量躲开。可是魏四娘和陈穗这么一唱一和的;自己当然无法拒绝。
    睡莲笑道:“那里就麻烦了;如今日头短,我也不歇午觉——屏风后面是净房,姐姐去宽衣便是。”
    说完,睡莲捧起了手中的文人札记;摆出一副默默等候的样子来。
    正如睡莲所猜想的那样,陈穗来此地换衣只是幌子;她那里肯就这样轻易被打发了?
    陈穗微微一笑,道:“可能要打扰颜九小姐一会子了——我的丫鬟出门时忘了拿装着衣裙的包裹,如今她坐着快车往侯府赶,估计要半个时辰往返。”
    魏四娘附和道:“就是啊,表妹有所不知,泰宁侯府在燕京西城鸣玉坊西四牌楼北街的泰宁侯胡同里——偌大的侯府占了整整一条胡同呢。从咱们北城居贤坊到那里最快也要半个时辰呢。”
    每见魏四娘一次,她总会给睡莲“惊喜”,第一次是孤高白莲花;第二次是贪婪无耻伪君子;这一次干脆是谄媚真小人。
    ——这个人居然帮着外人欺负自己的表妹,泰宁侯府占了一条街又怎么样?当初魏侍郎府也占一条街来着…非…。凡论。。坛
    哼,若是之前如玉姐姐没说过泰宁侯府□,我说不定还真的被你们唬住了!
    如今泰宁侯府后继无人,早就显示颓败之势,泰宁侯以庶子之身继承爵位,空有侯爵名头,里外事物还不是都把持在泰宁侯太夫人手里?
    至于你陈穗——一个父亲早死,生母改嫁的孤女,也只敢在魏四娘这种没落户面前摆一摆侯门女的架子吧?!
    想在我面前以势逼人,打听什么消息或者毁我名誉,做你的千秋大梦去!
    我是颜太傅府正牌嫡女,若是被你欺负了去,我以后还怎么在燕京城混下去?
    念与此,睡莲放下书本,请陈穗坐下,采菱上茶摆点心果子,陈穗姿态优雅的端起茶杯沾了沾唇,然后缓缓搁下杯子,摆出一副长谈的架势来。
    睡莲很是抱歉的说道:“这里是我外祖家,我也算是半个小主人。只是如今我身量尚小,裙子不适合陈六小姐穿,如若不然,定是要鼎力相帮的。”
    说完,眼神有意无意的,朝着魏四娘身上飞了一下。
    魏四娘这个身量和陈穗相似,又是正头小主子有些坐不住了,她急忙解释道:“我衣饰简陋,怕侯府小姐看不上呢。”
    睡莲瞥了一眼魏四娘身上穿的郁金裙,捧着茶水但笑不语:看你们怎么圆谎!
    郁金裙乃是用郁金香草染制的金黄色裙子,穿着身上不用带香包就能发出沁人心脾的香气,杜牧有诗云:“烧香翠羽帐,看舞郁金裙”。四娘身上这件颜色纯正,气味淡雅,犹若盛开的郁金香,那里配不上陈穗的身份?
    若说陈穗真看不上,那就是陈穗太过孤高了。总之,不是四娘的错,就是陈穗的错。
    陈穗心中一惊,不过是个刚满十岁的女孩子,如何能有这样心机?一句话就逼得四娘上串下跳的,还弄得自己都差点下不了台了。
    “颜九小姐误会了,一来呢,是我自己穿不惯他人的衣裙,二来呢,我今日在寿宴见妹妹面善的紧,就存了结交的意思,所以要四娘带我到你这里歇一歇。”陈穗眼神往魏四娘身上一扫,道:“劳烦四娘帮我和听戏的二嫂说一声,就说我在这里和颜九小姐说话呢。”
    魏四娘身形微微一震,还是离开了。
    支开了四娘,陈穗先是寒暄道:“听说九小姐在成都养病八年,去年冬天才刚回府,这燕京的冬天可真冷,九小姐可还习惯么?”
    睡莲言简意赅吐出两个字,“还好。”
    陈穗又说:“我看妹妹气色很好,倒不像是久病之人。”
    睡莲说:“甚是。”
    看来这位颜家九小姐对外人很是提防,于是陈穗开始拉关系套近乎,省去了“九小姐”的客套说法,直接“你我”相称起来,说:“你表姐是个很好的人,我和她相交已久。今日又与你如此投缘,我们以后定要多聚聚才是。”
    睡莲点头道:“嗯。”
    这——敢情还越说字越少了!陈穗顿时觉得自己面对的是一块顽石,简直无从下口嘛!
    不过陈穗并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她心想自己寻了个幌子被她三言两语戳穿,看来这位颜九小姐不喜欢拐弯抹角,不如改变策略,开门见山的好。
    心下稍定,陈穗看着睡莲的眼睛,直接道明了来意,说:“颜氏乃书香门第,历来都是人才辈出的,颜府里更是‘一门三进士,父子两探花’。妹妹父亲那一年回成都老家参加秋闱,成为四川布政司第一名解元,那时人们都称颜解元——说来也巧啊,三年前成都也出了个颜解元,叫做颜宁霄,也是你们颜氏族人吧?”
    睡莲眼睛都不眨,点头道:“嗯。”
    陈穗追问道:“听说这位颜解元拜了你父亲为师,成为正式弟子了?”
    睡莲又恢复成两个字的状态,说:“不知。”
    就是河蚌也没有这位嘴严了!
    陈穗心里直冒火,但面上还是做出和善的样子,说:“这位颜解元与你家还真是有缘呢,他和你父亲同是四川解元,每逢国子监放假,他都住你们颜府。”
    这次睡莲头都懒得点了,直接说:“嗯。”
    这可怎么办?祖母要求的事情一件都没完成,我回去怎么交代?陈穗想起泰宁侯太夫人那张喜怒难辨的脸,心里越发着急了。
    见睡莲一脸稚气,陈穗暗想,莫要慌张,慢慢来,只要是人,就会有弱点!
    这位颜九小姐的弱点是什么呢?对了!她的生母早死,回燕京后本该在继母手下讨生活,但是据太夫人说,这位正牌嫡女养在颜老太太膝下——这样不难推断,她的继母杨氏很是个不能容人的人物!
    陈穗脸色立刻变得哀凄起来,她缓缓道:“妹妹可知道去年腊月京城发生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情?”
    睡莲应景的说了声:“嗯?”
    “鸿胪寺少卿张大人府里,继母苛待原配的幼女置死事件。后来御史参了张大人治家不严之罪,最后张大人被革职了!你猜,那个继母下场如何?”
    陈穗循循善诱;企图以此为突破口,激起两人的共鸣,然后慢慢撬开睡莲的嘴。
    睡莲淡淡摇摇头,干脆不说话了!
    陈穗觉得一口热血涌上心头!这位颜九小姐是缺心眼呢,还是惧怕继母到了闭口不敢谈的地步?!
    既然问题已经抛出,陈穗只好继续说道:“虽说张大人丢了官位,但是继母却依旧稳稳当当坐在当家主母的位置上,官府和张家都说那位可怜的小姐死于意外。唉,你说,大冬天的,连棉袄都没穿,活活冻死在雪地里,这也是意外?难道当别人都是瞎子么?”
    陈穗愤愤不平,目光灼灼的看着睡莲,期待她对那位惨死的原配嫡女能有所动容。
    禽兽之人,只顾自己,那里会管别人的看法?睡莲拿了块玫瑰莲蓉糕慢慢吃着,并没有搭腔:
    七婶娘柳氏反复教导过,千万不要和你不相信的人谈论别人的家事,或者旗帜鲜明的表示对某种敏感事件的看法!否则你被人利用死都不知道!
    世界如此美好,睡莲还想多活几十年,她才不会上陈穗的当!
    看着睡莲一副懵懂无知、无动于衷的模样,陈穗大为失望,她只得自说自话道:“张家人说,这位嫡女有梦游的毛病,所以大冬天的穿着单衣就跑到雪地里慢慢冻死了!”
    在睡莲看来,这个说辞很拙劣——豪门贵族那个小姐不是十几个丫鬟婆子伺候着?看门的,值夜的难道都是死人不成?明知小姐有梦游的毛病,还不得格外小心才是?
    可是又不得不说这是个很管用的说辞:张家完全可以将几个下人们屈打成招,承认自己忘记锁门了、或者睡迷糊了,推出几个替死鬼了事。
    睡莲平静如水,陈穗尤不死心道:“这也难怪,那位张夫人是五城兵马司总指挥使的嫡女,听说因前头定的人家早早死了,有克夫的名声,所以不得已做了填房——这位张夫人娘家后台硬着呢,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其实按照律法,苛待原配子女至死是应当以命偿命的。”
    睡莲暗想:有克夫的名声,所以不得已做填房?这倒是和继母杨氏很像嘛,如果陈穗所说属实的话,这两位继母聚在一起应该有很多共同语言。
    “陈六小姐懂得真多。”睡莲总算是完整的回了一句话,可惜这句话这句话等同什么也没说,而且还暗藏的两个意思:有夸奖陈穗的意思、也有觉得陈穗太八卦的意思。
    那究竟是什么意思呢?呵呵,只有当事人陈穗自己知道了。
    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宣告失败,陈穗觉得自己在咬一块顽石,不仅没咬动,反而磕掉了几颗牙齿。
    怎么办?我陈穗绝对不是这种轻言放弃的人!
    陈穗暗自握拳,干脆豁出去,半是要挟要是玩笑问道:“住在府上的颜谢元和你很相熟吧?听说你还在成都老宅里养病时,他的寡母容氏和你家经常来往?”
    这就是质问我和颜宁霄的关系么?睡莲不怒反笑,装着一副天真无邪小女孩状,笑道:“哎呀,陈六小姐今日说的许多话其实不该和我说的。”
    “哦?那我该和谁说去?”陈穗心中大快,看来当头喝棒果然管用,对于这个女孩,就应该来硬的!
    睡莲附耳在陈穗耳边低语,笑眯眯道:“我不过是颜解元的族妹而已,难道这种事你不该去找媒婆问去?”
    “你——?!”陈穗大骇:颜宁霄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可这件事目前还处于保密状态,外人很少知道啊!万一自己向睡莲打听颜宁霄这件事传出去,会对自己的清誉有损!
    这个死孩子,怎么那么难缠!
    作者有话要说:陈穗无功而返,泰宁侯太夫人会有神马反应咧,呵呵。
    虽然十八钗依旧没爬到季榜,但是看到她依旧在金榜的位置,兰舟内心是很高兴,至少读者用订阅来肯定这个文。
    所以灰常感谢各位读者一如既往的追这个文,大家追文很辛苦,兰舟码字码的也很累,上次切西瓜诡异的把手切了一块肉之后,兰舟家里就开始忙着装修了,住了5年的房子,墙皮厨房什么的需要重新处理一下,兰舟去百安居购买乳胶漆时,发现立邦有一款颜色居然叫做——睡莲!
    天!我当时就选了睡莲这种颜色,真的如睡莲的花瓣一般,带着一种柔和的黄色。兰舟客厅和两个卧室都刷上了这个颜色!
    这就是缘分吧,我文中的女主和家里墙面上的乳胶漆都是睡莲!
    所以,咳咳,图1是兰舟伤口结疤脱落之后和睡莲墙壁色的合影,由于光线和手机的原因,这个颜色有些失真了,呵呵。在可以预见的未来,兰州的中指会保持缺块肉的状态——唉,谁叫现在肉太贵了呢,兰舟只好自力更生了。
    图2是本章所提到的郁金裙,这件裙子据说是出土文物,勉强可以看出当初这件裙子的主人穿郁金裙的芳华吧。兰舟找不到其他图了。
    图3是为弥补图2的缺憾,放了一朵郁金香上去,大家可以YY一下,古代真正郁金裙的丽色。
    一下资料来自网络:
    古时用郁金香草染制的金黄色裙。亦泛指黄裙。 唐 杜牧 《送容州中丞赴镇》诗:“烧香翠羽帐,看舞郁金裙。” 宋 柳永 《少年游》词之五:“淡黄衫子郁金裙,长忆箇人人。” 清 龚自珍 《隔溪梅令·<羽陵春晚>画册》词:“郁金裙褶晚来松,倦临风。”   宋代士庶妇女出行,喜欢骑驴,为了乘骑的方便,多穿一种前后开衩的“旋裙”。富贵之家还有用郁金香草来浸染裙子的,染出的裙子多为黄色,在身上能散发出阵阵香气,称为“郁金裙”。 

    台上渑池完璧归赵,台下大舅母还嫁妆

    陈穗面色铁青;睡莲依旧一副懵懂无知的孩童模样;反而还委委屈屈的瞧着她:“陈六小姐,你可是觉得不舒服?要不然就在这里歇歇吧。”
    陈穗捏了捏袖中的手帕;好不容易憋出一丝笑容来,说:“那就麻烦妹妹了。”
    睡莲命采菱新换了炕几上的点心;热情的邀请陈穗同享用。
    既然已经说了是“歇歇”;陈穗不好再继续说些什么,两人说了会子闲话,外头魏四娘邀功似的带着陈穗去取裙子的丫鬟回来了。
    才半个时辰,这速度也太快了罢?睡莲暗想;看来取裙子是假,前来探话是真了。
    打发了陈穗出门;睡莲觉得轻松许多,回想起刚才陈穗的种种作为,内心暗暗替颜宁霄惋惜:都是一个爹生的,差距咋就那么大呢?
    论相貌,陈穗幸运的随了她的风流俊俏死鬼爹,而不是如玉说的那个面黑腿短大嗓门的河东狮老妈,所以细细瞧去,陈穗和颜宁霄有些相似,尤其是眉眼口鼻的轮廓。
    只是颜宁霄的眼神是温和眷美,如同成都满城芙蓉花似的缓缓的,那股温暖能透到心里。可是陈穗的眼神截然不同,那种工于心计、难以捉摸的飘突,令睡莲很是不安……。
    睡莲思忖着,居然歪在炕上睡着了。
    添饭对采菱做了姿势:要不要叫小姐起来?免得晚上脱了困。
    采菱附耳过去道:“就让小姐睡吧,这两天人来人往的,她一个客人比魏家的那些个小姐还忙。”
    添饭点点头,给睡莲盖了一床杏子红的薄被,因正月里有不能动针线的习俗,所以采菱和她无所事事,最后两个人都依在熏笼上打起了瞌睡。
    因为今天是正月十五元宵节,都要回家团圆的,所以下午的客人听了几折戏后慢慢散了,就要唱到最后一出戏《渑池会》(又名《完璧归赵》)时,就只剩下魏府自己人在看了。
    魏老太说:“今日你们都辛苦了,都坐下来看戏喝茶吧,我听了一下午觉得头疼,先回去歇歇。”
    说完,魏大舅母和李嬷嬷扶着魏老太走了,诸人皆起身相送。
    魏老太太一行人却没有回自己院落,转而来到睡莲的客房。
    睡莲午睡刚醒,添饭正服侍着她洗漱呢,采菱高高打起帘子请魏老太太和魏大舅母进来,李嬷嬷则搬了三个小杌子,叫添饭和采菱和她一起坐在外面晒太阳闲话。
    两个丫鬟都是聪明人,一见这架势,便知是魏老太太有体己话和小姐说,于是笑着应了,还端了两盘干果糕点出去和李嬷嬷一同分享。
    睡莲睡了一下午,又刚洗脸净面,精神为之一振,忙不迭的招呼魏老太和魏大舅母坐下,还亲自上了茶水。
    魏老太太只是沾了沾唇,魏大舅母则一口气喝了半盏——忙了一整天,午饭没好生吃,为了少去净房省时间,她甚至连茶水都没粘几滴。
    喧嚣散去,难得静谧时分,戏台上高亢的唱词飘到睡莲的房间,唱的正是《渑池会》开场。
    《渑池会》讲的是战国时期,秦王邀赵王于渑池,要赵王带着国宝和氏璧同去,赵国大臣蔺相如和大将廉颇携手保全和氏璧和赵国尊严的故事。
    赵王对臣子们诉苦,念白道:“众卿,今有秦国,遣使臣前来下书,欲将西阳十五城,换孤和氏之璧。欲待将璧与秦,惟恐秦君得璧,不与城池;若不将璧与他,定然触动刀兵。故此宣诏卿等,筹议此事。”
    这厢魏老太太开口道:“睡莲啊,今天我和你大舅母来,就是要说说你生母的嫁妆。”
    好啊,戏台上唱的是完璧归赵的故事,戏台下面唱的是保嫁妆归外孙女的故事。
    睡莲明知故问道:“我生母的嫁妆?外祖母,那嫁妆不是在我祖母那里么?”
    魏大舅母的脸迅速腾红。睡莲犹然不觉,还站起来给魏大舅母续了半杯热茶。
    魏老太太则眼圈儿一红,怎么说呢?难道如实说你生母还没去世,你大舅舅就上门讨嫁妆被人撵出去了?
    唉,无所谓了,反正魏府已经败落,把话说委婉些就是了。
    魏老太太拉着睡莲的手道:“当初你生母病逝,我和你祖母商量着将她的嫁妆一分为二,那些衣服首饰、古玩字画、压箱银子等物都挪到你祖母的私库里保管;陪嫁的田庄、房屋、铺面、铺子等能生息的东西,就交给你大舅舅和大舅母打点。等到你出嫁时,这些都一五一十的还给你添妆。”
    睡莲先是一脸惊讶,而后很快平静下来,对着魏大舅母敛衽行礼道:“多谢大舅母,让您费心了。”
    魏大舅母的脸更红了,连忙站起来扶着睡莲,说:“那里那里,你是我亲外甥女,这些都是我和你大舅应该做的。当初你生母还没出嫁时,我们就像亲姐妹似的,眉儿是个再体贴不过的小姑……唉,不说这些伤心往事了,今日我将嫁妆交还给你,也算是全了我们姑嫂的情意。”
    魏老太太一听魏大舅母提到幼女眉儿,顿时老泪纵横,睡莲和魏大舅母齐齐去劝,只是人入暮年,悲伤难禁,一时止不住泪水。
    窗外继续飘来唱词,正是蔺相如慷慨陈词道:“臣愿捧璧一往,秦与赵城,则臣以璧与秦。如其不然,臣当完璧归赵,决不有损国威。”
    睡莲捧着手巾,魏大舅母给魏老太太擦拭泪水,劝道:“今日是母亲六十大寿,莫要伤心了,您瞧,小姑的女儿出落的这么好,您应该高兴才是。”
    魏老太太慢慢止了泪水,说:“睡莲啊,如今你也大了,也是个稳妥的孩子,把嫁妆交还给你,我是极放心的。”
    说完,魏老太看了魏大舅母一眼。
    魏大舅母忙从衣袖里掏出准备好的嫁妆单子递给睡莲。
    睡莲只是看了一眼,复又递还给魏大舅母,很是为难道:“我年轻,田庄铺子诸事都不太懂,再说了,大舅舅大舅母这些年为了这些陪嫁操碎了心,我若不做点什么表示感谢,母亲在天之灵恐怕不能安心的。”
    魏老太太和魏大舅母听了心里均是一暖:真是个懂事的孩子!
    想起自己还打算吞没小姑子留给外甥女的嫁妆,魏大舅母羞愧得无地自容,一时口快,说道:
    “好孩子!大舅母对不住你啊!说句实话,这八年来田庄铺子的部分出息被我挪用一部分了!不过舅母有一笔银子放出去和人合伙做买卖去了,等到了年中或者年末一定会收回来的!到时候舅母一定会把窟窿补上!”
    魏老太太感激的看了魏大舅母一眼:这个媳妇虽然有些毛病,但心底还是极好的。她宁可对睡莲说做买卖收回银子,也不愿告诉她其实魏家要卖掉南京的豪宅填补窟窿。
    这时,戏台上已经步入中段。蔺相如举着和氏璧说道:“今大王坐而受璧,礼仪甚为倨傲。亵渎已极,以此便知大王无偿城之意,臣故复取此璧。大王今若逼迫,臣头与璧,皆碎于庭除之下,断不使秦邦得此全璧也。”
    言罢,蔺相如作势就要用头撞,来个玉石俱焚!
    为了给大儿媳妇挽回颜面,这厢魏老太太打起了圆场道:“睡莲啊,你莫要责怪你大舅母,如今魏府败落,早就支不起这个大架子了。偏偏她又是个极其孝顺的媳妇儿,无论府里的窟窿有多大,家计如何艰难,她都瞒着我,从不诉苦,就是怕我气着了、急病了,说起来,还是怪我这个婆婆没用,没能……。”
    “母亲莫要自责,家门败落,那是大老爷们的事情,岂是我们一介内宅妇人能阻止的?”魏大舅母忙去劝魏老太太,安慰道:
    “如今我们不讲究那些虚面的排场,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府里日子虽然有些紧,但是比那些平头老百姓还是好的吧?您啊,什么都别想,也别操心,内事一切由我扛着,外事呢,如今纬哥儿和经哥儿也快出息了,您就安心颐养天年吧。”
    唯恐婆婆将责任拉到自己头上,魏大舅母又对睡莲说:“外甥女,舅母一时贪心,走了邪路,挪用了小姑的嫁妆,千错万错都是舅母的错,你要怪就怪舅母好了,
    睡莲连忙说道:“大舅母何出此言呢,您辛辛苦苦打理着母亲的陪嫁,我感激还来不及,如何能责怪您呢,至于嫁妆的事情,我年纪还小,这种大事也不是我一个人能做主了。”
    “您看这样成不成?嫁妆单子我先收着,去祖母那边打个招呼,就说您和外祖母和我提起了母亲的另一半嫁妆,打算今年年末的时候将历年的账簿、还有出息什么的送回去,看看祖母如何说。如何?”
    魏大舅母和魏老太太对视一眼:这个法子甚妥,还有一年,肯定能买了房子把出息补回来,账面上好看,也不至于在亲家那里失了脸面。
    魏老太太点头道:“那就这么办吧,你先回去和你祖母提一提这事,她也有个准备,安排好管理田庄铺子的人手。”
    “是。”睡莲应下。
    这厢的“完嫁妆归外孙女”的戏已经唱完了,那厢戏台上却步入了高/潮:
    只见那蔺相如面对秦王的军士抬出的油鼎,毅然脱去外袍赴死,唱到:“笑你秦邦犬戎性,贪而无礼君与臣。行同桀、纣设油鼎,诈璧不得反烹人。独我相如不惧恨,; 偏要在此留美名,何妨脱袍与漏顶!”
    秦王大骇,赞蔺相如乃忠勇之士,命人撤去油鼎,保全蔺相如性命。
    士大夫皆唱了一曲西皮摇板:“不愧使命是先生!”
    ……因魏老太太和魏大舅母脸上皆有泪渍,尤其是魏大舅母,因擦的玉女桃花粉太多了,和泪水
    一起揉搓成了面团!
    所以睡莲贴心的打了水,伺候两位洗脸净面,还给魏大舅母重施脂粉。
    魏大舅母生□美,荷包里都装着胭脂水粉螺子黛备用,睡莲小心翼翼的举着螺子黛给大舅母画眉,妆成后将铜镜递与她自照。
    魏大舅母瞧着甚妥,竟比梳头丫鬟画的还好,不由得赞了几句,睡莲开玩笑说我喜欢画画,其实化妆和画画有异曲同工之妙。
    瞧着睡莲语笑嫣然的样子,昔日小姑魏如眉的音容笑貌浮上脑海,魏大舅母歉意道:“外甥女,舅母实在对不住——。”
    “大舅母快别说这些了。”睡莲拿出自己的玉梳给魏大舅母理了理鬓边的碎发,笑道:“戏台上刚唱完渑池会呢,你自己就要粉墨登场唱一出《将相和》了,你硬要去扮大将军廉颇,我却没有脸面当蔺相如的。”
    ——《将相和》又叫《负荆请罪》,是说渑池会上蔺相如立功,完璧归赵,赵王封相如为上卿,廉颇不服,屡次挑衅蔺相如,后来被相如大义感动,背着荆条上门请罪的故事。
    这个场景和现在舅母外甥女和好的情境何其相似?见到家庭和睦,魏老太太心下快慰,想虽然失了南京豪宅,但却促成大儿媳妇和外孙女重归于好,这也是值得的。
    睡莲在魏府吃了晚饭,饭毕后就告辞回家了,来之前颜老太太就说过,虽然是外祖母生日,本该留宿一晚,可是这日是元宵节,必须回来早早回来才是。
    回了颜府,睡莲先是去泰正院给颜渣爹和杨氏请安,而后去了松鹤堂和颜老太太说了嫁妆的事情,还把嫁妆单子递过去。
    颜老太太摆摆手,说:“你自己收着,好好琢磨琢磨,等年末亲家交回田庄铺子,也是由你亲自出面收回、选管事打理,我们颜府的嫡长女,必须要懂得这些庶物,将来也好……。”
    睡莲听着,竟有一种天降大任于斯人也的感觉,回去听涛阁的路上,添菜打着灯笼候着,见睡莲一行人走来,急忙迎过去,低声道:“九小姐,七夫人听说您回来了,早早就在正厅里等着您呢。”
    亲自来访,还早早等着?莫非有什么急事?睡莲加快了脚步,一到正厅,还没来得及换下紫貂披风,七夫人柳氏就将睡莲拉到卧房里密谈了。
    “婶娘寻我何事?”睡莲问。
    柳氏默然不语,只是盯着睡莲的脸看,半天才喃喃道:“像,真像,我之前居然没瞧出来。”
    “像——像谁?”
    柳氏道:“像你大姑姑,而你大姑姑就是因为这张酷似先皇后的脸,而早早丢了性命!”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兰舟是将戏曲和故事穿插写,为了写好这章,兰舟还特地去看了《渑池会》,只是兰舟喜欢看昆曲,对于京剧兴趣泛泛,只是实在找不到昆曲版本的渑池会,所以看着京剧先凑合凑合。
    唱完渑池会,便是将相和,兰舟总觉得廉颇被诡计多端的蔺相如算计了。。。。
    呵呵,将魏大舅母洗白,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图1和图2都是京剧《渑池会》的剧照。 

    忆往事惊起千层浪,道原委揭开生死谜
 
    听涛阁睡莲的书房;黄花梨马蹄足炕桌上摆着一对掐丝珐琅海晏河清烛台;烛台上插着一双小儿臂粗的巨烛,将黄花梨透雕莲塘荷花罗汉大床周围照亮得如同白昼般。
    睡莲和柳氏坐在罗汉床上对弈;七婶娘在说大姑姑而酷似先皇后而丢了性命后,就沉默了;还硬要来书房和她下棋。
    睡莲心乱如麻;很快就弃子认输:“婶娘,我大姑姑到底为何而死?”
    柳氏没有说话,慢慢将黑白棋子收入棋罐,就像是在收拾自己的思绪。
    “我在宫里的时候;时常陪先皇后下棋。”柳氏一粒一粒的捡回棋子,头也不抬;像是在自言自语,“世人都说先皇后早已失宠多年,又无子嗣,也从来不理后宫之事。每年都有大臣们上奏废后,可先皇后在那个位置坐了十几年,直到死亡,皇上都没有废后,而且——。”
    “先皇后薨逝多年,无论朝野如何议论重立新后,皇上都没有准。直至如今,后宫连皇贵妃、贵妃之位都是空悬。”
    “贤、淑、庄、敬、惠、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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