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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铃错-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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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铨颔首,将齐祖衍提及的几桩要务在朝堂上又征求了几名对口臣工的意见后,朱铨表示,今日便会披红并反馈内阁。
  就在朱铨准备招呼下一位预备奏事的臣工继续时,齐祖衍又开口了。
  “陛下,内阁经手的折子尚有一件,臣不知应当如何处理。”他清了清喉咙,愈发恭谨地俯下了身。
  “云南车里土司刀纳泰曾递过一份折子,提议在车里施行新的戍边政策,这份折子在内阁有收件记录。但折子并未经过内阁审议,便被首辅大人递与了皇帝陛下,如今……如今,臣不知此折子……该如何处置……”
  骆璋愤然,不管不顾地站出来,冲齐祖衍怒吼,“齐大人,我记得那日你也是在的,我取走折子时你为何不说,今日当着皇帝陛下的面,你如此编排我,是何道理?”
  “骆大人,您是首辅,我们都得听您的,您要做什么,我们还能拦得住麽?”
  骆璋一口气噎住,“那你今日又在朝会上如此编排我作甚?我递与了陛下,你等着便是!”
  “下官这不要返折子回去了嘛,不提出来,难道等折子留在上书房过年?”
  “都给我闭嘴!”朱铨脸色铁青,只觉今日的骆璋实在可恶到家了!朝堂之上疯狗似的乱咬,仗着太后宠爱,便如此跋扈,还真当自己是根葱了!
  朱铨示意王传喜取来刀纳泰的那份折子,当场念了一遍。
  “众爱卿以为,此方案如何?”
  话音未落,苍髯如戟的兵部尚书常淮出列了,“陛下!臣反对!”
  兵部尚书身材魁伟,脾气火爆,他觉得兵部被玩坏了,十分生气。那不知天高地厚的蛮夷土司竟然妄想与汉人军士平起平坐,让兵部养着他们,俸禄拿着,武器给着,完了用兵权竟不在兵部手里。因为摆夷将士大多听不懂汉话,只能车里土司自己指挥得动,这不拿兵部当那大傻子吗?是可忍孰不可忍!
  骆璋还想说话,被朱铨一声“退下”给吼了回去,骆璋彻底被剥夺了说话的权利。
  朱铨是个热血“熟男”不假,当他第一次看见刀纳泰的提议时不是没动心过,治大国,攻城为下,攻心为上。云南蛮夷众多,极难驯服,常年匪乱不断。如若能有一个法子真的能让各族蛮夷皆真心归化,于国与民都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但朱铨更是一个谨慎又多疑的人,不然也不会在皇权争夺战中笑到最后。他的热血只能维持三分钟热度,第四分钟时,他会跳出自身的视角,重新审视这个问题所涉及的全部人与事,以期实现自己每一个决策的最大正确性。
  此时的朱铨便正是处在了他第四分钟的阶段中,骆璋插手三司会审,私自提取云南公函,颜茂行的痛诉,齐祖衍的无奈,常淮的眦目,无一不在向他描绘着一个跋扈倨傲,玩权弄术的首辅形象。
  朱铨闭上了眼,庄肃冷漠的声音响彻大殿,“来人!夺骆璋冠服,遣其回府,着锦衣卫看押于府中,待朕查实后再做定夺。”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堂堂首辅说免就免。一干文武大员们皆噤若寒蝉,一个个只低着头不敢说话。
  骆璋大惊,自己兢兢业业,全心全意为社稷着想,竟然被人抹黑污蔑至如此地步,还被皇帝当场免了官职!
  他悲屈不已,仰头高呼,“陛下!臣冤枉!臣一心为公,只盼陛下江山万世稳固,怎奈那无耻小儿颠倒是非,插圈弄套,陷害忠良!陛下万莫轻信小人谗言,受奸佞蛊惑呀!……”
  骆璋是一个耿直的人,清正又纯粹。他太过纯粹以致完全未能意识到他说出这句话后,又进一步得罪了多少人。果不其然,龙椅上的朱铨勃然大怒。
  “骆璋老匹夫!你以为堂上众人皆奸佞,唯你一人真君子?你以为世人皆醉你独醒,朕乃无眼昏君?!”
  朱铨气的在龙椅前直转圈,他大手一挥,“魏彪接旨!”
  “臣在……”
  “着都察院即刻审查骆璋任云南巡抚及入职内阁期间,其处理的所有边关事宜!”
  朱铨横眉冷目,“骆璋——勾结边将,欲行不轨。”
  ……
  初冬的第一场雪如约而至,天地间,如洁白柳絮漫天飞舞,大地银装素裹,苍茫的雪白掩住了世间的丑恶,也封印了忠良心中的赤忱。
  豫国公府无疑成为了今年冬季最让人唏嘘的贵胄之家,外派云南多年,勤勤恳恳,立下不世之功。好容易鲜衣怒马回了京城,终于一步踏入豪门之巅,谁知道好日子不过一年,便繁华落尽,如梦了无痕。骆璋因坚守对那名娇弱又倔强的女子的承诺,赔上了自己全部身家。
  骆璋勾结边将罪名成立,本应满门抄斩,然蒋太后奋力阻拦,则改为罢黜一应爵位及官职,贬为平民,遣回老家。骆璋因破获云南车里土司勾结外敌案一步登天,也因云南车里土司案跌落云端,真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骆府抄家那日,轰动了整个京城,锦衣卫如常预备了数十辆马车,准备拉走抄家抄出的金银财宝。谁知掘地三尺后,诺大的国公府统共才搜出几千两纹银,铺面房产十余处。众人皆惊愕,这与云南骆家的豪绅形象实在相去甚远。
  别人做官都会越来越富有,骆璋为官十年,却远离了财富,耗尽了心血。云南世家的锦绣根基却只做了支撑朱铨豪华江山,默默无闻的一颗钉。
  锦衣卫用一架马车拉走了豫国公府的所有财富,执行此任务的人——是冯钰,国公府的准女婿梁禛,自始至终都未曾出现过一面……
作者有话要说:  梁禛一面未出,耍动三人搬倒骆璋,这是他的高明手段。虽然骆家冤枉,禛哥哥正义性不足,可以算得上是诬陷,但橘柑觉得这样才更真实,人都有两面性,正义的人也会有私心,所以骆家因为梁禛与骆菀青的感情纠葛毁于梁禛再难忍受下的反击。
梁禛深知一击中地的重要意义,所以骆家死得很彻底。

  ☆、缘浅乎

  安远侯夫人崔氏只觉世道艰辛; 自己的小儿子要钱有钱,要权有权; 一表人才,风流倜傥,为何偏偏这亲事却如此多舛!
  骆璋被贬为平民; 梁禛很快便要出征,原定的与骆府的亲事自然也不能再继续了。三次议亲皆以失败而告终,就连娶个傻子也会有人抢!
  崔氏斜靠在床头苦着脸冲梁胜发牢骚,“侯爷; 咱梁家什么时候才能迎来二奶奶呀……实在不行; 咱们再去给禛儿买一个姑娘带走可好?”
  梁胜狠狠打断崔氏的话,“老婆子你老糊涂了吗!禛儿是去打仗; 可不是去玩耍!你没事念什么二奶奶,禛儿此次出征,凶险异常。你每日多烧两柱香; 求菩萨保佑我儿平安归来便好!”
  转头又想到正是玉禅寺那小尼姑勾得儿子被皇帝拿了把柄; 才落得这般下场; 心中更是气郁难当。如若是普通人倒好,偷偷摸摸弄来,抓紧这十天半月的时间; 还能做个外室。好歹生个一儿半女的,就算禛儿战场上有什么意外,也算能顺利让禛儿给咱梁家留个后。可偏偏是个御赐的尼姑,让谁怀孕也不能让尼姑怀孕了; 要说这禛儿也真是够矫情,也不知看上那尼姑什么了。
  与自己爹娘郁郁寡欢截然不同,梁禛觉得最近的天空都愈发的蓝了,他走路带风,无妻一身轻。这一日,心情愉悦的梁禛寻来了镇抚司衙门找冯钰。自己要出征作战了,卸任了锦衣卫指挥使一职,如今的锦衣卫,由冯钰统领。
  冯钰恭恭敬敬递上来一份卷宗,“大人,您之前让下官收集的骆璋与朱成翊夫人勾结的材料,您看……”
  梁禛接过卷宗,却没再打开看。他沉默良久,胸口有一块玉牌似乎在发热,那是他自腰间取下的,还没来得及扔。
  “子珵……烧了。”
  “是。”
  ……
  离京的官道上走过来两驾简陋的马车,骆璋携妻女回云南老家。骆璋为人刚直,不懂绕弯,得罪的人不在少数,如今离京,连一人送行也无。
  “相公,妾身托人问过了,咱祖宅还好得很,回去咱就住祖宅便是。从前伺候过你的三柱子还在,你托他照看的药铺子也在,回家后,咱把药铺子再重新经营起来,不愁没钱吃饭。”蒋三娘风霜满面,依旧强颜欢笑劝骆璋放宽心。
  “只我们的青儿……青儿莫忧,回家后娘再替你好好相看人家,定给你寻个妥帖可靠的!”蒋三娘握紧身旁骆菀青冰凉的手,重重的捏着。
  马车吱嘎嘶鸣着停下了。
  “骆飞,怎的停下了?”
  “老爷……有人……”
  骆璋掀开马车帘,透过门帘的空隙,骆菀青看见正前方端正立着两骑,墨黑劲装,玉冠束发,却是梁禛。
  骆菀青冰凉的手止不住剧烈地颤抖,面上早已泪流成河,蒋三娘轻轻抚着她的额发,“青儿乖……”
  骆璋苍老又疲惫的声音自马车外传来,“左都督寻小民,有何吩咐”
  “子圭先生,这是我家大人送您的盘缠,还请您莫要嫌弃。”汀烟礼貌又恭谨。
  “谢左都督照拂,小民还有盘缠,左都督好意,小民心领了。”
  “子圭先生,我今日来,也是为您着想。您出事后,您老家的五弟心怀忌恨,趁您倒台,将您祖宅铺面都折价变卖了。你我两家好歹也差点成了姻亲,本官也是看在你我多年同朝为官的份上才来知会一声,您如此回去可真是连落脚的地方都没了……”梁禛的声音疏离又冷淡。
  “梁禛!我骆璋是落魄,是乞讨都不用你来冷嘲热讽!话不投机半句多,你带上你的东西快回去吧,老朽也不想奉陪了。”
  “子圭先生,本官今日来并不是犯贱要求你收东西,只是先生您似乎从来未有意识到究竟是谁给了谁难堪的生活。你我二人本无仇怨,只是先生为何一直放任令爱为所欲为,禛是男人,岂能容忍一女子翻云覆雨掌控于我,以致大家互生怨怼!”梁禛双目微闪,神情冷漠。
  “禛今日来相送,一来是为送些银钱,二来……是为骆小姐对禛的错爱。禛当不起小姐对禛的一腔赤诚,唯祝小姐觅得如意郎君,一生安康。”言罢,梁禛示意汀烟将手中木盒置于骆璋马车旁,也不再说话,冲骆璋一个抱拳,转身策马飞奔离去。
  骆璋面色灰败,只望着马车前的木盒发怔。蒋三娘掀帘下车,望了望绝尘而去的两骑,躬身拾起了木盒。揭开盒盖,内里整整齐齐十数锭金,外加一张房契,一张铺面契书。拿起仔细一看,是骆家老宅与骆氏药铺的转让契书……
  ……
  次日,便是梁禛出征的日子,梁禛最后一次来到梁嵩的房间。
  “哥哥……禛就要出征了,家中诸事就只能劳烦哥哥代为照看了。”
  “弟弟说哪里话,照顾家里,为兄责无旁贷!二弟放心出征吧。”
  “哥哥……”梁禛兀自摩挲着桌角欲言又止。
  “听着呢,何事?”
  “哥哥,如若禛果然回不来了,能否不要将我及我家的事告诉齐家及齐家姑娘?”
  梁嵩愕然,“齐祖衍身居内阁,就算我不告诉,他自个儿也能知道吧……”
  “所以禛才来求哥哥,若有不好的消息务必也请提醒齐大人勿要告诉齐姑娘才好。”
  梁嵩愣怔,“为何?”
  “我不想她愧疚……”
  梁嵩的鼻头突然有些发酸,以往怎么从未发现,自己那不长心的弟弟竟然爱得如此辛苦。
  ……
  城门上塞满了人,人声鼎沸,接踵摩肩。齐韵被挤成了沙袋,只觉自己的五腹六脏皆移了位,好容易挤到了城墙靠边的位置站定,她擦擦满脸的汗,终于舒出了一口气。
  今日是镇远大将军出征的日子,皇帝在点将台誓师过后,大军便要从这东城门经过,再北上喜峰口。
  自那日在陆离宅子里见过一面后,便再没见过梁禛了……
  齐韵不知觉间飞红了脸,那日是自己忘情了,大街上便搂着梁禛哭……实在是太丢人了!
  听说他又没未婚妻了,因骆家犯了事,被贬回了老家。齐韵无奈地摇摇头,禛郎定是杀业太多,姻缘才会如此不顺,真是可怜得紧。
  脑子里这样想着,可不知为何,心中却有一股喜悦油然蒸腾。待齐韵意识到自己竟然在为梁禛打光棍感到由衷的高兴时,她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呸呸呸!阿弥陀佛,贫尼有罪……”
  须臾,远处旌旗招展,刀剑如林,正是北伐的大军走了过来。乌泱泱一大群人,队列前方隐约可见数十名军官模样的骠骑,哪一个是梁禛,压根分辨不清楚。齐韵急的光溜溜的头顶一层汗,她急切的探出身子极目搜寻,奈何队列中兵卒太多,铁骑洪流滚滚而过,徒留漫天的尘烟与铁灰的背影。
  “小师傅莫要担忧,你的家人定然能平安归来的,听说带兵的将军是那左军大都督,干掉青龙会的那位将军,老厉害了。”
  齐韵转头,对上一位脸蛋皱成核桃般的老太太,混黄的眼中尽是浊泪,“我的小儿子也随大军走了,他是府军前卫抽派出征的小校……”
  齐韵点点头,想对老太太说点什么,却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伸手一抹脸颊,满手湿泪。  
  齐韵复又回到了从前那般清修的生活中,每天白日里念经诵佛,做做洒扫,陪师傅替人做做法事。只是每每到了夜间,当梁禛那双桀骜不羁的凤眼不知觉间闯进她的脑海中时,也只有她自己才知道,自己的心早已不能再像往日那般平静无波。
  前几日齐祖衍与齐韵说的话,与她刺激甚大——
  皇帝非要将陈朝晖塞进北伐大军,梁禛觉得不妥,便在朝堂上当众反对。当时朱铨也发了狠,当着全体朝臣们的面斥责梁禛带个人偏见看待他人,并扬言,如若梁禛不尽全力抗敌,导致失败便请他自决于漠北,并将他梁家并安远侯外放至喜峰口,全家齐上阵替他朱铨死守漠北。
  齐祖衍是当作谈资与齐韵讲的这番话,还将皇帝耻笑了一番,哪有如此逼迫出征大将的,没得给人徒添心理负担,怕是连仗都不敢打了。可齐韵越来越觉得朱铨并非是在恐吓梁禛——而是他真的就是如此打算的……
  也不知禛郎如今到哪了,行军是否顺利,可有冻着,饿着?
  齐韵不知觉间总在半夜起身诵佛,她忧心忡忡,整夜整夜无法安睡。梁禛出征讨伐宁王爷,这事为何总透着一股子怪异,朱铨对梁禛的态度为何突然大变?
  不过,不多日子后,猜谜达人齐韵便自己猜出了缘由。也正是因为此,原本还曾想青灯古佛了此残生的齐韵,终于再一次小宇宙爆发——我的禛郎,生死只能由我来定!
  

  ☆、尚宫

  齐韵依旧扮作小和尚; 常去智峰书院讲学,这是她出家以来最大的爱好。“或许我应该从一开始便去做个女夫子; 便能一生静好了。”——齐韵常常如是感叹。
  书院开讲坛讲学时是最为热闹的,因不再局限于特定人员听讲,而是开放式的; 允许全体学子旁听。一大早,讲学堂内便人满为患了,今日正是“小和尚”齐韵来讲学。
  朱铨来的时候齐韵讲得正值激动处,她身着袈…裟与堂下一名直身而立的书生争议正酣。她双目炯炯; 气势凛凛; 举手投足间风采顿生。如若不是早知晓她乃一女子,怕是真会当她为一清秀少年。
  讲学堂内众学子听得入神; 偏厅内朱铨亦心潮翻涌。今日他是特意来瞧齐韵的,乞巧节那晚本想去瞧她,没曾想竟受了刺激。自己强压心头怒火; 憋了这许久才得知她常来智峰书院讲学; 于是; 今日便亲自来看看。
  如今看来,果然是聪明的女子最美……
  朱铨怔怔地望着齐韵灵动的笑靥,狡谲的眼; 飞扬的眉,眼前的娇颜让他想起从前在宫里总是能在后花园里、酸枣树上、假山丛中,看见的圆滚滚的胖姑娘。那时这双眼便会像现在这般诡谲的闪了。
  呵呵,她果然是长大了呢……
  朱铨勾勾手指; 唤来了王传喜,低语几句后,王传喜躬身离开。
  ……
  与最后一名学子道别后,齐韵心满意足地收拾着书箱。刚才还喧闹无比的诺大的讲学堂内静得过分,连屋外的花园里似乎也空无一人了。
  齐韵抬起头,四下里张望,人都不见了,只剩自己一个,看来今日自己动作过于迟缓了。她匆匆背起巨大的书箱便往外走,刚走至门口,一抹高大的身影闪过——朱铨堵住了去路。
  “妙静小师傅,果然博学多才……”朱铨的眉眼弯弯,刚毅的脸上难得的竟增添了几分柔和。
  齐韵心中咯噔一声,这尊佛怎么追来了,她一点也不想跟眼前的这位帝王有什么牵扯,可是想拒绝帝王似乎比拒绝吉达还要困难一些。
  齐韵忪怔地揪着书箱的背带,迟钝地合十,开口与朱铨见礼,“妙静见过陛下……”
  朱铨细细地看她光溜溜的脑袋,金灿灿的袈…裟,和她背上那可以装下她自己的巨大书箱,愈发觉得好笑。
  “出家人不躲在寺里修行,整日里四处与人说唱斗嘴,哪里像是在替朕祈福的……”朱铨嘴里说着埋怨的话,语气却是温柔得紧。
  齐韵保持着低头合十的姿势不抬头,朗声道,“陛下,佛法虽是自我的修行,也是对众生的普渡,妙静四处讲学,亦是在替陛下宣扬佛法的光辉啊。”
  朱铨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是么,我怎听得你讲的只是读史六法。”
  齐韵默了默,这尊佛看来听了许久,面不改色改口道,“回陛下,讲学不拘佛理,全看主讲者之擅长。妙静初入佛门,对佛理之研习尚不如经史,故而,妙静此次主讲经史……”
  耳畔传来朱铨爽朗的大笑,“你如此酷爱与人讲学,朕允你还俗,到朕身边来做个掌管上书房的女官,天天与朕讲学……可好?
  听得此言,齐韵愈发想逃,明目张胆拒绝,会不会连讲学也不准自己做了?这朱铨明显就是贼心不死,他这是在试探——不行!绝对不能给他一丝希望!
  “陛下……”齐韵长跪在地,“陛下隆恩,妙静受宠若惊!但妙静早已负陛下过多,怎敢再承龙恩。妙静心意已定,决意投身佛门,为陛下祈得万年安康。”
  上首长久的静默,朱铨怒了吧?怒了也好,哪怕日后无法再出寺门,也不能让朱铨给弄进宫了……齐韵趴在地上,默默地想着。
  头顶传来朱铨平静无波的声音,“齐韵,你当朕真的就差你一个姑子替朕烧香祈福吗?梁禛出征,如若你因他而坚持出家则大可不必了,因为他就算绞尽宁王也再也回不来了。”
  齐韵愕然,朱铨什么意思,禛郎为何就回不来了!她头顶汗涌,就在她沉默不知如何应对时,朱铨的声音已至耳侧。
  “二妹妹,随朕进宫,朕给你你喜欢的一切……”
  如福至心灵,齐韵猛然抬头,心跳得快要跃出喉咙——朱铨知道梁禛与自己的前事了!可他并没有杀了梁禛,却只是将梁禛外派出征,可他为何不询问自己与朱成翊的事?双腿紧贴冰冷的青石地止不住的颤抖,不知梁禛是如何陈述的,自己明显是被他给摘出去了。
  齐韵的眼有些发花,梁禛完了……怪不得朱铨会在朝堂上扬言要将梁家外放漠北,她狠狠压下心头苦涩,极力装作镇定看向眼前这张喜怒莫辨的脸。
  不可让自己表现出对梁禛的关心,自己越是在意梁禛,他便会越危险。混沌中齐韵清楚地意识到梁禛的生死,全在自己的一念之间。
  “韵儿谢过陛下关爱,梁大人与奴家虽曾议过亲,但我二人缘分既已尽,陛下也请莫要再多谈,奴家出家切切实实只是为了替自己赎罪,为陛下祈福……如若陛下以为韵儿入宫为女官亦可偿还奴家犯过之罪孽,韵儿愿意入宫为陛下尽犬马之劳……”
  齐韵以首扣地,长跪不起,有泪水不受控制地流到地上,心头的痛早已漫溢,身侧伸过来一双大掌将自己扶起。
  “二妹妹快请起,早如此便可少了如此多波折,二妹妹现在可算是识得了时务,来,朕先派人送你回府,收拾收拾,明日便入宫来吧。今晚我派王传喜送诏书来,赐你尚宫一职,于上书房替朕掌文诰,二妹妹可还满意?”
  如若可以,朱铨更愿意直接册封她为妃,可从齐韵宁可剃光头也不愿进宫的先例来看,此种一步到位的策略怕是会将她推远。如今梁禛反正也回不来了,一娇娘而已,朱铨不介意与她玩玩你来我往的感情游戏。心甘情愿,两情相悦很显然美过心上人儿勉勉强强!
  ……
  齐韵突然返回齐府,并且不再回玉禅寺了,这让齐家上下惊喜不已。可大家的笑容还没来得及从脸上撤回,朱铨的一纸诏书将齐府上下重又推回万重深渊。
  “韵儿,这尚宫可不是那么好当的……可是皇帝陛下逼迫于你?”齐祖衍满面愁容地望着自己的女儿。他忧虑无比,太…祖皇帝即位后,废除了前朝女官涉政的制度,哪怕女官司各部文书也不行,更何况帝王文诰了。女官只掌后宫及帝王寝殿职务,哪有做帝王秘书的……
  齐韵默然,这朱铨对自己还算尊重,没让自己去司寝,虽说做他文书比作司寝与他相处的时间更长,但好歹这是一份“正经”的工作,朱铨也不像会突然发疯的人,齐韵对此种形势下能司文诰,已然十分满意了。
  “爹爹,是韵儿自愿的,陛下并未逼迫于我。”齐韵并不想将自己推测的梁禛的事告诉自己的父亲。父亲疼惜自己,为了自己的安全,他定会迁怒于梁禛,她不愿意梁禛因为自己受了委屈还遭自己家人埋怨。
  “韵儿,你为何要进宫……你不是不知道……”齐祖衍气郁难当,欲言又止。
  “爹爹……女儿只是做女官,不是做嫔妃,我是可以卸职出宫的,爹爹作何如此担忧?”齐韵不以为然地冲父亲微笑。
  齐祖衍苦笑,出宫,朱铨允许所有的女官出宫也不会允许你出宫啊!他却不能如此对齐韵说,他摸摸花白的胡须,思虑片刻。
  “韵儿说得也对,出家是死路一条,做女官好歹还有出宫的可能,只韵儿切记除了女官……旁的万莫再要答应了!”出宫一事虽希望渺茫,却并非无迴转可能,从长计议倒是也可行,齐祖衍如是想。
  “是的,爹爹,女儿醒得的……”
  ……
  皇帝突然多了一个贴身女秘书,这让文武百官颇为惊讶,监察御史大人激动极了,朝会上便当场指责朱铨“倒行逆施”,“有违祖制”。
  朱铨无可无不可地半眯着眼任由御史大夫唠叨了半晌,心内嘀咕,这监察御史终日盯着自己夜间睡哪里,亲近了哪一个不该亲近的人,设了一个可有可无的女文书,此等鸡毛蒜皮的小事,还故作阵势闹得沸沸扬扬,实在可恨极了!有种你去将西边的蒙古人,北边的朱老二给我骂跑了,朕定然不顾祖制将你监察御史一职提为一品!
  “行了行了!王大人莫要激动,不就一个小尚宫嘛,朕寒夜批奏章太过凄凉,齐韵能识字断文,替朕将折子归归类,添个茶。不光可以减轻司礼监的压力,还能给朕些许温暖,你们各自在家写个折子,皆有红袖添香,为何朕就活该独熬寒夜啊。”
  “可是陛下,您欲红袖添香自可将折子带去您寝宫,也可让皇后娘娘随侍……”监察御史从不轻言放弃。
  “那怎成!如此一来岂不给后宫干政创造了大大的方便?再者说,朕只在上书房看折子,寝宫只做困觉用!”
  “陛下……太…祖皇帝命令废止女官涉足朝政,齐韵就算再有学识,亦不可掌文诰……”
  “行了行了!王大人,朕想让尚宫做什么都可以,犯不着拿到这朝会上来商议,朕自有分寸!眼看这北伐就要开始烧银子了,各州府的税银有无短缺、贪墨,这些才是你们御史台着重应该查验的部分!至于朕如何批折子,躺着批、坐着批、让人陪着批或吃着茶批,这些都不足为卿所虑!齐韵一事休要再提!”
  朱铨大手一挥,彻底斩断了御史大夫再次开口的机会,齐韵任尚宫,掌文诰一事便这样定了下来。这帮老匹夫,总是该做的不做,不该做的上赶着做,总有一日我得再给你限限权才好!
作者有话要说:  通知:橘柑要参加2月6…10日的日更一万活动。从138章开始每日更三章。预计在早上9点,中午12点,晚上9点这三个时间发文。
橘柑看了一下存稿,正好是本文高潮部分,为了参加这个活动,橘柑专门写了2个番外。我自己很喜欢最后一个番外,因为橘柑梦寐以求的暖男终于写成功了!橘柑一直渴望写暖男,可惜故事没选对头,怎么都找不出个可以当暖男的人,没想到在番外终于完成了。
希望小天使们届时会看得开心~~

  ☆、四哥

  齐韵终是入了上书房; 成为了朱氏王朝成立以来的第一位掌文诰的女尚宫。后宫的女人们沸腾了,因后宫的尚宫多为已婚女子; 偶有豆蔻少女亦是以出众的才华入选进宫,她们没有倾城的容颜,唯有高洁的才情与气度。
  而齐韵却是如此的与众不同; 她不光有绝世的容颜,更有傲人的头脑。她美艳又精明,气势逼人又果敢狠决。陈皇后与数位高位的皇妃开始感受到威胁,她们相约寻到了蒋太后; 要太后将齐韵唤至坤宁宫; 方便众姐妹们探探底。
  这一日,齐韵收到蒋太后口谕时; 有一瞬的愣怔,先皇帝在时,蒋太后与朱铨都是爹不疼娘不爱的货; 对自己这种“后宫大红人”从来都是能避则避; 面上带笑; 心中上刀的来。如今自己进宫做了女官,还是前殿的女官,与她们有何干系; 能有什么好见的?
  不过,转瞬她便明了了,定是朱铨的妃嫔们要见自己。
  齐韵并不想搅入朱铨的后宫之争,这些与她压根半点关系都没有; 她甚至不想与蒋太后有半点交集。那老太婆向来看不惯自己,自己与朱铨啥事没有,干嘛还要主动去看那老寡妇的脸色?于是,头上包着彩绢的齐韵端了一碟果子,主动推开了朱铨的门。
  “陛下……陛下待会儿可需要微臣做些什么?”
  “唔,努,那边……司礼监刚送来的奏章,你给按轻重缓急先分分。”朱铨来不及抬头,只低着头猛写。
  齐韵转头,看见案边累了半人高的一摞奏章。
  “可是,陛下……坤宁宫传来懿旨,太后娘娘想见臣……”
  “哦,那你快去快回。”朱铨依旧不抬头。
  “……”
  感受到身旁一直有人在蹭桌角,不说话也不走,朱铨终于抬起了头。“怎的了?”
  眼前是一双无辜的黑黝黝的眼,“陛下……微臣害怕………”眼中尽是恐惧。
  朱铨终于回过了神来,自己的母亲为何要见一名前殿小小的女官,肯定不是为了叙旧。他定定地看着齐韵的剪水双瞳,终于明白了齐韵的意思。“二妹妹若是不想去,朕便派王传喜过去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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