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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铃错-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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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吧!反正这辈子都只能这样了,先把自己伺候舒服了再说。
一通狂风卷残云,齐韵打出了一个长长的饱嗝——她刚想捂嘴,突然想起自己是痴呆,便咧开嘴没心没肺的冲梁禛傻笑。
梁禛一直望着齐韵,眸光沉沉,他看见她吃鱼先挑鱼腹,吃鸡先吃翅膀,吃肉避开葱……可有痴呆是记得过往的习惯的?他仔细回忆以往自己见过的疯子与痴呆,可对他们不了解,也没法对比呢……
……
骆菀青在帐篷里摔东西发脾气,那梁禛直接带人冲来大帐带走了齐韵,不仅如此,临走前还一刀砍了正在打瞌睡的白雪。
不就吃了点齐韵不吃的饭菜吗?犯得着气成这样,竟提刀取了白雪的狗命,难不成日后凡是齐韵不要了的,大家还得寻个龛子将它们供起来!
骆璋赶来时,便看见自己的宝贝女儿正将一盘子果子摔出了大帐。“青儿啊……青儿怎么了……这又是谁招惹了你啦……”骆璋抖着胡须一路小跑着奔了过来。
“侯爷来了……”
“见过侯爷。”婢女们纷纷向骆璋见礼。
骆璋一把夺下骆菀青刚握在手中的一只妆匣,满脸焦灼,“青儿怎么了?跟为父说说……”
“父亲!……”骆菀青一声嚎哭,便扑进了骆璋的怀里。
骆璋心痛极了,老脸皱成了一只核桃。
“就是那梁禛!他把那痴呆狐媚子带走了……他宁愿带着那个痴呆也不愿给我换间客房……”
骆璋自自己女儿的哭诉中终于听明白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原来梁禛把齐家的傻姑娘带走了。骆璋无奈的摇摇头,这梁禛果然是风流成性,以前公干带个通房,现在又看上了齐家的傻姑娘——也真是不挑捡啊!
骆璋至今没见过齐韵的脸,只当是普通年轻人间你情我爱的纠葛,“青儿莫哭,梁大人本就风流,爹爹早就看出来了,可青儿非要认定了他。”
骆璋轻轻叹了一口气,“这男子年轻时总会有些不稳重,但只要他对你尊重、敬爱,便就足够了……”骆璋边说边轻轻安抚着怀里的女儿。
“爹爹!可是……可是……他以往便一直拿那齐家姑娘作姘头!”骆菀青小脸憋的通红,眼泪鼻涕一把抓,冲骆璋哭喊。
骆璋遽然变色,“青儿说什么?!”
☆、傻女
梁禛终是没有走成; 几次走到门边又退了回来,韵儿身边没有丫鬟; 留她一人在客栈终是不妥,明日先给她买两个丫鬟吧,今晚便由自己照顾她。
月色朦胧; 树影婆娑,身边的女子呼吸绵长。梁禛睡不着,又想起罗喀山上的猫舌,心里猫抓似的。他低头看向怀中; 美人睡的香甜; 依旧那张娇憨的睡颜,可为何突然就变成了另一个人……
他紧了紧怀里的娇躯; 听见一声呢喃,“禛郎……别走……”
梁禛浑身一个激灵,“韵儿……”
对方一阵静默; 随后又是细微的鼾声……
梁禛失望至极; 或许在梦里; 她还是往日的韵儿,她只是把梦和现实搞反了而已。
又是一夜好眠,柔软的怀抱; 温热的湿吻,让他以为又回到了罗喀山上。怀里还是那个诡谲的韵儿,逗弄得他节节败退。香冷金猊,被翻红浪; 只盼永在这旖旎的梦里,不再醒来……
翌日,梁禛在一阵香风中醒来,对上一双黝黑澄净的眼睛,齐韵笑眯眯地看着他也不说话。
“韵儿昨晚睡得可好?”梁禛揉揉身边这颗毛茸茸的脑袋。
“嗯。”
“今日还要赶路,咱得早起。”
“嗯。”
一问一答间齐韵已然自己穿好了外裳,梁禛猛然发现在与自己独处时,齐韵的痴傻症状似乎会减轻许多。至少从昨晚至现在,除了她不大说话,其余的相处模式与以往的韵儿并无多大区别,昨晚甚至……
“朱成翊被我放走了,韵儿不必担心。”望着齐韵兀自整理腰带的背影,鬼使神差地,梁禛说出了上面的话。
沉静的人儿并无任何反应,依旧默默地鼓捣着腰间的如意丝绦,梁禛一把拽过她的胳膊,他看见齐韵的脸木然又迷惘……
天光微亮,骆璋看见梁禛亲自领着齐家那位傻女进了他自己的大帐,那傻女依旧带着帷帽,看不见脸,只能看见她玲珑有致的身材。骆璋心中鄙夷更甚,昨晚骆菀青给自己爆出的内…幕着实让他震惊了好一阵子,这梁禛不仅好色,令人称奇的是,还能色胆包天,连皇帝的女人也敢抢!
虽然齐韵傻了,但准皇帝女人的帽子却是戴得妥妥的,梁禛如此毫不避讳地公然带齐韵自由出入,看来他是不准备要自己的狗头了。
既然如此,自己还是得劝女儿趁早收心,勿将一腔真心错付,没得害了自个儿。可是一想到昨晚骆菀青的痛不欲生,骆璋就一个头两个大,青儿对梁禛实在用情太深,竟缠着自己除去齐韵,保他梁禛安康……
青儿啊!你向来精明,为何遇上梁禛便如此糊涂哇!骆璋狠狠抹了一把老脸,擦去眼角的湿润,转身回了自己的营帐。
罗成在完成繁重的行军安置工作外,又从人市上买回两个丫头,梁禛给她们起了两个柔肠百结的名字念伊、念奴。
罗成将两个新丫头送到齐韵的马车前时,齐韵细细品味着这两个肉麻至极的名字,痴怔的面皮下也忍不住泛起一层鸡皮疙瘩,没想到身为武将的禛郎也会有一颗看惯春花秋月的心。
自此痴傻的齐家姑娘便在回京队伍中被公然冠上了“梁禛的人”的名头,随行人员与军士们哪一个再敢对齐韵不敬不遵,就连齐韵犯傻要吃路边的野果子,也会有人立马做猴状率先爬树试吃。
一路走来齐韵再次回归了以往侯服玉食的生活,不再食不果腹,衾寒枕冷,每日除了念伊、念奴尽心尽力照顾她的起居,还有随行的各色兵卒无事便来献殷勤。
伺候得齐家傻姑娘高兴了,梁大人一般都会有赏,连随后办差都能更加容易通过自己长官的验收。
因梁禛对齐韵的照顾人尽皆知,这一日,忧心忡忡的齐振找上了门。
“左……左都督……”齐振第一次觉得面对梁禛无比的尴尬,他终于明白梁禛对自己齐家无端亲近的根源了,从秋狩猎场到出征云南,自己博得出头机会的原因竟然如此简单,亏得自己还琢磨了那么久。自家老爹就算想保密,也不该瞒着自己,这究竟是亲生的么……
“感激左都督对我妹子的照顾,可是……可是……”齐振语不成句。
“于飞兄可是对禛没有信心?”
“不!不!决对没!只是……”
“于飞兄放心,皇帝陛下不会杀我。”梁禛不以为然地坐在太师椅上摆弄着手边的一株兰草。
“一来韵儿痴傻了,只要咱们寻得太后娘娘说道说道,他不会非要韵儿不可,毕竟要控制住一名臣工,纳妃并不是唯一的办法。二来,禛完成了主上交办的差使,虽有夺美之嫌,但韵儿的身份他原本便未明示,禛对男女情爱生性驽钝,没能及时体会出主上的心意,皇上可以心生怨怼,暗惩于我,然此种理由绝不能成为摧我梁家之借口。至于这第三……韵儿与朱成翊之关系,于飞兄且放心,我梁禛自会全力周全,保你齐家安康。”
不等齐振反应,梁禛直直起身来到齐振跟前,躬身一揖,“回京后,禛会立时就令妹之事向皇上作出说明,再向贵府提亲。禛恳请于飞兄事先向齐大人多多美言,万万勿要相拒于我。”
齐振心下沸腾,梁禛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布局韵儿及齐家的事的……
说他虎口夺食绝不为过。为了一个女人,甘冒如此之风险,耗费如此多精力,堪称舍命逑女之最高典范。
与军士们的一派和谐相反,兴平候骆府的气氛则沉闷了许多,骆菀青脾气差到了极点,不是骂人便是摔东西。骆璋时不时便会与自己的女儿争吵不休,终日长吁短叹。梁禛彻底不睬骆菀青的抗议,每次半路上看见骆菀青的身影,他便早早躲开。期间骆璋寻过梁禛数次,想提醒他齐韵的身份,却被梁禛委婉挡回。
骆菀青想不通了,梁禛就算自己不想要命了,总不能把整个梁府都拉来陪葬吧,不行,自己必须要问个清楚!
这一日,队伍刚落帐休息,骆菀青早早便来到了齐韵的大帐。齐韵的帐在梁禛营房的边上,好在没紧挨着梁禛自己的,不然那不怕死的色胚便真的是在对新帝进行赤…裸裸的挑衅了。
骆菀青进得帐内,入眼便是满帐的各色缎被,锦垫,有躺的靠的、厚的薄的、软的硬的、车上用的,大帐用的,占据了满满一面帐。大帐另一面堆满了大小不一的各色衣箱、妆匣、官皮箱和书箱,齐韵自小爱看书,梁禛想,多给她看看书指不定能尽快唤醒她的清明。床榻的一边垒满了各色鲜果、糕饼。看这阵势,梁禛是准备给齐韵在返京路上安个家……
软塌上的傻姑娘正在一边吃芝麻糕一边“看书”,骆菀青自顾自坐下后,发现齐韵的书是倒着放的,想是许久未曾翻页,书扉页上铺满了厚厚一层五彩糕饼屑……
强烈的喜感袭来,满腹愤懑的骆菀青差一点再次破功,她狠狠捏了捏手中的罗帕,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望着齐韵手边迅速消减的芝麻糕,开了口,“齐姑娘,青儿给你带了好玩的,你要麽?”
一张糊满饼屑的小脸抬了起来,温柔的眼中尽是与年龄格格不入的惊喜与期待,“要!要!姐姐我要!”
骆菀青自身后拿出一只红漆描金边拨浪鼓,转动手柄,发出清脆的梆梆声。齐韵眼放异彩,腾然自榻上跃起,扑向骆菀青手中的拨浪鼓——因吃了太多,突然发动,扯得肚子有点痛,齐韵忍痛脚下不停一把夺过拨浪鼓兀自玩了起来……不行,下次得稍微慢一点,或者应该换成果子或许会好一点……齐韵默默地想。
“青儿手上有可多好玩的,齐姑娘可愿与我同住?”
“愿意!我与姐姐同住!”齐韵兴高采烈地玩着拨浪鼓,回答得响亮又干脆,反正自己现在是痴呆,没法做自己的主,承诺可以随便发。
“齐姑娘可知梁大人什么时候回?”
“大人公干,我也不知。”
“齐姑娘……梁大人……”骆菀青欲言又止,“梁大人是我未婚夫……”骆菀青望着齐韵“无邪又纯真”的眼,虽知她不一定能理解自己的意思,依旧臊红了脸。
“你切不可靠他过近!”骆菀青破釜沉舟,终于斩钉截铁地说完了自己的意思。
齐韵瞪着眼,神情迟滞,耳畔不由自主地响起昨晚客栈内梁禛沉醉又粗重的喘息。
“嗯!”她重重的点头,“我不同他说话!”只差拍胸脯指天发誓了。
骆菀青颔首,微微放下心来,她嫌弃地看了一眼齐韵沾满饼屑的脸,拿罗帕蘸蘸自己的嘴角,“回京后,我父亲便会求得皇上替我与梁大人赐婚。至于你——齐姑娘,你是皇上的人,你得要尽快好起来,尽早入宫服侍皇上!”顺利说完关于未婚夫的言论,再说赐婚的事,似乎也没那么尴尬了,骆菀青言之凿凿,说得她自己都觉得梁禛已然是自己囊中之物了,不由得越发得意起来。
齐韵呆怔到底,不过这次倒不是全装的,她是真的被刺激到了。骆璋承兴平候爵位,官拜右都御史,虽是二品,但此次回京擢升一品定是板上钉钉的事,再加上骆家乃新皇外戚,封个国公亦非不可能!齐韵心中黯然,看骆菀青对梁禛势在必得的模样,骆璋回京主动向新皇恳求赐婚实在太顺理成章了,那自己呢……
自己不能进宫,正好痴傻了,便就依了自己开始的打算,寻个清净之地,青灯古佛了此残生吧!
脑海中奔涌而出的是梁禛对自己的温柔,齐韵觉得眼睛发涩,她强迫自己勿要再想,只睁大“无辜”的眼望着骆菀青。
骆菀青见这呆子一脸懵懂样,也自嘲地一笑,“齐姐姐如今生着病,自是听不明白青儿的话,不过不要紧,总之你得记住了,不许进梁大人的大帐!待我问梁大人示下了,再带你去青儿大帐玩新鲜玩意,可好?”
这呆子就是个祸害,少泽与她接近便是自掘坟墓,无论如何都得将这痴呆妖女诓离梁禛身边。骆菀青极力对齐韵示好,她语气亲昵,语调清扬,倒真是一副热情好客的大姐姐模样。
“嗯……”齐韵举着拨浪鼓,极力让自己的大脑放空,她怕自己一想事情便就哭了出来,“我听姐姐的话,我会离大人远远的……”
不等齐韵说完,一声压抑着怒意的冰冷男声陡然响起,“骆姑娘在劝韵儿离谁远远的?”说话间,大帐帘掀起,梁禛负手大步走了进来。
他身着靛蓝色刺绣巨蟒箭袖袍,腰间攒珠银带,目含秋霜,面蕴怒色。他端立堂中,冷冷地看着骆菀青,“骆姑娘,你可还记得你在车里土司府对我说过的话?”
骆菀青愣怔,他什么意思?
“你说你愿意与韵儿共侍一夫……”他冷冷地看着骆菀青越睁越大的眼,“并且你做妾……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骆菀青难以置信,她噌地起身,“梁禛!你疯了吗?此一时彼一时,这齐韵是皇上三番五次提起过的人,她是要进宫侍奉皇上的!你不要你的安远侯府了麽?!”
梁禛狠狠甩开自己被骆菀青握紧的袖口,“我看你才是疯了,皇上九五之尊,岂容你费尽心思塞个傻子去糊弄于他!”他狠狠盯着骆菀青赤红的眼,“皇上的妃嫔,至少得是个正常人吧……”
梁禛转身,对上齐韵呆怔的脸,他挨着齐韵轻轻坐下,望着她,极尽温柔,“韵儿生病了,禛不嫌弃你,便由禛来照顾你吧……”
骆菀青冷然,“齐韵藏匿要犯,已犯重罪,少泽勿要被无端牵连。”
梁禛自榻上缓缓起身,他踱步来到骆菀青身前,目光沉沉,“我信你被逼到极致定会拿此事说项,可青儿乃柔弱女子,难道不知对手如若孤注一掷会对你有什么影响麽?倘若你尚未准备好将我梁家一击致命,禛劝你最好能谨言慎行……”
骆菀青震惊,梁禛这是在威胁自己吗?她气极,浑身发抖,她指着梁禛的鼻子,鼻息咻咻,说不出话来,只能一把推开拦住自己去路的梁禛,飞奔冲出了营帐。
☆、狐疑
骆菀青绝望极了; 梁禛一反以往的谦和态度,如此冷硬; 摆明了就要过河拆桥,利用完了骆家就想跑?还从没有人这样做过!
骆菀青在自己的大帐里兀自转着圈,她虽然怒火攻心; 但也不得不承认以齐韵目前的痴傻状态,要想入宫,这的确是一件不大可能的事了。只是没想到的是,梁禛居然还愿迎娶一个傻子为妻; 那狐媚子究竟使了什么法术让梁禛对她如此矢志不移!
骆菀青想起以往梁禛对自己的语笑嫣然; 心如刀绞,不行!不能让梁禛就这样白白摆自己一道。
她决定再次寻找父亲详谈; 父亲认为梁禛痴恋齐韵,强烈反对她再纠缠梁禛,并不赞同她主动求皇上赐婚的想法。可骆菀青却并不这样认为; 要她主动放手梁禛; 绝对不能够!
梁禛只是为齐韵颜色所惑; 待自己嫁与了他,自然会将他制服得妥妥帖帖!她又唤来丫鬟芊儿,吩咐她每日借着分配补给物资时多留意留意梁禛与齐韵的情况; 务必抓住点齐韵行为不端的证据,待回得京城也好将证据摆出来,治他齐家满门的罪!
齐韵感动得不能自已,几乎就想抛去伪装冲梁禛高喊“我还是原来那个齐韵”!
可是她不能够; 她死死压下胸口的激荡,咬紧牙关痴愣到底地摆弄着那无聊的拨浪鼓——禛郎如此至诚,自己得保他梁家安稳,绝对不能心软让他生出破釜沉舟与皇上力争到底的想法。自己就这样安静地做个傻子吧,对大家都好……
安静的傻子不小心对上了梁禛深邃的眼,她唬了一跳,就要调转视线,耳畔传来梁禛惫懒的声音,“我瞧见你眼眶红了……小傻子也会感动的麽?无论怎样,你便相信我一次,好么?我是男人,我可以护你周全……”
齐韵心中狂跳,转头对上梁禛探究的眼,鼻子发酸,她强迫自己忍住,任由一条清洌洌的鼻涕漫延而下……
……
暮色来临,队伍在长江边驻扎了下来,明日便要渡江进入铜瓦府,很快就要进入北直隶地界了。
这几日齐韵有些受不住了,她的葵水如期而至,前段时间被骆府的人照顾时受了寒,这次的肚子前所未有的不舒服。她在宜人的五月抱着暖水袋在马车上躺了一整天,队伍开始扎营了,齐韵便抱着暖水袋在念奴的陪伴下沿着河边散步,肚子滞胀得不行,多走走或许就舒服些了……
走了不多时,江风一吹似乎更冷了,肚子胀痛愈盛,齐韵再也走不动,直接坐到了路边一块巨石上。念奴焦虑,劝说齐韵往回走,齐韵说什么也不愿起身,太难受了,如果可以,她想直接躺到地上。
念奴焦虑地转了一会圈,左右看了看,此处离营地不远,能看见军士们忙碌的身影,想来自己离开一会去唤人也无大碍。于是念奴将手中一块薄垫垫在齐韵身下,让她稍等片刻,自己回营去唤人抬软轿来。齐韵抬手示意她快去快回,自己独自呆着并无大碍。
念奴焦急地跑开了,齐韵一人独坐礁石上,望着滔滔江水发呆。最近她发呆的时间可谓充沛无比,她可以细细地想自己的齐家,可以想自己眼前的困顿,还能再想一想——翊哥儿。
听梁禛说翊哥儿离开了,他身边没有了一个可以助他的人,他能去哪儿呢?如今自己同翊哥儿也差不离了,左支右绌,无处可去……
齐韵越想越悲伤,趁着现在没人,自己总能哭一哭吧……
这些日子装傻子,连哭都成了奢侈。齐韵趁着左右没人,果然顺着自己心中的悲伤开始抹起了眼泪,她习惯性地摸出罗帕捂住口鼻,削肩轻颤,腰如束素。
不远处的礁石后,骆菀青正看得分明,她心情不好,便带了两个婢子来江边散心,不想却看见齐韵独坐江边抹眼泪。她冷眼看着兀自哭泣的齐韵,也无人招惹于她,她便这样突地就伤春悲秋起来。
骆菀青心中怪异的感觉如破土幼芽逐渐生长,这齐韵似乎有些“不正常”,虽说痴呆的人也会有伤心的时候,可他们的画风似乎不应该是这样……
福至心灵,骆菀青觉得自己似乎窥见了齐韵不常示人的另一面,这女人素来诡狡,但除此之外她还有一个无比强大的内心。她可以不惧世俗的眼光,主动委身仇敌只为藏匿走投无路的小废帝,那么她也可以不惧世人的嗤笑,抛弃贵女的尊严扮痴作傻。
骆菀青心情大好,昂扬的斗志重又回到身体之中,以至于她亲眼看见梁禛来到齐韵身边,温柔的替她暖手捂肚子,她也没有生出一丝不悦。许是因为太过不适,齐韵乖巧地任由梁禛安排,没有再疯癫发痴。毕竟做傻子也是需要消耗大量精力的,今日身体不适,实在是癫不动了。
暗处的骆菀青越看越觉得自己猜得对,齐韵,你装傻可是因为害怕?害怕新皇追究还是害怕新皇对你占有?骆菀青直想仰面大笑出声,如若齐韵真的只是在装傻,那么你便注定要输了……
确定了新的工作的方向,骆菀青明显淡定了许多,她只死死的盯着齐韵,有事没事便来找齐韵“聊聊天”。这给齐韵带来了莫大的困扰,装傻一时尚可,终日保持同等神经质状态下的亢奋,着实让人吃不消。
于是这一日满腹狐疑的梁禛主动拦住了骆菀青,“韵儿才落崖不久,身体尚未恢复,骆姑娘莫要经常去扰她。”
骆菀青满面柔情地望着梁禛,“少泽希望青儿能与齐姐姐和睦相处,青儿这不就正在做着你希望的事吗?”
她望着梁禛愣怔的脸,轻轻靠近他的胸膛,继续开口,“少泽勿要抛弃青儿……青儿很难受……”
梁禛有点懵,他也是第一次遇见如此不在意自己身份的贵女。自骆菀青当众逗弄齐韵开始,自己便一直将她的尊严踩在脚下。正常情况下,自己都如此冷落与她了,这女子不都应该愤然挥袖离去,老死不相往来吗?为何她却像没事人儿一样,还要来求着自己?莫非她这个堂堂公候之家的嫡女竟真的要哭着喊着扑上来做自己的妾室?
梁禛揉了揉自己浆糊般的脑袋,推开骆菀青紧贴自己的身体,倒也放柔了语气,“青儿出身名门,禛配不上你。”
骆菀青不依不饶,紧紧箍住他的腰,死死扑在梁禛的胸前,“呸呸呸!再说这样的话,我非撕了你不可!少泽莫要再撵我,我什么都不要,少泽让我能天天看着你便好……”
一番情话说得感天动地,梁禛心中虽觉异于常理却挑不出哪里毛病。他怔怔然立在当地,任由骆菀青沉醉的抱着自己,脑中乱麻一团。
……
夏末秋初的这一天,庞大的返京队伍终于走进了巍峨的永定门。因此次云南行动成效巨大,新皇朱铨也抑制不住他激动的心情,声势浩大地来到了永定门楼下等候。
远远走来一队墨黑长龙,高樯重桅,旌旗猎猎,硕大的“骆”字引人瞩目。骆璋与梁禛领队,急急下马,疾步奔至新皇跟前,恭恭敬敬行了朝见礼。
新皇却是等不及了,他独自疾步走出队列,冠服端严,王貌奇伟,蓄美髭髯,龙眉凤目。
他双手扶起朝自己见礼的二位臣工,喜笑颜开,“二位爱卿辛苦了!快快平身……”他转身一手握住二人的一只胳膊,便带着骆璋与梁禛往永定门后走。
“少泽果然年少有为,你可知朕有多担心你麽?真正喜也凭你,笑也任你,气也随你,愧也由你,感也在你,恼也从你啊!”
朱铨红光满面,如此激动当真少见,可见朱成翊这根刺扎在他心上是有多深。他紧紧握住梁禛的手腕,喟然长叹,“现在可终是好了!是少泽你,让朕的一颗心终于归了位!哈哈!”
骆璋缩缩脖子,牙齿被腻倒了一半,朱铨如此奔放当真让人不习惯……
梁禛讪然,暗道,希望过几日您还能依然如此热忱待我……他谦逊一笑,
“陛下谬赞,下官怎敢贪功,是兴平侯爷功劳大,若非他勘破思罕阴谋,并亲自率兵上阵,咱们哪能取得如此成就。”
新皇一听,更加高兴,“我就知道,兴平候爷可不是那死板的书呆子,胸有丘壑,作得文章带得兵,得侯爷辅佐,实乃朕之幸,国之幸啊!”
骆璋赧然,自谦一番,君臣三人说着话,亲亲热热往皇宫而去。
上书房,新皇朱铨细细听着一旁的梁禛说话,面沉无波。
“齐韵痴傻得可厉害?”朱铨始终不大愿意接受这个事实。说朱铨对齐家女诸葛变齐家小傻子颇为遗憾却是不准确,他还挺不爽的。齐韵名气大,他多年未见她,心中其实甚是期待。
“回陛下的话,齐家姑娘她不识人,亦不大识得物……”
“可能出门?”
“无法独自携婢女出门,得有男性家属作伴,以免……以免她突然发作……”梁禛挺不愿给朱铨下诏召齐韵进宫相见的机会,如果可以,他甚至想说齐韵还有暴力倾向。
“噢……”新皇终于懊恼地点点头,“朕还说召齐韵进宫看看,如此说来还不能成行了……也罢!让齐家姑娘好生将养,朕得空去她齐府瞧她。”
“你寻得她时,她是怎样?”
新皇这句话问得没头没脑,可梁禛却是听懂了,朱铨这是想知道齐韵是怎样与朱成翊相处的。梁禛正色,这关系到对齐家的定性,他得周全了才是。
“陛下,下官寻得齐韵时,她被逃犯禁锢于后宅……”
梁禛用“禁锢”与“后宅”二字准确又精炼地表述了齐韵对朱成翊的态度与自身所处的状态。当他看见朱铨愈发晦暗不明的神色时,继续开口,
“当下官与骆大人率兵强攻逃犯的庄子时,逃犯挟持了齐姑娘一同跳崖,是下官用一根飞爪拦了齐姑娘一下,挂在了一棵大树上,后被齐振寻到,捡回来一条命。”
梁禛勇救齐韵的威武轶事,朱铨早有耳闻,听者无不为梁禛的勇猛所震撼,如此英武之将领实在难得。听得此言,朱铨亦放缓了表情,“多亏了爱卿英勇,朕在此也先替齐大人向少泽致谢了。”
梁禛拱手,他想向朱铨说讨要齐韵的事,又觉得过于仓促,朱铨怕是要生疑,决定稍按不动。
☆、查验
此番回京; 硕果累累,梁家与骆家再次扬名于京城。梁禛论功被加太保; 赏金银无数。原本意气风发的骆璋则愈发神采飞扬。因云南屠汉一案,牵出隐藏于帝国深处的隐患,震惊寰宇; 骆璋经此役一战成名。受新皇嘉奖,骆璋自区区二品文官一跃入殿阁参军国事,任首席大学士,兼太子少傅; 封豫国公; 一时间骆璋的威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而齐家亦在云南一役中捡到肉渣渣,齐振被擢升为京卫指挥使司镇抚; 护卫宫禁,守御城门。虽依然是个看门的,但一举重回五品武职; 齐祖衍已经是乐得合不拢嘴了。
寿康宫。
这一日; 骆璋的夫人蒋三娘带着女儿骆菀青入宫拜见姑姥姥; 当今天子的生母蒋太后。就要见到自己最喜爱的外侄孙女,蒋太后一大早便起了身,招呼宫人备好骆菀青爱吃的茶点; 整理好骆菀青要小住的房间,穿戴整齐了巴巴等着骆家母女进宫。
不等骆菀青见礼完毕,蒋太后早已笑开了花,急急走下堂将跪拜在地的侄女与外侄孙女自地上扯了起来; “三娘、青儿,你们可算来了,早听说你们回了,哀家可是盼了许多日了!快来快来,青儿陪哀家坐一处,让你姑姥姥好生瞧瞧。”
待得祖孙三代人皆落座,蒋太后细细打量着身边的骆菀青,见她身穿橘黄色交领缠枝莲纹褙子,头戴攒珠累丝金凤钗,凤尾呈扇面,似一朵开放的莲花,粉红色的珠坠熠熠生辉,真真应了那句“娉娉婷婷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娇滴滴又嫩秧秧。
“我的青儿可是长成了大姑娘了……”蒋太后眯缝着老眼,发出这样一句感叹。
“咱青儿也有十七了吧?三娘可曾替青儿相看好了人家?”蒋太后细细摩挲着骆菀青细嫩的素手,转头看向下首的自家侄女。
“回太后娘娘的话,因这几年随子圭奔去了云南,咱家青儿还未能说亲呢……”蒋三娘的脸笑成了一朵花,心中激荡,接下来不就应该说“哀家给你指一个可好”了!咱家还真就等着您老人家给指个好的呢……
“啧啧啧!你这娘是怎么当的!”蒋太后嗔怨地冲蒋三娘虚虚一点,便开了口,“三娘既已返京,可曾有过相中的子弟?”
蒋三娘见状,心下雀跃,红着脸就要开口将那吏部尚书家的大公子、大理寺卿的二公子给提溜出来,没想到一直静默不语的骆菀青抢先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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