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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第一嫁-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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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冰捧着茶盏的手微微抖了起来,她知晓王爷为人冷静,虽时时借着抚琴定心静神,但以王爷的修为,若非心情悲到极致乱到极致,绝不会在琴声中泄漏半分。
可今夜——
方才,颜瑞送过来的昙花搬到苏挽香的屋内后,片刻后,有两株昙花便盛开了。王爷陪着苏挽香观赏了一会儿昙花,又陪着她用了两碗稀粥,在苏挽香歇息后,王爷便派人驾车到了这里。
这处院落是王爷在两年前派颜瑞高价买来的,平日里只让一个婆子在这里看门打扫,偶尔会派她采购一些衣物被褥送过来。这处宅院是王爷的秘密宅院,她晓得王爷是买给谁的,可是,她不明白,王爷为何没有带苏挽香来。
玉冰提心吊胆地看着颜夙抚琴,她早已经感觉到了不对劲,可是又不敢去打断他。这支曲子,她数不清王爷已经弹了多少遍了,看王爷这样子,是要打算弹奏一夜了。
此时的颜夙,虽然自己在抚琴,可是他却并不能听到自己的琴音,因在他的心中,正有一个女子也奏着同样的曲子。
那是白素萱。
她的弹奏清越典雅,并非无病呻吟或故作清高的矫情,而是真正的相思缠绵,犹若月下的牡丹盛开着别样的寂寥,却又不减孤傲之姿,是那样的动人心魂。
他闭眼,每一个与她有关的片段在他眼前觞筹交错,错综成了混乱而模糊的一片。
他记得她与他说过的每一句话,甚至记得她的每一个眼神。这几年,他一直能在苏挽香身上看到与她有关的一切,然而今夜,那一株株绽放的昙花,就犹若两把利刃,剜去了他这些年的希冀。
三年前,当他赶到白府时,她的闺房已经烧成了一片火海。他冒着烈焰将她从里面救了出来,当时,她裸露在外的肌肤都已经烧得起了火泡,整张脸更是惨不忍睹。他抱了她出来,让人弄了一具假的烧焦的尸体放在那里,命人悄然将真正的她送了出去。
他知晓,白家所犯之案很难翻案,为了保住她,他生怕有人走漏了风声,所以,平日里还是照常上朝查案,并作出悲伤欲绝的样子来。但私底下,他一直在派人暗中医治她。他用了将近三个月的时间,他终于医好了她,可她的容貌早已经毁了,御医不得以为她重塑容颜。医好后的她,容颜改变,只在一颦一笑间,还隐约可见她以前的影子。
醒来后的她,因为受了极大的刺激,忘记了所有的事情,甚至忘记了她自己是谁。初好的那一段时日,她又极其怕火,一直养了近一年,她才恢复如初。只是,还是记不起过去的事情。
苏青的三女苏挽香恰巧因病离世,他便让她顶替了苏青的三女回到了丽京。他想,到了熟悉的丽京城,她或许便会忆起过往。
她没有忆起过往,他看着她就犹若在看着一个没有灵魂的素素,一个素素的替身。
而今夜,他竟然知晓,她真的只是替身。
她一旦接触昙花,片刻后身上便会起红点。可是,苏挽香并没有。
她不是她!
悲伤和绝望犹如利齿,啃噬着心底,令那原本就已经空洞的心越发苍凉起来。
琴音如水,凝噎难平,此刻,他的心也如琴声与夜色,坠入到了悲痛和黑暗之中。
这凉夜,没有了她,如此的冷如此的漫长。
这颗心,没有了她,如此的苍凉,千疮百孔。
窗子里渐渐透出了惨白的晨光,一夜过去了。
他指下一用力,那极韧的琴弦一根一根地绷断了。在琴音戛然而止的怪异声响中,断掉的弦弹起来,将他的十指皆割伤。殷红的血滴淌在桐木板面上,像是一滴一滴鲜红的泪珠儿。
☆、朱颜改 第152章 偷香被捉
他僵直着背,缄默地看着那一滴滴的血珠,只觉得自己的心似乎也这样一块块碎落在这里了,再也收拾不起来了。舒殢殩獍一种疼痛从指尖蔓延到心口,再弥漫全身每一个角落,就像是生无可恋的绝望,慢慢地将他吞噬,直至淹没。
琴弦断裂的声音惊到了玉冰,她忙走过去。看到断裂的琴弦,琴面上溅落的血珠以及颜夙划伤的十指。玉冰吓了一跳,忙取出帕子,为颜夙的手指止血。
“殿下,天快要亮了,您一会儿还要上朝,先躺一会儿吧。”颜夙犹若泥塑木雕般,任由玉冰扶着躺倒在床榻上,闭上眼睛,再无声息。
玉冰不晓得颜夙是睡着了还是怎么了,她放下帐幔,坐在床榻一侧守着不敢走开。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却敏感地察觉到,王爷遭受了灭顶的打击。
黑夜已去,黎明来到。日光爬上了窗格子,在地上投下了淡淡的光晕。
颜夙依然没有动静。
他错过了卯时上朝的时辰,这在以前是绝对不会发生的事情。
日影挪移,天色近午,小巷中传来叫卖桂花糕的声音,夹杂着谁家孩子的嬉笑声。
颜夙依然没有动静。
玉冰心中的担忧越来越浓,她终究忍不住,低声唤道:“殿下,该起了。”
帐内没有人应答,若非是玉冰亲自搀扶了颜夙躺在床榻上的,又亲自在这里坐着守了这么久,她几乎以为这床榻上没有人。
“殿下,该起了!”玉冰又提高声音说了一遍。
里面依然无声息,玉冰正要掀开帐幔,就见帐幔从里面掀开了。玉冰忙将帐幔挂在挂钩上,过去搀扶颜夙。
她的目光无意间扫过颜夙,瞬间愣住了。才一夜的工夫,她似乎不太认识眼前这个人了。他明明是王爷,却又不太像。她细细打量,才找到了不同之处。
是鬓发。
颜夙两鬓边的发,原本漆黑如墨染,此时却微现霜色,在日光映照下若隐若现,为他平添了几分沧桑之感。
玉冰惊得瞪大了双眼,望着颜夙鬓边星星点点的几缕霜华说不出话来。
一夜之间,年轻俊美的安陵王好似老了十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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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玖醒来时,天色已亮,这是她几年来,睡得最安稳的一觉,竟然无梦。
她慢慢睁开眼睛,一时之间,无法适应突如其来的光亮。她眯了眯眼,这才发现,她是睡在屋檐上的,天光已经大亮,有阳光在树叶间跳跃着。
她又动了动身子,才发现自己是被颜聿抱在怀里的。她很乖顺地依靠在他的胸膛上,他有力的臂膀正环着她的腰肢,将她牢牢固定在怀里。强烈的男性气息灼灼地燃烧在颊边,她可以感觉到,他的心跳撞击着她的耳膜,一下又一下,强而有力地撼动着她的知觉。
秦玖不敢相信,她就是这样被他抱在怀里,睡了这一整夜。她仰起脸,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可以看见颜聿下颌的优雅线条。
颜聿并没有睡,他很快发现秦玖醒了,他俯下面孔,秦玖看着那张俊美邪魅的脸渐渐在眼前放大,她半晌都不知该如何反应。颜聿低声问道:“睡得好吗?”他俊美的脸上带着丝丝倦色,似乎是一夜未眠。
秦玖推开颜聿,从他怀里坐了起来,抚了抚鬓边的乱发,“我昨日太累了,你怎么不叫醒我。”
颜聿动了动胳膊和腿,只觉得胳膊和腿都已经麻木了,他唇角轻勾,“我看泪珠儿睡得那么香,我怎么舍得叫醒你。”
秦玖看到他的样子,便知道他这样抱了她一夜,胳膊一定麻了。她靠近他身前,轻轻捶打着他的胳膊,“玉衡,那你不叫醒我,也可以把我抱到屋里去啊。”
颜聿打了一个哈欠,凑到她面前,笑得贱贱的,“我要是将你抱到屋中,哪里能让泪珠儿给我捶腿呢。”
秦玖笑了笑,倒是从未想到,颜聿如此体贴。她嫣然一笑,转身坐在颜聿的腿上,伸臂搂住了颜聿的脖子,嫣然一笑道:“玉衡,帮我一个忙好不好?”
颜聿邪魅一笑,凑在她耳畔低声道:“别说是帮你一个忙,就是让我烧杀掠夺我都干,不过,我不能白干。”说着便将自己的脸凑了过来。
秦玖明白颜聿的意思,她眨了眨眼,正要满足他的要求,目光掠过颜聿的唇角,双目忽然一眯。颜聿唇角的胭脂还没有擦去,原来他趁着她睡着时非礼她了,她竟一点儿也没有察觉到。秦玖心中一惊,唇角的笑意便慢慢凝住了。
秦玖抬手抚过颜聿唇角,眸中闪过一丝凛然,“玉衡,这是什么东西?”
颜聿顿时像是偷吃的孩子被抓到了一般,忙顾左右而言他,“你方才说,让我帮什么忙来着?”
秦玖懒洋洋一笑道:“我想去天牢玩玩。”
“好,我来安排!”颜聿淡笑道。
秦玖嫣然一笑,不动声色地起身,离开了颜聿的怀抱。颜聿眯起眼睛。
秦玖很是风情万种,但无论她是妖娆的笑还是妩媚的笑,无论她距离他多么近,甚至于在他怀里睡了一夜,醒来后,他却依然还是能感觉到她,在刻意和他保持着一种遥远的距离感。
两人从屋顶上下来,各自梳洗好,便离开了无忧居。
颜聿还有他的事情做,昨日提审苏青,涉及到了白家之案。他昨日已经和于宣于太傅说好,今日去御前请求重新审理白家之案。
秦玖则去了天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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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牢可以说是世间最阴森最恐怖的地方,一旦到了这里,出去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颜夙凝立在牢门口,凝视着坐在墙角稻草堆中的苏青。
“殿下,你来了。”苏青的声音极其平淡,没有丝毫的波澜。
颜夙没说话,一双冷眸定定逼视着他。
“殿下来此,想必不是问老臣军械走私一案,而是问白家之案吧!”苏青拖着脚上的镣铐,慢慢走到颜夙面前。及至他的目光扫过颜夙鬓边白发,蓦然一惊,惨然笑道,“原来,终究是让殿下发现了吗?”
颜夙冷眸一眯,隔着牢房的精铁栅栏,一把揪住了苏青的衣襟。
“苏青,你告诉我,她在哪里?”颜夙问出这句话时,声音是颤抖的。他怕问这个问题,更怕的是这个问题的答案,但他还是要问。
“她早死了!”苏青望着颜夙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你不是早就猜到了吗?否则,你鬓边白发又是如何来的?殿下,这么多年,你竟还没有忘记她,难道,苏苏不好吗?苏苏比她一点也不差!”
“呵,”颜夙眸底平静无波,一闪而过悲痛的冷意。他五指无力地松开,唇角浮起一抹冷笑。
这世上,还有哪一个女子,能比得过他心中的她。
他心中,每一个角落都被她的一颦一笑占据,再觅不到一丝的缝隙。这红尘万丈,弱水三千,千娇百媚,他只爱她的清姿袅娜,爱她的纤尘不染,爱她装着的江山社稷,百姓安危的心,爱她那一双能负担重任的柔弱的肩头。
“殿下,老臣不怕死。可老臣所做一切都是为了殿下啊,白家不除,殿下是没有机会坐上那个位子的。而殿下竟然还喜欢上白素萱,更是不可能的。”
“住嘴!”颜夙冷冷说道,声音虽不大,但那话语里的威严和冰冷杀机还是让苏青止住了话头。
“苏青,你没有资格说她的名字。”淡漠冰冷的声音,周遭空气似乎瞬间成冰。
苏青沉默不语,片刻后,有些痛心疾首地说道:“殿下,难道说,你真的要为一个女人……老臣走私军械库的兵器,都是为了殿下的大业,还请殿下小心一些,千万不能让严王查出此案和殿下有关联,否则,恐怕殿下再无机会争夺储位。”
颜夙沉默不语。
苏青一看颜夙眸中神色,心内暗暗一惊。
“殿下,难道你真的想为白家平冤,只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圣上不会允准的,殿下就死了这条心吧,还是不要去圣上那里自讨苦吃。要知道,你和陛下的关系刚刚缓和,千万不要再因为此事,闹得父子君臣不愉快。”
“倒是劳你关心了!”颜夙幽幽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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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玖走在天牢的长长甬道中,甬道两侧便是一间间牢房,虽是青天白日,这里却一片阴森黑暗。这里终年日夜不分,墙壁上虽然挂着昏黄的油灯,但并不明亮,那昏黄的微光就宛若幽冥地府的鬼火一般。
越往里走,秦玖的心越冷。
她听着两侧监牢中犯人的各种声音,有喊叫的,有哭泣的,有发疯的,闻着空气里阵阵腐臭味,心中一阵阵抽痛。他的父亲、母亲、兄弟,所有的亲人,都曾在这里度过一段最黑暗的日子。
天牢的看守亲自领着秦玖走到最里面一间牢房,这是一间独立的牢房,只关押着一个犯人。因为这里关押的都是朝中高官,所以牢房里倒是整洁而干净,只是因为空气闭塞,依然有些难闻的气味。
这里关押的便是苏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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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颜改 第153章 以牙还牙
这里关押的便是苏青。
秦玖能来到天牢,是颜聿安排的,天牢的牢头自然不敢得罪。她刚到时,牢头便告诉了她颜夙在里面,秦玖不想也绝对不能在这个地方和颜夙碰面,便让牢头安排她躲在了一间牢房之中。
这间牢房恰临着甬道,秦玖躲在牢房一角,透过铁栅栏,可以看到甬道上的情景。
颜夙出去时,秦玖看到了他离开的背影。他的背影挺拔,却一如既往的冷硬。
甬道里的油灯微亮的光芒映亮了他鬓边似有若无的霜色,颜夙鬓边的头发白了?秦玖有些不敢确定!她有些惊异地凝眸,想要瞧清楚,但很快他的背影便从她眼前掠过了。
秦玖待颜夙去了很久后,才慢腾腾出来,走向关押苏青的牢房。站在牢门前,透过铁栅栏,秦玖望向牢房内。
苏青坐在牢房内的椅子上,看样子似乎很淡定,没有想象之中的惊惶。看样子,坐牢并没有让他绝望。
牢头躬身说道:“秦门主请自便,奴才先出去了。”
秦玖点了点头,牢头便退了出去。这间位于最偏僻之处最隐蔽的牢房便寂静了下来,这里离其他牢房很远,很适合和犯人交谈而不怕被别人听到。
苏青听到了牢头的说话声,抬头朝这里望了一眼,待看清来人是秦玖,他显得并不是特别惊讶,只是勾唇冷冷地笑了笑。
“苏大人,看来你在这里住的不错啊!”秦玖的目光掠过牢房内那简陋的一桌一椅,浅笑嫣然。
苏青冷冷地凝视着秦玖,目光是阴沉犀利的。
秦玖会出现在这里,苏青并不感觉到意外。当初,她初到帝京,他原本以为她是辅佐颜闵的,但自从颜闵倒台,她公开支持颜聿后,苏青便察觉到她不简单。如今,自己落入到监牢之中,是和刑部的秦非凡有关系的,而秦非凡是秦玖的人。
他轻敌了。
原以为这只是一个妖媚无脑的女子,事实证明,她并不简单,也或许,这半年多来,丽京的每一件大事,都和她脱不了关系。想到这一点,苏青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假若真是如此,那这个女人就太可怕了。而她今日来监牢中探望他,却又是为了什么?
“秦门主来做什么?”苏青眯眼问道。
秦玖悠然一笑,“苏大人如今也算是天宸宗之人了,同为天宸宗之人,你说我若不来探望你,是不是太失礼了!”
苏青一听到“天宸宗之人”这五个字,气得站起身来,拖着脚镣走到秦玖面前,眉目间满是怒气。
“你这个妖女,竟然诬陷本官是天宸宗的妖人,让本官无辜蒙冤。”
“诬陷吗?蒙冤吗?”秦玖玩味地盯着苏青,眸中闪烁着冰冷寒光,唇角勾勒着浅浅的讥诮的笑意,“苏大人觉得自己被诬陷了?觉得自己被冤枉了,那么,请问苏大人,这被诬陷被蒙冤的滋味可好受?”
榴莲查出来苏青伙同天宸宗之人王天佑合作向北烨国走私兵器,秦玖后来和王天佑接触过,他并不知苏青是天宸宗之人。也就是说,苏青不一定就是暗隐在丽京城中的天宸宗之人。假若苏青不是,那么他在和王天佑合作时,有可能不知道王天佑是天宸宗之人。如此说来,说他是天宸宗之人,倒真是冤枉他了。可是,现在谁还管他是不是天宸宗之人,他现在最大的罪名是一手制造了白家冤案。
苏青站在监牢中,透过栅栏,冷冷逼视着秦玖,一言不发。
秦玖笑了笑,慢慢说道:“苏大人一向看不上天宸宗之人,假若苏大人真的不是天宸宗的,那确实很冤,成为自己最厌恶的人,那滋味确实不好受。但是苏大人如今坐在这间牢房里,可是一点也不冤枉的。”秦玖叹息一声,悠悠说道,“苏大人做过多少伤天害理的事,难道你都不记得了吗?白家清清白白,却是你一手将他们送入黄泉,苏大人,你算过没有,你到底害了多少条人命。这些年你可做过噩梦,可曾有鬼魂来向你索命?苏大人,还觉得自己是冤枉的吗?”
苏青冷冷一笑,慢慢退回到牢中,坐在那张简陋的椅子上,闭目养神,似乎不想再听秦玖说话。
秦玖笑了起来,“苏大人,你想过没有,且不说白家一案,只那桩走私兵器之案,你便出不了这间牢房了。况且,你走私的兵器还是销往烨国的。烨国啊,难道苏大人不知道,我们大煜国和烨国是敌国,烨国随时都有可能挥兵南下。苏大人卖给他们兵器,这是什么意思?假若圣上一怒,定你个勾结烨国,意图谋反的罪名,到时候是满门抄斩?还是诛杀九族?这些罪名,不晓得苏大人能不能受得起?”
苏青慢慢睁开眼睛,脸上神色淡然,水波不兴,他望着秦玖淡淡说道:“秦门主,本官是什么罪名,怕还轮不到你来这里说三道四!满门抄斩也好,诛杀九族也好,和秦门主没什么关系。秦门主,你究竟是什么人?”
秦玖抱臂望着苏青,笑吟吟道:“我就个喜欢看热闹的人,我还喜欢落井下石。”
苏青冷笑着扫了秦玖一眼,并未说话。
秦玖走近一步,眯眼说道:“苏大人,这监牢里的滋味可不好受,想必你也特别想出去吧。方才,我看到安陵王殿下来过了,看样子,他很关心你呢,大约是想保你出监牢吧。不晓得,这桩走私兵器的案子和当年的白家之案继续查下去,是不是能将安陵王殿下牵连出来!若是那样,恐怕安陵王殿下的储君之位就难保了啊!”
苏青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冷笑着说道:“秦玖,你打错注意了。”
苏青的冷静让秦玖颇为头疼,不愧是在官场混了多年的老狐狸,似乎知晓秦玖今日来就是想套他话的,秦玖多次语出挑衅,故意刺他,他都并未发怒。到最后,他既不看秦玖,也不怎么答秦玖的话。就连说到案件可能会牵扯到颜夙,苏青都无动于衷。
秦玖眯眼,苏青竟是如此自信,这案件牵涉不到颜夙?假若颜夙确实没有参与其中,那么,苏青一人竟有如此大的胆子,做下这么多伤天害理之事?那是不可能的。他必定还有一个后台,在事发后,可以出面来救他。而观如今苏青的神情,他似乎并不是特别惊惶,那么,是他自信有人可以保住他?
那么,那个人是谁呢?
秦玖盯着苏青面无表情的脸,慢慢攥紧了手。
她从王天佑那里,获悉苏青和王天佑的交易并非第一次。他们之间的合作已经好几年了,不过之前合作都是走私茶叶、丝绸、瓷器等烨国不盛产的东西,价钱很高,苏青从其中获利甚多。累计了这几年,也是巨资了。可苏青的府邸很简陋,他的生活也很节俭,可见那笔银两,他并没有自己用。那么那笔银两哪里去了,这一次,苏青铤而走险走私兵器又是为了什么?烨国不盛产兵器,这一次,苏青走私到烨国的兵器是高价,他收回的银两可以在大煜国打造出比卖出的兵器多三倍的兵器。
要这么多兵器做什么?
秦玖脑中跳出来两个字:篡权!
那一笔巨资,无论是买粮草还是买兵器都是足够的了。
能够让苏青铤而走险做到这份上,那人是谁?苏青对颜夙极其忠心,仅凭忠心或许可以做到这份上,但秦玖却明显觉得,不仅仅如此。
秦玖盯着苏青,食指轻轻敲了敲监牢中的精铁焊就的栅栏,那一下又一下的轻响,让苏青不厌其烦。他慢慢睁开眼睛,冷冷注视着秦玖。
秦玖却望着她,唇边忽然绽出一抹笑。
那笑,妩媚俏丽,甚至于很温柔很无害,可不知为什么,却让人觉得心里发毛。苏青只觉得背脊一阵凉过一阵,不自觉地想往后瑟缩。他转身重新靠在了椅子上,闭上了眼睛,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样。
“苏大人,我听说娴妃娘娘今日从苍梧山回了宫中。”秦玖淡淡说道,就好似在诉说一件很平常很自然的事情。
这确实是一件很自然很平常的事情。
娴妃虽然在苍梧山修行,但隔些时日也会回京小住。
苏青听到这句话,眉棱猛然一跳。
秦玖的目光一直胶着在苏青脸上,她没有错过苏青眉棱的这个动作。虽然很快,他的神色便恢复到了无波无浪,但这轻微的一个动作,却是他在猝然之下的一个很自然的本能的动作。
娴妃娘娘今日是否回京了,秦玖并不知道。她之所以这么说,是为了试探苏青,得到了苏青这样一个动作,虽然这动作什么也不是,但对秦玖却足够了。
秦玖唇角慢慢勾起一抹笑意,她淡淡说道:“不打扰苏大人歇息了,秦某告退!”她说完,朝着闭目养神的苏青看了最后一眼,再没有理睬他,转身离开。
在秦玖离开后好久,一直到听不到脚步声,苏青才慢慢睁开眼睛,双眼中一片惊惧之色,他伸袖抹了一下自己的额头,一头的冷汗。
☆、朱颜改 第154章
今日早朝的气氛,因为苏青之案,比之往日要凝重几分。
庆帝在龙椅上坐定,意兴阑珊地询问恭敬臻首的官员们,“诸位爱卿今日可有要事上奏?”
榴莲踏前一步,高声喊道:“启禀陛下,微臣有本要奏!”
庆帝的目光掠过榴莲,略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沉声说道:“准奏!”
颜聿立在堂下,仍旧是一贯似笑非笑的表情,带着几分玩味,但目光却暗自从庆帝脸上掠过。在庆帝吐出准奏两个字时,他似乎可以预见惊涛骇浪的临近。
榴莲上前一步,沉声道:“陛下,臣昨日审苏青走私兵器一案,已经审明属实。但在审案之中,微臣查出了当年白家之案是冤案,臣今日斗胆上奏,恳请陛下重审此案!”
不过是短短数十个字,可其间蕴含的坚定却似乎是日积月累的。思及家人和蒙冤的萱姐姐,榴莲有些无法压抑情绪,双手紧握成拳,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着,嘴唇更因激动而有些泛白。
整个朝堂突然静默了,犹若死沉的潭水。而随后,这潭水便似乎被人投入了一块巨石,不可遏止地沸腾了起来。在场大多数人都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气,紧紧盯着榴莲。
白家之案已经过去三年,但那件案子牵涉甚广。不光让当时权倾朝野的白皇后自缢身死,白皇后亲近之官员也被牵连,下狱的下狱,处斩的处斩,当时的素衣局覆灭,白家英国公白砚,将军白素卫,女官白素萱,皆牵连致死,而白家惨遭灭门,白素卫麾下的兵将也被谋反罪名牵连,死的死,流放的流放……三年来,无人敢提此案,谁也怕庆帝的雷霆震怒,可谁也没想到,提出来此案的却是这个新上任的刑部尚书秦非凡。这个年轻的官员,让朝臣们忍不住为他的直言而捏了一把汗。
庆帝显然是极惊诧,他的脸色瞬间便阴沉了下来,而黑眸之中,更是在片刻间便布满了重重阴鸷,“秦爱卿,你可知你说的是什么?”
榴莲挺直了背脊,高声说道:“苏青府中关押了一个人,此人是庆元十年的状元沈风,他擅长模仿旁人的笔迹。三年前,苏青利用他,模仿白素萱的笔迹写了一封信笺,内容便是:姑母吩咐,诸事妥当,速入京谋大事,这封信是给白素卫的。而同时,又模仿陛下的笔迹,写给白素卫一封信笺,召他回京。”
对于沈风这个名字,百官还记得,都以为他已经死了,如今竟知悉他被苏青关押,顿时都震惊万分。假若那一封自苏青手中呈上去的信笺是假的,那么,这件案子,真相就太耐人寻味了。
庆帝冷眸一眯,“沈风不是死了吗?”
“陛下,沈风并没有死,当年死在客栈里那个,是他的同窗,是苏青为了让他借死假遁。”
“秦爱卿,朕知道你性情耿直,但白家之案,证据充足,当年从白家的嫁妆里搜出了兵器,从白砚的府中,搜出了龙袍。白素萱也因罪自焚,这件案子,皆是铁证,仅凭一封假冒的信,并不足以说明什么,此案无需再审。你退下吧!”庆帝冷冷说道。他面上虽竭力维持着镇定,但其实心底已经翻开了锅。
有几个宫人见状前来拉榴莲,他却一把挥开,不慌不忙地跪倒在地,将头上的官帽取下慢慢取了下来,放在身侧的地面上,他脸上神色决绝,一副破釜沉舟的样子。他这个样子,引得一众官员皆分外动容。假若白家之案真是冤案,怎能不让人震动。
“陛下,微臣身为刑部尚书,面对这样的冤案,请恕臣不能做到无动于衷冷漠无情。倘若微臣做不到让冤案昭雪,那这个刑部尚书微臣再也没有脸面做下去。微臣恳请陛下开恩,准予重审此案,昭雪天下,令冤魂安息!”
庆帝的眉头拧了起来,不可置信地盯着榴莲,盯着他沉静而坚定的眸,盯着他微抿的唇,觉得他这种神情很熟悉,隐约似乎从谁的脸上看到过。一瞬间的恍惚,他反应了过来榴莲话里的意思,顿时气得手指乱抖,指着榴莲冷声道:“反了,反了,秦非凡,你这是要做什么?你竟敢威胁朕?”
“陛下,臣并未威胁陛下,而是假若白家之案不能重审,微臣确实无脸面再做刑部尚书。”
一直在旁观的于宣于太傅皱了皱眉头,跨前一步也跪倒在地,“陛下,臣昨日听审,发现白家之案确实存在诸多疑点,臣恳请陛下恩准此案重新审理。”
于宣一字一句陈述着自己的愤然,带着悲慨与沉痛。
“陛下,既然有疑点,就应当重新审理,不管冤与不冤,审了方知。陛下,臣也恳请重审此案。”新任的吏部尚书上前说道。
“臣附议!”
“臣也附议!”
庆帝看着跪在地上的臣子,心中一阵急怒,他凝目扫过殿内,发现足有一半官员是站在重审一方的。庆帝的脸色瞬间苍白,他激烈地咳嗽了几声,回首看了一眼静静伫立在一侧的颜聿,眯眼问道:“严王,昨日你也去听审了,你可觉得白家之案是冤案?”
颜聿敛去唇角的似笑非笑,上前几步,一撩衣襟跪倒在地,定定说道:“臣弟没觉得白家之案还有什么疑问。”
此语一出,庆帝脸色稍微有些缓和,但颜聿却接着说道:“没什么疑问,是因为臣弟可以肯定就是冤案!臣弟肯请皇兄重审此案!”
庆帝好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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