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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定良缘(凤亦)-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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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燃起来,一间房烧了,会连着烧过去,救不了的,万一烧着,到时我们全家都没地儿住!”
兄妹几个说着话,没注意到在火堆边看书的陈应景悄悄起身离去,过了一会儿,又见他折回来,怀里抱着一样东西,满脸带笑,走到近前把那东西拿出来,竟是个小孩脑袋大的黄铜手炉。
陈应景把黄铜手炉双手递给小乔,说道:“这个原是用火炭的,如今我家穷,娘舍不得买火炭了,我们家柴火也少,平日里不舍得烧火烤……这个闲置在那里,不如拿来给你哥哥用!”
大妞伸手摸了摸黄铜手炉,咋舌道:“这个很贵吧?我只见过一次,去年冬天陈财主来我家,管家跟在后头,抱着一个,铮亮铮亮的呢!”
“这个擦一擦,也是铮亮铮亮的!”
陈应景有点自豪:“我娘说我家祖上与叔公家原来也一样,到现在没什么好东西传下来了,只这铜手炉我爹读书时用过,娘留着给我用……这几日太冷,娘不拘我在房里,允我来你家烤火看书,小乔教的那个背书法很有用,几日来我背书顺溜多了,我可以跟娘说在这儿读书很好,还要多来几天。小乔,你放心用这个盛了火子放你哥哥床上,等我不能来了,再拿回去不迟!”
小乔欢喜地接过铜手炉,感激道:“谢谢你!可是你娘要是知道了,怕会着急的吧?”
陈应景抿了抿嘴唇,双颊酒窝隐现:“我娘向来不出门,这几日又太冷,她没事就在房里盖着棉被做针线,不会知道的!”
大妞早已取来一块抹布,拿过铜手炉擦起来:“那就给阿浩哥用几天吧,让我来擦擦看,像不像陈财主家的那么亮?”
经过大妞的一番努力,果然铜手炉铮亮得炫目,小乔和四蛟喜滋滋用木枝条一粒一粒捡了火子进去,很快填到半满,大伙儿站一旁围观,齐声喊够了够了,再多怕太烫,急忙盖好盖子,大妞又回房里去找了块破布出来包住铜炉,这才让小乔拿进去给汪浩哲抱着取暖。
潘富年从外边干活回来,照例要灭了院子里的火堆,晚饭后二妞陪小乔拿着铜手炉到灶下扒火子,也能捡到满满一炉,二妞说:“拿布包好,火子应该能够暖到天明!”
夜晚,小乔一边和隔墙那边的大牛兄弟几个唱唱念念,一边拿着暖手炉给汪浩哲烫手脚,稻草铺的床,没有床单,不敢把滚烫的手炉直接放床上,太重了拿得手困,便放棉被上,隔着一层薄薄的棉被,像烫衣服那样在他身上移动,笑着问他暖不暖,舒服不舒服?汪浩哲几天来想是被冻僵了,得了点暖气人都显得活泼几分,也拿过暖炉往小乔身上烫,寒冷冬夜,这么一点点火气显得异常珍贵。
等到铜火炉不再烫手了,小乔就把它放到汪浩哲怀里让他抱着睡,汪浩哲便老实抱着,小乔从怀里抱出个小布包打开,布包里倾刻有毫光散发出来,小乔怕惊动那边的大牛兄弟几个,便把棉被拉上来蒙住两人的头,贴近汪浩哲耳边说:“这就是夜明珠吧?咱们落难前哥哥原先戴在身上的,我一直收藏着,快过年了,天气又这么寒冷,哥哥的伤总好不起来,身体恢复太慢……咱们不如把这珠子卖了,换银子买衣裳买棉被买吃的,好吗?”
熠熠发光的明珠像是唤起了汪浩哲某种记忆,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来又是一副茫然的表情,拿着明珠看了好一会,交回给小乔:“收好,不卖!经你一提醒了,我隐约记得是谁给的,是我们的父母吗?小乔,哥哥那日听你背诗,念圣贤书,也想起一些,从前咱们定是上过学堂读书的……你能记得念过的诗词文章,为何想不起我们家住何方?父母是谁?你再好好想想……等哥哥伤好了,带你回家!”
小乔一双清澈的大眼睛在明珠微光下闪动,想了想,她收起明珠,打个哈欠说道:“我记得背过的书,张口就能念出来,可是我们兄弟从哪里来的,真想不起了!哥哥,你也记得念过书,那你再好好想想看,我们家在哪里?”
第二十章 祸福
都说福祸相依,又说屋漏偏逢连天雨,几世人总结下来的不吉利话语,三天内竟全部都应验到潘家来了。
陈应景拿来的铜火炉让汪浩哲暖了几天,苍白的脸上有了点暖色,伤势也像忽然间好了不少,可以自己动动身子,饭量都增加小半碗,小乔大喜,潘家父母和大牛兄弟几个也十分高兴,可好景不长,陈应景的铜火炉才用了三天,秀才娘子觉得自己放任儿子几天,忽然心头不安起来,怕儿子松懈过头,在潘家烤火无心看书,荒废了学业,咬咬牙舍下两个钱托人买回几斤火炭,让儿子关在房里安心读书,陈应景很不好意思地拿走了铜火炉,那夜的寒风又刮得特别猛,第二天,汪浩哲就深身火热,发起烧来。
小乔握着汪浩哲烫得烙铁似的手,慌神了,潘二娘忙把自己的铁盒子盛了火子送到汪浩哲房里,又叫潘富年赶紧上山采来往时孩子们发热常吃的药草,煎汤给汪浩哲服下,还是没有动静,到傍晚烧得都说起胡话来,小乔哭着去找潘二娘,潘二娘便让大牛套牛车去十里外的流花镇请郎中来看看,郎中来诊脉开方子,大牛送他回去,顺便捡药,这一折腾,就花了一两多银子。
银子原是小乔交给潘二娘的,潘二娘拿出来付了,可汪浩哲吃了药之后也不见好,小乔只好跟着大妞用冷水绞布巾搭在他头上,不厌其烦地守着他换水换布巾,而潘二娘身子本就不好,冬日离不开火,铁盒子给了汪浩哲,第二天她就直接病倒起不来了,汪浩哲烧刚退一点点,铁盒子只好又拿回潘二娘那里,小乔守着汪浩哲正愁苦着,夜里隔墙那边睡着的四蛟和三豹又同时发烧,四蛟还伴有头痛,哼哼唧唧地哭,潘富年起来察看,不小心被二虎粗心大意丢放在矮檐下的尖竹片刺在脚裸上,鲜血淋漓,可能是挑到了筋,竟当场就走不了路……
大牛连夜打火把进村里找潘家伯父,回来时手上拿了一把不知名的枯叶子,大牛说是马苞叶,可以止血止痛,伯父怕冷没来,给了这个,当下和二虎捣碎给爹敷上,扶去上屋歇下,大妞和二妞刚睡下又被叫起,服侍病倒的三豹和四蛟,一夜乱嗡嗡未睡,天刚麻麻的时候,小乔打了盹,醒来没听见大牛和二虎的声音,一问,原来兄弟俩上山去了,两天前去了一趟,没有收获,今天再去看看,若是下的套夹住个野物,也好换得几个钱回来。
小乔听大妞这么说,伸手摸摸三豹和四蛟额头,和汪浩哲一样,很烫手,心里叹了口气:潘二娘手里应该还有一点钱够给三豹和四蛟买药的,可她不作声,难道就因为那是小乔交给她收着,她不肯用在自己孩子身上吗?
潘富年在家,小乔不好乱闯,悄悄跟大妞商量,让她进上屋去求潘二娘拿钱给两个弟弟看病拿药,大妞不作声,二妞却摇了摇头:“咱们村的小孩子有个头痛发热,不用吃药,过几天就能好。若实在急了,就上山捡几片草叶煎水喝,很少花钱请郎中买药,我们小时候都这样,没事的!”
小乔说服不了姐妹俩,打算等潘富年起来后自己进去找潘二娘说,谁知天大亮了,也不见潘富年出来,跟爹娘一屋睡的三妞牵着妞妞开了门,皱着小脸细声细气喊:“大姐二姐,爹脚痛,娘腰痛……叫二哥换了生竹片,大哥生火,娘的铁盒子没有火子了……大姐煮好早饭照看三哥和四哥,小乔哥哥喂阿浩哥吃饭,二姐要喂鸡……”
潘家父母不知道大牛和二虎上山了,大妞和二妞倒也不愁,农家孩子向来能干,二妞替三妞和妞妞洗脸,大妞就先往灶台去生火洗米下锅,盖好锅盖,跑到院子里烧塘火,生竹片二虎昨天就剖好了的,只需把火塘上铺排的已被烟火熏烤得焦黄的旧竹片掳下来,新的一根根排上去铺两层就可以了,然后架起枯树根,几把草引燃,旺旺的火苗就窜起来,接下来是小乔的任务了,大妞去择菜洗菜,她得守着火塘,有四处乱飞的火星子就用手中醮了水的米草扫帚扑一下,等火势烧到一半,火星子才不会飞得很高,就可以坐下来,不必那么紧张了。
但她却不能坐,得不时抽空进两边屋看汪浩哲和三豹四蛟,这三人天亮时才睡得安稳些,保不齐他们会不会醒来要喝水什么的,三豹四蛟倒没问题,他们动不了就会喊,汪浩哲却不喊,醒了也静静躺在那里,你不去看他他就不烦你,这样的人最不让人省心。
还好真如二妞说的那样,三豹醒来吃过早饭就好了,听说大牛和二虎上了山,兴奋地说要去接他们,四蛟也能下床,却不想吃饭,喝了碗米浆汤,恹恹地坐到火塘边烤火,整个人老实不少。
晌午的时候,三豹慌里慌张地跑回来,进门就奔上屋去找爹娘,随后便听见潘富年怒吼:“臭小子,刚下过雨上什么山?不跟我说一声,这回吃亏了吧!”
潘二娘哭喊着:“恼什么?孩子都伤成那样了,还不赶紧的……”
就见潘富年扶着三豹的肩,一拐一瘸出来,吃力地迈下土石坎,边走边交待大妞二妞看顾好弟妹和娘,小乔要看好火塘,父子俩便出门去了。
小乔和大妞二妞跑进上屋潘二娘床前,问了才知道,原来二虎下山时不小心滑下山谷,伤得非常严重,折断的腿骨穿出皮肉……
潘富年和三豹去村里找了大伯和乡邻,大伯带着大牛的堂哥和村里几个年轻人去到山上把二虎抬回来,当看到浑身血淋淋的二虎躺在门板上被进院子,小乔心凉了半截,不自觉地走上前两步,却被当头一个长得有几分像潘富年的中年男人推了个趔趄,喝道:“小孩让开!没事别在头里挡路!”
二妞见状忙小乔退后,在她耳边说:“这是我大伯,大伯脾气不好,不要往他面前去!”
潘大伯身量和潘富年差不多,穿着打了补丁的暗褐色衣裳,大约四十岁出头,在潘富年一家老小面前气势十足,指使几个年轻人把二虎放下,一边收起他带上山的粗麻绳,一边板起脸训他弟弟:“你就是个闷头葫芦,也是一家之主,要拿出家长的样来,女人做得成什么事?她只会生,可撑不起你这个家,小子们不听话就该打,不能叫他想怎样就怎样!你自个八个孩子,穷得只剩一口吃的,还呈能帮着养外家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是该你养的吗?大牛从城里拉回来的,别打量我不知道,指不定是他那好岳母家的穷亲戚,自己不养,放乡下来了!哼哼!你就是耳朵软,什么都听婆娘的,前年不过生个丫头,让卖田你也卖了——那可是祖上留下来的,你是在败家啊!如今二虎小子闯祸伤成这样,你自己估量着办吧,再卖田,你一家就喝西北风去!我是你哥,不是你爹,我自有一家子要吃要喝,二虎给你救回来了,余下的事,我管不了!”
潘大伯把麻绳往肩上一甩,带着自己的两个儿子往院门外走去,经过火塘边还不忘转过脸来,眼神凌厉地扫了小乔一下,小乔缩一下脖子,心里苦笑:这大伯管得太宽了吧?都分家了,各当各的家,他弟弟不听老婆的难道还去听当哥的?外家亲戚来投奔怎么啦,女人就算撑不起一个家,那一半还是她的吧?真是的,这男人太小气了,还比不得潘二娘的心胸。
村里人走得差不多了,潘二娘才由大妞扶着出来,她体质确实不好,捂着肚子,脸色苍白,头发松散乱得像鸡窝,走到二虎身边哭着喊:“二虎,我的儿啊,你怎么成了这样!”
妞妞跟着大声哭起来,潘富年和大牛、三豹黯然站在一旁,大妞着急道:“娘!娘别哭坏了身子……现在怎么办?大伯刚才叫三豹去他家后院摘马苞叶,他说快年关了,留在家自己找药草敷,那样成不成啊?”
二虎清醒着,挣扎说:“娘,大哥说那样会变成瘸子,娘我不想成瘸子!”
潘二娘抬起头,眼神坚定:“只要人在,钱总能找得回来,别信你大伯的!大牛去套车,送二虎上县城医治!前些时阿浩受伤在哪里治的,就送去那家医馆,我这里收着半吊钱,加上小乔交我保管的银子还剩有三两,你们拿去,不够找你三姨要,她若还不肯给,你就跟她说:以后再也不认她这个姨了!”
大牛应声跑出去,潘富年动了一下,扶着三豹往外走:“小子们太浮躁,我还能赶车,跟去吧!”
潘二娘忽看着小乔说:“你也去!你嘴儿巧,人又机灵,认得那医馆的大夫罢?大牛他们说不好的话,你来说!”
小乔眼珠子转了一圈,潘二娘还真看得起她,这是托付她去办外交呢。
第二十一章 进城
潘富年赶着牛车行走在坑坑洼洼的乡间土路上,要赶时辰就顾不得择路,二虎在不停颠簸的车上痛得直哼哼,大牛和三豹满脸担忧,车板上已经铺了厚厚的稻草,还是颠着,能怎么办?骨折的人,又不能抱他。
汪浩哲也受过重伤,却没二虎这般恐怖,小乔不敢多看那血肉模糊中冒出来的森森白骨,用一条破旧的薄被把二虎盖了,缩在潘富年身后,躲着风,小心观察二虎的脸色,偶尔看看旁边的大牛和三豹,更多时候是放眼朝空旷寂冷的田野张望。
大牛说距离本村十里远的流花镇十分富庶,大牛对那镇子熟悉得很,因为那镇上富人多,讲究吃喝玩乐,一年四季各种节气他们最注重怎么过,大牛最爱他们的春社,正月里从头到尾,天天唱大戏,白天黑夜都演,附近村民纷纷赶着去看,大牛一年里最盼的就是这个时候,那镇上也有朗中和药店医馆,但却没有亲戚可以借钱,所以只好赶到近二十里外的县城,三姨在城里,几两银子她该是拿得出来的,就看她舍不舍得给。
小乔说:“我觉着三姨不像个小器的啊,她还肯煮粥接济逃难的人呢!”
大牛嘿嘿笑:“三姨不是小心眼,乡下也有几亩田地,去她家吃喝什么的并不拘着我们,平日也爱做善事,就是舍不得银钱,一分一厘抓得很紧。我娘三姐妹,大姨嫁得远,几乎不往来,我们家偶尔要去借三姨要钱,她一向是不给的,有吃食有旧衣裳便捎些来,我娘也没说什么……”
三豹在旁插嘴:“三姨说她要攒银子傍身,给莲表姐置嫁妆,小顺子还要娶媳妇,她还说我娘有男人、有这么多个儿子可以依靠,她没有……”
大牛瞪他:“三姨不跟咱们娘一样?以后我们都是她的依靠!”
三豹看了小乔一眼,小声顶了句:“那也要看她肯不肯把莲表姐嫁过来!”
大牛像没听清三豹说什么似的,低头去整理二虎身上的棉被,居然让这话题就这么过去了,再抬起头来,小乔分明看到他脸上更添了一分愁闷。
小乔的好奇心早让她弄明白了大牛和莲表姐的事:莲表姐也是乡下出生的,和大牛相差两岁多,当时潘富年带着妻儿还能和他哥哥住在村上老宅子里,潘二娘和张三娘姐妹常来往,口头订了儿女亲家,不久后,张家姨夫一位在县城定居的族叔因为没有儿子,女儿出嫁后便把张姨夫过到自己名下,承他的房产和生意,莲表姐成了城里女孩,婚事停了几年没再提。世事难料,老人去世后,张家姨夫不擅打理小商铺,又病了几年,原本就不大的家业折腾得差不多了一命呜乎,留下张三娘带着一双儿女,开了个茶馆苦度时日,又找潘二娘论说起亲事,两家亲密如初,大牛和莲表妹每年都会见上几次面,心里早把表妹当自己的人,谁知这两年三姨放话要大牛做上门女婿,支撑家里,扶养小舅子,如果潘家应下来,大牛去年满十五岁就该成亲去张家住着了。潘富年夫妻自是不松口,张三娘又不肯让女儿嫁到乡下来吃苦,姐妹俩掐上了,潘二娘说亲是幼时订下的,这么多年来两个孩子都有情,大人要再反悔的话,干脆亲戚也不用做了!
一路紧赶慢赶,到县城德仁药堂时天色尚早,王掌柜见了小乔,略微诧异,听她说了原由却也没有犹豫,立刻让小学徒帮着把伤者抬起来,冯大夫已经回乡,曾大夫带着个更年轻些的医者钻到蓝布后去察看二虎的伤,一会儿年轻医者出来说得立即给二虎医治上夹板,又叫了几个学徒进去,二虎痛叫了几声后便没了声息,潘富年担心不已,大牛安慰他:“没事的爹,大夫用了麻包,二虎慢慢睡过去了,上次阿浩也用过……”
潘富年便和大牛走去跟王掌柜说药费的事,小乔有点心虚,不敢站得太近,她答应的那几百两银子还没影呢,汪浩哲又不许卖他的明珠,怎么办啊?想想自己也真多事,卖就卖了,问他做什么,这下子左右为难。
她走出店门,往停在路边的牛车板上一坐,发起呆来,三豹牵着牛站一旁看着她,也不作声。
不一会儿潘富年扶着大牛的肩走出来,朝三豹挥挥手:“快,去你三姨家……小乔回店里去守着,我们很快就回来!”
“哎!”
小乔答应一声,起身退到一旁,看他们父子三人赶着牛车离开。
忽想起城里的周五爷,心里一抽,急忙转身往店里走,不提防和一个人撞在一起,那人哎哟一声,声音娇脆,小乔看去,却认得是那天给了她一食盒点心和五两银子的小姑娘。
小姑娘还是梳着双抓髻,翠绿绣花中袄下露出一截粉红裙子,秀气的眉眼里满是嗔色,瞪着小乔:“你不长眼的么?”
小乔忙作揖陪笑道:“原来是姐姐啊,我太莽撞了!可是撞痛姐姐了?”
小姑娘没好气地拂了下袖子,捡拾起地上刚捡来的药包,斜眼看他:“你认识我吗?”
小乔眨眨眼:“我叫小乔,上次在街头被坏人欺负,姐姐好心,送给我银子和点心!”
小姑娘恍然,露出笑意道:“哦,是你啊,我都忘了这事!我们姑娘说你很有趣,骂人跟唱歌似的,却偏偏毒辣得很——我叫梅香,是红袖姑娘跟前丫头,那些银子和点心,是红袖姑娘吩咐给的,你得念姑娘的好!”
小乔从善如流:“是,红袖姑娘善良心慈,好人定会有好报,我念着她,祈愿她安康如意!”
梅香点点头,却又叹了口气:“可这两日姑娘却不好!”
“怎么啦?”
“上火啦!”梅香抬步往不远处停着的马车走去:“我们刚去了解趟绣庄,顺路来捡副清火的药……”
小乔陪着她往前走:“可是吃多了瓜籽干果,这些都很容易上火的。”
“姑娘可不是那贪嘴的……人着急了也会上火,你小孩子不懂!”
她看小乔一眼:“你来这里做什么?”
小乔说:“我……也是来取药的!”
“哦!”梅香漫不经心:“给你哥哥取药吧?姑娘上次听你骂人,她说你声音很甜,若是个女孩,愿意收了你,教你些技艺,好歹有碗清闲饭吃!”
嗯?居然被天香楼的红袖姑娘惦记上了?
小乔笑着说:“姑娘真是好心肠,可惜我是个男孩……听说天香楼很华丽很好,歌舞曼美,我这样的穷小子是不能进去看的吧?”
梅香走到马车旁停下脚步,仔细打量她:“天香楼歌舞确实好看,想进去最起码得穿戴整齐,像你这样,守门的自是不放你进……我要回去了!”
小乔朝她摆摆手:“好,梅香姐姐再见!请代小乔向红袖姑娘道谢,希望她早日好起来!”
梅香爬上马车:“知道了……”
小乔等着马车离开,却见车帘一动,梅香又探出头来,含笑朝他招手:“上来!”
小乔往后看看,指着自己的鼻子:“姐姐是叫我?”
梅香点头:“没错是你,姑娘让你上车!”
原来红袖姑娘在车上!小乔暗忖,郑婶口里的天香院是个什么地方她大致能猜到,应该就是古代的欢场吧?这位红袖姑娘不是个头牌也是个红姑娘,不然不会这么大方,甩手就能施舍几两银子,不知长得怎么样,见识一下又如何?大白天的应该不怕人家拐卖男童吧?
小乔装作人小腿脚不利索,磨蹭着爬上马车,坐在前头的车夫见她那样很不耐烦,弄不清楚红袖姑娘何以会对这么个衣裳粗陋单薄面色青白的小家伙感兴趣,还肯花心思和他说什么话,冷不防伸出只大手,一拎就把她提了上去,把小乔吓一跳,费了好大劲忍着,才控制住没喊叫出来。
梅香把她拉进帘子后头,一股香暖的气息扑面而来,窗口垂着透亮的轻纱,车厢里光线合适,和外边栗黄色车板不同,里边车厢装饰得极其华丽,厢壁上流苏彩线,珠翠闪烁,占了一半车厢的软榻可躺可坐,上边此时正斜倚着一位美丽的华衣女子,梅香带着小乔坐在垫了厚绒布的车板上,手脚所触之处尽是锦绣绵软,久违了的舒适感觉袭上心头,小乔黯然叹息:怎么穿到这个世界,一开始就吃尽苦头,这么失败的人生要维持多久啊?
第二十二章 红袖
“梅香说,你叫小乔?”
软榻上的艳丽女子轻婉问道,声音沙哑,果然是上火的症状。
声名在外,众人口中神秘的红袖姑娘不过十七八岁年纪,穿件杏黄绣花中袄,梳双环髻,身上首饰不多,但件件精巧名贵,膝上搭幅柔软絮毛毯子,容貌鲜艳妩媚,此时软软地斜倚绣榻,神态慵懒疲倦,娇美柔弱的模样能令任何男人见之生怜。
小乔想站起来,红袖摆了摆手,她便只好坐着朝红袖作了个揖,说道:“是的,我叫汪小乔,那日得姑娘馈赠,感激不尽!近段天气变化不定,还望姑娘多多保重,注意将养,小乔愿姑娘拥有一个健康的身体,永不知病痛为何物!”
红袖美丽的脸上现出微笑,叹道:“那日听你哭着骂周五,就觉得你口齿伶俐,很像一个人,今日再亲见你,没想到说好话的口气也如此像……你那天被打的哥哥没事吧?你们真是并州那边过来避难的?”
小乔说:“是,我们来投亲。
“可遇着亲戚了?”
“托姑娘的福,找到了,在乡下。”
“如此甚好!”
红袖看着小乔身上单薄的粗布衣裳,若有所思:“亲戚家里也不好过吧?”
小乔笑着说:“虽然穷些,但亲戚待我们很好很好!”
红袖点头:“那就好,人世间真情难遇,你们兄弟是有福的!”
小乔听语气稍显滞凝沉重,不免楞了一下,不知怎么答腔,红袖又叹了口气:“你很懂事,很会说话,不像是平民小户人家来的小孩……我与你还挺合眼缘的!”
她说着朝梅香看去,梅香即挪到榻前,拉开软榻下的挡板,却拉错了,小乔看到格子里边置了个黄铜火炉,难怪车厢里暖暖的,古人不傻啊,真会享受,小小的马车上都能自制一个保暖设施。
梅香关了这边又拉另一边,这回是一整排的抽屉,她抽出一个来,送往红袖面前,红袖伸出玉雪般柔美的手儿指了指,梅香便探手进抽屉里,就着手绢包出一东西来塞在小乔手上:“姑娘给你的,拿着吧!”
小乔忙推拒:“已经受过姑娘恩惠了,小乔无以为报,不能再拿姑娘的东西!”
红袖说道:“你先前既受了,何妨再多受一点?难道是怕欠我的吗?”
小乔楞了一下:“不是,我若再拿,姑娘不觉得我贪心么?”
红袖笑了:“我不给,你能贪心么?拿着吧,你需要,我给得起,也愿意给!你问问梅香,我并不是你口中的善人,可不轻易给人恩惠的——你也不用怕,我不要你还什么,我只是看见你有趣,觉得心里愉悦而已!你对天香楼好奇,想去看便去,只说是梅香表弟,没人会拦你!”
小乔握着手中的绢帕,傻站在路边目送红袖的马车远去,恍若在梦中。
此时已近黄昏,寒风刮得脸生疼,身上抖个不停,她发疯般想念马车上的香暖,恨老天不公平,前世又没做坏事,凭什么让她承受贫穷苦困?发誓要改变境遇,不求富贵,让身体穿件抵御寒风的棉衣,睡觉时有条又暖又软的棉被盖盖总可以吧?
身后有人大声喊叫,小乔转过头来,三豹跑到她跟前,挥舞着双手,第一次大声吼她:“你去哪里了?二虎躺在那里像个死人,银子不够,爹和大哥去借钱,还得四处找你,你干什么去啦?你这个呆子!”
小乔没来由地笑了,心情大好:呆子就呆子吧,有人牵挂,有人找,说明自己在这些人心里眼里是有价值的!
“三豹哥,你来看!”
小乔把梅香的手绢展开,三豹惊呆了:里边一锭子,他或许不知道有多重,小乔却很清楚,足足十两!
“这么多银子哪来的?小乔,你不会……你可不要做坏事,爹会打断你的腿!”
小乔推了三豹一把:“去你的!我这样小,能做什么坏事?抢得过人家吗?偷吗?你教我,去哪里这么容易偷得银子?”
潘富年也不相信有人一出手就施舍给小乔十两银子:“怎么好心人都让你遇上了,?上次送你五两银子,这次又送你十两!十两啊!人家的银子是天上掉下来的吗?小乔,你你给我说实话!”
小乔已经解释得口干舌燥,不想再说话,便指了指大牛,大牛呐呐说道:“上次听那位大婶说有人给了他五两银子,我没亲眼看见!”
小乔大感无力,看到王掌柜走来,忙扯住他:“王掌柜,您告诉我姨夫天香楼有位红袖姑娘,她人很好很善良,今儿她的丫头来捡药了对不?这银子确实是她给我的!”
王掌柜点头:“没错,今天红袖姑娘的丫头是来捡过药,你见着红袖姑娘啦?哎呀,运气真好,我一年都没见过她几次呢!”
最后在王掌柜的劝说下,潘富年只好信了小乔,用那十两银子交了医药费,把二虎抬上牛车,父子几个好说歹说才借得张三娘的一吊钱,由大牛立马还回去,大牛也不进后院见莲表妹了,丢下钱扭头就走,把张三娘弄楞在当场。
从家里带来的银钱潘富年收着,不舍得拿出来用,几个人肚子饿得咕咕叫,小乔试探地问潘富年:“二姨夫,咱们不去三姨家吃点东西吗?天快黑了,没吃晚饭,午饭也没吃呢!”
潘富年闷声道:“你三姨那里就不去了,看看四周哪里有饼子包子什么的买几个吃吧!”
父子几个赶着牛车在四周一转,却是没有合适能吃的,饭馆客栈不敢进去,那得要多少钱啊?
第二十三 郑记
小乔很无奈,饿得头都晕了,最后转到一处,小乔看着熟悉,想起原是当日被周五爷一伙人打的地方,忙去细看街边门店,果然看见那块“郑记”招牌,指着对郑富年喊:“这家!二姨夫咱们就吃这家的,我认得老板娘,她会给咱们少算点钱!”
大牛、三豹也饿坏了,大牛知道爹不舍得花钱,懂事地不作声,三豹却跟着附和:“吃吧爹,吃一碗饭咱们就回家!”
潘富年只好停下牛车,从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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