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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田]林家三娘子-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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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少将军将镰刀挥舞的跟大刀片子似的,在容大姐儿送饭来时胆战心惊的目光下,他面前的庄稼齐茬茬卧倒,像遭遇了割草机……
  他汗流浃背割的兴起,容大姐儿将这一地庄稼想象成当年在他手里吃了亏的海寇,颇有几分同情他的对手。
  经过了两日的奋战,容绍对楚君钺的战斗力表示了极大的欣赏,并且口头表示了赞扬以及感谢。
  按照十二郎的形容就是:少将军被老丈人夸奖比当提在海上剿匪立了军功还要兴奋。
  十一郎笑着纠正他的错误:“是未来老丈人,未来。”
  他们两个跟在楚君钺身后,边收割粮食边小声议论,当然音量的大小完全控制在容绍能听到的程度。
  容大将军只闷头干活,专注程度让人感动,似乎这个世界上唯有收割庄稼一件事让他集中精神,又好像方才口头表扬楚少将军完全是楚家护卫的错觉。
  容谦挎着小篮子眨巴眨巴大眼睛,小心的绕过十一郎与十二郎,跑到容绍背后拍拍他的肩,一脸的懵懂:“阿爹,他们在说谁?”
  一片麦子齐茬倒下,容绍转头摸了摸小儿脑门上的汗珠:“阿爹方才什么也没听到,难道在说你洛大伯?或者裘大伯?”
  十一郎:“……”
  十二郎:“……”
  敲边鼓失败!
  远处容大姐儿将吃食茶水放到树荫下,朝着田里干活的人们招手,待得他们都起身往那边过去了,容谦也将小篮子放下,跟在容绍身后过去与阿姐汇合,
  待见得她捡柴生火,忽然有种掉头就跑的冲动。
  ——阿姐真是越来越可怕了!
  “阿弟,你去哪里?”
  小儿身后响起容大姐儿温柔至极的声音。他止了步,小小步转过身来,笑的十分勉强:“阿姐……我尿急……尿急……”
  容绍微笑,楚家那帮护卫轰然笑了起来,就连容绍也忍不住笑起来,唯有楚君钺朝他眨巴眼睛:“谦儿,不论你阿姐要烤什么东西来,我都帮你吃了好不好?〃
  容谦重重点头,大眼睛里全是感激的目光,可是等到瞧清楚自家阿姐烤的东西来,他整张小脸全垮了下来。
  麦子黄了之后,边边角角总还有半黄的还未熟透的麦子,容大姐儿今日的最新野外食谱是烤小麦。
  半黄的还带着点绿意的小麦扎成一小把一小把之后,生起柴火来,将麦穗丢到火上,只等火烧的差不多了,不过三分钟左右,将烧的焦黑的麦穗扒拉出来,放在手心揉一揉,吹掉黑皮,里面便是烧的焦香焦香的新麦,往嘴里一填,味道奇异的好吃。
  容大姐儿先揉了一把自己吃了,又揉第二把,并且示意在场众人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似笑非笑的目光瞅着小儿。
  容谦咬唇。
  男子汉大丈夫,说话要顶天立地,言而有信。
  阿爹是常这么教导他,特别是那日自从被蚱蜢吓哭之后,又被阿姐嘲笑胆子还没有小娘子们的大,他便暗暗下定决定再不流金豆豆了。
  鼻端缭绕着新麦焦香的味道,小儿大大的咽了一口口水,大眼睛骨碌骨碌转了两下,瞧见楚君钺唇边的黑灰印子,十分体贴的掏出自己的小手帕子去帮他拭擦,这让楚君钺下意识一僵——被个小孩子给擦嘴巴真是又尴尬又新奇的体验。
  “你瞧你瞧,三郎哥哥你也太不小心了!说了你多少次了吃东西要干净,别弄的自己脸上身上都是!你这样真是让人太不放心了!”语气唠唠叨叨,俨然是平日义安郡主批评他的话,只是略做改动而已,最后才道出目的:“还是我来替你吃吧!”
   容大姐儿指着僵在那里的楚君钺大乐,将手里那把方才就揉好的新麦示意小儿,“那阿弟也帮我吃了吧?!”

    容谦的大眼睛倏的就亮了,十分欢快的跑到容大姐儿身边坐好,伸出小手来合在一处,眼巴巴瞧着她,只等容大姐儿将手里揉干净的新麦全部倒到了他手上,然后埋头苦吃,小模样十分招人。

    其余护卫连同楚君钺见他吃的香甜,便时不时有人帮他揉麦穗,吹干净了给他吃。等到晚上回去,义安郡主见到脏的跟小花猫似的小儿,边打水来给他洗脸洗手,边数落他:“……说了你多少次了吃东西要干净,别弄的脸上身上都是,你怎么就不听话呢?”

    这数落的内容太过耳熟,众人齐齐忍笑,将目光投向了楚君钺。

    楚君钺:……

    小儿将整个脑袋埋进面盆里朝外吹泡泡,义安郡主虽觉得众人表情奇怪,但不知道什么原因。

    收完了庄稼,只等脱粒之后,剩下的事情便是交税。

    四合村种的地乃是边陲垦荒所得,但亩数却是丈量过的,且每年都有官吏前来重新丈量,只怕四合村人做也偷税漏税的事情来。而四合村的赋税也是重的出奇,比之寻常百姓还要重上三成,碰上好的年景交完了赋税尚且不够一家人一年的嚼裹,若是碰上大旱之年,忍饥挨饿几乎是常事。

    况四合再往西去,便是北狄,此处乃是两国相邻之地,当初将先太子流放至此,今上继位之后,一度派了嫡系前来此间镇守,也不知是得了今上密旨还是别的,反正待四合村民绝谈不上和善,反压迫的更为厉害,有时候甚直让人怀疑今上是想将先太子逼迫让他逃亡至北狄,背负个叛国的罪名,好翻身无望。

    不过现在无论何种猜测,都随着先太子长眠于地下了。最重要的是,事情以离奇的方式又迎来了新的希望。

    脱粒之后,连粮仓也未进,便有官吏带着兵勇前来征粮。

    本地的官员年年有新花样,有时候会要求四合村人将粮税自己担到府衙门口去,有时候也会心血来潮带上官兵前来征粮,但无论何种情况,必定都不会给四合村人留下多少余粮,总之不会让他们有好日子过。

    今年征粮的官吏前来,与楚君钺打了个照面,他心中便一沉。

    不巧的是,他恰巧在数年之前与征粮官有过一面之缘。那征粮官与本朝的藩王之中的某一位恰巧有瓜葛,而且此事唯有他与楚老将军暗中猜测,并未证实,明面上,那位征粮官倒是今上嫡系。


☆、112 风波

  这位征粮官姓孙名渔;四年前楚君钺在东南平倭寇荡海盗之时;孙渔曾经做过一回副钦差;跟着钦差大人前去劳军。
  待得钦差大人走了之后,楚老将军曾经与他谈过;能够跟着钦差大人前来东南海防区来劳军的,必然是很得圣心之辈。
  当时孙渔乃是兵部侍郎;孙氏一族也很有几位势头很好的子弟为官;有一位甚至比孙渔官位还要高。
  去年春孙渔因为贪渎被贬,楚君钺倒不曾留意过孙渔被贬往何处。唯诸王携子进京之后,也有到将军府求拜的,也有结交别的朝臣打探消息的。楚家得到的消息是,孙家似乎与齐王关系交好。
  派出去的护卫们再三打探,最后从齐王长随口里听到个消息:原来在三年前孙家就跟齐王搭上了线。
  齐王嫡子萧伟生的很是英武,又文武双全,哪怕进了东林书院也是非常出色的儿郎,便是今上见过数次之后,也不住口夸奖,这无疑是让孙家与齐王更为团结紧密的筹码。
  谁都知道未来的储君今上欲从诸王之子之中遴选一位,诸王世子不但在东林书院攀比,便是在今上面前奏答也多有攀比之心,谁若能得了今上一个赞许的眼神,必定兴奋已极,仿佛离储位更近了一步。
  四合村众缴粮之时,孙渔便过来与楚君钺打招呼:“楚少将军怎的在此?”
  他并未接到京中传信,完全不知道楚君钺怎么会莫名其妙出现在四合。
  且看他打扮一副农夫模样,楚家怎么可能倒台?
  东南水军除了楚家父子,恐怕旁人都调度不动。
  自古以来,宁防小人不防君子。
  楚君钺一时词穷。
  若是告诉孙渔,他是押解流犯而来,没听说过押解完了流犯顺便还要帮流犯家收庄稼这种事情。
  只要脑子没有毛病的人,恐怕都不会相信。
  若是说他是为了保护皇长孙而来……孙家如今已经与齐家结成联盟,孙渔来到之后没有将萧泽就地灭口已算不易了,好不容易他都忘了这茬了,难道要楚君钺提醒他
  孙渔年近三十,当初在上京城中也算志得意满,在一帮六部的侍郎们面前,以他的年纪也算得年轻有为,只是被贬到这鸟不拉屎的地盘上来,若非今年收到本家一封密信,想起这地盘上还窝着先太子一脉,他是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要借着征粮的名义来瞧上一瞧的。
  本家信中将京中局势挑明,只道如今诸王皆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只盼能打动圣心立自家世子为储君,这节骨眼上,让他找机会探查一番先太子一脉的动静。哪知道一来便发现了问题。
  当日征粮已毕,孙渔邀请楚君钺回府衙宴饮,楚君钺只道他还要在四合住上些日子,三日之后再往府衙去讨一杯酒水。
  只等孙渔走了之后,楚君钺便去请萧泽当日尽快离开四合。
  太子妃近日身体不是很好,一时清醒一时糊涂,这一日却难得的清醒,听得萧泽与楚君钺在院子里争执,语声颇为激烈,便问身边侍候的侍姬发生了何事。
  那侍姬这些日子没少听楚君钺劝说皇长孙离开四合,尽快进京,但萧泽却不肯离开。
  太子妃虽久在病中,却也知道此事耽搁不得。她催促侍姬唤了萧泽进去,严词训斥,只道他不懂取舍之道。
  萧泽含泪跪在太子妃榻前,却死活不肯进京去:“阿娘,当初我们一家被二叔从上京城中赶出来,在这边荒之地生活多年,一家人相依为命,难道如今就为了个皇位,孩儿便要抛弃阿娘独走?”
  “你……你这是要气死我?”
  太子妃额头青筋根根暴起,面皮紫涨,大有一口气喘不上来便要晕厥过去:“糊涂!你阿爹当年离开上京城……心中……心中不知道有多失望!他费尽了心力来教养你……到头来……到头来大好机会到了眼前你都不肯伸手去接着?难不成你以为没了你这个被贬的皇长孙,国中就再无萧姓儿孙了?不拘远近,只要是萧氏血脉,都可择来为储,到时候……到时候恐怕你就是连四合这小地方都不能呆了!”
  “可是……可是阿娘生这么重的病,我岂能独自回去?”
  “生死由命,难不成你守着我……便能将我守活了不成?我知道自己的身子骨,你若是……若是心疼你阿爹半生不得志,你阿娘受了这半辈子的苦楚,现在就收拾东西跟随楚小将军走!一刻都不必再耽搁!”
  先太子妃出身大家,又是先帝与先皇后悉心挑选,凡事思虑周全妥贴,政治敏感度也不弱,只可惜先太子心肠太软,没想到轮到儿子也有这个短处。
  她闭一闭眼,喘息几口,感觉到气息渐有几分平静,黯淡无光久病无神的眼睛猛然间睁开,却亮的惊人,面上也带了几分潮红,“阿泽,你……是个好孩子!阿娘知道,可惜就是心太软了!你一定要记得,你阿爹当年就是因为心太软,才被父弟逼到了这一步,你……一定一定不能重蹈你阿爹的覆辙!”她枯瘦的手覆在萧泽头顶,轻轻的摸了两下,看着他垂头跪着,却有泪滴如断珠儿一般渐次落下,心中软酸无以言表,唯有催促他:“快走吧,此处还有你容伯伯,他自会护我周全!”
  当日下午,楚君钺便与一众护卫带着萧泽离开了四合村,只将十二郎留下来保护容大姐儿。
  临别之时,他高坐在马上,向她许诺:“阿妍,我一定尽快回来接你!”却不知此一别便是经年。
  容大姐儿他马臀上拍了一记:“还不快走,啰嗦什么?!我若想回上京城,不用你来接自己就走回去了,又不是没手没脚!”面上却有了几分烧意。
  楚君钺双腿一夹马腹,马儿窜出去数米,一行人卷起烟尘,很快不见。
  当晚太子妃便咽了气。
  因考虑到天气炎热,便决定只停灵一晚,哪知道半夜里,四合村便被骑兵包围了。
  领头的正是孙渔,他身边兵勇高举火把,径自扑到了萧泽家里,迎头撞见了先太子妃的灵堂,顿时一惊,便有几分止步不前的样子。被孙渔一脚一个踹翻在地:“废物!蠢材!这等时候竟然还怕个死人?焉知他们不是在耍什么花样?!”他站在院门口朝里面喴:“皇长孙殿下,你还是赶快出来吧!省得孙某进去抓你,惊扰了死人,大家面上都不好看!”
  先太子妾室还有三名,内中有一名姓杨的,正是她向太子妃禀明真相,此刻站在灵堂前面冷笑一声:“太子妃便在此处,尔等若是不怕谴便来搜上一搜吧?!”
  孙渔笑的十分不怀好意:“皇长孙怙恶不悛,叛国谋反,本官一经发现立郎前来抓捕,尔等难道想拒捕不成?”
  “放屁!姓孙的,你这是替谁跑腿卖命呢?”远处走来一身形高大的男子,面上怒容犹在,颇有几分鹰视狼顾之感,目光扫过那些挽弓瞄过来的兵勇,那些人对上他沉怒的眼神,竟然不由往后退了两步。
  孙渔恼羞成怒,一把夺过其中一人手里的箭,挽弓搭箭向着男子瞄准:“容绍,不要以为你还是当年康王府的贵婿!你如今不过是一介流犯,本官要你生便生,本官要你死便死,由得了你说了算吗?”箭去如流星,竟然朝着容绍面门而来。
  跟在他身后的容大姐儿直觉身上冷汗骤起,呼吸都要停止了,在箭到得容绍面门之前,她已经傻住了,嗓子像被人扼住了,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这姓孙的看来是想杀人灭口。
  箭到得容绍面门,也不知见怎生动作,两指一夹便将那只来意汹汹的箭给夹住了,双手用力,将那只长箭一折为二,轻蔑的抛到了脚下:“姓孙的,你今日到底为何而来?明说了吧,省得在此绕弯子!”眼角余光将容大姐儿挡在身后。
  孙渔一箭被折,心中颇不是滋味。
  他虽然当初在书院学过射艺,却只能站在远处瞄准了靶子来射,又或者跟着同窗去打猎,真正对敌从来没有过的。今日却是初次与人对峙——假如四合村民算得上敌人的话。
  “只消你们交出皇长孙萧泽来,今日我便放过你们!”心中却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一定要斩草除根。
  到时候只要上报的时候说明四合起了瘟疫,所有相关人员皆葬身于瘟疫便好,说不定还能等到朝廷拨一部分钱粮药草,将药草转卖给北狄商人,又是一笔进帐。
  孙渔心中暗暗盘算,面上却堆起笑来:“容将军神勇无敌,不过本官也只是想请皇长孙去府衙一趟,这也不行吗?”
  假如这时候容绍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情,那他就枉跟了康王爷一阵子。


☆、113 逃亡

  孙渔如愿进了萧家搜查一圈;发现不但皇长孙不见了,便是连楚君钺以及他那帮护卫也不见了。
  他带了近两百人来,容绍早已思虑过了;凭他一已之力,干翻这么多兵勇外加孙渔,还能全身而退护得身后女儿以及在场的先太子诸姬的安全;显然有难度;索性让开了让他搜。
  孙渔想要抓捕的人不见了影踪;气急败坏之下,留了四十余个兵勇紧守四合;自己带了一百几十号人骑马前去追皇长孙。
  ——时间紧迫;假如他非要留下来与容绍以及四合村这些人缠斗,不但浪费时间且做事抓不住重点。
  这些人只是小鱼小虾,算是他的囊中之物,被流放至四合多年不敢挪窝,等抓了皇长孙回头一并收拾这些人也不费什么功夫,但放跑了皇长孙,齐王那里便不好交差了。
  孙家卯足了劲儿想混个拥立之功,如今事情都失算在了他手里,孙渔无论如何也不甘心。
  领头的人跑去追人犯,其余的兵勇守着四合,因为不曾接到过屠村的命令,便只在村子四周转悠巡察。
  先太子妃原定天快亮之时便要下葬,因此打墓坑的青壮劳力是一早就派出去的,待得他们打着火把回村,发现村子被兵勇围住,便有几分惊讶。
  容绍早将当前形势预估,见得那些兵勇只是远远观望,索性借着太子妃出殡之际,将其余几家人全召集到萧泽家中,商量何去何从。
  他早看出来了,孙渔不是易与之辈,敢在这种关头向皇长孙下手,只恐心性歹毒。楚君钺临走之时曾将自己所知孙渔以及孙家诸事向容绍道明,言谈之中不无忧心之意。
  但他圣命在身,说句不好听的话,不但他楚家,便是四合村里每一个人的命运,此刻都与萧泽紧密联系在一起。若是萧泽有个意外,四合村人便永远失去了翻身的希望。可是若让他留下来与孙渔对抗,又增加了萧泽的危险,结果反而不智。
  便是容绍亦催促他尽快动身,楚君钺唯有带着萧泽先行离开。
  对于孙渔来说,想要捕杀的最终目标乃是萧泽,在没有抓住萧泽之前,他哪有闲暇与其余人等空耗时间。
  这一点,无论是楚君钺还是容绍都心知肚明。
  容大姐儿并非心中只装着情情爱爱的女子,相反,她甚至是极为冷静理智的,待得楚君钺离开之后,她问起容绍的第一句话便是:“阿爹,我们要逃往哪里?”
  容绍目注女儿镇定从容的面孔,在这种时刻竟然微微而笑——他的女儿原来从不缺的就是直面现实的勇气!
  这种情况之下,不是应该吓的哭哭啼啼扑到阿爹怀里来寻求保护么?
  他不知道是该赞赏闺女太过独力镇定还是有点遗憾闺女不够软懦娇柔……
  当她跟随着自己去萧泽家,碰上孙渔的强搜,安安静静立在他身后的时候,容绍的心里柔软的一塌糊涂。
  仿佛这个沉默的孩子此刻已经能与他并肩站立,能够帮他分担所有的困难,随时准备着与他同甘共苦,抵挡风雨。
  后来的事实证明,容绍这一刻的想法完全正确。
  四合村人如今总人数核计二十九口,外加一个留守的十二郎,刚好凑成了个整数。其中青壮男丁总共十二人,其余皆是妇孺。
  守着村子的如今有四十余个兵勇,若说这十二人对上四十余个兵勇,倒也不是毫无胜算,至少容绍与十二郎都是真正在军中磨炼出来的,像这种寻常兵勇以一敌十也容易的很。只是摆在他们面前的路只有两条,一条是不等大赦的圣旨,便拖家带口杀回上京城去;另外一条便是一路向北,深入北狄先躲过一阵子再说。
  前者路途遥远,随时有被群灭的危险,后者……暂时是安全的,但却要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背负叛国的罪名。
  在座的都是政治犯,非常明白叛国意味着什么。
  像洛钧一生书生意气,追随先太子萧和至此,没想到一把年纪竟然有可能晚节不保。
  他将头摇的极为坚定,“那不行!无论如何我洛家不能背上叛国的罪名!不然祖宗都不得安宁!”
  韦彻与裘行中满怀愁绪的对视一眼,心中虽亦有此义,可是瞧瞧堂下家人,心觉左右为难。
  哪曾想洛夫人怀抱着洛二郎的幼子——洛钧的幼孙不足四岁的洛小郎——破口大骂:“洛钧你是书读的多了脑子生锈了吧?!我跟了吃了一辈子苦就认了,可小郎这么点年纪,难道你真愿意让他丢了这条小命?!”
  妇人撒起泼来,特别是洛夫人这种平素德高望重的祖母级的妇人,便是连韦彻与裘行中也要礼让一二,何况是跟她一起生活了几十年的洛钧。
  洛钧书读的倒不少,可是生活之中的琐事全是洛夫人一手包揽打点,她虽然端庄娴雅,但关键时刻生起气来连洛钧也要忍不住退避三舍。
  “我……我只是说……”
  舍身成仁这种事情,洛钧反倒说不出口了。
  他自己固然有选择的权利,可是拖着妻儿遵从他的选择……他又有点于心不忍了。
  “你自己不想活命了,便想拉着家里人一起垫背么?”洛夫人咄咄紧逼,质问的洛钧头上都快冒汗了。
  最后商议的结果便是举家北迁,只花了一刻钟时间便速战速决,完全得益于洛夫人的明察秋毫以及强大的攻势,一旦集中火力炮轰洛钧,韦彻与裘行中便彻底的哑了下来。
  洛钧的短处无疑也是他们俩的短处。
  年轻的时候有一腔热血孤勇,誓要舍身成仁,可是年纪越大牵挂越多,心便越温软,现下若是真让他们毫无考虑的拿家人的生命去冒险,三个人无论谁也犹豫彷徨,心下难断。
  既然已经商定,各家便迅速回家收拾东西,恰有先太子妃的丧事做由头,各家灯火彻夜不熄,围着村子的兵勇倒未做他想。
  到了太子妃出殡的时辰,正是黎明之前最黑暗的时候。
  先时容大姐儿坐过的豪华版马车车厢整个的被卸了下来,先太子妃的棺木被放到了上面,留了一半的男丁守护着集合在萧泽家的妇孺们,其余人等押车去落葬。
  守着村子的兵勇分了十几个前去跟着监视,他们的任务便是看着这些人省得有人潜逃,哪知道跟过去之后——便做了先太子妃前的祭品。
  领队的是容绍,其余皆是青壮,洛钧、裘行中以及韦彻这三位并未跟来,务求一击而中。
  葬妥了太子妃之后,众人做出要回去的姿势,那些兵勇还未明白过来便被容绍的连珠箭给射下来三名,紧跟着嗖嗖嗖又是三名兵勇落地。只因葬完太子妃之后,火把已熄,黑暗之中那些兵勇着实不曾想过会被突然偷袭。
  这也怪不得他们。
  四合村的政治犯们是出了名的温驯,这都温驯了十几年了,谁能想到忽有一日他们能够暴起杀人呢?
  其余幸存的兵勇欲张弓搭箭,却已经被人扑了过来,便被锄头砸中了脑袋,从马上滚落了下来。
  ——四合村人平日用的最熟的不是铁锹便是锄头,危急关头这些常用惯了的家什伙们便成了称手的兵器,又加上少年们跟着容绍练过一阵子,又是早先就已经商量好的,在火把灭去的瞬间早已经瞅好了目标,这场突击战竟然非常迅捷便结束了。
  唯一美中不足是裘盛左臂被一名兵勇射中,算是唯一负伤之人。
  他们这帮人也不收拾尸体,一人二骑向着村子里直扑了过去。
  听得马蹄声,村子里留守的十二郎与其余两名青壮交换个眼色,守在萧家大门内,悄悄往外瞧。
  待见得远处马背上的兵勇接二连三莫名其妙从马上滚落,十二郎便心中有谱了。
  这些兵勇分明是被弓箭射穿,可怕的是皆是一箭毙命,并非射中了胳膊或者腿,还能在马上哼哼几声。
  义安郡主曾经夸奖容绍箭术精绝,当初十二郎还不以为然,今日亲眼所见顿时拜服不已。
  他已经畅想未来跟容绍多学几招,说不定再与诸兄弟们相见之时,能胜过他们多矣。
  四合村的战斗持续的并不太久,只用了一盏茶的功夫,这四十多名兵勇便悄无声息的被掩杀。
  东西是早就收拾好的,又有这四十几匹马,连逃亡的脚力也有了。不会骑马的幼童或者少年男女们统统塞进马车,其余的皆翻身上马。这时候就显出贵族教育的好处来了。
  像裘盛洛丰这类年纪小的,当年流放之时也就是五六岁,还未曾学过骑马,此刻便只能陪着小孩子们坐进马车,反倒是各家的夫人与少夫人们皆因出身官宦之家,骑术不说精通,却也不差,纵马疾驰全无问题。便先太子家中三名妾侍,当年也是官宦女子出身,各个骑术不错。
  最后算下来,足有二十一人独自骑马。
  这其中还有二人一骑的,譬如容绍怀里便坐着容谦,洛大郎怀中便坐着洛小郎,能捎带着共乘一骑的小萝卜头们通通被大人们搂进怀里,马车里坐着的只是几个少年人而已。
  临行之时,被击杀在村子里的几十名兵勇的武器通通摘下来带走,尸体扔进了各家院子里,一把火四合村便化为了乌有,只余残垣断壁。
  这一行人乘着天色未亮,向北而去……
  等到五日之后,孙渔一路去追萧泽未果,路过别的城镇遇上相识的官员,这才惊觉自己不曾奉召便擅离职守,一面派人急往上京城中送信给齐王,一面与相熟官员客套寒喧,只道追击逃犯过了界,不甘心的退回了边陲。
  他心中还想着,萧泽逃离四合,好歹还有那一村人可以拿来当筹码威胁他。
  孙渔带兵赶回四合,已经是十日之后了。
  面对着空无人烟的四合村,显然是一场大火将这里的一切都烧光,包括他留下来看守四合村的兵勇们,孙渔只气的肝疼,暴跳如雷恨不得生吞了容绍——前提是他能找得到容绍此人!
  孙渔后在向朝廷上报的奏折之中向四合村民大泼污水,道他们叛国谋逆,与皇长孙沆瀣一气,里外勾连,企图颠覆政权,如今已经投奔北狄,到时候万一说动北狄可汗起兵,后患无穷。
  他这份密折抵达今上案头之时,楚君钺已经将萧泽安全护送进京半月有余,并且顺利促成了今上与萧泽叔侄事隔十四年再次相见。
  今上是在病榻上接见了萧泽的。
  眼前的少年五官与先太子萧和有几分相似,只是比先太子肤色黑了一点。先太子与今上又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兄弟俩长的又有几分想象,只是过气质迥然不同,先太子温润如玉,今上更多了几分精明强干,原来的几分容貌上的相象硬生生便少了几分。
  看到萧泽,萧慎情绪很是微妙。
  当年他将亲兄长挤下皇位可是不遗余力,哪知道十几年之后,他却不得不将皇位重新还给阿兄之子。
  难道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定数?
  更早之前,楚君钺初到四合的密奏送达之时,苟有德捧到他面前来,他身体不适,便让苟有德替他小声念出来。
  萧慎原本是斜倚在榻上的,不得不承认他除了想听到未来由萧和的哪个儿子坐储君之外,他还怕萧和提什么要求。万一萧和要提起回到上京城呢?
  到时候他要如何应答?
  接受萧和的嘲笑?嘲笑他千方百计将皇位弄到手,最终还是不得不拱手相让于萧和的子嗣?
  那时候,今上萧慎的心里真是又矛盾又纠结。
  可惜,他的纠结矛盾并未持续多久,苟有德念的一句话便及时拉回了他的思绪。
  “——停!你方才说什么?”他不是幻听了吧?
  苟有德重新低头细瞧奏折,又将方才那句复述了一遍:“……先太子已于两年前亡故,所遗唯一子嗣名泽……”
  萧慎猛的坐了起来,他是久病之身,太过迅猛的起身便觉一阵头晕目眩,额头冒冷汗。但比起这些身体的不适,让他更为难以接受的是心理受到的猛烈撞击。
  他曾经以为,哪怕两兄弟反目成仇,萧和远在边陲日日遥望帝京,满心恶毒的咒骂不甘,都至少证明他当初抢皇位抢的物有所值,一点也不亏。
  可是——萧和去了!
  悄无声息的去了!
  萧慎还记得当年,在萧和的太子册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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