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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花贼使用手册-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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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事情,唯独记得老爷与大少爷,知道自己是谢家二少爷,叫谢无双。他很在乎父子兄弟之情,老爷与大少爷少来院里之后,他因着身体孱弱又出去,就命人在窗口摆了张软塌,时常俯趴在窗户口盼着父兄来看望。”燕思辕叹口气,他似乎沉浸在了自己的讲述中,重新回到了初入府陪伴在方病愈的谢家二少爷身边的时刻,“那时的二少爷很让人心疼,大少爷不来,他便遣人去请,初时每次请大少爷还会来看看,后来即使派人去请,大少爷也不太来了,只派人送些新鲜玩意过来给二少爷消遣。”

    “为什么谢老爷与谢大少会这样对待谢无双?”洛浮生觉得这前后矛盾,若说不疼,谢无双病重举府上下紧张无比,谢风行为请动药王谷的人想来也费了不少力气;可若说疼,怎么会在谢无双病愈后就冷落起来?虽说名门望族对待子嗣更该多严厉少宠溺以免其恃宠而骄,但听燕思辕这么讲,可不是严厉这么简单。

    而且谢无双现在这幅样子,明摆着就是长歪了。

    “这个,我也困惑多年。”燕思辕摇摇头,“其实这些年老爷与大少爷并不曾苛责二少爷,吃穿用度从未减少,不过是没他病时那么关注。大少爷为了二少爷的病放手府中生意半年之久,二少爷病初愈他便重新接手府中生意,想来是太忙了。”

    洛浮生还是觉得不对,人再忙,若想关心,无论如何也能挤出时间。谢老爷也好,谢大少爷也罢,总该不会是不吃不喝不睡的,兄弟不比姐弟兄妹,想联络感情还需注意许多事情。若非这父子俩冷落谢无双到一定地步,谢无双也不会去做些出格之事来引起父兄注意。

    “那你和谢无双又是怎么回事?”燕思辕这个谢家人这么多年都搞不明白为什么,她一时半会儿的指定也找不到答案,洛浮生干脆将话题引到另外一个她更感兴趣的问题上。

    燕思辕苦笑一声:“若我没猜错,二少爷应是憎恶大少爷常安排事情给我。”

    “……”堂堂一个谢府少爷嫉妒一个仆人受重用?洛浮生本觉得好笑,可转念一想,结合燕思辕前面说的那些,也不无道理。

    看来谢无双在府中确实是不受重用,如此一来他不喜燕思辕也不是说不通。

    可洛浮生还是觉得哪里不太对,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只能皱着眉沉吟一会儿,道:“若是这么说,刚才那个什么冯老爷其实也是谢无双找来的?”

    燕思辕点点头,唇角的笑越发苦涩:“冯老爷虽然在徐州府排不上名号,但也是家境殷实的,怎么会看上我一个卖身为仆的做女婿。”

    怪不得燕思辕没有明面拒绝冯老爷而是扯到要与谢家解除卖身关系,一是谢无双牵的线,他若直接拒绝当着外人面拂了谢家二少爷的面子。二是这冯老爷未免没存真把燕思辕纳作上门女婿的想法,毕竟现在看起来燕思辕确实颇受谢家重用,不然也不会将偌大的流民营交给他一个年纪轻轻的打理。

    谢无双再不受宠,依旧谢家堂堂正正的二少爷,即使被人看不起也没人敢不给谢家人面子。燕思辕再受重用,不过只是谢家家仆,即使再受人尊重也不能违逆谢无双的命令。啧,这燕思辕的日子也不好过,洛浮生起身伸手拍拍他的肩膀,郑重其事道:“燕公子,你辛苦了。”

    燕思辕哭笑不得:“何来辛苦,混口饭吃罢了。”

    “若是混口饭吃的都能混到燕公子这般的地位,那这‘混’字就该是拿来夸人的了。”洛浮生始终不忘恭维燕思辕几句,毕竟她日后的“大事”还得靠着燕思辕出力。

    “洛道长说笑了。”燕思辕约是听惯了他人恭维,不以为意,轻笑道,“不知道长还有什么要问的?”

    “没了没了!”洛浮生摆手,心说她要问的多了,就是不能明讲,“你也别老叫我道长,我姓洛名浮生,你唤我浮生罢。”

    “浮生。”燕思辕也不客气,“既然如此,那你也别喊我什么公子了,这名号都是外人送的。”

    “思辕~”洛浮生笑弯眼睛。

    “嗯。”燕思辕笑着点点头,他看看外面大黑的天,建议道,“流民营有宵禁,你早些回去比较好,我送你。”

    “不用,我认得路。白日里他们都认得我,不会拦我的。”洛浮生起身,随着燕思辕一同下楼走出丰华楼,“你辛劳一天,最该好好休息。”她静看了一眼唇角始终挂着笑意的纤瘦男子,轻叹口气,“劳思过度容易短命,思辕,你要注意身体。”

    燕思辕愣了愣,随后笑意涌上眼眸:“嗯,我会注意的。”

    “明儿见。”

    洛浮生扬手,不再与燕思辕攀谈,手一背大摇大摆的混进熙攘人群。

    燕思辕则在丰华楼前站了许久,一直看着洛浮生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才轻轻垂下眼睑,脸上多了几分疲惫之色,转身离去。

    他不知道,洛浮生并未走远,这家伙混进人群后便隐去形迹,藏在暗处又回了丰华楼,看着他卸去始终挂在人前的微笑面具,露出一瞬即逝的脆弱神色。

    有那么一刹,洛浮生恍惚在燕思辕身上看到了她最熟悉的影子。

    燕思辕或许并未撒谎,但他也没有完全说实话。

    洛浮生枕着双臂心想。

    房梁上的蛛网已经破烂,孤零零地挂在高处,它已经失去了为主人捕捉食物的价值,所以被抛弃在此,只等哪日刮过一阵狂风,将它完全撕碎飘落,从此化作尘土。

    飞魄见洛浮生一直没有回答,翻个身望向床榻:“睡着了?”

    洛浮生闭上了眼睛,呼吸逐渐变得均匀。

    飞魄勾起唇角,轻声道:“晚安。”

    无人回应,直到孤月倾斜,月华透过薄纸糊的窗户洒进清冷的屋子,床榻上的少女已睡得香甜。

    地铺上,空空荡荡,不见人影。

卷二 瑞蚨还币来 第十五章 姓贾的都是假的

    贾老爹是个卖炭的,为人老实,其貌不扬,妻子早丧,无儿无女,独住在徐州府东城的一座独院里,过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生活,十分规律。

    只是在今夜,已至丑时三刻,整个东城都陷入沉睡,连夜市都停了,贾老爹的院子里还燃着几点灯火。

    打更的路过,看见门缝里透出的微弱亮光,拉住门环敲了敲。

    “谁啊?”

    贾老爹的声音传来。

    “是我,老王,你家咋还亮着?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木门吱嘎一声拉开,肩头披着外衣的贾老爹探出半个身子:“没事,起个夜。”他打着哈欠,困意朦胧,叹息道,“人老了,睡前也没多喝水,说起就得起,憋不住。”

    打更的与贾老爹似乎很熟:“唉,你老一个人也不是回事,回去我跟婆娘说句,让她给你物色个作伴的。”

    “成,老贺你快去忙,我回去睡。”三月底,天还有些凉,贾老爹拽拽身上的外衫,“明儿再说。”

    更夫老贺哎了一句,提着更锣缓步离去。

    贾老爹关上门,本浑浊不堪的双眸瞬间变得透亮,他在门口呆了片刻,确认老贺已走远,转身朝着燃着烛火的正堂走去,佝偻的腰身挺的笔直,脚下步子飞快,哪有百岁过半的老汉模样。

    灯火通亮的正堂,窗户口与门口各站着一名蒙面黑衣人,堂中摆着一道屏风,屏风前跪着一位衣衫褴褛的猥琐男子,表情甚是惶恐不安。

    贾老爹进屋后,朝着门口的黑衣人低语一句,黑衣人点点头,掌一挥熄灭了堂中的烛火。

    另一名黑衣人则将窗户打开,西斜的半月正将月华洒进,照亮半个屋子。

    “公子,是个打更的。”黑衣人走至屏风前,轻声道。

    “老贾,你先坐下。”屏风后传来一个粗犷的声音,贾老爹朝着屏风行礼,答了声谢谢公子,坐到一旁,那声音又道,“继续吧。”

    贾老爹清了清嗓子:“陈四,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

    “哎哎,小的都说,小的都说。”跪在地上的陈四忙不迭地应道,“小的原名叫王赐德,本是王将军的家仆……”

    “哪个王将军?”贾老爹瞪眼,“陈四,你既然想要我帮你,就最好将事情交待清楚。”

    “是是是……”陈四朝着屏风方向连磕几个脑袋,“小的说的是,王宗王将军。”

    此言一出,房内的两名黑衣人互望一眼,眸中皆露惊讶之色。早已听过陈四交待的贾老爹看了一眼屏风,见屏风后的主子未有动静,开口道:“当年王宗涉嫌与叛贼联合违逆造反,王府上下诛杀的诛杀,流放的流放,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小的是……皇后娘娘派人救出来的……”陈四脑袋贴在冰凉的地面上,为了活命这番说辞他演练了无数遍,也早与王老爹交待过,现在却不知为何,竟觉得无比紧张,他虽看不见屏风后坐着的是什么人,可直觉告诉他,那是位大人物,他的话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引至杀人之祸。

    陈四擦擦脑袋上的汗,继续道:“王宗将军毕竟是皇后娘娘的兄长,皇后娘娘暗中买通了调查的官员,以死囚犯代替王家直系老小救出,小的伺候过太老爷,逃过流放一劫,跟着王家老小离开了平渡城,来了徐州……”

    “来徐州做什么?”发问的人依旧是贾老爹。

    “投奔谢家……”陈四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谢家人从不参与政事,你们为何要投奔谢家?”

    “这个……这个小的也不知啊……小的不过是个小小的家仆,自然是主子说什么,小的就做什么,主子说来徐州,小的也是来了徐州之后才知道,他们要投奔谢家。”

    “皇后娘娘救出的人里都有谁?”这次发问的不是贾老爹,而是守在窗户口的黑衣人。

    陈四抬起脑袋,看了看贾老爹,贾老爹未说话,屏风后的人开口道:“回答他。”

    “有老太爷,王宗将军的妻小,二老爷一家子,三老爷一家子,王家直系亲属都在……”陈四回忆了下,“再有的,就是管家与我们十几名贴身伺候过的家仆……”

    “这么说,王家人是全部都逃出来了?”那黑衣人又开口。

    “是……除了已故的王宗将军,都逃出来了。”陈四咽口唾沫,脑袋上又渗出些许冷汗。

    “他们现在人在哪里?”依旧是黑衣人在问。

    “都……没了……”陈四脸上露出恐怖之色,仿佛想起什么可怕的事情。

    黑衣人眯起眼眸,朝着贾老爹一使眼色,贾老爹立即唬着脸道:“陈四,你知道撒谎的代价是什么吗?”

    “小的不敢啊!”陈四砰砰砰就是几个响头磕下,声音里带了哭腔,“小的说的都是实话,王家投奔谢家被拒之后,便遭到一系列的追杀,对方在河州虎啸滩设了埋伏,除了小的侥幸活了下来,其余人……全部丧命在虎啸滩啊!”

    “为何只有你一个活了下来?”贾老爹问。

    “当时的杀手把所有人都绑了石头沉进海中,小的贪生怕死,一直是装受伤装死,又熟知水性,被沉进海中后挣脱了绳索,在海上漂了一天一夜后,被渔民救了……”陈四脸色惨白,“这么多年,小的一直想把那天的事情忘记,可是小的忘不了,小的一睡着就会梦见那天的悲惨之状,数十条性命啊,把整个虎啸滩都染红了……小的,小的不敢撒谎……”

    “你知道杀你们的人是谁吗?”

    “是谢家人。”陈四笃定道。

    “你为何这么肯定?”

    “只有谢家才知道王家人都活着……当时朝中动荡,皇上查办了一系列与王家走得近的官员,他们定然是害怕受到牵连才会屡下杀手……”陈四将自己的想法说出。

    “既然你知道是谢家下的杀手,为何还要来徐州?难道你不知道徐州是谢家的地盘?”

    “因为……”陈四咽口唾沫,眸色恍惚几下,“因为小的身份已经暴露。”

    “这些年小的一直藏身河州,不敢现身,可是从去年开始小的就开始被人跟踪,小的知道,他们找到小的了……”陈四面露恐惧之色,他嗫嚅道,“小的不想死,小的已经娶了妻子,还有了孩子……小的不想死……”

    “你如何得知跟踪你的就是当年追杀王家人的杀手?”

    “除了他们,小的猜不出是什么人会企图对小的不利。”

    这一番问答,除了黑衣人曾插口一两句,一直是贾老爹在追问,陈四的回答与他先前得知的并无两样。

    “那你又是如何知道我的事情?”

    “小的是被人提醒的。”陈四背后的衣衫露出大片大片的湿意,“小的发现被人跟踪后,本打算一走了之避免连累家人,刚离开家就被人打昏,醒来后就已经来到了徐州郊外,有人留了封信给小的,让小的寻东城炭翁王老爹求助。”

    “你可还有隐瞒的?”贾老爹冷冷盯着陈四。

    “小的知道的,都说出来了。”陈四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他连磕三个响头,“小的只想活命,和一家老小安稳渡过余生。”

    贾老爹将目光转向屏风,毕恭毕敬道:“公子,您可还有疑问?”

    屏风后的人手中捏着陈四说的那封信,确如陈四所言,上面只书了“东城王炭翁可救你一命”一行字。

    黑衣人走至屏风后取了笔墨纸张,放到陈四面前:“把那封信的内容写一遍。”

    陈四取笔,颤颤巍巍写了一遍,黑衣人将陈四的字送进屏风后,两张纸上的字内容相同,笔迹则相差许多。

    “老贾。”屏风后的人声音再起,“你确定在徐州几番欲对陈四不利的,是谢家的人?”

    “回公子,在与对方交手时,我曾发现对方的兵器上有谢府的刻纹。”贾老爹回答。

    屏风后又是一番沉默,许久后那粗犷的声音才道:“从现在起陈四的安全暂且由老贾全权负责,我会派人协助你的。”

    “是。”贾老爹朝屏风方向一拱手。

    “你们下去吧。”

    贾老爹带着陈四离开了正堂,守在门口的黑衣人将门窗全部关闭,快步走至屏风后。

    “公子,您认为如何?”

    “这个陈四不够老实。”

    回答他的却是另外一个黑衣人。

    而端坐在屏风之后的华服男子则挠着脑袋,颇为不习惯的扯了扯垂在肩头的散发,抬头望向立在一侧的黑衣男子:“公子,咱俩能把衣服换回来了么?”

    询问过陈四两句的黑衣人摘下蒙面,挑眉看着小鼻子小眼睛的下属:“怎么,让你扮成我,还委屈你了?”

    暗影丙连忙摇头,他蹭地站起,将自家主子迎到太师椅上,脸上挤满了笑容,谄媚道:“能一穿公子的衣衫,是小的三生修来的福分,嘿嘿嘿嘿……”

    “……”另一位黑衣人无奈扶额,一点也不想承认这个没骨气的是他的同僚,“公子,接下来要怎么办?”

    飞魄斜依在太师椅上,手里捏着指引陈四来找老贾的信,狭长的细眸在黑暗中闪着意味不明的光芒。

    “按兵不动。”

    “小乙,你跟老贾已经打过交道,这次你来负责保护陈四的安全。”

    “是。”

    “如果有人再来杀陈四,记住留个活口。”

    “是。”

    “那我呢?”暗影丙指着自己鼻子问。

    飞魄斜睨了他一眼:“继续扮演我。”

    暗影丙拧了拧手指,脸色微红。

    “你脸红什么?”飞魄莫名其妙。

    暗影丙扭捏道:“公子果然还是觉得,几个暗影里小丙最有您的气质了……”说着捧脸做害羞状。

    “……”

    暗影乙捂嘴,差一点吐出来。

    飞魄嘴角抽了抽,如果不是在老贾家里,不便闹出太大动静,他非得一脚踹飞这个不知廉耻的不可。

    同一夜,同一时间,谢府。

    已经睡醒一觉的谢无双朦胧醒来,随手扯了挂在床头的外衣披上,穿鞋下床。

    守夜的仆人被内屋的动静惊醒,忙轻声道:“二少爷?”

    谢无双掀开帘子走出,冷声问:“现在什么时间了?”

    “快三更天了。”仆人说着要去掌灯,被谢无双拦住。

    他走到窗户口,轻轻推开了一道缝隙,向院中望去。

    只见清冷的月色之下,有一抹消瘦的身影跪在他的卧房门前,腰身挺得笔直。

    “他就这么一直跪着?”谢无双的声音里听不出喜乐。

    “是,燕公子回来后,就一直跪在院子里请罪。”仆人小心翼翼观察着谢无双的表情,见其目含冷光似是还未消气,忍不住劝道,“二少爷,燕公子已经跪了三个多时辰了,再这么下去,身子会吃不消的……”

    “你也认为是我逼他跪的?”谢无双眉凝起,语气越发冰冷。

    “小的不敢……”

    “你嘴上说不敢,心里可不这么想。”谢无双冷笑,他猛然关上窗户,大踏步走出房间。

    仆人连忙取了大氅追出去,虽然天气渐暖,但夜间依旧凉意无限,若是谢无双因此生病,院子里的众人少不了要受大少爷斥责。

    谢无双出门时正好卷过一阵寒风,只着了单衣的他忍不住打了个冷战,没有拒绝仆人搭上肩头的厚实大氅。

    燕思辕抬首看到谢无双出来,一惊:“二少爷怎的还没睡?”

    “你这是什么意思?”谢无双的眉凝成一个疙瘩。

    “……”燕思辕沉默半晌,垂眸道,“白日冲撞了二少爷,是思辕的错,思辕应该受到惩罚。”

    “所以你就自作主张的跪在我门前,让整个谢府的下人们都看到,我谢无双不仅没用,还是个恶主,对备受谢风行看重的家仆施以私刑?”谢无双的语气咄咄逼人。

    “思辕并没有这么想……”燕思辕闭着的眼睫微颤。

    “你没有这么想?”谢无双冷笑一声,一把拽过身旁的仆人推搡到燕思辕跟前,“但是他们会,他们不会认为你不对,只会认为是我的不是!”

    “少爷……”燕思辕颤抖着开口,“您没有不对,都是思辕的错……”

    “是,全部都是你的错!”

    燕思辕越是道歉,谢无双内心越是暴躁,他盯着眼前这个单薄的似乎风一吹就会倒的身影,十指紧紧蜷起,桃花似水的眼眸里尽是冰冷的寒意。

    “给我滚!燕思辕,从现在这刻起,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燕思辕猛地抬起头,只见那张俊美的脸上尽是厌恶。

    “恶心!”

    谢无双冷冷抛下最后两个字,转身离去。

    仆人没有立即追上去:“燕公子您快走吧,您这么个请罪法,只会让二少爷更生气的。”

    燕思辕的双眸渐渐失了焦距,他望着谢无双离去的身影,低喃开口:“少爷的意思,是将我逐出院子了吗?”

    仆人叹口气,没有回答。

    跪了几个时辰,燕思辕的腿早就僵了,他以手撑地缓缓站起,身子晃晃一个没立住朝前倒去,仆人慌忙搀住。

    “燕公子您没事吧?”

    燕思辕摇摇头,朝着仆人道了谢,叮嘱他快些回去伺候二少爷,踉跄离开。

卷二 瑞蚨还币来 第十六章 噩梦什么的最讨厌

    那是一扇高耸入云见不到顶的红色大门,伫立在空茫一片的混沌世界。

    洛浮生仰首看着,脖子都要僵了。

    这是什么地方?她明明应该是在徐州府流民营睡觉才对……哦,是做梦……

    真难得,竟然不是噩梦。

    揉着发酸的后颈,洛浮生想绕到朱红大门后面去看看,哪知刚朝旁边迈出半步,红色大门跟着移动般又重新出现在她面前。

    ……

    洛浮生开始左跑右颠,发现不管她怎么走,那扇大门始终会停留在面前。

    果然是梦啊,只有梦才会这么不符合常理,反正也醒不了,干脆继续睡觉好了。

    这么想着,洛浮生蜷腿坐下,背往大门上一靠,打算来个梦中回笼觉。

    “你是什么人?”

    一个陌生的声音冷冷响起。

    洛浮生睁开眼睛,朝着四周望望,空荡荡一片什么都没有,除了她身后的这扇门。

    “你是谁?”

    声音又起,是在门后传出来的。

    洛浮生好奇爬起,发现朱红大门不知何时开启了一个拇指粗的细缝,她扒着细缝往里瞧去——一只黑白分明的眼睛也正透过门缝看她。

    “呀!”洛浮生被吓了一跳,门后竟然有人。

    她拍着胸脯喘口气,平静下来后,又好奇的朝着细缝里望去。

    里面漆黑一片,那个眼睛不见了。

    难道是错觉?洛浮生正困惑,陌生的声音再度响起。

    “你是什么人?”

    “我?”洛浮生托腮,“你先告诉我,你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我再告诉你。”

    “这里是……”

    陌生人的声音响起又落下,不知从何处而来的风卷过,后面的话被风撕扯成碎片全部带走,洛浮生没听清。

    “你说的什么,大点声。”洛浮生将耳朵贴到了门缝上。

    “这里是——”

    大火,瞬间而起。

    红色巨门突然消失,洛浮生前趴的姿势没了支撑点,直接扑到在地。

    她起身,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置身一片火海。

    熊熊的大火铺天盖地而来,将整个梦境包裹成一片血红模样,触目之处暗影憧憧,像是吐着火舌的妖魔正在靠近,又像是地狱的恶鬼企图挣扎束缚的锁链,凄惨的哀嚎此起彼伏。

    啊……这才是正常的梦……

    洛浮生漠然蹲下身子,双臂环住小腿,将下巴搁在了膝盖上,等着梦醒。

    她已经习惯了,这么多年,每次都是这幅场景,每次都是这个噩梦,漫天遍野的大火,奔波求救的无辜人们,以及什么也做不了的自己。起初分不清梦境与现实的她还曾努力去救助,后来发现自己不过是个局外人,只能眼睁睁看着大火起,大火落。

    洛浮生垮着脸,虽然知道这是梦,可几年来不间断的重复梦到同一场景,还是深藏在内心最不愿去回忆的事情,任谁也不会开心。

    好烦啊……都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她明明已经决定,不再去抓着当年事不放,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为什么还会不停的,不停的梦到这片火海……就好像,她还没有放下一样。

    叹气,恼也没用,等火熄了,就能醒了。

    洛浮生蜷缩在梦境中唯一不被火舌侵扰的方寸之地,静等着大火熄灭。

    这次她等了许久,等到几乎要在梦里再度睡去,天边传来低沉的雷鸣声,细雨连绵开始淅淅沥沥落下。

    竟然下雨了……洛浮生抬头望天,黑云低浓,不时有闪电划过。

    她伸出手去接,比起虚无缥缈的火来讲,这雨真实许多,冰冰凉凉,砸在手心,碎成几瓣。

    淅淅沥沥,哗哗啦啦,雨越下越大,火越来越小。

    洛浮生整个人都被淋湿了,她起身,深吸一口气。

    冷冽的气息灌进整个肺腑,带来无尽的寒意,洛浮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朝着四周望去,大火已被突如其来的暴雨浇灭,触目之处,一片残垣断壁,灰色包揽了整个大地。

    这梦终于有变化了……洛浮生心想。

    她迈开步子,想知道火熄灭之后的梦里,除了大雨还会有什么。

    咔啦,脚下好像踩到了什么,洛浮生下意识低头。

    白色的闪电骤然划破长空,将整个世界照亮。

    黑色的瞳孔猛然缩成一点——白骨森森,脚下不知何时已是尸骨如山!

    闷雷滚滚。

    洛浮生醒了。

    她是被窗外孩童们的嬉笑声吵醒的。

    抬手搭在额前,额头上湿漉漉的,连发丝都浸透了。

    她睁着双眼望了挂着破旧蛛网的房梁许久,似乎在确认自己是不是真的已经醒了。

    “哈哈哈哈哈我跑的最快,来追我啊!”

    “我才最快!我马上就追上你了!”

    糊着陈旧发黄窗纸的窗外,孩子们的追打嬉闹声清晰传来,还夹着大人们打招呼聊天的说话声。

    是梦啊……洛浮生长舒一口气,虽然在梦里时意识到那不过是梦,每次醒来,她还是会忍不住庆幸。

    尽管那个噩梦做久了,已经习以为常,但噩梦总归是噩梦,会让她想起不好的回忆。而且噩梦还有进展是什么鬼?她一点也不想知道那场大火熄灭后会是个什么景象……

    起身穿衣,目光落到空荡荡的地铺上,洛浮生才恍然想起飞魄那家伙昨夜是和她睡在一个屋。

    只是不知道又跑到哪里去了……嘛,管他呢,反正他一向神出鬼没的,说消失就消失,说出现就出现。

    洛浮生趿拉上鞋子,穿好衣服,将头发简单挽了个马尾,走出门去。

    “道长好啊。”

    门外有人跟洛浮生打招呼。

    “早上好。”

    不同于昨天的阴雨延绵,今天的天气格外好,晴空万里,白云如羽。

    深吸一口气,满鼻都是春天的气息,噩梦的阴霾瞬间一扫二而净,洛浮生伸着懒腰笑眯眯地跟领早饭回家的流民攀谈:“今天天气不错啊。”

    “是啊,难得放晴。”流民一手端着稀饭,一手拿着窝头,黑瘦的脸上露出朴实的笑容,“道长快去打饭吧,晚了可就要挨饿了。”

    看来昨晚洛浮生没能吃上晚饭的那顿哀嚎,给流民们留下了深刻印象。

    洛浮生摸着后脑勺嘿嘿一笑,进屋摸了碗筷就往流民营发饭的地方跑去。

    还好,排完队轮到洛浮生时,稀粥还有的剩,窝头也是温的。

    领了饭,洛浮生学着流民们寻了个地方一蹲,咬口窝头喝口粥,稀粥上浮着几根咸菜,那是一位流民自己腌的,特地分了她点。

    “洛道长,给。”

    一颗白蛋出现在洛浮生面前。

    洛浮生抬头,只见彭四站在跟前,手里拿着颗白水煮蛋。

    洛浮生注意到四周的流民投过来羡慕的眼神,她没接,而是将碗里的稀粥一口气喝干净,拿袖子一擦嘴巴:“大家都有吗?”

    “鸡蛋的数量有限,按着燕公子的意思,优先分发给孩子们和身体孱弱的病患。”彭四见洛浮生不肯接,忙解释道,“这个是燕公子叮嘱给道长的加餐。”

    “燕公子来了?”洛浮生开始张望寻找燕思辕的身影。

    “燕公子一早就来了,视察过流民营后便走了。”彭四将鸡蛋塞进洛浮生手中,“道长您就拿着吧。”

    洛浮生盯着手中的白水煮蛋,啧了一声,双手一合一滚,将蛋皮揉碎剥落,一掰两半,左边离得最近的流民半个,右边离得最近的流民半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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