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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上错花轿-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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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沈绯小住那段日子没带它出来玩。所以沈绯也不识得那只猫是阿宁的。可谁曾想,那只猫自己跑了出来,还……”
    何氏又叹了口气。
    “所以从那以后沈宁就记恨上沈绯了?”沈却问。
    何氏点点头,有些无奈地说:“我也没有想到阿宁会因为一只猫记恨沈绯两年啊!阿宁这孩子虽然娇惯了些,可心肠还是不坏的。今儿个一定是你绯姐姐又说了什么她不爱听的话,一失手才推了沈绯的。阿宁……她性子急了些。”
    沈却就不吭声了,甭管事情的经过究竟如何,何氏还没有调查就开始给沈宁找一大堆借口了?
    何氏又有点不高兴地说:“你绯姐姐那个性子也不好。从前没出嫁的时候还知道收敛,如今越发不好。嫁到了刘家,本来已经不是咱们沈家的女儿了,咱们不为她操心了,可我总忍不住觉得怀着身子还能趾高气扬让人将猫活生生打死也是个心肠坏的!”
    沈却轻笑了一下,说:“我也出嫁了,也不是沈家女儿了,担不起‘咱们沈家’这个词儿了。”
    何氏愣了一下,她脸上的表情有一点僵。这种僵转瞬即逝,她又想开口,这次沈却没有给她机会。
    沈却抬起头看着她,说:“这世上从来不乏心思歹毒的人,和人命比起来,打杀一只猫又算不得上什么。您有什么话还是直说吧。是想让我替沈宁把罪名顶下来吗?可是您有没有想过沈宁七岁就可以对怀着身孕的姐姐下手,那么明日呢?她明日会不会做出推自己母亲的事儿呢?”
    “胡说!我们可是亲母女!”何氏立刻反驳。
    沈却像看笑话一样看着何氏的脸,重复了一遍“亲母女”这个词儿。
    这三个字从沈却的口中说出来实在是挖心。何氏的心里又有些发憷,她是做了很足的思想准备才过来的。她挺了挺胸,板着脸说:“今天这件事其实就是个意外。你姐夫的脾气是不大好,当时绯丫头又凶险,所以将事儿都给挑开了,又都说了些气话而已。等你绯姐姐醒了也会劝着你姐夫的。阿宁小,都会谅解的。”
    沈却盯着何氏的眼睛,说:“既然只是误会一场,解释清楚了也没人怪阿宁,又何必非要捏造事实呢?”
    何氏侧了侧脸,避开沈却的眼睛,说:“你五妹的性子够莽撞了,就算是不小心,传出去又要被人添油加醋地说她不够稳妥了。”
    “所以,我就应该做个替罪羊?”沈却也不再看何氏了,她低下头目光沉静。
    “您回去吧,这个忙我不会帮。”
    何氏刚想说话,她突然发现沈却对她的称呼是“您”,何氏一惊,沈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再喊她母亲的了?
    “不好了!不好了!夫人!”苏妈妈慌慌张张地冲进来,脸上失去了往昔的镇静。
    “大大、大姑爷拿着刀冲进院子,说是要、要把五姑娘砍死!”苏妈妈的声音都在发颤,其实她全身都在发颤。
    “你说什么!”何氏一下子站起来,险些站不稳。
    苏妈妈及时扶住了何氏,急说:“夫人,您快去看看吧!大姑爷那架势,屋子里那些婆子怕是要拦不住啊!”
    何氏哪里还呆的下去,拉着苏妈妈就往回跑。
    沈却心里也有点担心,她回了里屋,瞧见戚珏侧躺在床榻上,合着眼睛大抵是睡着了。沈却只等他实在是困倦了,就没有喊醒他,而是自己往沈宁的住处去了。
    沈却赶过去的时候,整个小院已经围满了人,丫鬟们的尖叫声此起彼伏。刘元志果真手里拿着一把柴刀,正推开挡在身边的一干丫鬟婆子往里闯。沈宁被逼到了一个小角落,有些惊恐地望着刘元志。许多丫鬟婆子挡在沈宁身前,身为奴仆,她们得护住沈宁,今儿个沈宁要是出了什么事情,她们这些下人也别想活了!所以纵使看着刘元志手里明晃晃的大刀怕的要死,也不敢躲开。
    “你!你这是要做什么!你可别伤了我的阿宁!”何氏吓坏了,整个人脸色苍白,一见这个场面,眼泪就下来了。
    她又抓住一旁的沈仁,说:“爷,你快阻止他啊!”
    沈仁也有些不高兴,纵使他再怎么仰仗,可是刘元志毕竟是他的姑爷,如今这般作为实在是打脸!他对着刘元志说:“贤婿还是应当冷静冷静,切不可一时莽撞酿成大错!”
    沈老夫人皱着眉,脸色铁青。她这个六十大寿过的可真是终生难忘!
    “滚!”刘元志大刀一挥,挡在沈宁面前的几个下人身上都划伤了,她们只等惊呼着躲开。刘元志大步跨前,就拽住沈宁的衣领,轻轻一甩,就将她整个人摔到地上。
    沈宁吓坏了,惊恐地望着刘元志,连哭都忘了。
    “心思歹毒的小东西,今儿个也让你尝尝流血的滋味!”刘元志说着就举起柴刀砍向沈宁的腿。他倒不是真的要杀了沈宁,可是总是要砍上几刀才解气。
    “啊——”何氏惊呼一声,几乎昏过去。苏妈妈急忙扶住了她。
    就在刘元志的柴刀就要砍沈宁的腿上时,忽然有什么东西砸在刀柄,刘元志手腕吃痛,手中的柴刀就变了方向,落在了地上。
    沈休挡在沈宁身前,冷着脸,说:“刘元志,你算个什么东西敢在我沈家耀武扬威。”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沈宁怔怔地望着沈休的背影,她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个总是欺负她的哥哥会在这个时候站出来挡在她身前。
    那么多人,只有沈休在最后关头挡在了她的身前。
    “我的阿宁!”何氏这才反应过来,飞扑过来将沈宁抱在怀里。
    沈老夫人也长长舒了口气。
    “元志,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拿着刀乱砍想什么话!你父亲知道了也定不会赞成的!”沈仁又开始说教。
    “沈休!就算你今日护她一时,也护不了她一世!你是如何对待沈绯的,我都要讨回来!”刘元志眯起眼睛瞪着沈休,他和沈休的过节早就不是一日两日的了。
    沈休勾了勾嘴角,瞧着又有几分曾经的跋扈模样。
    他说:“沈宁犯了错,我沈家自会责罚她。用不着你来多管闲事。”
    “哼,”刘元志冷哼,“你们沈家会责罚她?根本不会!”
    沈休转身,望着抱着沈宁的何氏,沉静地说:“把她给我。”
    何氏一愣,她紧紧抱着沈宁不肯松手。
    沈休一步步逼近,几乎是从何氏手中将沈宁夺了出来。
    “阿休!你要做什么!”何氏的声音都在发颤。
    沈休不理何氏,他把沈宁推到一旁,沈宁一个趔趄差一点跌倒。沈宁自小就害怕沈休,此时更是怕得要死。
    沈休掀起长衫前襟,蹲在沈宁的面前与她平时。
    “知道错了吗?”他问。
    沈宁紧紧抿着唇,一声不吭。
    沈休轻笑,瞬间将沈宁拉过来。沈宁被他一拉,整个人跪在地上。沈宁毕竟才七岁,“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憋回去。”沈休看着她。
    沈宁就真的不敢哭出声了,她整个小身子哭得一抽一抽的,可是就是不敢发出声来。
    “惊蝉。”沈休喊。
    惊蝉一溜烟小跑着过来,双手递上来一条戒尺。
    沈休将戒尺拿到手里,说:“把手伸出来。”
    沈宁心里十分害怕,她很怕疼,很怕被打,可是仍旧将一双手递了出来。
    第一下拍下去的时候,沈宁的手心立刻就见了血。
    一般家里女儿做错了事情是会被打手板的,可姑娘家毕竟各个娇贵,谁敢真的使出全力来打?沈休是从过军的,此时用尽全力地来打。不过十几下,沈宁的掌心已经血肉模糊。
    “够了!不要再打了!”何氏跑过去抱住沈休的手。
    沈休看了一眼一直站在远处的沈却,然后低下头看着伏在自己胳膊上哭的何氏,他凉凉地说:“不想我推开你,就自己起来。这我给你的最后颜面。”
    何氏整个人僵住,怎么都没有想到沈休会这般跟她说话。
    沈老夫人略一沉吟,就对一旁的米氏使了个眼色,米氏立刻上前去拉何氏,又悄悄在她耳边宽慰着:“咱们家自己人处罚阿宁已经是给她最大的体面了。再说了,阿休那孩子将来可是要主持整个沈家的。姐姐你可不能当众反驳他啊。他现在已经大了……”
    何氏一下子醒悟了,对啊,沈休才是她的命根子。她的沈休长大了,会为沈家的脸面考虑问题了。她不能成为沈休的绊脚石!谁都不行!
    沈休没有再打沈宁,他看着哭成泪人的沈宁,又一次问:“知道错了没有?”
    沈宁仍旧抿着嘴一声都不吭。
    “真是够犟的。”沈休的目光扫过围着的众人,最后落在红缨身上。他说:“死不悔改,从今日起,每日在祠堂跪三个时辰,每日抄《恕经》十遍。一年为期,若一年后仍不知道悔改,禁足三年。”
    沈休顿了顿,又说:“掌嘴五十。红缨,你来执行。”
    红缨愣住了,她有些犹豫地望向身旁的沈老夫人。
    沈老夫人皱着眉,终究是点了点头。
    红缨又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何氏,然后硬着头皮走过去。她还没有走近沈宁,沈宁忽然哭着大喊:“我就是不认错!就是不认错!她个妾室生的下贱东西!凭什么打死我的猫!那是我好不容易养大的!她姨娘欺负我母亲,她又来欺负我!只要不打死我,我以后还要推她!”
    “我看你受多少责罚都不会悔改了!死了都不为过!”本来已经有些消了气的刘元志听见她的话大怒!他抬起脚,就朝沈宁一脚踢过去!
    沈休瞬间抱起沈宁躲开刘元志的一脚。
    沈休将沈宁放下,他转过身脸色铁青地望着刘元志,冷声说:“我再说一次,沈家轮不到你撒野!”
    “够了!”沈仁大喊一声,整个人气得浑身发抖。
    沈仁这个人,年轻的时候中了状元,擅诗词作画,是个十足十的文人。可是身为沈家嫡长子,他必须要肩负自己的责任,为了沈家他不得不小心谨慎地做官,为了沈家他不得不偷偷摸摸做他最嫌弃的生意。可是纵使他做了那么多,骨子里的那种文人气质始终都在。在沈家的威信也是不足,很多事情都要由沈老夫人来做主。今儿个事情闹成这样,沈仁忽然醒悟自己的无能,居然沦落到自己的儿子出头。
    他咬了咬牙,对刘元志说:“今日的事情是小女有错在先,可是我们沈家也对她有了责罚。更何况她们两姐妹之间的事情本也是我沈家家务。念在你关切阿绯的份儿,姑且不追究你今日的莽撞。只是我沈家不敢留你这样的客人!”
    刘元志冷笑,道:“我也不愿意再待在这!我这就带着沈绯走!”
    刘元志果真气冲冲地冲回去,直接用三层棉被将沈绯包着,抱上了回刘家的马车,趁着夜色往刘家赶。过来还将当日包着沈绯的三层棉被送回了沈家。
    见刘元志走了,何氏才没有去想什么沈刘两家的关系,她心疼地抱住沈宁,就想把她抱回去。
    “慢着。”沈休挡在何氏的面前,“您该不会是以为我刚刚说的话是开玩笑吧?”
    “你……你怎么能这么对阿宁!”何氏气急,抱着沈宁就是不肯松手。
    沈休笑了一下,他向前跨了两步,靠近何氏怀里的沈宁。沈宁有些害怕地望着他。
    “我有个秘密要告诉你,你要不要听?”沈休在对沈宁笑,可是沈宁觉得沈休的笑简直可怕极了。
    沈休伸出手摸了摸沈宁的头,说:“知道为什么我从小就看你不顺眼吗?因为……一次偶然的机会我亲耳听见咱们的母亲大人和苏妈妈的对话。”
    何氏一怔,心里涌上一阵不详的预感。
    “咱们的母亲大人说……她只当沈却已经死了,所以要争取再生一个女儿,把对沈却的疼爱全给她。只当这个女儿是沈却一样。”
    沈休捏了捏沈宁的脸,说:“知道吗,你是沈却的替代品。更是咱们的母亲赎罪的寄托。”
    沈宁怔怔的,她有些听不懂沈休的话。
    何氏觉得自己的心口要炸开了,她朝着沈休怒吼:“你在胡说些什么!”
    沈休没有理她,他冷着脸将沈宁丢给红缨,说:“行刑的事情交给你来做,要是有一点徇私,纵使你是祖母身边的,我也绝不会轻饶了你!”
    “是!”红缨急忙应了,今儿个沈休闹的这一出让所有人都惊了惊,红缨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可是她十分明白沈休是在不久的将来要掌管整个沈家的主人。
    “惊蝉,以后五姑娘跪祠堂的时辰每一日都要记录,少一刻钟都不行。每次抄的书都送去给我!”
    “小的领命!”惊蝉急说。
    沈休一点也不想再看这些人,他大步离开,走到沈却身边的时候将胳膊搭在她的肩膀上,和她一同朝着沈家大门往外走。
    他说:“别怪哥,我狠不下心。她……她是我母亲。”
    沈休抬起头,望着已经爬起来的圆月,隐去眼中的苍凉。
    沈却望着沈休坚毅的侧脸,她的目光渐柔,她说:“阿却不会怪哥哥,我谁也不怪的。”
    沈休就低下头看她。
    沈却迎上他的目光,甚至扯出一个笑脸来。她轻笑着说:“真的,我已经不在意了。人生总有得失,有失才有得。的确,我也曾伤心过,失望过,可是这些都已经过去了。那些失去的,就不去惦念了。我还有很多更加值得我去在意的人。”
    “嘴巴倒是甜。”沈休停住脚步,他抬了抬下巴,“喏,你在意的人在那儿等你呢。”
    沈却这才发现他们两个已经走到了沈家院门口。而此时,戚珏正远远立在马车前。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沉萧府的马车向来都是纯黑之色,前面的两匹马也都是黑色的。只有一身白衣的戚珏分外显眼。
    “先生!”沈却弯了弯眉眼,瞬间提起裙角小跑了过去。
    沈休看着瞬间空了的手心有些不高兴。
    戚珏也有点不高兴,虽然是兄妹,可是把胳膊搭在沈却肩上,搂着她一起走路简直不像话。可是看着眼前这张笑颜,戚珏又瞬间消了气。
    “回家了。”他说。
    
    第59章 旧疾
    
    马车上;戚珏合着眼睛斜倚在车壁上,沈却看他一眼,心里纳闷儿,“先生,你今天怎么这么困呢?”
    “没睡,在想些事情。”戚珏道。
    “哦,这样。”沈却伸了个懒腰,发现困的那个倒是自己。她往前凑了凑,将脸贴在戚珏的膝上,眯起眼睛来歇着。明明马车上有舒服的引枕,可沈却觉得还是靠着戚珏睡最舒服。
    戚珏睁开眼,瞧着像一只小猫一样趴在自己膝上的沈却,不由自主就目光渐柔。虽然鄂南城无四季,全是炎热的天气,可毕竟是入了夜,戚珏就解下自己的外袍,将沈却整个身子包起来。
    “阿却,不要为沈家的事难过。”戚珏的手指穿插在沈却的发间,缓声说。
    沈却何尝不知道戚珏说的是何氏。
    她也想笑着说“没关系,我已经不在意了”,就像一本正经地对沈休说出那样一通话。可是沈却不想说话,好像把那些漂亮的大道理再说一遍是一件很累的事情。坐在颠簸的马车里,她沉默不语,灰暗的夜色很好的将她眸子里的情绪尽数掩藏。
    戚珏微微叹息,他知道纵使他再怎么倾尽全力,很多东西都是没法给沈却的。更何况母亲的疼爱这种东西,戚珏都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
    马车在沉萧府门前停下,沈却坐直身子。戚珏身子前倾推车门,可是指尖却没有碰到车门。沈却眨眨眼,莫不是自己看错了?恍惚的工夫,戚珏已经推开了车门,下了马车,站在马车下面等着她。
    沈却摇摇头,握住戚珏接过来的手下了马车。
    两个人回去以后要重新梳洗一遍,沈却因为衣裙上沾染了大量的血迹,才会在沈家洗了个澡。可是在沈家也只不过是随意洗了一下,也不仔细。何况她现在穿着是别人的衣服,也觉得不舒服。沈却好好泡了个花瓣浴,又换上自己的衣服。
    她爬上床,闭上眼睛没有躺多一会儿,脑海中忽然浮现戚珏蹙眉的样子。
    先生,莫不是生病了吧?
    沈却急忙翻身下了床,鞋子都没来得及穿,就通过侧门跑到戚珏的那间屋子里去。戚珏已经躺下了,屋子里的灯都已经熄了。
    “先生,你是不是生病了?”沈却伸出手,放在戚珏的额头探了探温度。
    温度一切正常呀!
    戚珏抓住沈却的手腕,将她拉上了床,说:“没有,别胡思乱想。”
    沈却不吭声了,黑暗中的她安安静静地躺在一侧,一点声息都没有,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睡着了。
    可是戚珏太了解她了,他伸出手将沈却的身子往前一提,靠自己更近一些。
    “先生,是不是你的眼睛又出问题了?”沈却忽然开口。
    沈却一直都是十分敏锐的。之前在沈家的时候戚珏给沈却拉衣襟竟是没有拉起来,再联想到刚刚他推车门时微顿的动作,沈却仔细想了想,那只能是先生的眼睛又出问题了。
    “没事,过几日会好的。”戚珏平静地说,语气里听不出来有什么异样。
    听戚珏这么说,沈却仍然有些担心。她缩进戚珏的怀里小声说:“先生,你不能总把我当成小孩子。如果你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告诉我,不能让我自己平白无故的担心。”
    “近年来,你倒是越来越话多了。”戚珏有些好笑地说。
    接下来的几日,沈却总是悄悄观察戚珏的眼睛,可是并没有瞧出什么异样来。毕竟戚珏眼盲的日子里,也活的不像个瞎子。
    沈却午睡的时候做了噩梦,提前醒了过来,她揉着眼睛跑去书阁找戚珏。忽然想起竹林和书阁相同的密道,她顿时生了玩心,跑去竹林寻找入口。
    “咦,怎么就是找不到呢。我记得当日就是在这儿出来的呀。”沈却皱着眉,有点不甘心。
    “姑娘,您要是想知道直接问先生就是了,何苦自己来找呢。”跟在她身旁的囡雪伸了个懒腰,顶着个大太阳找了一中午,实在是遭罪。
    沈却摇了摇头,那股子偏执又冒了出来。她围着竹林转了又转,越是找不到越是好奇。她记得当日戚珏抱着她出来的时候,那个入口明明很大,几乎有她那么高。怎么会不见了呢?
    鞘经过竹林的时候,远远的就看见沈却似在寻找什么东西的模样。他好奇地走过去,问:“找什么呢这是?金子丢了?”
    囡雪抬头不太高兴地看了他一眼,她从绿蚁、红泥嘴里知道了上次的事儿,对鞘这个人实在没什么好感。
    “找地道入口。”沈却说。
    整个沉萧府的机关地道都是鞘设计的,所以沈却完全没有必要瞒着他。
    “哦?”鞘立刻来了兴趣,“那你找到没有?”
    沈却不理他,这个问题简直是废话。
    鞘也意识到了自己这个问题问得有点蠢,他轻咳一声,说:“要不要我带你参观参观?”
    沈却还是不理他,她看着四周的竹林,只觉得眼前一阵恍惚,好像那些竹林都长了腿似的。再一恍惚间,那一日的入口便出现在视线里。
    沈却惊住了。
    鞘耸了耸肩,道:“难道你不知道天下竹林皆迷阵的道理?”
    “是,鞘公子可真是博学。”沈却对着鞘扯出个笑脸,然后拉着囡雪往地道里走。
    这里的地道只是从书阁通往竹林的,里面并没有什么错综复杂的岔道,一干暗器都没有装备上,所以鞘并不担心沈却会有什么危险。他看着沈却带着囡雪好奇地钻进地道里,就伸了个懒样,往别处去了。
    沈却走进地道里,时不时环顾四周,新奇地打量着。
    墙壁上悬挂的夜明珠发出半明半暗的光,沈却望着那些光,忽然想起那一日戚珏眸中的光。沈却瞬间停下脚步,脸上也是瞬间红了,那种轻微的战栗感好像又回来了。
    他们两个都不再提那一日的事情,就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可是发生过的事情又怎么可以当成没有发生过?沈却攥着帕子,一步也不敢往前走了。
    “姑娘,你怎么了?要奴婢说啊,这地道也没什么好玩的。姑娘你别可忘了下午要去殷家呢。”囡雪在一旁说。
    沈却侧开身子,不让囡雪瞧见自己的脸色。也是这里本来就暗,囡雪也没有觉察沈却脸上不自然的红。
    沈却深吸一口气往前走,只想快些出去就好。她经过书阁下面的石室,脸上火辣辣的感觉更加明显。那一日戚珏在这里为她一件件穿衣服的情景再一次浮现眼前。她根本忘不掉戚珏微凉的手指划过她身体时的触觉。
    看来一时兴起跑来这里真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沈却如今倒是想着快些离开。她刚刚抬脚,就听见头顶传开弦的声音。
    弦冷冷的声音说:“如今三皇子霸占弟媳的罪名已经落实,宫里很多人亲眼所见。他已不能逃脱这罪名。”
    沈却怔了一下,她对如今掌权的几位皇子还是略知道一些,这位三皇子不是最有希望继承王位的皇子之一吗?据说也是个仁慈的人,广得民心。
    “那几个宫女留不得,八王妃也一定想念故乡了。”戚珏的声音传入沈却耳中,沈却一惊,她向后退去,不小心碰到一旁的箱子,沈却回头,看着这个与这间石室不相符的箱子。她恍惚间在箱盖缝隙里看见一个鲜血淋漓的孩子!
    “啊——”沈却惊呼一声,瞬间向后跌去,堪堪被囡雪扶住。
    “姑娘你这是怎么了?”囡雪急忙扶住沈却,伸着脖子想要朝箱子里看。上面戚珏和弦说的话,囡雪虽然也听见了,也是她根本没听懂。
    沈却急忙拉住她,冷声说:“不要看。”
    头顶一阵响动,有暖融融的光射下来,然而沈却还是觉得一阵寒意。
    戚珏一个跃身跳下来,他拉住沈却的手将她拉在怀里。戚珏宁静无澜的眸子略略一扫,然后轻轻一跃,就带着她去到了上层。
    弦也跳下来,将一脸糊涂的囡雪拉上去,自己又再次跳下暗道,去处理那个孩子。
    戚珏的书阁是不许府上的下人随意进出的,囡雪被拉上去以后,就悄悄退了下去。
    戚珏将沈却拉到美人榻上,凝望沈却略显苍白的脸色,问:“看见什么了?”
    沈却努力压下心里的慌张,她强装镇定对望着戚珏,说:“先生,你为什么要设计陷害三皇子?据我所知,他为人良善,比起五皇子来说更加符合贤君的标准。”
    戚珏蹙眉。
    “先生,你是站到五皇子那边了吗?可是为什么要这么陷害忠良呢?”沈却又问。
    见戚珏一直沉默,沈却又说:“那个孩子是三皇子的幼子对不对?”
    沈却抿了抿唇,说:“那个孩子是先生的弟弟啊!”
    “为什么出现在下面,谁带你进去的?鞘?”戚珏松开握着沈却的手,他端起一旁小几上的茶盏,抿了一口茶。他的目光没有看沈却,刚刚蹙起的眉峰已经舒展开,而他的嘴角微微勾着一个细小的弧度。
    沈却微怔,他生气了?
    沈却眨了下眼,将自己刚刚说的话回味了一遍。他为什么生气?因为她质问他?她垂了眉眼,放低了声音说:“先生,阿却觉得那个孩子是无辜的。”
    戚珏的眼睛一点点眯起来,盯着沈却,问:“你还知道什么?”
    沈却就抬起头,看着戚珏,说:“先生,在阿却心里您一直是那个在肃北救死扶伤赈济灾民的沉萧君。可是,我最近知道了一些事情让我觉得您的本来面目并不是那样的人。”
    “本来面目?”戚珏勾了勾嘴角,笑得有点嘲讽。
    沈却也觉得这个词儿用的有些严重,可是话一出口那就是收不回来的。还不如都说出来,她咬咬牙,直视戚珏,道:“先生,阿却觉得您无论出于什么目的都不应该帮助敌国的军队与大戚将士相扛!”
    沈却又说:“上上个月,清民县连日暴雨,灾民无数,又引发了疫情。可是您居然从前去赈灾的李大人手中抢下了灾粮!”
    沈却缓缓站起来,说:“还有!莫大人为官清廉,可是就因为他在朝堂说萧家超额度贩卖私盐……你!你就派人杀了他!”
    “还有,慕容家世代从军,各个英勇善战,可是这次从边疆回来,他们慕容家的官职不升反降,这也是您做的手脚对不对!”
    “还有……”
    戚珏将手中的茶盏掷到地上,清脆的碎裂声让沈却一惊,不由就向后退了一步。
    “很好,现在轮到你教训我做事了?”戚珏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沈却。
    “阿却不敢!”沈却转过头不去看戚珏,声音倒是满满的赌气。
    “阿却不打扰先生在这里筹谋算计了!”沈却推开戚珏,说不清楚是什么滋味地跑出去。
    戚珏缓缓坐下来,视线里沈却的身影越来越模糊,很快成为一块虚影。戚珏摇摇头,剧痛的滋味从他双眼一直蔓延到他的头部。他抱着头,斜躺在美人榻上,一颗颗冷汗从他的额角流出来。
    戚珏不是真的要凶她,而是必须立刻将她赶走!
    沈却心里很难受,如果不是那个孩子,她根本不会这般质问戚珏。她难受的是她的先生似乎并不是她记忆里的模样,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沈却一直认为戚珏说的话永远都是对的,他做的事情也永远都是对。他是她的先生,他也是她的一切。可是她长大了,她睁开眼睛从戚珏的怀里往外看,她看见了更多从不知晓的事情。也从别人那辗转知道了许多戚珏的其他面目。可是她还是很难接受最近了解到的这些事。
    现在告诉她,她崇拜仰望了一生的人是一个陷害忠良,无情无义的卖国贼?
    不,不是这样的!
    沈却一口气跑到长廊尽头的凉亭,整个人无力地伏在案上,无声哭起来。
    凉亭顶端有一根很粗的横梁用以支撑,此时,鞘正躺在那条横梁上睡觉。沈却跑进来的时候他就知道了。他睁开眼睛看着沈却微微发颤的肩膀,有些疑惑。
    小姑娘是在哭?
    鞘眸光一转,一个不小心倒下去,“哎呦”、“哎呦”喊着疼。
    沈却一愣,她急忙抹去眼角的泪痕,看着从天而降摔到地上的人。
    “鞘?你从哪摔下来的?”沈却问。
    鞘起身,随意坐在石凳上,说:“我正在天上的云彩上头睡觉呢。突然来了一阵风,把云吹散了,我就摔下来了!”
    鞘翘起二郎腿,坐姿懒懒散散,说话也是懒懒散散。
    沈却有些无奈地笑起来。
    “总算是笑了,不枉我跌这一跤!”鞘笑嘻嘻地说。
    鞘又凑过去,笑着说:“走,我带你去参观遍布整个沉萧府的地下宫殿吧。”
    沈却有些惊讶地看着他,问道:“整个沉萧府地下都有地道?”
    “几乎。”鞘站起来,对着沈却做了个请的动作,他的脸上带着些自豪。他最喜欢研究机关暗道,更喜欢看见别人瞧见那些机关时的惊讶表情。
    沈却本来不是很想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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