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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爷追妻手册-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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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点了点头,庄颜道:“什么时辰了?”

    晴儿答不上来,兰儿看过更漏,上前一步道:“未时过半了。”

    都未时过半了,不知道父亲走了没有,庄颜又重新躺下,蝉鸣声渐弱,她才睡着了一会儿。

    等她起来重新梳洗一番,时候也不早了,便带着两个丫鬟去了常喜堂。

    常喜堂里,黄氏正坐在廊下黄花梨绣架前,旁边的竹编笸箩里放着剪刀、各色彩线、碎锦帛等物。见女儿来了,放下针线道:“睡了起来的?”

    “嗯,才睡好。母亲绣的什么?”庄颜低头去看。

    “是连年有余三角纹,你父亲喜欢,想来你弟弟也会喜欢,先给他绣着。”黄氏绣的是蜀绣里的花纹。

    庄颜也给没出世的孩子做了套衣裳,是湘江幽竹纹,湘绣里的花样子。希望他将来如竹子一般挺拔,虚心。

    黄氏重新拿起针线刺绣。

    大丫鬟素月端了个锦杌来,庄颜坐下道:“母亲,小舅生辰您去不去?”

    刚拿起的针线又停了下来,黄氏盯着绣面呆呆道:“你父亲多重视这个孩子,你也知道的,容不得一点闪失,他身旁的长青姑娘一天要来问我好几次吃穿住,你小舅又是那个性子,老爷他……不让我去。”

    听到母亲声音里的哽咽,庄颜安慰道:“外祖父和小舅能理解您的,我一定把您的祝福带到。”

    黄氏吸了吸鼻子,两滴热泪落在绣面上。其实她不是伤心见不到父母亲,只是觉得自己在家里一句话都说不上,只能送些冷冰冰的死物去黄家,有点对不起父母罢了。

    松霞从次间里端着青花白瓷小碗过来,里面盛着十几粒饱满的梅子。

    见黄氏收了眼泪,庄颜接过梅子,尝了一个道:“母亲,忒酸,您吃吗?”

    黄氏又笑得灿烂,拈了一颗放进嘴里,道:“我爱吃。”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有撒娇的意味。

    庄颜自然明白母亲高兴什么,酸儿辣女,这一胎肯定是男胎了。

    陪黄氏小坐了一会儿,商量了送什么礼给黄不羁,庄颜便要起身走了,走之前道:“母亲,女儿晚上再不能来陪您吃饭了。”

    黄氏看着她不说话,良久方点了点头道:“平日里来坐坐就是了,我近来也吃的味重,去吧,我也准备进去了。”

    女儿不过是替她说了句话,庄守义就不准庄颜再来吃饭了,她的婚事黄氏肯定更插不上话了。

    母女两个都想到这点,一个赛一个担心。

    回到自己的院子,庄颜在院子里转了一圈,箭竹长势很好,已经压在地上了,想起开春的时候她还挖过笋。院墙边上挖坑埋了大水缸,水缸里养着锦鲤和睡莲。踩着水缸旁边松软的泥土,庄颜盯着里头两条首尾相连的红锦鲤道:“拿个竹棍来,我逗逗它们。”

    莲儿忙顺手把粘蝉的竹棍拿来,庄颜才接了棍子伸进来,雯儿来禀报:“小姐,外头有婆子说,礼部侍郎家的孟小姐来找您了。”

    拿棍子的手顿了顿,两只锦鲤惊吓地分开,犹如大难临头的同林鸟,各自游走。

    站起身,庄颜道:“快去请。”这一面,终究是要见的。

    在次间里摆好了瓜果茶点,庄颜坐在屋里等她。

    孟凌云带了两个丫鬟来,一个打着鹊报喜油纸伞,一个打着山水画蜀绣扇子。庄颜站起来迎接她,两人相互见了礼。

    “孟小姐怎么舍得来了?去见过我大伯母没有?”庄颜笑问。

    孟凌云的两个丫鬟收了伞和扇子站在一边,垂首不说话,很是乖巧规矩。

    “我是来找你玩的,便没有去向你家大夫人请安。”孟凌云无意于结交霍三娘一家子,自然就不去见她了。

    庄颜挥退了几个丫鬟,只留了兰儿莲儿两人。

    “孟小姐一路来肯定热吧,在我这里也别拘着了,随便用。”庄颜五指并拢,朝桌上的瓜果茶水比了比。

    孟凌云当真不拘礼了,喝了几口茶水,吃了些瓜果点心。

    庄颜心想着,她应当是有事同自己说,所以才让别的丫鬟退下去了,谁知道从头到尾,孟凌云什么都没提,临走前才道:“庄小姐不嫌我烦吧?”

    笑了笑,庄颜道:“哪里会,孟小姐大方得体,哪里会惹人烦。”

    孟凌云主动握着她的手,温柔笑笑,道:“那我以后得空便来找你玩,或是别家的花会上能遇着你最好了。”

    送走了孟凌云,庄颜脑子跟浆糊一样。这孟家小姐到底打的什么主意?若是她也喜欢平南侯,不该是这副态度才对。

    不过幸运的是,孟凌云没有拿那件事要挟她。否则传了出去,平南侯肯担责任还好,要不肯娶她,叫她如何自处?庄守义第一个不放过她,大房的人再来落井下石,她的一生便可以毁了。

 第22章 戏弄

    才送走孟凌云,碧泉居倏忽地飞进一只黑身黄喙的鸟来。庄颜没放在心上,却听那鸟叫了声“娇娇,娇娇”。

    庄颜转身,命人把这只鸟抓起来,林八哥吱吱的沙哑叫声,哨音及卷舌音,听着还怪有意思的。

    莲儿和两个婆子拿着网兜都抓不住它,一会儿就大汗淋漓了,向庄颜苦着脸道:“小姐,实在抓不住啊。”

    笑了笑,庄颜命人抓了把糙米来,本想把米撒出去,等林八哥落在地上再抓它,谁晓得一看见她手里的米,扑腾着翅膀飞过来,停在她的手臂上吃着食。

    莲儿和姜妈妈两个生怕林八哥抓伤了庄颜,忙前去捕捉它,庄颜伸手挡住她们,道:“我瞧这林八哥还算乖巧。”不仅乖巧,还很眼熟呢。

    庄颜已经认出来了,这就是城西那家天竺来的林八哥,想是被平南侯这个有心人买去了,否则也不会叫着“娇娇”,还飞到她的院子,这么乖巧地待在她手臂上,怕是受过好一番训练才是。

    对庄颜,庞致肯定是花尽了心思的,亲自训练得这鸟儿只听他的话、只熟悉庄颜身上的那股香气可不容易。

    吃饱了糙米,林八哥又叫了几声她的名字。庄颜笑了笑,只是不知道“娇娇”是谁,这样俗气的名字,该是个艳俗的美人吧?为什么平南侯要教它叫这个名字呢?

    她又想起黄不羁的那只甜哥儿,只怕也是平南侯教的,就说那只鸟精,要没人投喂,怎么可能那样听话。对了,平南侯还给甜哥儿求过情,说它乖巧呢!

    像是听了命令,林八哥扑棱飞走了,庄颜看着它去的方向,正好是平南侯府所在处,笑意便更浓了。

    不知为何,她对“娇娇”这个名字并不吃醋,总觉得是他们之间没有说明的秘密一样。

    *

    黄不羁的生辰到了,庄守义不去,黄家人也不用迁就他了,一家人吃午饭,晚上的时间留给黄不羁去会朋友。

    庄颜去黄家的路上心里生疑了,这餐只有他们一家子,算是家宴,平南侯还会来吗?若是他和黄不羁约好了吃晚宴,那她不是见不到他了?

    到了黄家,庄颜向两位外祖请了安,便去见了今日的寿星。黄不羁的风雨阁里空荡荡的,除了几个下人连甜哥儿也不在。

    庄颜转身去了大嫂的院子,却不想见到了表弟黄昊。姐弟两个见了礼,黄昊道:“表姐,你上次送的七紫三羊毛笔和油烟墨很好用,你费心了。”

    弯了弯嘴角,庄颜问:“那青檀皮的宣纸和青绿色浅墨池的玉砚呢?好不好用?”

    “好用,只是弟弟还舍不得用……”黄昊脸红地低着头。

    真正的读书人都珍惜这些,舍不得才是常情。想到表弟读书勤勉,外祖一家子过得和和气气的,庄颜心里头倒是很开心,笑着道:“该用的时候用就是。”

    潘梦蝶也不懂他们说的什么毛笔啊砚的,摸着黄昊的头道:“你表姐说得对,读书上面,该用的用就是。”

    “今日是休假了?”庄颜忽然问。

    “是了,主讲的先生病了,放我们回来休息两日。”

    见黄昊穿着浅灰色细布直,打扮得很素净,庄颜点了点头。

    庄颜喝了口永川秀芽问:“舅母,表姐回不回来?”

    潘梦蝶笑道:“自然是要回来的,你表姐也好久没回来看你外祖父和外祖母了。”

    这个舅母和自己母亲一样温柔贤淑,孝敬公婆,明明自己也很想念女儿,还是把长辈放在第一位,也不亏黄出右这些年一直跟她琴瑟和鸣。

    三人继续小坐了一会儿,庄颜问了黄昊念书的事情。见表姐并不是知其然而已,黄昊并没有敷衍,答的很认真。潘梦蝶和庄颜也聊了聊时兴的花样子和尺头,说给黄氏肚子里的孩子做几套衣裳鞋袜来。

    庄颜带笑打趣:“还没出生的孩子就有穿不完的衣裳了,可见做孩子是最好的。”

    潘梦蝶笑她:“要及笄的人,还想着做孩子的好。”

    没多久,黄出右也回来了,换了身衣裳和他们坐在一块儿。黄含真梳着妇人髻,身穿紫色蝴蝶圆纹褙子,湘绸罗纹裙,等她到了之后,估摸着黄不羁也要回来了,一行人去了百福堂,准备在两老的院子里摆宴。

    才过穿堂,迎面撞上提着甜哥儿的黄不羁。庄颜见他一个人回来,暗暗失望,看来平南侯来不了了。也是,他们一家子吃饭,一个外人怎么好意思来凑热闹。

    庞致可没拿自己当外人看,只是去凉国公家有事耽搁了。

    一大家子人在百福堂正厅内坐着,黄不羁梳洗一番,换了件暗红色曳撒,比平日里庄重许多。

    黄老爷子看人都到了,道:“去祠堂吧。”

    长辈先起来,晚辈一个跟着一个,大多都进了黄家宗祠行礼。庄颜和黄含真都不算是黄家人,在外等着。

    等到礼毕,全部人都回到了百福堂正厅。

    黄不羁与黄出右相对而坐,黄昊、潘梦蝶,跟着黄出右坐一边。庄颜坐在小舅左手边,离门近的地方,黄含真坐在他们两个的中间。

    陈莺看着小儿子道:“快起来,让颜姐儿坐我旁边。”

    黄不羁挑眉道:“娘,今日可是我过生辰,不该事事依着我么?”

    庄颜今日代表的是黄衣,是黄不羁的姐姐,黄家两老本来也疼爱庄颜,这时候让她坐近些也是意料之中的。

    脸上不情愿,心里头可没有,黄不羁和庄颜换了位置,黄含真忙站起身来让,“小叔坐我这里吧。”

    于是黄含真坐在离门最近的地方,黄不羁被夹在中间。

    才坐好,下人忽然来禀报:“老太爷、老夫人,平南侯爷来了。”

    两老吓得不轻,平南侯要来?黄不羁为何不说?

    黄不羁把脑袋一拍,站起来道:“啊呀,侯爷说不与我吃晚宴,就来吃个午宴的,我竟忘了,周妈妈您快去添副碗筷来。”

    黄则武气得七窍生烟,现在只是添副碗筷的事儿吗?

    庄颜也不免觉得这个小舅太随性了,这么大的事也能忘。

    黄出右总听说自家弟弟和平南侯交好,一回都没见过,真临到要见的时候,还有点腿软了,平南侯啊,他当官十余载,也不曾见过有爵位的人……更遑论同桌吃饭。

    “既然来吃酒的,还不快先把人请来。”还是庄颜反应快。

    黄老爷子也反应过来,道:“周妈妈,哦不,我亲自去请。”走到门口又转头瞪了小儿子一眼:“你个混账,还不快随我来,人家侯爷可是吃你的酒来的。”

    黄不羁忙跟过去,撅了撅嘴。平南侯哪儿有他们想象的那么可怕,人家很好的说话的,尤其喜欢跟他一起玩物丧志不学无术。

    等老爷子走了,黄含真疑问地看向母亲:“是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没听娘提起过?”

    潘梦蝶道:“唉,你小叔的事,我也说不清,只以为侯爷一时兴起跟束之能说上几句话,谁知道竟来往这样密切了。”

    众人都不说话了,生怕被平南侯听见。

    老爷子在正院前厅接待平南侯,本想说把开宴的位置改在前厅,庞致说不必麻烦,就当吃个便饭,如此,三人才往百福堂正厅来了。

    庞致穿着石青色暗纹小团花直,腰间束月白色苏绣带子,身上没有装饰,冰冷俊逸的五官透着贵气和冷漠。

    他一来,屋子里更安静了,好几人都低着头,不敢看他。

    庄颜跟着低下头,余光却是没有离开过庞致,他是为她而来的。

    陈莺站起来要把位置让出来,众人都跟着站起来,庞致道:“只是来吃个酒,诸位不必拘礼了。”

    黄出右领头,给平南侯行了个礼,自觉后退两个位置,留给父母亲。

    庞致阔步走桌前,庄颜也准备往后坐,她不该坐这么靠前的位置,却听他坐下道:“都坐下吧。”

    无奈,庄颜只得跟两老对坐,心里头紧张地不像样。

    端端正正地坐在他身边,庄颜心如擂鼓,一双手不知该如何摆放才好。哪知庞致竟然胆大,从桌下伸出手,将庄颜的右手紧紧地握在手掌心。

    因克夫的说法,还有崔夫人那日过分的举止,庄颜格外怕别人知道她是断掌,挣扎着要收回手,那人的手却越捏越紧了。

    低着头不敢看桌上的人,庄颜气红了脸,这人怎么这样无赖!没人处强压她就算了,这会子一家上下都在呢!

    庞致本是安抚她的心意,没想到适得其反了。不过这样也好,庄颜生气的样子更好看。

    也有人注意到庄颜面上的不适了,黄含真只以为她是害怕,也是,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这样清俊朗朗的高贵男子坐在一旁,不紧张害怕才怪了。

    黄出右怕外甥女失态,惹得平南侯不快,起身拱手道:“唯恐颜儿胆小失仪,不若换我坐到侯爷身边吧!”说这话的时候,他是很紧张的。

    庄颜更怕了,她的手被他禁锢地紧紧的,像锁起来了似的,如何离得开?

    虚抬手,庞致道:“坐吧,我既说了随意,便不拘这些,黄编修请坐。”想把美人从他身边支走,门都没有!

 第23章 相邀

    黄出右很惊讶平南侯居然知道他的官职,方客气笑道:“侯爷竟知道下官在翰林院谋职。”

    庞致与庄颜十指交叉,拇指顺着庄颜断掌中间的那条线上滑过,听说断掌克夫,正好他命硬,由得她克去。

    被撩拨的人浑身如遭电击,酥酥麻麻,庄颜双肩略微有些颤抖。他竟然摸到了她的断掌!而且还颇有兴趣,不断来回抚摸她的掌心里的那条横线。

    痒痒的触感让庄颜心头一暖,平南侯竟然不嫌弃,只是这样轻轻地摸着那条伤疤一样的横线……

    不知为何,眼睛有些湿润了,眨了眨眼,庄颜大胆地回握着他的手,面色如常地抬起头来。

    庞致笑了,看来对她用不得软法子,有时候强硬些才好。黄出右没得到平南侯的回答,还以为这笑是对着他的,颇有些受宠若惊,竟激动得红了脸,微微低了低头。

    直至被庄颜轻轻掐了一下,庞致才回过神来,对着黄出右道:“本侯不久也将入翰林院。”面上波澜不惊,心里头却在想,她那没有留指甲的指头,掐在他的手背上就像被猫儿挠了一下似的,不痛,有点痒而已,很舒服的痒。

    黄出右怪自己嘴贱,真不该问这话。入翰林院者官品虽低,却被视为清贵之选。翰林若得入直文渊阁参与机密,则更是贵极人臣。看来圣上是有让这个亲外甥入内阁的想法。

    席上再无人敢说话了。庞致就这么把玩着手中玉件一般的柔荑,很享受。

    微微发凉的手被人握得出汗,庄颜生怕到了开席的时候平南侯还不肯放开,渐渐又紧张了起来。

    像是察觉到了手心里的躁动,庞致动了动眼珠去看她,勾了勾嘴角,等到要开席的时候方松开了佳人的手。看到庄颜松了口气,他又笑了。

    这顿饭众人都吃得极为拘束,倒是庞致因为爱妻在旁,食欲甚好,吃得极为满足。记得前世亦是,不论他在何处忙着,只要到了吃饭的时候,她便亲自做好了几样精致小菜,端来与他共享。久而久之,只要她在身旁,他便按时吃饭,也吃的许多。那胃疼的毛病也渐渐好了。

    吃着吃着,庞致又想起那道豆腐皮包子,这是他最爱的食物。用腐皮包裹馅心,如纸包之四折,成方包,以蛋清糊其封口,上笼蒸之。庄颜有时候会捏成别的形状,只不过见他无甚反应,又只做方包了。若这世得她用此心思,肯定是要好好夸赞一番的。

    吃完了饭,众人一道去了花园里。

    六月天,园子里风景正好,只是有些热。

    庞致考虑到两位老人家身子稍弱,便道:“如今食也消了,二老不必作陪,省得晒出个好歹……束之倒要责怪于我。”

    黄则武忙摆手道:“不敢不敢,我这逆子岂敢置喙侯爷。”

    庞致再没说话。

    黄则武和陈莺向他作了揖便退了。

    黄出右一房也不是那等有野心的人,知道平南侯只是想同黄不羁来往,也不刻意巴巴地贴上去,也说要走。

    黄含真却是要赶着回家的,便对黄不羁道:“小叔,今日你生辰,我替你做了套鞋袜,这会儿先交给母亲,晚些你自去取用就是了,我且先回去了。”

    “谢谢侄女了!”黄不羁笑眯眯道。

    潘梦蝶道:“正好我替你做了一套衣服,与含真的鞋袜凑成一套了。”

    摸着装金寿星褚红暗纹合荷包,庄颜想着要不现在就给黄不羁好了,黄家长辈一个一个的离去,她怎好再待下去?

    黄不羁笑道:“嫂嫂你们去吧,晚些我自会派人去取。”

    潘梦蝶和黄含真正要离去,往庄颜处看了一眼,似是问她要不要一道去。

    虽不想走,却又不得不走,庄颜正要把东西交了跟着离开花园,庞致忽然道:“庄小姐,听闻忠勇侯府花会上,你也是对了对子,得了侯夫人的彩头的,是吗?”

    因平南侯还在往前走,黄不羁和庄颜两个只得跟上。潘梦蝶和黄含真对视一眼,还是准备离去,不然平南侯岂不是要疑她们留下的用心。

    黄不羁虽不着调,到底是长辈,有他看着却是无妨的。再者,平南侯这样尊贵的人,也无任何不好的风评,总不会在别人家里对一个姑娘家如何吧?

    庄颜往舅母那边看了一眼,得对方点了个头,方不慌不忙地跟上,道:“侯爷许是听差了,我这彩头是因抱了徐韵雅小姐方得的。”

    园子里的声音渐渐远了,母女两个出了园子,黄含真却没有立即离去,去了母亲院里,进了屋才说话。

    黄含真心情复杂地道:“母亲……”握着潘梦蝶的手紧了紧,他们这样的简单家庭,从来没有与平南侯这样的人家来往过。

    潘梦蝶点了点头,隐隐有些担忧道:“许是侯爷看上咱们颜姐儿了。”

    惊讶地张开了嘴,黄含真虽想到了这一点,被人说出来还是有些难以置信的,“母亲如何知道?”

    “束之房里的人都是我安排的,一举一动我都知道,不过还好,颜姐儿那丫头举止规矩,不然我早告诉你祖父和祖母了。”

    “那颜姐儿……”

    潘梦蝶摇了摇头,“侯爷到底存了几分真心没人知道,颜姐儿动了几分心,你我也不知道,只是平南侯那样清心寡欲又……冷酷无情的人,为何偏偏挑中我家颜姐儿?不知是福是祸,唉……”

    黄含真亦是担心这点,若平南侯只是玩玩罢了,庄颜这样年纪的小姑娘,哪里受得住?伤了心是小事,就怕把名声和命都丢了。再或是,他有别的所图,表妹又该如何应对?

    她们设想了好几种原因,独独落下了真心这一条。也是,这京都又有谁会相信从不近女色的平南侯会对一个从五品小吏的女儿动心?

    潘梦蝶思虑再三,道:“等侯爷走了,我看还是把束之喊来问问,他兴许知道什么。”拍了拍女儿的手,又怜惜道:“你就莫操心了,把身子养好,给张家生个男孩儿才好,你婆家虽许诺绝不给儿子纳妾,但世事无绝对,明白没?”

    纵使已为人妇,黄含真听了这番嘱咐还是红了脸,紫色褙子衬得她妇人味更浓。

    从黄家离去,黄含真还是没法完全放下心来。那样寡欲的人,把庄颜那样的美骄人娶回去让她守活寡可怎么办?

    花园里,庞致打了个喷嚏,不知是谁在背后念叨他,回头看了看庄颜,应当不是她吧?

    黄不羁叫下人把甜哥儿提来了,往庞致面前一拎,道:“侯爷,给您玩玩。”

    把头一侧,庞致道:“不玩了,我家中已有一只更乖的。”

    庄颜低头一笑,想来那只更乖的就是林八哥了。

    瞒着所有人,只属于他们两个的秘密,这种感觉真好。

    黄不羁拎着甜哥儿大眼瞪小眼,愣愣道:“你这畜生这么快就失宠了?”

    庞致与庄颜相视一笑,不管黄不羁,一前一后往凉亭里走去。

    黄家的花园也是很好看的,一方池塘几棵大树,花花草草也植了好几片。

    池塘里浮着红白色的睡莲和水车前,边上还有茎圆柱形,多分枝的黄色荇菜。

    一阵热浪刮来,荇菜叶片飘浮于水上,庞致看着池塘道:“参差荇菜,左右流之。”

    不自觉的,庄颜在心里默默接了下一句:“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所以,平南侯这是才对她表明心迹吗?

    正想着,庞致的目光已经打在她的脸上,伴有明朗的笑意。

    黄不羁趴在栏杆上,认真道:“这荇菜作药用时可治发汗透疹、利尿通淋、清热解毒,侯爷想要么?我叫下人摘去。”看到荇菜,他便只能想到这些了。

    庞致很不屑道:“你当你府上的东西我都看得上?”

    翻了个身,黄不羁靠在栏杆上,掰着手指头数道:“难道不是么?我的甜哥儿,我的纸、墨……”

    庞致又看了庄颜一眼,他看得上的,只她而已。要不然谁想跟黄不羁这个话唠来往,早往他嘴里塞棉花堵个严严实实才好。

    不知常随从外来说了什么,庞致道:“我现有要事得先走了。听说‘春满园’又上新戏,已经红遍北直隶了,改日我邀你共赏。”

    这话是对着黄不羁说的,但话音穿过他的身体,直达庄颜的耳朵里。她知道,他在邀她看戏。

    黄不羁倒是很惊喜,“侯爷,您还爱看戏?”

    庞致看了他一眼,为了与爱妻见面,他喜欢的东西多着呢……

    “不与你废话了,等我帖子到你府上了,记得准时来。”说完,庞致越过黄不羁,在庄颜身边停了停。

    看着平南侯腰间的“入骨相思”,庄颜双颊浮红,心情越来越好,这佩饰一定是属于她的!

    捕捉到庄颜脸上每一个表情,庞致看了看自己亲手打磨的菩提,又想起花会那日的事情,像是明白了什么,笑意更深了。

    下次见面,他必须得好好拷问她是不是吃醋了。

 第24章 逃跑

    留下黄不羁的生辰礼物,庄颜从黄府回了庄府。莲儿看得出主子心情很好,连笑都带着春风般的暖意。

    去了常喜堂,母女两个坐在硬木雕花榻上,黄氏问了她一些话,庄颜答的兴致很高。看着女儿红了的脸,她问:“是不是吃酒了?”

    摸了摸尚在发烫的脸颊,庄颜道:“吃了两杯梅子酒,不碍事。”

    捏了捏庄颜的脸,黄氏道:“你向来不能沾酒,以后可莫贪杯。”

    “知道了,母亲。”

    黄氏又皱眉道:“你小舅也真是……平南侯这样的权贵,该远着些,伴君如伴虎啊。”

    庄颜没有接话,虎毒不食子,证明虎也是有真心的,平南侯的真心她就要了!

    回了碧泉居,庄颜在净房沐浴完便躺在榻上睡了。那梅子酒后劲挺足,迷迷糊糊躺在榻上的时候,她又想起了他的一举一动,这样的人,怎么能控制得住靠近的*?

    *

    金乌高悬,雕梁画壁发烫,蝉躁得不断鸣叫,荷叶上晶莹的水珠也要蒸发。但现在还不是最热的,六月下旬始一直到八月才是最难熬的。

    罗汉床,青纱帐里,美人将醒。莲儿打了冷水,兰儿备好了吃食。

    庄颜慵懒起床,梳洗罢,吃了点切好的瓜果,道:“今日醒的晚了。”

    莲儿端着冰桶进来,带笑道:“小姐近日睡得香了。”

    揉了揉太阳穴,庄颜闭眼想起平南侯,自从喜欢上他之后,仿佛心情都好了许多。只盼君心似我心。

    还不待庄颜出门,林八哥轻车熟路飞进来,落在她的书桌上。起身喂了这小家伙,又看见它脚上绑着的小竹筒。打开竹筒,抽出里面卷得细细的纸条,慢慢打开,惊喜竟然是用瘦金体书写。

    春满园恭候佳人尊驾。

    简简单单的九个字,她却仿佛感受到了他的期待和喜悦——其实她也很期待喜悦。

    庄颜没有回信,摩挲着瘦直挺拔,撇如匕首,捺如切刀,竖钩细长的几个字,闻着纸上淡淡的清香,放在鼻尖嗅了嗅,方笑着自言自语道:“是拿荷花香熏过的纸。”小小的一片,却足见他的心意。

    一遍又一遍地看着纸上的九个小字,最后还是点了烛火烧掉了。庄颜去院的大水缸里取了一瓣荷花里,塞进竹筒里,把竹筒原封不动地绑回去,将林八哥扔上天。

    这种事是绝不能叫人发现的,一瓣荷花,他知道她明白了便足以。

    庞致收到荷花便笑了,她知道他的细心和体贴。对镜看了一眼,觉得无甚不妥,叫下人套马去了春满园。

    *

    庄颜换好了衣裳,脑子里却在犹豫去不去。凭什么每次都是他做决定,那样霸道地将她推到墙上,那样强横地握着她的手。什么都是他说了算,她怎么就不能做次决定呢?

    正绞着手上的帕子甜蜜地笑着,黄氏院里来人了,邱妈妈道:“四小姐,您快准备准备,崔夫人来了!”

    庄颜大惊失色,那个无礼妇人又来做什么?

    “我准备个什么?”

    邱妈妈无奈道:“老爷也是早上才来同夫人讲的,说与崔大人商量好了,今日便叫崔夫人带崔公子来咱们府上作客。”

    她的父亲竟然就这么决定与崔家相看了!那她前些时所受的侮辱又算什么!

    看着自家小姐颤抖的肩膀,邱妈妈搭着她的肩膀道:“四小姐……崔夫人正催着夫人把您叫出去。”

    这样咄咄逼人妇人,要真嫁进崔家,有的罪受,况且她心里还有平南侯,这时候怎么会愿意见崔家母子。

    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又有丫头来报,说孟凌云来了。

    虽然父亲严厉,但庄颜也想为自己的幸福努力一把,当即对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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