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诱妻[破镜重圆]-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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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然可想而知。
两年之后,顾峥回忆关承宣的死亡——假如,假如他不是为了保护救她和周牧禹两人,那么,他的身份完全可以不被暴露的,完全可以安安稳稳,回到平安侯府。
在礼葬完孩子后,他穿着一袭玄色罩黑纱锦袍,人,久久伫立在墓前,像个石雕塑像。妻子江碧落彻底已经疯了,精神失常,她在墓碑旁笑嘻嘻地,还在抱着个枕头摇。关承宣已经没有心思去看她。事实上,差不多所有侯府中人也不想去看她。侯府老祖母和太太一个劲儿擦眼泪。关承宣母亲或许是在想,当初,若是不为了和婆婆斗气较真,关承宣必然也不会和这个妖孽作精成亲,是她害了自己的儿子,是她害了自己的孙子。
关承宣蹲下/身,给自己的儿子坟头墓前放一些花,放一些小玩具。
然后,他就站起来,身子有点摇晃晃地,对母亲和祖母说道:“祖母,母亲,我打算去祁国,明儿就动身……”
侯府祖母和太太异口同声:“你疯了!你不要命了吗,孩子?!”
关承宣嘴角涩涩笑了笑,侧眸,看了看旁边的妻子江碧落:“你们帮我好好照顾着她,麻烦了……”
侯府老祖母和老夫人身子颤颤地,差点晕死过去。
关承宣就这样走了,离开了汴京,去了祁国当兵探细作。整个侯府,鸡飞狗跳,谁都阻拦他不住。
早春二月的天气,湿漉漉,刺骨的料峭冷风吹在脸上如刀割般疼痛,关承宣骑着马,事实上,就在出发前的一个日落黄昏,他又去了曾经顾峥所住的那处小四合院,以及,她在不远某条街巷所开的糕饼铺。他牵着马,打量着那些早已换了主人的旧宅房子和店铺——那应该是他此生最温情、最舒适的时光吧,女人和离了,身是自由的。
他可以堂堂正正,名正言顺去看她。去帮助她。
他闭了闭眼睛,感到好笑。瞧,多么卑微。终究重又睁开眼,摇摇头,轻叹一息,轻跨上马背,仰起马鞭,掉头而去。
※※※
顾老爷子顾剑舟有天觉得自己身体恢复差不多了,他觉得一个人完全可以出王府逛逛。女儿生病了,得了雪盲,他表面没什么,却心底比什么都着急。他听那表侄女徐茜梅说,搞不好眼要瞎,便让徐茜梅带着他去城南一庙里拜菩萨上香。顾老爷子最近十分信佛,虽说发妻年轻时得过雪盲,然而,也不像顾峥时间闹这么久。徐茜梅懒洋洋染着手指甲,十分不耐烦的口吻:“哎,我说舅舅呀,你就别作死作活了!求什么求,你有那精神气儿,还不如好好呆在王府保重你自个儿!”
说什么都不去,甚至还嘴里嘀咕:“又不是你们王府的使唤丫头!有那么多宫女太监不去使唤,偏来支使我!”
顾剑舟气得直摇头。就这样,他一个人拄着拐杖便悄悄出去了。
。
那些佯称是燕国世子手下的泼皮无赖还在整个汴京横行撒野。
这日,春风料峭,太阳昏昏沉沉,像被人打碎的鸡蛋黄,倒洒在了天幕,只从云层缝漏一点微黄的光。
顾剑舟雇了一辆马车,虽说有些老态龙钟,不停咳,到底比往日气色精神好多了。
他拜了佛,回到途中,正坐马车里想着,自己是不是前半生的灾孽会消一些,菩萨会原谅他——
他赤手空拳打天下,最后,竟混成了江南首富,地方一霸,期间,多少条人命鲜血在他手里无端葬送——
最近午夜梦回,时常都是要来向他讨债索命的一个个冤死鬼。他常常从半夜噩梦中惊醒。“娇娇?女儿!”
因为,那些冤死鬼说,你现在是报应,你女儿眼睛之所以会瞎,都是因为你……他胸口起伏着,身上额上冷汗不止。
就那么想着——
“救命!救命啊!畜生!你们这些畜生!住手!救命!”
。
顾老爷子那天死了。
死在一群打着燕国世子名号、在京城四处作乱、奸人/妻女的匪徒盗寇手中。
顾老爷子兴许有那么一瞬间,出现了暂时性幻觉,还以为自己是当年那个威震整个江南的顾剑舟。就在他的马车从庙子出来,路经一河边羊肠小道,他看见一群盗寇土匪,将一个个如花似玉的女孩子们手脚捆起来,按在地上,扒光她们身上的衣服,正准备各种畜生猪狗暴行。
那些女孩子们在求他,脸上泪泥模糊,图花了一脸。那车夫吓得屁滚尿流,叫他赶紧走。
顾老爷子拄着拐杖,一边剧咳不止,不但不走,反而下马车指着那些禽兽不如的畜生骂不停。
“你放了她们!我身上有银子,你放了他们,要不然,咳咳咳,咳咳咳……”
顾剑舟是被一支长。枪刺穿了胸口。
。
他的尸体被抬回王府时候,周牧禹正亲自坐在矮榻给顾峥一口一口喂药。
夫妻两嘻嘻哈哈,大厅里正有说有笑,看得旁边的徐茜梅直瘪嘴冒泡。
顾峥这时忽然又想起了他爹。她对周牧禹道:“王爷,今日是不是那卢太医给我父亲入府问诊看病的时间啊?”
周牧禹正要点头,却听一阵哭哭啼啼,吵吵嚷嚷。
周氏眼睛肿得像核桃,直让宫女进去吩咐,叫周牧禹赶快出来说话。
那位给顾峥看过病的老太医再次叮嘱过,顾峥患雪盲这段时间,不能见光,敷了药赶紧得把纱布遮上,更不能让她哭,不能流太多眼泪,否则,就真可能永远失明。
。
顾峥后来回想起从父亲去后这段时光里,她真的有一种再次想和周牧禹和离的念头。
她后来狠狠扇了他几个大耳光,光扇耳刮子还不够,甚至咬他,踢他,诅咒他立即去死。
——因为,就在她成日里天天真真、没心没肺养病这段时日,周牧禹瞒住了她父亲的死亡。
※※※
顾剑舟被抬回来时候,满身是血,胸口血淋淋一个大洞,血染红了他月白色长衫。那些畜生嫌他一个老头子碍事,吵吵嚷嚷,甚至将朝廷好几个官兵都引过来了。那些官兵,正巧是女婿周牧禹底下将士亲军,很正值。顾老爷子对他们说了句:“快!你们弄死这群畜生!弄死这群畜生!”那些畜生眼睛顿时瞪得溜圆,想也不想,将一柄长枪狠狠刺入他胸膛。
女孩子们自然得了救,一个个赶紧穿好衣服,给他跪地磕头。
那一柄长枪在刺入顾老爷胸口之时,据后来将他护送回来的军队首领说,顾老爷竟然没有感到很痛苦。反而像是平静解脱。
顾峥不能流泪,不能大哭,周牧禹一上前看见了岳父大人尸体,整个人都如木头桩子,面色惨白,手握着拳头,不知作何形容。
。
那几天的周牧禹也不知如何在艰难苦拗的日子中度过。
岳父顾剑舟突然暴毙,他得准备料理后事。
老娘周氏说:“你不能就那么瞒着她不告诉,这是他父亲!万一她知道了,她要恨死你!”
可是说着说着,周氏都打起了退堂鼓:“可是,怎么又能忍住让她去哭,不去流眼泪呢!”
周氏帮顾剑舟换上老衣,一边哭,往常昔日里,和这王八斗嘴互掐的画面一幕幕浮现眼前。
周牧禹硬起心肠,闭了闭眼:“他们说,我这岳父死前没有任何痛苦的,很超然平静,是不是?”
忽然,眼一睁:“——瞒!怎么着也得瞒!”
然后,又对堂上所有站着的宫女太监们道:“你们可都一个个听清楚了!不能让王妃知道!她现在正养病,不能哭,不能掉眼泪!”
“谁要是传出去一个字,杀无赦!”
第81章 节哀顺变
事实上,顾峥早做过有关于父亲死亡准备的。
她给他暗暗地做了好多件寿衣,选过木料做棺材。人都有这么一天,更何况是身体日益西沉的久病不愈父亲。
顾峥也深知父亲活得痛苦艰难,英雄迟暮的晚年,绝对比一个平平庸庸苟且耐活的老人难过得多。她想象过一切父亲临终病去的画面,她肯定是紧握他的手,看着他一脸平和安详离开,至少,是守护在他的床榻前,尽了一个女儿该有孝道。
多年以前,那时,周牧禹入赘顾家,他刚刚中状元,朝廷派他远地办公差,虽不是很大的事,但办成了,直接给予京城重职。而恰逢那时,周牧禹也正好病了,病情还很严重,她瞒住了周牧禹,直接告诉来使,说,能不能改一个时机,或其他办法……是的,顾峥自认这也是一个善意的谎言。
然而,得知了真相后的周牧禹,之后便对她实行了长达数月的“冷战酷刑”。一个字也不想和她多说。因为他从京官,直接下派到宣城。
善意的谎言,其实有时比来自于恶意的欺骗还令人糟心。原谅也不是,恨又不能恨,因为对方是为你好。
。
老父亲顾剑舟的装裹其实都办得非常尊严气派,他是在死后第三天安的葬。
一切,都是有条不紊,在隐瞒着顾峥、瞒得滴水不漏中暗暗进行。她不能哭,不能掉眼泪,否则可能就永远失明,所以,整个王府没有任何吹吹打打、办丧事的声音和感觉。周牧禹吩咐用最好的金丝楠木做老丈人棺盖,王府也白幡子重重悬挂,墓地选好了,是个宝地,但却禁止一切的哭声。
顾峥有一天却还是察觉到了不对劲,然而,具体哪里不对劲,她又说不上来:“王爷,你最近在忙什么?我总感觉王府怪怪的?很多时候,想和丫头说说话,问她们些事,她们一个个都好像很怕我?”
“你,是不是在瞒着我什么?”
周牧禹一吓,冷汗冒上来。
顾峥道:“你最近到底在忙活些什么呢?我觉得你也怪怪的……”
周牧禹便只得冒着冷汗道:“你眼睛看不见,所以,觉得什么都怪,疑心自然也多了,可是,这个王府好好的,哪有什么事情发生?”又劝她别去多想。
顾峥忽然说:“那么我爹呢,我这段时间眼睛看不见,以往,他每天都要看看我,和我说说话的,现在,都好几天我也没听见他的声音了……”
周牧禹闭闭眼睛,有些痛苦,也有些无奈。
又硬着头皮,继续扯谎:“哦,前儿不是老太医来瞧了过吗?说老爷子这几天状况不太好,需要躺床上休息养病,然后吩咐不准到处走!”
“哦!这样啊!……那我得赶紧去看看!”顾峥急了。
如此,一个大谎言,必得又扯上无数个小谎言去圆谎。
。
“王爷,您还是请喝点参茶吧?您瞧瞧您,黑眼圈都出来了!”
萱草倒是对这个男人同情起来,她给周牧禹沏杯参茶,看着他眼窝发青,一副疲惫之相。“说起,咱们老爷的丧事,这次也多亏了王爷,您可不能累倒了呀,小姐正病着,您还得照顾她,还有那么多的公务要忙活……”
周牧禹疲惫地揉起鼻梁骨,“你说,我这件事做得对吗?”竟一边喝茶,一边问起丫鬟来。
萱草叹了口气:“小姐若是知道了,肯定会生一场气的,这是避免不了的,可是,这也是王爷您和小姐必须面临的坎儿啊,您这也是为她好不是么?可老爷……”
“哎,奴婢就是觉得,真是老天爷太会捉弄人了!也太会选时机!”
周牧禹点点头:“她的眼睛,不能瞎,是吗?”
“你家老爷倘若在天之灵,也不希望自家的宝贝闺女儿,因他的逝去,哭得眼睛失明对不对?”
萱草再次摇头轻叹了一息:“是。”
※※※
王府另一边,徐茜梅在厢房里踱来踱去,冷笑:“说起来这事也是有够荒唐可笑的,我舅舅死了,我看着都心堵得难受,他们偏偏瞒着她,不让知道,你说,这还像话吗?”
徐茜梅两手互相挽着,翻着白眼一副简直活见鬼的表情。
他夫婿程文斌正换袍子,一愣,道:“你表姐现在是不能哭的,否则,眼睛要瞎!这依我看,反正,这舅舅也是日子不长了,迟早要走那么一天,早哭是哭,晚哭也是哭,现在哭和以后哭没什么区别,假如……现在哭她的眼睛会瞎,倒不如,等眼睛好了再来哭也不迟!”
“呵!”徐茜梅骂道:“你还说起一大通哭经了!何时变得这么有见地了?!……”
这个时候,一阵凉飕飕、阴冷的风,忽然间就吹进了徐茜梅的脑子。
是啊,这个时候,她那表姐哭,眼会瞎……
背皮一个激灵,恍恍惚惚,又是多年前,她抖着手,咬着唇,苍白着面孔,把一封又一封的信,紧紧捏在手上。
※※※
“表姐!”
这天,顾峥正蒙着白纱布,在厢房里喝药。
徐茜梅抚抚头上金光闪闪发钗,坐下来,挨着顾峥亲亲热热笑道:“最近,你感觉怎么样了?”
顾峥一怔,“什么怎么样?”
“眼睛啊!”徐茜梅说:“眼睛有没有感觉好一点儿?”
顾峥慢条斯理地将手中青花瓷药碗递给早已伸手接来的丫鬟素心,另一个宫女拿出帕子给她擦嘴。
顾峥道:“我问你一个事儿啊,表妹?”
“什么事?”徐茜梅道。
“假如,我眼真的瞎了,你会不会觉得很高兴,嗯?”
徐茜梅大吃一惊,正想要说什么,这时,周牧禹负手进来。“你也在这儿?”
他淡淡看徐茜梅一眼,便再无旁人,撩衫只坐在顾峥身侧,“我刚问了老太医,他说,可能,再二十来天,你就不用蒙纱布了!眼睛就会彻底康复了!”
“意思是,就能看得见了?”顾峥笑,很高兴,也很激动兴奋。
周牧禹朝她点点头,伸手,又抚抚她额角边的微有些乱发丝。又问她这样那样,问好些话。
两个人便亲亲热热,你一句我一句聊起来,所有人都成了空气。
徐茜梅忽然就觉得很没有意思起来,她瘪瘪嘴,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粉色丝帕,但是,心还是放不下、气不恁,“表姐啊,我想舅——”
周牧禹一愣。
她那个“舅”还未出口,周牧禹立即抬首。
徐茜梅迎上男人目光。
其实,男人还真没有听出她的那“舅”字,只是忽然想起什么,对她道:“徐表妹,这几日,你也辛苦了,日后,我这个做表姐夫的,定会好好报答感谢你!”
男人的目光,甚至是很温和的,宽厚的。语气也充满感激。
徐茜梅嘴角立即颤抖起来。这样的温和、这样的感激,仿佛比直接质问怀疑、还让她冷而恐怖。
假如……
她在想:假如,若是眼前男人知道、并查清了,她表姐眼瞎了,是她故意走了风声,那么后果……
对了,还有那一封封家信。
她脸白如蜡:“啊,没什么,没什么的……”
她懂男人口里的那句感谢是什么意思。赶紧找了个借口,吓得颇为心惊胆颤出去了。
前些日,徐茜梅就无意间就听说过,有个小太监,也是差点走漏风声,差点害顾峥真的眼瞎,最后,他的下场……
徐茜梅越走,越跌跌撞撞,惊慌不已。
顾峥在里屋里,淡淡地站起身,冷冷问:“王爷,您能不能告诉我,我这好表妹,她这次又做了什么不得了的‘好事’,会让你亲自感谢她?”
周牧禹俊面一抖。
※※※
绿暗红稀,暮云楼阁,点点杨花入砚池,天气慢慢进入初夏。
顾峥最后真如那太医所说,二十多天后,基本痊愈康复、眼睛没什么大问题了。久违的阳光一点点照进瞳仁,当然,开始时候久浸黑暗,顾峥还无法适应太过明亮的光。纱布被取下来、顾峥试着轻轻打卷翘眼睫毛那一刻,围着她身侧的人都很兴奋。
周牧禹问:“娇娇,能看得见吗?这是几?”他伸出五指在她面前轻晃。
顾峥;“好像……是五?”
尽管光线还是有些模糊,但却在慢慢地变得亮起来。
周牧禹笑了:“好了!看来是真没大问题了!”
她的婆婆周氏也笑:“媳妇,没事了!你的眼睛,果然没事了!”
萱草以及徐茜梅等也都站在一旁。徐茜梅道:“是啊,表姐,你的眼睛真没事了!”
……可接下来,另一桩事情就要闹大发了!徐茜梅一挑眉,抿嘴儿,想看好戏。
顾峥果然一会儿就问:“咦?我爹呢?怎么都不见我爹?”
一屋子全都沉默,你看我,我看你。
顾峥又问:“我爹呢?今天我拆纱布,他都不来?”真是太奇怪了!
忽而又想起:是了,周牧禹说他身体不好,要常常卧床,便也没怎么放在心。这么些日子,他也没怎么来看她、和她说话的,不是么?
。
一个天气阴云密布的下午,顾峥试着去找绣花针来穿,她想看看眼睛恢复到什么程度了,周牧禹心事重重,在旁边一小几上坐着喝茶,一边教女儿苗苗下围棋。
萱草给周牧禹杯子添完茶,又走到顾峥跟前拿着件披风笑说:“来,小姐,您还是披件衣服,这眼睛才刚刚好,你就不要去弄什么针和线的了!”
顾峥便笑着说道:“闲着也是无事儿,不是么?”
她叹口气:“我想给我爹亲手绣一个枕头,里面装些决明子、菊花之类的,我失明了,其实何尝不知他的眼睛也越来越不好?”
便摇摇头,继续找起针线篮子来。
萱草表情艰难地看看周牧禹。
周牧禹终是一摆手:“你带着小郡主先下去,我来跟她说……”
~~~~
元正三十二年冬,一场大战乱爆发,那时,这对夫妻之间,想是终于体悟到人生苦短,终究聚少离多。什么闹呀,吵呀,气呀,恨呀的……统统都成浮云。两人也算劫后逢生,经历了太多生离和死别,也亲手埋葬了关承宣。“——娇娇。”站在平安侯府关世子的荒草墓前,男人恳求女人,手紧握着她的手:“你以后,别动不动就把和离挂嘴上,这夫妻之间谁有不吵的呢?谁都有误会别扭生分,你能不保证牙齿不碰到舌头吗,嗯?”
顾峥惭愧至极,眼泪纷纷落落滚满一脸。是啊,一切都是浮云,她和这死男人,估计还有一辈子得吵。不能轻易说和离的。
※※※
顾峥:“你说什么?这话什么意思?……你说,我爹?早已经去世了?不再人世了?还是你亲手埋葬的?”
周牧禹:“是!娇娇,所以你要节哀顺变,如果我当时就告诉你真相,你定会大哭一场的,那样子,我不敢保证你的眼睛……”
“周牧禹?!!!”
“周牧禹!!!!”
“周牧禹!!!!”
那几乎集聚了顾峥一身生平中所有的折磨和恨。
开始时,她很安静,只觉得这个男人疯了,在胡说八道,在诅咒她父亲,渐渐地,在男人一点点、平静毫无一丝漏洞陈述中,她闭着眼睛,终于接受事实。
顾峥那天晚上不知哭晕死过几回,筋骨缝都哭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又哭紧。她感到一阵阵撕心裂肺的折磨和难以忍受。
其实,相较于对父亲死亡的难忍,更多的在于,父亲死,而自己却没有守在身边,尽过做女儿孝道。他还是被一群畜生给那样刺死的!父亲撒手的时候,究竟是什么样子?万一,还留着一口气,有什么话要给她交代呢?不可能,怎么一睁眼,她就听见这样的噩梦!
……
周氏婆婆平时嘴巴那么厉害,都不敢上前再去劝她一句,只轻轻道:“好孩子,儿媳妇,你想哭,就好好痛快地哭,你可千万别去怪周牧禹,啊?算我这个婆婆求你了!”
“娘!”
顾峥恨恨地说:“如果有一天,你也西去,我也这样瞒着他不告诉,你能忍受我、你能原谅我吗?!”
瞧啊,她在说什么,和婆婆讲的都是什么话?她定是疯了,失去理智。
周氏哪只竟然一点儿也不跟她计较:“能!”
她抱着顾峥,不停地劝她,拍她的肩:“如果,我在地下有知,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儿子好,为了他眼睛,不成为一个残疾瞎子,我会很高兴你对他的欺骗与选择!”
顾峥哭得又是昏天黑地,死去活来,将周氏婆婆也回抱着:“对不起!娘!对不起!我不该和您说这样的话!可是我没有办法就这样接受我父亲的死!更不能接受,他什么都瞒着我不说!我连亲手去埋葬他,尽尽做女儿的孝道都没有……”
顾峥仿佛骤然又掉进了黑洞和死胡同里。那几天,她除了哭,就是睡,还有就是有气无力、不死不活的躺在床上。一幕幕回忆,全是小的时候,父亲对她的疼爱呵护怜惜,她的骄纵如公主般生活——父亲什么都依着她,要什么给什么,要星星不给月亮。要男人,也捆到她的面前。
周牧禹来看她,劝她,她就说,你滚,我不想看见你,甚至,一遍一遍地,嘴角已经干裂到起皮,还是不忘对男人呐呐道:“你把我休了吧!王爷!我要和你和离!”
“我要和你和离!”
※※※
元正三十一年初夏,谷口春残黄鸟稀,辛夷花尽杏花飞。
月洞门旁,幽竹窗下,顾峥一身白衣孝服,鬓边簪一朵小花。
时间可能会抚平很多争吵与伤痛、还有亲人离世的打击。
顾峥也没有像之前那么脾气火爆刚烈固执了,她的眼睛也平静淡定许多。
周牧禹坐在她身边道:“你爹爹,他人已经老了,一直病体缠身,你看着他虽然还在世,可是却活得相当痛苦,是不是?”
顾峥闭闭眼睛,缓缓点点头。泪水从眼角边上莹然流过。
她深吸了一口气,微微笑道:“对不起,王爷,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
周牧禹轻轻捉住她的手,将她的脸揽在胸前怀里叹:“他死的时候,真的很平静,很超脱,我不骗你!”
“或者,他自认为当时救了那么多女孩子,总算在老死之前,找了些价值,他不用每天负罪地过日子……”
顾峥一顿:“真的吗?”
周牧禹说:“你爹爹晚年一直都在信佛,你以为他走得痛苦,其实一点也不……”
“你再想想,如果,他天上有知的话,知道自己宝贝的女儿因为他,把眼睛都哭瞎了,你觉得,他会在九泉安心吗?”
“再者说……”
男人故作轻松一笑,他手捧着她的脸,直视她的眼睛:“这么好看的一双眼睛,有天,真成了瞎子,多可惜!你不心疼,我可很是心疼呢!”
顾峥这才噗地一下,又气又笑,拿粉拳去砸他:“你简直是太混账了!这个时候,都还有脸耍贫嘴!”
“真的娘子!”
周牧禹道:“你这双眼睛,你不要,我要!”
※※※
顾峥回想起自从她得了雪盲之后,男人常常服侍她,将她抱上背下,伺候她穿衣洗澡,在王府花园里,到处牵着她手逛。可不知羡慕嫉妒了多少宫女们,尤其是徐茜梅。在复明后得知父亲死亡的真相,她恨他,打他,恨不得把他身上的肉咬下来吃。那几天,她坠入黑暗地窖,浑身都是爪子刀刃和利器,她心中所积满的痛恨无处发泄,男人便成了她唯一的发泄解恨口子。
顾峥看着他脖子的一道道抓痕,忽然,心一疼,疼得一缩:“对不起,你,你现在这里还疼不疼啊?”
作者有话要说:请帮忙收一下准备下本新坑古言啊,人设和这本不一样,是相爱相杀的故事。谢谢~
【文案】
《男女主互撩甜宠古言:《玩宠》:
太子知道,这女人并不爱她,不过是贪他的权;
魏纤知道,这男人并不爱她,不过是好她的色;
世人都眼红太子独宠魏纤纤一人,却并不知道,这对男女,不过是在相互利用,一个贪权,一个好色……
各取所需而已。
阴冷腹黑面具男VS身娇体软假装柔弱白莲花茶……
第82章 男人偷腥
燕国君王为何会背信盟约,导致祁军南下,一场大战爆发,这是谁也没有料想到的事。不过不得不说,顾峥和周牧禹这段时光,真算得上最最安恬淡静、平和温情的日子。生病了,他一路陪她度过那重重黑暗、不见光明的日子。父亲亡故,他又陪着她度过亲人离世的噩耗打击。之后顾峥去墓前给父亲上香磕头,她哭得又是死去活来,周牧也一直陪着她,守护在她身旁,仿佛一棵大树,不离不弃,供她依偎,给她擦眼泪,为她提供怀抱。
而到底又是从什么时候起,男人竟变得、变得如此宽厚如海?
“小姐以前常常对我说,有一个像大树样的男人供你栖身固然是好,但假如没有,或者那棵树倒下了,那么就要学会自己去生根,长出自己的躯干来!”
“王爷,小姐还给我说,在她很小时候,老爷就是她的那棵大树……所以,您别怪小姐这段日子和你过不去,她是真的难受……”
有天,萱草给周牧禹如是说。得知顾老爷子事,顾峥和他不对付,萱草像是担心。
周牧禹心情复杂,嘴角失笑:“她真的是这么说?”
有个像大树一样的男人供她栖身固然好,倘若没有,就要自己去生根,自己长出躯干……这女人……周牧禹想起,在和离后的那两三年,她确实是像自己生根长出躯干的大树……这让男人感觉不知该说是自己的挫败,还是女人的想法值得人敬畏。
墓前,他把女人紧紧搂紧在怀中:为夫以后,一定会做你的那棵大树,即使你自己也能生根,自己也能长出躯干……埋首,吻吻她的额头,越发把她拥抱得紧了。
好的丈夫,是会把妻子变成孩子的。
他不希望她会越变越懂事,更不希望她那么坚强——这样只会证明他的失败。
。
顾老爷离世,自然要守孝,守孝期间,夫妻是不能同房的。
而顾峥更为过分,坚持又坚持,认定了又定,非说一年之内他们夫妻都不能行那种事。
周牧禹可是憋坏了。其实,他并不是一个非常重肉/欲、沉迷床笫之欢的男人。甚至,他也可以说得是个非常稳重、禁欲、懂得节制收敛的男人了。若然,在以前那些日子,两个人做同窗做了那么久,有“美色”当前,还住同一屋,他都能保持雷打不动、君子德操。顾峥长得娇媚动人,更何况还是那样有令神仙堕落的天生体质。这没开过荤还好,或者,即使开过荤,女人没成日在他眼皮底下晃也都还好,就像他两还没复婚时,虽思及女人,到底会用大把的公务时间来折腾忙碌自己,让他免去那些劳苦相思……
可是而今……
笑话?!真憋一年,不憋出毛病么?他的“伪君子”面孔终于暴露无遗。
这天,顾峥正净室里沐浴洗澡,背靠在汉白玉做的小池子边缘,脸红似霞,洗得烟雾缭绕,整个眼睛都湿漉漉雾濛濛,如雨后荷花。
男人将衫子外袍一褪,利利落落下得池子。
顾峥吓得一跳。“谁?!——”
那天之后,顾峥又是隔了好些日子没理他,几天不与他说话。
“周牧禹,你太过分了!简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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