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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是我白月光-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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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在他身边至今,大概明白了他喜欢什么样的她,故而这般故意地撒娇般的举动,也是真的取悦了他一些。商姒观察着他的脸色,见迟聿恢复了冷淡神情,没有应允也没有拒绝,才大着胆子拽着他往自己寝殿走去。
  好不容易追上来的崔公公看见两人挨得极尽,目光闪了闪,未敢上前叨扰,暗忖天子和世子的关系并非外界传的那般紧张,那从今以后,他当对天子更加小心伺候才是。

☆、婉转

  一路上; 两人并肩相携; 将宫人远远甩在后面。
  商姒拉着迟聿进了宫殿; 待到殿前等候的姣月合上了殿门; 她猛地松开迟聿的衣袖; 一把挽住他的手臂; 仰着小脸笑道:“我给你看个东西。”
  笑得十分殷勤,迟聿眉梢扬了扬。
  商姒拍了拍手; 宫人捧着金丝檀木的四方盒子走了进来; 双手高举; 呈给迟聿看。
  盒盖一揭; 便是传国玉玺。
  迟聿眉头微微一皱。
  没料到她如此主动,把玉玺直接拿出来给他看,也不怕他得了玉玺,便要将她取而代之。
  或者说……没料到她如此聪明。
  她很聪明; 此刻作为一个没什么地位的帝王,玉玺固然重要; 却终究只是一个硬邦邦的石头; 于她没有什么实际的用途,手握权柄者依旧可以一言定生死; 帝王依旧得小心翼翼; 她便用此物讨好他; 以示她的顺服。
  可她毕竟与历代傀儡皇帝不同,她还是他的心上人。
  这样一个身份,他给了她; 还不够她安心的么?
  迟聿薄唇冷抿。
  商姒道:“当初怕玉玺落入你们手中,我便将玉玺交给了沈恪,今日便是去将玉玺要回,有了玉玺,才是真正地有了正统之名,往后也方便许多。”她说完,见迟聿面上并无一丝愉悦之色,心口一跳,问道:“世子不喜欢么?”
  迟聿伸手将她勾入怀中,俯身在她耳边道:“一个石头而已,比起玉玺,我还是对用玉玺的人更感兴趣。”
  商姒身子一僵,因为他的手已经钻入了她的衣领。
  她霎时吸了一口气,身子瘫软在了他的怀里。
  迟聿的动作顿住,淡淡道:“退下。”
  一边候着蓝衣和姣月,其余宫人俱是亲信,闻声连忙退下。
  姣月看着商姒被这般欺负,咬了咬唇,有些不愿意走,直到蓝衣回头警告似地瞧了她一眼,才紧紧咬着下唇,不甘不愿地退下了。
  商姒什么也看不到,只听到殿门轰然闭合的声音,整个大殿都变得幽静无比,刹那间天旋地转,她被他脱了外袍抱了起来,头上金冠被随手掷在金砖地面上,长发垂落在胸前,遮住她大半脸颊。
  迟聿将她平放在软榻上,俯身细密地亲着她的五官轮廓,柔声道:“相应的,陛下若是处心积虑取悦我,与其给些身外之物,不如将你自己交出来。”
  商姒眯着眼,看着逆光的他许久,压抑着身子泛起的阵阵情潮,终是偏过头去。
  姣月站在外面,看着蓝衣屏退外面守门的众人,连崔公公都教她支了开,不一会儿,隔门便传来女子压抑着声音的低哼声,似痛苦,似欢愉,一声比一声急促,直听得姣月脸红。
  姣月抓着裙摆的手紧了又松,苦涩地低下头去。
  明明陛下不该是这样的。
  她当是热烈招摇,百无禁忌,喝最美的烈酒,穿最华丽的衣裳,笑着与身边的人说笑,却高高在上,尊贵无瑕。
  可这样一个人,她的骄傲,终究是被打破了。
  姣月莫名想哭,伸手揉了揉眼睛。
  蓝衣转身,淡淡扫了一眼姣月,讽刺地笑了笑,又收回目光,转过身去。
  这些人,都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包括商姒,也眼前包括这单纯的丫头。
  蓝衣曾经是伺候在迟聿身边的宫人。
  昭国王宫之中,她伺候王后最为得力,小小年纪便得重用,便又被指派到迟聿身边,眼睁睁地看着那粉雕玉琢的男孩儿一步步强大,一步步手握权柄,长成少年,长成青年,声威赫赫,权势滔天。
  迟聿从不纳妾,从不靠近任何女人。不管王后塞给他多少美人,也不管那些兄弟们安排的细作们,如何用尽手段去爬他的床。
  那时王后一度忧心迟聿是否天生无情,或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暗托她暗中观察,却毫无所获。
  蓝衣却记得,有一天晚上,迟聿有所不同了。
  那一日,她守在屋外,正为昏迷不醒的迟聿忧心不已,王宫内斗争不断,这位小世子已经昏迷多日。
  却忽然听见一阵清响,蓝衣唯恐出事,连忙推门冲了进去。
  却见迟聿一身雪白单衣,淡淡站在窗边。
  听见动静,少年转过身来,眸子漆黑无比,像深渊,随时可以将人吞噬进去。
  蓝衣听见他用前所未有的沉凝语气问道:“蓝衣,我如今多少岁了?”
  蓝衣一头雾水,迟疑道:“世子您刚刚十二……”
  “十二岁。”少年沉吟片刻,忽然微微笑了。
  “这么说,那个人还没有死。”
  从此以后,蓝衣平日除却伺候迟聿外,多了一门功课。
  她要学会如何照顾女子,从各方各面。
  准备多年,直到遇见商姒,蓝衣才知道,世子这么多年是在等谁。
  其实心意早已展露无遗,只是是否敢相信,都是商姒自己的问题。
  或许早年经历如此,身份如此,确实难以相信旁人。
  蓝衣暗暗一叹。
  可再这般防备,又能讨到什么好处呢?
  一场欢爱过后,商姒在迟聿怀中躺着,全然脱力,昏昏沉沉。
  迟聿搂着怀中的女子,给她掖好被角,又低头亲了亲她的眼皮,她睁开眼瞧了瞧他,又沉默地偏过头去,不再说话了,那模样真真如一只打盹儿的猫儿,连动都懒得动上一下。
  迟聿笑了一声,抬手拢去她额上细发,低头亲了亲她唇瓣,温柔虔诚至极,也没有深入,只是单纯地碰一碰,蹭一蹭。可她迟迟不睁眼,也看不到他眸底的疼惜。
  迟聿起身,慢慢穿好衣裳,才起身推门出去。
  门口的蓝衣连忙上前,“殿下。”
  迟聿淡淡道:“让陛下好好歇息,待她醒了便伺候她沐浴更衣,你日后多注意些,莫让阿陵再如此行事。。”
  蓝衣笑道:“四公子虽脾气不好,却也是明事理的,想来也不会真的对陛下如何。”
  “他自然没这个胆子。”迟聿冷笑,目光在一边战战兢兢不敢抬头的姣月身上一转,蓦地回忆起什么来,问道:“你是姣月?”
  他不甚将这等小人物放在心上,忘了便忘了,姣月连忙跪下道:“奴婢正是姣月。”
  迟聿忽然想起来,前世,姣月陪商姒到了最后一刻,然后在她死去之后,自请去守墓。
  “难为她在意你,你也忠心待她。”迟聿道:“你日后跟在蓝衣身边,好好照顾陛下,她待谁都有防备之心,对你应不会有,你便慢慢告诉她,让她莫要担心,我待她是真心的。”
  说到真心与否,迟聿也很头疼。
  不知商姒为何会这般缺乏安全感,哪怕他说了很多次,她都还是不能全身心地信他。
  他还能如何自证呢?难不成要替她挨刀子?
  这或许与她当初经历有关,看来当年发生什么,是时候好好查一查了。
  ……
  商姒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晃着双脚坐在一个秋千上,身处荒僻院落,落叶撒了满院,院门被铁锁紧紧关着,她仰头百无聊赖地望着天,却见姣月端着药碗走了出来。
  姣月笑道:“公子,您不要在外面吹风了,还是进去坐的好。”
  眼前的姣月,像她记忆中十六岁的模样,却又截然不同。
  十六岁的姣月是个小姑娘,性子怯懦却善良,眼前的女子温柔沉稳,带着时光沉淀下的淡然。 
  她唤她“公子”,而不是“陛下”。
  见商姒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瞧,姣月微微一笑,将碗放到她跟前的石桌上,柔声问道:“公子这是怎么了?今日老盯着奴婢发愣,奴婢是有什么不妥么?”
  ……
  这场梦极短,商姒从一片混沌之中挣扎醒来的时候,又和很多次一样,仍旧是困于这四方宫殿之中。
  她稍稍缓了口气,方才那梦并无甚独特,可细细一想,又有感觉有几分细思极恐。
  很多奇怪的小细节,仿佛隐隐在暗示着什么她不知道的东西。
  商姒深吸一口冷气,勉强定了定神,才坐起身来,哑着嗓子唤道:“来人。”
  姣月率先进来,看到她衣乱鬓散的模样,倒是不好意思地垂下头去,“陛下。”
  “帮我把衣裳穿好。”商姒的目光在她脸上停顿了须臾。
  “陛下,大将军方才吩咐过,让您先去沐浴。”姣月红着脸,有些迟疑地从袖中拿出药膏来,结结巴巴道:“……陛、陛下,您需要这个吗?这要是蓝衣送来的……”
  姣月这副模样,与梦里截然不同,显然那梦也是无稽之谈了。
  商姒先是安心,才将目光投注到那药膏上,皱了皱眉,拂袖道:“拿走。”
  姣月连忙将药膏收回去,又站起来,要主动搀着商姒去浴池去,商姒赤脚踩在地砖上,双腿有些发软,却还是拒绝了姣月的搀扶——她本能地,不希望自己显得太过柔弱无力。
  商姒走近浴池,很快将身子洗了干净,换上一身干净的天子玄袍,自己倒了一杯茶慢饮几口,再唤蓝衣进来,状似无意道:“迟陵那里可有什么消息?”
  蓝衣答道:“迟将军去了廷尉府,挨了几板子后昏迷不醒,此刻已被抬回府邸了。”
  商姒有些意外,“他当真是去领罚了?”
  “他性子倔,但说到做到,向来如此。”蓝衣叹了一声,看商姒神情,便问道:“陛下于心不忍么?”
  商姒偏过头去,“他僭越在先,饶是非恶意,这一顿也当让他长长记性,想必世子也是如此以为的。”
  蓝衣浅浅一笑,“是啊,只是这到底是世子的亲弟弟,以奴婢对殿下的了解,许不到天黑,便会亲自去探望一番。陛下也可以去看看,奴婢觉得,这或许是冰释前嫌的好机会。”
  冰释前嫌?
  商姒淡淡一笑,拂袖坐在了一边,懒洋洋地问道:“蓝衣,你可还记得朕昨日抹的活血化瘀的药?那药据说极为尊贵,可不要弄丢了。”
  蓝衣立刻领会了其中意思,笑着应道:“奴婢已经收好了。”

☆、薛翕(二更)

  天黑之后; 蓝衣便去找了君乙将军一趟。
  她托君乙转告迟聿; 说陛下还是想与小公子和好; 迟聿也知这二人并无什么暗通款曲; 从头至尾不过是那小子举止放肆; 不将礼法放在前面; 便也应允了。
  彼时他正站在迟陵房门外,听着大夫说迟陵的伤势; 原本想亲自进去看看这个弟弟; 想了想; 又拂袖而去; 头也不回。
  翌日早朝之后,商姒便堂而皇之地来瞧了迟陵。
  与其如蓝衣所言是来讨好,不如更有三分看好戏的心思,商姒走下马车; 迟陵府中的下人纷纷出来跪迎,商姒问道:“迟陵在哪?”
  管家躬身道:“我家公子在卧房里歇着养伤; 请陛下随老奴过来。”
  商姒颔首; 一路随着管家走近后院,来到一间雅致卧房外; 管家便停了下来; 商姒屏退众人; 抓紧了袖中药瓶,推门进去。
  屋中昏暗,床头点着一盏油灯; 隐隐可见一人伏在榻上,长发不束,锦衾半遮,一动不动。
  听见木门开阖的声音,少年不耐烦的声音响起:“不是说了不要进来烦我吗?”
  商姒笑道:“将军这么大的脾气。”
  少年身子一僵,猛地转头,便对上她盈着笑意的眸光。
  迟陵大怒道:“你来做什么?”
  商姒笑道:“朕过来看看,将军伤得如何,毕竟是将军是一员猛将,又是子承的一母同胞,朕怎么忍心不闻不问呢?”她在迟陵身边坐下,慢慢拢起袖子,露出一对雪白的柔荑,右手握着洁白的瓷瓶,衬得五指干净纤细,指甲粉嫩。
  迟陵扫了一眼她的手,又撇过头去,闷声道:“你以为这样,我便能与你冰释前嫌?”
  “将军不接受我,无非是觉得我居心叵测,觉得我在你哥哥心中过于重要,怕将来我蛊惑他,或者影响他的志向,而我重新为帝,正是坐实了你的揣测。”商姒缓声道:“可我若说,我并不打算做皇帝呢?”
  迟陵心念微动,不信地挑眉,“不打算?”
  “信不信在你。”
  商姒瞧迟陵脸色并不苍白,想必这少年身体底子好,哪怕挨了打,也恢复得很快,就又与他坐得近了些,耐心地和他打算盘,“你这般不待见我,又有什么用呢?你想想,横竖你嫂嫂都是我了,我跑不掉,你也拆不开,既然如此,何必互相为难呢?你也不想因为我,与你二哥关系生疏起来罢?不如我们好好相处,互相理解……”
  少年病恹恹的,将脑袋埋进枕头里,不理她。
  商姒柔声诱哄:“之前是我不对,我不应该仗着你哥哥的纵容,便故意与你作对,可你想啊,你我之间的旧忿若是从此一笔勾销,岂不是少了许多麻烦?我现在毕竟还是天子,你若是对我不敬,还想挨罚么?”
  “花言巧语。”
  “我是诚心的。”
  迟陵冷哼一声。
  商姒无奈,把瓷瓶放到床榻边的桌面上,“这药甚为稀少,在活血化瘀上有奇效,我之前遇袭,抹了不过一日便好了许多,我把它放在桌上,你……你记得自己上药,记得我今日的话,我不欲与你作对。”
  少年头也不抬,仍旧不理她。
  商姒最后道了一句“好好上药”,便推门出去了。
  房门阖上的声音轻轻一响,屋子里又恢复了寂静,迟陵趴了许久,才抬头看了看床头的瓷瓶,又转头扫了一眼紧闭的门,不屑地冷笑一声。
  屁。股还是火辣辣地疼。
  ……
  商姒出来之后,还未出府回宫,刚刚跨出花园的拱门,便看见另一个方向,薛翕跟在下人身后往迟陵卧房走去,这才想起薛翕早就投靠了迟陵。
  她不禁冷笑一声。
  跟在身后的蓝衣诧异道:“陛下笑什么?”
  “你看那人,名唤薛翕,曾经是我身边的一条狗,后来是王赟的狗,到如今,又成了迟陵的狗,你说可不可笑?”商姒吩咐道:“去,把他叫来,朕要问他话。”
  蓝衣迟疑了一下,便亲自去了。
  薛翕正想着迟陵的事情,他原以为这位四公子足够依附,可曾想,为了商姒,世子居然连这个亲弟弟都能揍,那么以他曾经与商姒的恩怨,将来商姒若在世子身边吹吹枕边风,他岂不是连命都得交代出去?
  万万不可,还需好好谋划,看看是继续为迟陵效忠,还是另找靠山。
  正在沉思见,迎面却见一衣着非比寻常的女子走了来,不像贵人,亦不像普通的奴仆,那女子见了他略一福身,道:“薛大人,陛下有请。”
  薛翕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谁?”
  蓝衣微微一笑,“陛下正在这里,请薛大人前往谈话。”
  薛翕心底一沉。
  商姒如今非比寻常,曾经有一个将她万般折辱的王赟,故而他与她交恶也毫无畏惧,可如今……她非但摆脱了王赟,又与迟聿是那般亲近……
  薛翕觉得,此去可能凶多吉少。
  他转头,吩咐小厮道:“你去告知一下将军,便说陛下传召,下官稍后再去探望,让将军稍等片刻。”说完,他对蓝衣笑道:“烦请姑娘引路。”
  ………
  商姒就近坐在了迟府的凉亭中。
  蓝衣带着薛翕走过了回廊,便在亭外驻足,示意薛翕进去。
  薛翕展目望去,见满池湖水波光粼粼,天朗气清,清风拂动湖边柳条,凉亭中坐着一个人,玄袍玉冠,背影纤细,广袖沿着石桌淡淡拂落,上面的金丝银线反射着耀目阳光,昭示了这人的高高在上。
  天潢贵胄,高不可攀。
  薛翕慢慢上前,抬手道:“臣参见陛——”
  他的话忽然止住了。
  他对上商姒忽然转过来的一双冷冷的眸子。
  她的眸子极为漂亮,薛翕一直都记得,当年瘦小的少年也是这般望着他,眼神清澈,眸子湿漉。漉的,像小鹿,令他忍不住幻想,这样单纯的眼神,若是摧毁了当是如何模样。
  就是眼前这副模样。
  薛翕从前不将她放在眼里,如今在忽然意识到,当初被他肆意欺负的小皇帝,如今早已经长大了。
  她当初不过是被迫隐忍,收敛了锋芒,可宿敌一旦死去,她便能瞬间展翅,遮天蔽日。
  商姒几乎用一种极致厌恶的眼神,冷冷地望着薛翕。
  猛地将手中茶杯放下,她冷淡的嗓音响起,“朕今日来探望迟将军,委实没想到这么巧,薛爱卿也这般记挂着迟将军的身子?”
  薛翕立刻回神,抬手道:“臣……迟将军毕竟是重臣,而今战事未止,臣自然担心他安慰,若大晔因此少了一员猛将,岂不是损失?”
  商姒意味深长道:“哦,想不到薛卿如此忧国忧民,朕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呢?”
  薛翕额上渗了些冷汗,道:“陛下日理万机,注意不到臣也是自然。”
  “薛翕。”商姒的声音蓦地冷了下去,“你也不必给朕装样子了,你是什么人,以为朕还不知道吗?”
  薛翕心底突地一跳。
  情势如此,他连忙下拜示弱,“臣惶恐。”
  “呵。”
  商姒慢慢起身,薛翕的眼前,出现一双云纹黑底长靴。
  她慢慢蹲下,衣袂上淡淡的龙涎香落下。
  “朕和你的旧忿还没完。”商姒慢慢道:“当初你是怎么折辱朕的,可还记得?”
  薛翕自然记得。
  他和她都记得一清二楚。
  当初她如此单纯,十一二岁的女孩儿,被迫坐在高处看着那些陌生的面孔,他们或冷酷,或殷勤,却无一人是真心的,等到他们都离开了,她便蜷缩在宫殿的角落瑟瑟发抖。
  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来。
  却见是突然折返的薛翕。
  薛翕一身枣红色的官袍,衣襟沾着夜的清凉,她蜷缩起身子,紧张道:“是摄政王派你来的么?”
  薛翕笑道:“不是,臣是主动来找陛下的。”
  他低头看着她,清秀容颜显得无比有亲和力,女孩儿在他的安抚下,渐渐放松了,却抓着衣摆,不确定道:“你为什么要来找朕呢?”
  薛翕答道:“因为摄政王不是君,陛下您才是君,臣想要做您的臣子,所以就过来找陛下了。”
  “做朕的……臣子?”
  “是的,臣要辅佐陛下做一个明君。”薛翕笑得真心实意,目光切切地望着她。
  女孩儿蜷缩着身子,背脊绷得极紧,一双湿漉漉的眸子却望着眼前的男子,漆黑眼底渐渐有了光。
  她小声道:“可是……我做不了明君。”
  “陛下怎知做不了呢?”薛翕笑了笑,柔声道:“陛下总得试过才行,无论如何,臣永远都会陪伴在陛下的身边,这样还不好么?”
  女孩儿想了想,仰头瞧着他,认真道:“那你……你以后还会来找朕么?”
  “臣自然会来。”薛翕道:“这是臣与陛下之间的秘密,陛下不要说出去好不好?”
  “好。”
  “臣日后会帮着陛下,陛下也要相信臣好不好?”
  “好。”
  女孩儿露出那天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往事如刀。
  就是眼前这个人,骗她叛她利用她,如今还好好地活在这世上,王赟他们都死了,这个恶心人的墙头草却没有死。
  往事回忆了无数遍,商姒如今却也能平静面对了,她扬唇,用只有两人听得见的声音道:“朕知道,你投靠迟陵,也想杀朕。”
  薛翕伏地不语,额上冷汗越发地多。
  “朕也想杀你。”

☆、幼稚

  五个字; 如惊雷炸响。
  商姒慢慢直起身子; 居高临下地睥睨着薛翕; “爱卿好自为之; 今日朕与你不过闲聊; 实在不必紧张。”
  薛翕低声道:“是。”
  商姒淡淡一笑。
  迟陵三番四次无端针对她; 她不信没有这个人的功劳。
  此人她恨之入骨,不杀无以泄愤。
  但今日刚向迟陵请和; 自然也不好在迟陵府中无端动他的人; 但愿今日敲打之后; 薛翕能收敛一些; 若再敢做些什么,她定不会放过。
  商姒唤道:“蓝衣。”
  蓝衣闻声进来,对商姒屈膝一礼,商姒道:“摆驾回宫。”说完; 对地上的薛翕看也不看一眼,便直接走出了亭子。
  刚要转身; 却看见迟陵身边的一个侍卫匆匆赶来。
  那侍卫神色焦急; 见了商姒连忙跪下,慌忙唤了一声“陛下”; 商姒登时驻足; 低眼看着他道:“是迟陵让你来当救兵的?”
  那侍卫迟疑不言; 惴惴不安地转头瞥了一眼薛翕,商姒便笑了,道:“朕不会动他; 你去让迟将军安心养病。”说完拂袖而去,那侍卫怔怔看着少帝隽秀笔直的背影,久久回不过神来。
  商姒乘马车一路回了宫,便径直去了御书房。
  御书房内堆积的奏折并不多,迟聿并不打算让她独自支撑这个皇朝,该处理的都已经处理了,只留下几个比较重要的让她过目一番。
  商姒坐在御座上,随手翻了翻,她虽从未亲政,但多年上朝旁听百官议事,也能懂得许多,对上面大多数所言都还是明白的,只是看到后面,目光便被一句话深深吸引住了。
  ——屯田之策。
  商姒阖上奏折,一看署名,见是宋勖,倒是有些一头雾水了。
  她沉声唤道:“蓝衣。”
  蓝衣连忙入内,行礼道:“陛下有什么吩咐?”
  “朕问你。”商姒淡淡道:“这‘宋勖’是何人?是大将军麾下谋士?”
  蓝衣微笑道:“禀陛下,宋先生不仅仅是谋士,先生当初在昭国,本应辅佐昭王,但昭国内政混乱,外戚把持部分军权,屡次欺压排挤,宋先生资历尚轻,索性自请辅佐世子,所谋战事几乎无一不胜,后来,宋先生便是世子身边说得上话的第一人,所受优待,甚至超过了四公子。”
  商姒了然,迟聿能走到这一步,身边能臣谋士自然不少,这位宋勖,不从别处来说,今日这封奏折,便让她有些见识到他的才干。
  ——“屯田之策,宜令远方常居之卒,尽日田作,各州郡并设屯田之官,官民分成,民借官田,屯以军粮,上下兵卒,若无战事,亦应耕种……”
  百姓借官田耕种,部分用以自给,多数上交官府以作田地租赁,而上下兵卒除却镇守城池之外,若无战事,也当耕种备粮。
  战事越多,越需要粮草。
  商姒看着这奏折,心生喟叹,迟聿身边人果真不凡,她下面那群蝇营狗苟的迂腐朝臣,几时又有这样高瞻远瞩的目光,他们还在纠结于朝廷利益的时候,宋勖却已经在筹谋备战了。
  原本王赟挟天子以令诸侯,坐镇长安,八方诸侯不敢轻举妄动,这是一个微弱的平衡,但这个平衡从迟聿杀了王赟开始,就被彻底打破了。
  势必有一场一统天下的决战。
  早年先帝便觉诸侯国日渐强盛,乃是榻前猛虎,虎视眈眈,奈何他至多也不过是守成之君,实在做不到削藩,想提拔利用王赟,却又无意间养大了另一只野狼。
  直至今日,这个矛盾在商姒在位时,终于彻底爆发了。
  商姒看到末尾,果见迟聿已用朱笔批注了准,便合上奏折,去翻下一封。
  下一封,说的是楚国来使。
  楚国郡主,商鸢?
  商姒皱紧眉头,细细回忆了一下,也不甚记得商鸢这个人,便唤崔公公进来,问他商鸢可有来过长安,崔公公笑着答道:“陛下是贵人多忘事,商鸢郡主七岁的时候随老楚王来过长安,那时候陛下还与这位郡主相处过一段时间。只是奴才那时不伺候陛下,倒也不知道陛下与郡主感情如何了。”
  竟是认识的。商姒觉得不妥,索性起身,命人带路去找迟聿。
  如今毕竟是天子,天子出行,一如既往地令旁人退避三尺。商姒还未抵达元泰殿,内侍便已通报了迟聿,迟聿当即命众将退下,目光在面前众人脸上巡视一周,蓦地冷淡道:“沈熙留下。”
  语气冷淡,不知何意。
  刹那间一殿灼灼目光悉数投在沈熙的身上。
  主公近来似乎对这位沈大人不一般,这位沈大人也是有意思,不是他们昭国的人,却主动投诚,意图为主公效劳。
  沈熙佯装没有察觉,老老实实应了一声,垂首退后,静静等候。
  商姒进殿之时,便看见迟聿悠然坐在上首翻着书,而一边,沈熙的身影隐藏在阴影之下,无声无息,宛若灰尘一般不起眼。
  这人果真是投靠了迟聿,只是不知他又在打什么主意。
  昔日沈家大郎,芝兰玉树,不知多少少女深闺梦中人,肯老老实实地站在这处,低眉顺眼,俯首帖耳?
  商姒盯着沈熙若有所思,一时竟没有看迟聿。
  迟聿的眼神霎时森寒几分。
  他薄唇冷启,淡淡道:“陛下所来是为何事?”
  她倏然回神,转头看着迟聿,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这回真是尴尬,之前才说与沈熙绝无瓜葛,还因此在床笫之间吃了苦头,转瞬间便当着他的面盯着沈熙看……
  商姒干笑一声,走到他跟前道:“朕过来,是有话想问大将军。”
  他淡淡“嗯”了一声,目光瞥了一眼沈熙,并不直接应了商姒,也不拒绝回答,身子更是不动,只是略带一丝不动声色,淡淡坐在椅中。
  一派淡静,等着她表态。
  商姒十分自然,从善如流地笑道:“唤大将军还是生分了,子承,朕方才在御书房看折子,到底是还有一些不太懂的地方,我看沈卿也在,不若朕等你们先说完?”
  她是故意这么说的,将沈熙堂而皇之地提到明面上来,又是对着迟聿言笑晏晏,想必能让迟聿舒坦些许。
  沈熙此刻,倒是成了他们吃醋的一个小借口。
  沈熙无疑很无辜,但商姒神情坦然,并无一丝觉得对沈熙不厚道。
  她其实很少心软,尤其是在情分上。
  迟聿微笑地“哦”了一声,道:“这天下哪有君等臣下的道理?陛下哪里不懂,此刻便尽管问罢。”
  商姒便直接问道:“楚国来使,为何是派那郡主前来?”
  “楚王体弱,看似执掌大权,实则楚国内政,多数握于郡主之手,此番她选择亲自前来,想必目的并不简单。”
  “朕听说,朕幼时与她感情甚好。”商姒皱眉道。
  “是。”
  “那应该不是我。”
  “你哥哥?”
  “是。”商姒有些发愁,又问:“这位商鸢郡主,怕是还未曾婚配罢?”
  迟聿眼底有了一丝笑意,直起身子,微撑桌面,低头看她,“陛下觉得郡主或想和亲?”
  “朕没有皇后,大将军也没有夫人。”
  哦,那可能是谁呢?
  迟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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