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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为谋之徽京旧事-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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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混乱。
  张珂拦着昭仁的肩,满是怜爱的眸光里依旧带着对她的歉意,他想要开口去安慰昭仁,但那些话说来又仿佛诛心,他便就此缄口。
  雷声再一次响起时,张珂感受到昭仁害怕地朝他怀里缩了缩,他轻轻拍着昭仁道:“只是打雷,没事的。”
  昭仁埋首在张珂胸前良久才缓缓抬起头,心有余悸道:“我以为是太后寻来了,跟梦里她要带走景棠哥哥一样,要将我也带走。”
  昭仁的张皇令张珂痛心,他回应着昭仁求助的目光,勉强挤出一个无奈苦涩的笑容安抚昭仁道:“谁都不能将公主从奴婢身边带走。”
  昭仁这才安下心,重新靠去张珂怀里,长长舒了口气。然而就在这时,有不知身份的刺客突然闯了进来,不由分手就举刀朝张珂刺去。
  昭仁虽然惊讶,却也不容有人伤她心爱之人,奋不顾身就扑上去挡在张珂身前,只是张珂毕竟力大,立即将她推开,这才躲过了那人的袭击。
  “来人,有刺客!”昭仁大喊道。
  然而他们就好像被人有意隔绝了一样,无论昭阳怎样呼喊,都不见有侍卫进来救驾,而那个黑衣蒙面的刺客一直追着张珂。
  昭仁见状从后面将刺客扑住朝张珂大喊道:“你快出去!”
  张珂口口声声喊着昭仁,也一直在躲避刺客的攻势,想要将昭仁救出去。
  室内因为这样的缠斗而变得一片狼藉,昭仁的力气在不久之后就被耗尽,她就此被刺客推开,整个人跌去地上,也撞到了痛处,就此昏死过去。当她醒来时,发现自己正在张珂怀里,整间屋子里都围满了侍卫,张珂的手臂上还流着血,显然是受了伤。
  昭仁立即查看张珂的伤势,混杂着惊慌与担忧的情绪让她立刻落下泪来,像是外头的大雨一样没有止歇,最后她哭着说:“是靖王要杀人灭口。”
  张珂怕她祸从口出,忙按住她低声道:“公主慎重。”
  昭仁拉住张珂愤愤道:“除了他还有谁会想要现在杀人灭口?”
  张珂默然。
  昭仁见张珂臂上还在流血便斥责侍卫道:“太医呢,怎么还不来!”
  见侍者再去催促,昭仁又拿出手绢先将伤口按住,这一番动作之下,她又哭了起来,随后止哭道:“是我错信了他的话,以为他会信守承诺,却没想到他居然如此歹毒。”
  “难道公主要揭发靖王?”
  昭仁纵使痛恨西雍过河拆桥,却也不能就这样将毒害太后的事公之于众,那样她跟张珂都会受到牵连。因此她一时无计,只得摇头。
  稍后太医赶到,为张珂疗伤包扎。
  之后众人退去,昭仁与张珂道:“太后今夜才归天,靖王就迫不及待派人进宫行刺,如今父皇不在宫中,我想大约也是他安排的。”
  张珂惊道:“公主的意思是,刺杀废太子的事也是靖王干的?”
  “景棠哥哥虽然被废,却始终是中宫嫡出,他若有心悔改,那些臣工必定会为他说情。从来皇位传嫡,靖王如果真的想要登上太子之位,景棠哥哥必定不能留。”昭仁道,“靖王既有心害太后,就更加不会对景棠哥哥手软。他借我们的手毒杀了太后,也必然会找其他人对景棠哥哥下手。”
  “现在正是龙气受创的风口浪尖,清王甚至因此被逐出建邺,如果废太子一死,国都之内就没有再能与靖王抗衡的力量,今上又素来对他宠爱有加,那继任大统便是他势在必得之事。”张珂感叹道,“公主与奴婢都是靖王登位途中的污点,他真要除去我们,也是有理有据。”
  昭仁伏在张珂怀中,信誓旦旦道:“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第一个护你。如果靖王真的要杀人灭口,我也会极力拆穿他的阴谋,大不了鱼死网破,我也不会把你牵连进来的。”
  “公主金枝玉叶,奴婢死不足惜,如果当真要这么做,就让奴婢去吧。”张珂道。
  两人正在温情,先前被派去打探今上回宫消息的侍者疾步而来,说是今上从东郊皇陵回来了,还带着景棠的尸体。
  昭仁正惊讶间,又听那侍者道:“皇陵内府总管何礼跟着今上一起回宫,而且奴婢听说西南主帅侯保幸侯将军也在今夜私入建邺,这会儿已经在御书房了。”
  驻外之将擅离职守已是重罪,侯保幸如今还斗胆私入建邺,显然是发生了极为重要之事,这令昭仁顿时紧张起来,不由看向张珂道:“看来今夜注定暴风骤雨,建邺无宁了。”
  张珂握住昭仁已经冷汗涔涔的手道:“只要公主无恙,就算外面天翻地覆,都不是奴婢所在乎的。”
  昭仁因此一句而倍生感激,看着张珂的眉眼也有所松弛,却不知此情此情都被窗外窥伺之人一一看去,那重重雨幕之下的身影就此悄然离去,踪迹被此时大雨冲刷,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御书房中何礼与侯保幸皆垂首默立,今上神情凝重久不发言,唯有那始终未曾停歇的雨声不绝于耳,仿佛打穿屋瓦,堪堪落在室内三人身上。
  今上猛然拍案,将原本的沉寂就此打破,庄友与侯保幸立刻跪道:“陛下保重龙体。”
  “保重龙体?你们就是这样让朕保重龙体的!”今上一连扔出两道折子在庄友与侯保幸面前。
  那两份奏疏一份是何礼所写,内容正是询问当时目睹景棠被害现场的侍者的笔录,另附所作人物肖像一幅,正是根据那人描述画下的灵徽画像。另一份则是侯保幸所写擒获宋适言之后所得的笔录详细,以及在穹州散布神鬼流言的“始作俑者”的讯息和当时暗中传递消息的灵徽的画像。
  画像落于人前的瞬间,侯保幸与何礼对画上所画的相同之人都十分惊讶。
  侯保幸拿起从何礼奏折中落出灵徽画像道:“这就是当时替靖王到穹州勾结宋适言陷害宇文将军之人。”
  根据侯保幸奏折中所写,靖王早与西南军中要员有密切往来,而西南大军一直掌握在宇文宪手中,并不能为靖王所用。经侯保幸多方查探,宇文宪与废太子曾有过会谈,因此靖王以为宇文宪是废太子一党,所以更要将西南兵权从宇文宪手中夺下。
  适逢宋适言在穹州一带作乱,靖王便以灵徽与宋适言的兄妹之情作为游说之词,派灵徽劝服宋适言与其合谋陷害宇文宪。原本靖王想要将那位军中要员推举上西南将位,却因为当时主动出城营救宇文宪一事,侯保幸意外成了西南主将。而为了进一步打击废太子当时的势力,动摇废太子的地位,靖王更与那位要员合谋散布神鬼之说。
  何礼拿起候保幸奏折中的那张画像道:“臣虽在东郊皇陵,却也曾经听闻靖王曾因为一个叫唐绍筠的梁商在清王府掠美之事,为此清王怒却难发,最后不得不割爱赠美。”
  “唐绍筠?”今上不由想起当日也是在这御书房,西雍与景棠争辩的情景,唐绍筠便是其中关键人物,当时西雍一口咬定唐绍筠是景棠派在他身边的奸细,但如今又有候保幸指认是灵徽听从了西雍的命令陷害宇文宪,那唐绍筠是否当真是景棠的人就未可知,景棠所说的西雍在云丘犯下的罪行也就当真有必要再查了。
  正当今上沉思之时,有侍者前来禀报说蔡襄求见,今上立刻宣召。
  蔡襄此时未着朝服,便衣快步入内,神色看来极为匆忙,身上也沾着雨水,他却好不顾及,一旦面圣就即刻跪下道:“臣有事启奏。”
  “卿为何事?”今上问道。
  蔡襄即刻递上一只包袱,后再跪下道:“这是臣方才在家宅门外收到的包裹,臣惶恐,故深夜入宫见驾。”
  今上打开那只包袱一看,竟都是西雍在云丘私下买卖的账本。就在他震惊之际,又有侍者通报说,清王带伤赶回宫中,急要面见圣驾。
  玄旻入内时浑身湿透,脸色苍白,衣衫多处受损,发髻也已松散,由灵徽扶着方才安稳到了今上面前。而何礼与侯保幸见到灵徽时已然震惊当场,一时间不知如何措辞,只看着她与玄旻相倚而来。
  “怎么回事?”今上问道。
  灵徽见玄旻授意便松手退开,即刻就见玄旻跪在今上面前惨道:“靖王害我。”
  不等今上从错愕之间回神,灵徽也跪在玄旻身边道:“靖王有意加害清王,清王侥幸逃过追杀回到宫中,还请陛下为清王主持公道。”
  今夜之事匪夷所思,今上看着面前跪着的一对男女已不知应该如何应付。
  “靖王杀我救命恩人,还试图将我灭口,所幸清王相救,才得以面见陛下,将实情道出。”灵徽道。
  今上此时已经心慌,却还勉强定神,道:“讲。”
  “我随清王同去齐济时曾为梁商唐绍筠所救,唐绍筠感念故国故人之情,便想将我从清王府救出。后来他成为靖王府上幕僚,而靖王为了拉拢唐绍筠,不惜因此与清王发生冲突,最终还是将我从清王府中带走。”
  “离开清王府后,我就一直跟在唐绍筠身边。某一日,靖王突然要我为他当说客,说服当时正在攻打穹州的我的兄长,合谋陷害当时的穹州守将宇文宪将军,并许我兄长以利,说等他将来夺得储君之位,再登基之后,就将梁国复立,从此两国修好。我因感念唐绍筠救命之恩,而唐绍筠又事从靖王,所以答应助其行事。”
  “靖王还知道废太子过去曾杀我小妹灵淑,当初他便许我,如果促成陷害宇文宪一案,日后他便将废太子的首级奉上。我更是因此动了心,不敢有丝毫怠慢。”
  “穹州事毕,我回到建邺,得知唐绍筠名为靖王幕僚,却暗中为靖王行私商、谋私利。云丘一带有靖王诸多的私人田产,都是其往日买卖所得,而且靖王通过唐绍筠之手与许多商贾都有私交,以自身便利谋取暴利,再为在朝中搭建人脉所用。”
  “但废太子却突然插手云丘私盐一案,并且命人详细调查有关靖王过去在云丘的一切活动。靖王未免事情败露,就先发制人,与当地官员串通,伪造诸多废太子在云丘的商务活动,甚至不惜牺牲唐绍筠作为他指认废太子诬陷自己的证据。”
  “唐绍筠手中掌握有许多靖王不可告人之事,靖王未免走漏风声,也想借废太子一案将唐绍筠除去。但唐绍筠伏法,靖王却一直都没有找到那些记录的账册,他便以为唐绍筠将那些东西都交给我,所以一直暗中派人追查我的下落意欲杀之。”
  “我躲避多时,终于寻到机会离开建邺,没想到却遇见清王在建邺城外遇刺。我本不欲理会,但想起过往五年清王并未待薄我,便不忍心见他受难,同时又发现这个。”灵徽取出两块一模一样的物件道,“这一块是当初靖王派我去穹州时给予的信物,这一块是那些刺客遗落之物,也是靖王府的亲信所持有的信物,清王是因此才知道,派人伏击的就是靖王。”
  蔡襄将两件信物呈今上。
  何礼将灵徽的样貌与画像上的比对之后道:“你分明就是今夜行刺废太子的那个女子。”
  灵徽面不改色道:“我确实痛恨废太子杀我手足,可自从唐绍筠被斩之后,我为了躲避靖王追杀便一直隐藏行踪。今夜也是因为大雨,城门守备松懈,我便冒雨从西城门的一个缺口处跑出,如何能分/身去东郊皇陵刺杀废太子?我一介女流,并不会武功,又如何进去皇陵?”
  灵徽看着何礼与侯保幸手中的画像道:“说不定是靖王为了彻底铲除废太子而故意让人假扮我的样子潜入皇陵行凶,毕竟我与唐绍筠为伴,而唐绍筠又因为废太子一案而丧命,我找废太子寻仇也是合情合理之事,却与他靖王没有干系。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了我身上,他更能发动朝廷之力光明正大地抓捕我。否则为何我杀了废太子,却偏偏让人看见了,可又能脱身?”

  ☆、第十二章 雷霆抱夜起 嘈切密雨集(四)

  何礼被反问得一时无言,暂且作罢。
  “蔡御史手中所呈的包裹,正是我临走前放置在御史府邸门外。”灵徽道,“当初靖王意图陷害废太子,便让我将伪造的证据放置在右谏议大夫庄友庄大人的府上,说庄大人为官清正,又是谏臣,陛下对其言辞必定亲信。原本我逃离建邺前,也想将这些证据再次放去庄大人府上,却惟恐靖王派人监视庄府,而蔡御史的府邸又恰好在城西,于是我就将东西都交给了蔡御史。”
  蔡襄长跪道:“臣惟恐有人捏造事实陷害靖王,收到此包裹之后便不敢立即奉上,在府中先将其中账目都看过一遍,其记录逐一明细,并无作假嫌疑,臣才带来呈交陛下,还请陛下严查。”
  今上看着殿下跪着的数人却久不发言,且不论玄旻与灵徽,单是蔡襄、何礼与侯保幸,皆是他手中臣工,却在此时一齐将矛头对准了靖王,若是受人指使,也未免太让他这一国之君后怕,但若当真如他们所言,那他这些年来对靖王的宠爱就当真是养虎为患了。
  室内寂寂,堂下众人垂首静待今上发落,然而时光被烛火所烧便无形消失,却始终不得那一国之君的只言片语,也就更令人倍感忐忑。
  “我以涉案之人的身份冒死入宫说明真相,难道陛下还要犹豫我所说是否切实?”灵徽齿冷道,“我宋氏一族在五年前或被生擒被杀害,如今只剩下我与长兄宋适言,而兄长现今又被侯将军捉拿。我今夜入宫不为自己求生,一为死去的唐绍筠讨个公道,二为自己并未杀害废太子而澄清真相,三为揭露靖王阴毒的本性,四为兄长求情,只要陛下答应不杀,我便能像当初说服兄长与靖王联手一般,让他从此不再反陈。”
  见今上似有所动,灵徽虽心底不甘,却还要继续,只是她目光已然暗淡,无奈道:“留在陈国五年,我已认清了事实。梁国既已覆灭,便是云烟过往,陈国社稷稳固,难以撼动,兄长所为是谓以卵击石。不如各自相安,存我宋氏血脉,安乐以继,以告慰先祖。”
  “灵徽本可以就此逃脱却偏偏送臣入宫,陛下,臣与靖王不过因为当初灵徽一事而私怨一桩,靖王却记恨至今,要将臣杀于建邺城外。我非圣贤,又与靖王同是宗亲手足,恳请陛下为臣主持公道。”玄旻虽一身狼狈,却无畏无惧,陈词神情尤为坚定,礼仪顾全,丝毫不差皇室之尊。
  臣工请奏、外人揭露再有玄旻这皇室亲贵恳求,今上只觉得思绪万千却无从梳理,窗外雨声也吵得人心神难安,他便将所有人都就此禀退,三位臣工各自回府,玄旻与灵徽暂且留于宫中,听后发落。
  玄旻与灵徽由宫人引领在一处偏殿。
  后半夜的雨势更加汹涌,那气势仿佛随时可以将这些宫殿楼阁全部冲垮,整间屋子都像是因此发生了震颤。
  灵徽站在紧闭的窗下,玄旻则卧在榻上。两人一路从城郊逃回皇宫的情景都还历历在目,那时他们尚且相依相偎,双手紧握,现在却疏远淡漠,形同陌路。
  灵徽也被这雨声搅得心烦,走到榻边坐下,看着还有些虚弱的玄旻道:“为了达到目的,竟然不惜将自己搭进来,你真的有把握么?”
  “本就心死之人,身死或生,有什么区别?”玄旻慢慢移动双腿从榻上下来,他看见灵徽想要上来相扶却又克制的样子,终究只当没有察觉,还是有些艰难地站起身,“雨还没停,还未到最后。”
  玄旻怪异的走路姿态总是让灵徽心生好奇,在她的记忆里,从来没有玄旻受重伤到会影响行动的事发生,可就是这莫名其妙的伤势让他的身影变得没有过去那样挺拔,也就仿佛将他自身的伪装卸去了一些,让灵徽觉得他其实是因为难以承受心里那些积压了太久的情绪而最终变成了这样。
  可她心里还有困惑,便发问道:“侯保幸分明是靖王的人,他怎么会这么轻易地就倒戈帮你?还有那个何礼,又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如果知道靖王终究输在哪里,也就能知道原因了。”玄旻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笑意,其中还有酸楚与自嘲,这个笑容,他不仅是给西雍的,也是给自己的。
  “我回来帮你做了指证,至少你该让我知道其中的关联,哪怕最后真的要死,也让我死个明白。”灵徽道。
  “侯保幸是知道了大势所趋,明白靖王必定失势,出于自保跟保护家人,他才答应帮我演这出戏的。”玄旻转身,眸中光彩依旧沉沉,注视着专心听他说话的灵徽,“至于何礼?他与庄友是挚交,庄友曾经与我母亲有青梅之约,只可惜我母亲最后入了宫。”
  灵徽惊讶之余平添感慨道:“没想到陈国还有这样的人。”
  “靖王大约也是你口中所说的这种人。”玄旻不顾灵徽由暗讽转为疑惑的神情,继续道,“庄友是我回到陈国就第一个联络之人,也是我与之商议一切计策之人,陈国局势他比我知道得详细,我势必少不了这样一个帮手。”
  “不过是幼年的稍许情义,你就确定他不会出卖你?”
  “如你感叹,陈国居然有他这样的人,便是天助我。”玄旻道,“还有什么要问的?”
  “你不可伤害我大哥。”灵徽起身道,“我今夜同你回来,就没想过要活着离开,你曾答应我不会动我大哥分毫,你的承诺我从不怀疑,可是这一次……”
  心境的转变令灵徽过去毫无理由就信任玄旻的心情发生了变化,她有些患得患失,大约是因为过去从来没有在玄旻身上有过希望,而不知从何时起,就有了莫名的妄念,想得多了,自然也就会怕,怕那些感受是真又假,怕他会因为发现她的改变而做出更令她难堪之事。
  玄旻见她转过视线,便伸手捏住她的下颌,迫使她重新看着自己。这样的四目交汇里有比过去更加纠缠难解的心绪,令人惊喜也让人害怕,就连他都有些难以自持,尤其是在被扰人的雨声侵袭了内心之后,内息开始涌动的情绪让他难以保持以往的平静。
  “我答应你的事何时反悔过?说过不动手,就一定不会动手。”玄旻松手离去,走前只留下一声沉重的长叹。
  灵徽看他走去外殿的背影依旧不甚利落,可所有的异样都对着玄旻的离开而最终消失,她看着晃动的珠帘下在无人影,低头时看见空空如也的掌心,想起就在半个时辰前,这只手还握住了那人的衣衫,指尖还残余着他身上沾着的春雨寒意。
  一整夜的暴雨将建邺城才冒出了的春暖彻底冲了个干净,天际破开光亮时,晨风带着料峭之意吹彻了整座皇宫,而踏着细雨前来等候新一日朝会的臣工个个面色沉重,再不如过去那样与相近相亲者信口说上几句寒暄之词。
  昨夜太后殁去的消息已经传入各位大人府上,有消息灵通之人更知道了皇陵内府总管与西南大将夜入御书房一事,御史蔡襄趁夜面圣的事自然也没有逃过有心人的耳目,这其中就少不了西雍。
  当侯保幸私入皇宫的消息一传入靖王府,西雍便顿觉得大事不妙,然而有太后大丧在前,他以为尚有善后的余地,便立即派人查探消息,却不想当今日诸位臣工正要进入议政大殿时,殿门外跪着的身影让所有人都为之惊讶。
  昭仁的突然出现引来众人多番猜测,却无人敢在这样的时候贸然上前询问,只等今上步履沉沉地出现在众目睽睽之下时,那看来疲惫的皇室娇女突然扑倒在大殿之上,泣涕涟涟道:“儿臣有罪,请父皇赐死。”
  昭仁这出人意料的举动顿时引得在场臣工议论纷纷,一时间满堂哗然。
  本就因为昨夜接连发生的意外而一宿未歇的今上见昭仁竟做出如此无礼之事不免更加恼怒,然而在场之人无不亲眼看着,他身为一国之君不可有不查之举,便强行压制了内心的烦躁,问道:“所为何事?”
  昭仁伏在地上又哭了片刻才缓缓起身道:“太后之死,儿臣知情不报,儿臣有罪。”
  此言一出,再一次引得大殿之内议论不止。人群之中,西雍双眉蹙紧,死死盯着昭仁,已是怒火中烧。
  今上质问道:“你说什么?”
  昭仁将眼泪拭去,又平复了情绪之后道:“太后突然病逝,其实……是有人暗中……下毒。”
  “何人下毒?”今上话音刚落,便又侍者上前禀告说是靖王府上有人求见。
  今上宣人入内,众人也好奇不已,所有的目光在顷刻之间都关注到了大殿门下,当瑟瑟出现时,在场之人无不惊讶万分。
  瑟瑟无惧于此刻的万众瞩目,她提着裙裾镇静地走在无数双视线的注目中,挺胸昂首却神情恭敬,到今上面前时亦礼仪周全道:“妾参见陛下。”
  瑟瑟曾跟随西雍出席过宫中宴会,又因其容貌出众,今上对她印象颇深,自然也就知道她的身份,却不知她此时出现。
  听见今上询问之后,瑟瑟转头看着惊惑的西雍,展露出她本就娇俏艳丽的笑容道:“妾前来,是因难消内心愧疚,未免此后一生不安,也不想陛下受人蒙蔽,特此前来说明妾知晓的真相。”
  瑟瑟继而转向今上,再行大礼道:“昨夜大雨,靖王府忽闻东郊皇陵有刺客行刺废太子,致使废太子重伤不治,同时陛下立刻将清王遣回横戈赐地。靖王闻讯,立即派出杀手刺杀清王,只为消除后顾之忧。”
  众人皆以为瑟瑟出现是要为靖王进言,却不想会是这等反转,他们有心议论却因为今上登时表现出的惊怒而莫不噤声。
  “你再说一次。”
  “妾受靖王救遇,得以留在靖王身边服侍,本是感激。因妾一介女流,不宜过问朝政,以往对靖王跟废太子的争端并不十分知情,可昨夜靖王刺杀废太子在前,又追杀清王在后,妾以为如果再不制止靖王,以后就再也无人能能够牵制王爷了。”
  “靖王为何要追杀清王?”
  “妾曾听靖王提过,清王客居梁国二十年而无恙归来,其中皆因太后之故。清王虽在朝散漫,却因有太后为其支持而享有荣华富贵。哪怕康王与废太子相继早逝,清王但有太后扶持,也必定会成为靖王的心腹之患。既已为了权位而手刃兄长,又何妨再添清王一命?只要太后无法从中涉足,清王之命也就好拿得多了。”瑟瑟道。
  “确是靖王。”昭仁接口道,“昨日儿臣去为太后取药,恰好遇见御药房的宫女与人私下会谈,说的正是靖王要在太后的药中动手脚,借这次龙脉受创的流言将太后送归入天,一来可以加快清王离开建邺之事而早日下手刺杀,二来也好借此打击太后一族在朝中的势力,趁机将其收归己用。”
  “当时儿臣不慎被他们发现,为求自保便答应不将这件事公之于众。靖王未免引人怀疑,也就暂且将儿臣放了。是儿臣畏死,没有立刻揭穿靖王的阴谋致使太后深受其害,儿臣更没有想到靖王居然绝情至此,昨日深夜,趁父皇前往东郊皇陵看望废太子时派人潜入宫中行刺,张珂因此受伤,有多名宫人和太医可以为证。”昭仁道,“儿臣昨夜一宿难眠,尽是回想起当初太后对儿臣的抚恤教导。儿臣已经对不起太后,不想连太后疼爱的清王也遭到迫/害,导致太后难以瞑目。所以思前想后,儿臣决定当众将这件事揭发出来,不让靖王的险恶用心祸及中朝。儿臣也甘愿领罪,请父皇赐死。”
  瑟瑟取出几封书信又侍者交上今上道:“这是妾在靖王府找到的靖王当初与唐绍筠合谋陷害废太子的书信。妾对其中所知不多,只知唐绍筠自从到了靖王府便一直深受靖王器重,想来两人所谋也必定重要。妾不敢再作隐瞒,虽有愧靖王多年抬爱,却始终无法视无辜者蒙难而无所作为。陛下亦可将妾视作知情不报,待一切彻查清楚,将妾入罪。”
  蔡襄见一殿寂然虽出列上谏,陈述之词正是昨夜在御书房内数人所述内容,桩桩件件巨细无遗,更有侯保幸亲自押解宋适言上殿,将当初西雍与他密谋杀害宇文宪于穹州城外一事当堂讲述,听得满座皆惊,都道西雍阴险歹毒,其心可诛。
  西雍心中有惊,惊的是他权术至此却被瑟瑟出卖,两人多年情谊却都是虚情假意。他还惊讶玄旻心机之深,蛰伏五年之久,让人放松戒备,当真动手又如雷霆之势,一夜之间便让建邺变了天,可叹自己与废太子和康王明争暗斗多年,竟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事已至此,西雍便知玄旻是有备而来,他的后路必然早就被截断了。轻敌一时,落败一生,面对亲信倒戈、宠姬反证,他也不想再作任何辩驳之词,成王败寇是古来之道,就算今上再宠爱于他,也不可能视朝纲法规于无物,这一劫他是逃不过了。
  于是靖王当朝除冠,伏地认罪,就此下狱,待一切彻查再行定罪。

  ☆、第十三章 红尘故梦里 徽京藏旧事(一)

  原本太后大丧,今上不欲主持今日朝会,只因御书房内发生一切情况严重,他才未曾罢朝,却不料还发生了昭仁与瑟瑟之事,令今上一时难以接受,当场昏倒。
  自此之后,今上一直精神不济,朝中诸项大小事务都由三省长官协同商议之后由今上盖印执行,若遇重大事件再报备今上,交由天子定夺——靖王刺杀废太子、毒害太后、勾结云丘官员行为不端之事,皆查有实据,判死罪。
  今上膝下共有六名皇子,废太子景棠与康王景杭皆遇刺身故,二皇子与三皇子一到弱冠之年便被派去了赐地,除却重大朝会从不回归建邺,在朝中也没有势力,五皇子体弱也一直在赐地静养,如今中朝只剩下一个玄旻,因此过去常被人忽略的清王逐渐走入了众人视线中。
  西雍服毒自尽时,玄旻正在圣驾前伴读奏折,所奏内容正是云丘的调查结果。听闻西雍死讯,今上深受打击,本就沉重的病情更加难以收拾,由此引起举朝不安。
  经常在今上身边服侍的宫人将今上龙体违和的消息透露了出去,也就是告诉众人今上大限将至,然而国朝尚未定立新任国储,于国之稳固大有不益。便有臣工上奏请求早日册立太子,以稳定朝中人心,却未曾得到今上答复。
  连日朝会都不见今上身影,靖王虽然伏法,但相关人员的判决却迟迟未曾下达,甚至没人知道宋适言与灵徽究竟身在何处,昭仁公主也突然间在宫中人间蒸发了一般,令所有人都为之困惑不解。
  这一日玄旻进宫面圣,待禀退了左右却忽然听今上斥责,他旋即跪在榻前。
  “你当真是朕的好儿子。”
  “陛下却不见得是一位好父亲。”玄旻垂首道。
  “朕知道让你们母子在梁国受苦二十年确实对你们不起,可毕竟朕还是没有罔顾你们的生死,也将你接了回来。你何以还要做这些事来残害兄弟手足!”今上捶榻怒道。
  玄旻将身上的伤痕展示于今上面前,看着今上虽然震惊却始终回避的态度,他便不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有多么令人不齿:“陛下待臣少有父子之情,臣看靖王之流便也未有太多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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