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归-第1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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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容貌，大哥的确是长得好，可他也不差呀。
　　那些高门闺秀在宴会上对他频送秋波就不提了，每日他骑马回府，多少大姑娘小媳妇儿红着脸蛋偷偷打量他。
　　怎的到了妹妹这里，自己和大哥就有了那么大的差距呢？
　　顾夕见兄妹三个相处这般融洽，心里高兴极了。
　　她缓步走到兄妹三人身边，把豆豆从裴锦程怀里拉了出来。
　　动作轻柔地给女儿拢了拢鬓，笑道：“沅儿肚子饿了吧，咱们先吃饭。”
　　说着又吩咐丫鬟们打水来净手，净手之后她带着孩子们一起坐到了桌旁。
　　十几年来一家五口一起用饭是常有的事情，可自从得知那个“女儿”不是她的，想起来顾夕的心里就很不舒坦。
　　今日则不然，她的亲生女儿回来了，这才是他们一家人第一次吃团圆饭，怎么可能不激动。
　　妻子孩子热热闹闹地围坐在一起，没人搭理的裴廷琰胸中越憋闷了。
　　元沅这个丫头对谁都是一副笑脸，怎的就是和自己这个当爹的过不去呢？
　　妻子和锦程也就罢了，毕竟他们从未得罪过她，接受起来肯定很容易。
　　可锦弘分明犯了大错，那可是真刀真枪的刺杀！
　　比起来他只不过是放了几句狠话而已，怎的这丫头对着锦弘都能有说有笑，偏就是半个好脸色都不给自己？
　　不对，不是半个好脸色都不给自己，而是根本就对自己视而不见！
　　简直岂有此理！
　　他这个一家之主从今以后还有什么脸面！
　　裴廷琰完全没有意识到一点，裴锦弘的确也做了错事，可他毕竟早就亲自上门向豆豆道过谦，态度还十分诚恳。
　　而且裴锦弘只是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年，世人对少年人总是宽容的。
　　他是一个成年人，是一个想要讨小女儿欢心的父亲，情况当然不一样。
　　最重要的是，自从知道豆豆是他的亲生女儿之后他虽然几次试图和豆豆套近乎，却从未真的放下身段，一直还摆着做父亲的架子。
　　有元徵那样出色的父亲作对比，他想要得到豆豆的认可？
　　一个字，难！
　　两个字，很难！
　　三个字，非常难！
　　顾夕是早就下定决心不会帮忙的，眼睛都不朝裴廷琰那边看上一眼。
　　裴锦弘自己都是险险过关，哪里敢出声拯救他爹，只顾着讨好妹妹。
　　最终还是裴锦程看不下去了，亲自执起铜壶伺候父亲净手。
　　洗干净手的裴廷琰用干帕子擦了擦，压了压火气坐到了顾夕身旁。


第九十七章　惊弓之爹
　　半个多时辰后，天已然黑透了。
　　裴家兄妹三人行走在出府的路上，夜色中不时传出或低沉或娇脆的对话声。
　　“沅儿，这么晚了一定要回去么？”
　　“我今日出来得急，一个丫鬟都没有带。”
　　没带随身伺候的丫鬟当然是个借口。
　　从顾夕裴廷琰到裴家兄弟，甚至是那些丫鬟婆子，谁都知道那是个借口，但谁也没有戳穿豆豆。
　　武宁侯夫人唯一的女儿，又怎会缺少几个忠心耿耿伺候她的下人。
　　豆豆是想家了。
　　是的，虽然只出来了几个时辰，虽然威远侯府才是她真正意义上的家。
　　但请原谅她这颗恋旧的扁豆，这么短的时间她实在是没有办法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家。
　　尤其是爹爹，他嘴上不说，肯定到现在还挂念着自己。
　　做官的人年节期间都在家休假，爹爹这几日正好有空闲，她不想错过这么好的团聚机会。
　　至于娘那边，她只好过后再补偿了。
　　女儿要回靖南侯府顾夕肯定舍不得，但一想之前老威远候定下来的规矩，上半个月轮到靖南侯府，她再不舍也不好强行挽留豆豆。
　　饭后她便安排个儿子亲自护送女儿回靖南侯府。
　　裴锦程兄弟俩听从母亲的安排送豆豆出府，但对于她这般坚持都有些想不明白。
　　两座府邸都在京城，相隔也不算远，今日这么晚了，母亲又这么不舍，妹妹何必非要回去。
　　他们的同窗朋友几乎都有妹妹，听说他们的妹妹都是温顺听话的，可他们前后两个妹妹脾气都倔得很。
　　歆儿就不用说了，出了名的骄横跋扈，沅儿看起来同母亲一样柔柔弱弱的，没想到也是这么……
　　说话间兄妹三人已经出了二门，乘坐软轿来到了侯府侧门。
　　裴锦程正待扶豆豆上马车，霍骁修长挺拔的身影出现在他们面前。
　　“世子，二公子。”他面带笑容地冲裴家兄弟抱了抱拳，一双凤眸中却只看着豆豆。
　　豆豆有些惊喜道：“霍骁！这么晚了你在这儿干嘛？”一面已经跑过去拉住了他的大手。
　　霍骁捏了捏她的小手笑道：“等你。”
　　裴家兄弟俩不约而同撇了撇嘴，虽然天黑了，这两个人也注意一下影响好不好！
　　特别是霍骁，这么多年来给他们的印象一直都是不怎么好接近的，怎的见到自家妹妹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这般温柔体贴，世上哪个女孩子抵抗得了。
　　裴锦程清了清嗓子道：“小王爷，您看……”
　　下面的话他真不敢在豆豆面前说，好不容易才得到她的认可，就算是觉得他们俩行为有些逾矩也必须不能指责。
　　他只敢稍微提醒那么一两句，威远侯府人多嘴杂，他可不想妹妹私底下被人议论。
　　霍骁笑道：“时辰不早了，咱们有话上车再说。”
　　侯府的马车高大宽敞，裴家兄弟和霍骁豆豆相对而坐。
　　裴家兄弟俩是身材高大的男子，坐在一起犹有富余。
　　霍骁虽然也很高大，豆豆的身材却十分纤细，两个人却挤在一起半点空隙都没有。
　　裴锦程和裴锦弘心里酸得不行。
　　当着两个大舅哥的面和未婚妻这般亲热真的好么？
　　霍小王爷未免太过放浪形骸，难道他都不考虑一下他们的想法么？
　　可惜坐在对面的两个人根本当他们不存在一样，兀自挨在一起说得高兴。
　　“霍骁，你不是回福王府了么？”
　　“回了，吃完饭想着你肯定要回去，所以就来接你。”
　　“大傻瓜！万一我今晚留下不回去了呢。”
　　“怎么可能。”
　　“以后别这样了，天这么冷……”
　　“你大晚上的不折腾，我自然也就不会这样。”
　　“就你会说话……”
　　裴家兄弟俩心里大为震惊。
　　霍小王爷对妹妹竟然这么了解！
　　而且，喜欢一个女孩子真的可以做到这样么？
　　两个从未经历过男女之情的人有些看不懂霍骁，但心里同时涌现出一种别样的滋味。
　　他们将来也会变成这样么……
　　晚间路上行人很稀少，马车一路畅行无阻，很快便驶进了苦水胡同。
　　目送着豆豆走进靖南侯府，三个人才转身离开。
　　豆豆心里惦记着爹爹，加快脚步朝元徵的外书房走去。
　　其实她也不知道爹爹今晚会在哪里休息，毕竟爹爹是个有妻子的人，休沐的时候多半会去朝云院。
　　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脚，不管怎么说先去外书房看看。
　　如果爹爹不在那里，她就回自己的挽星阁，有话明日再说。
　　豆豆脚步十分轻快，不过一盏茶的工夫就来到了外书房。
　　远远就见到书房里亮着灯，爹爹果然还在书房。
　　豆豆的小嘴微微翘了起来，脚底下越加快了度。
　　庆儿和庄儿两个守在书房门口，见到豆豆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二姑娘不是随着武宁侯夫妇回威远侯府了么，怎的大晚上的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是他们俩被二老爷感染了，因为晚饭没吃饱饿出幻觉来了么？
　　两人同时伸手揉了揉眼睛，刚想出声询问，豆豆已经走到了他们面前。
　　“庆儿哥哥，庄儿哥哥，爹爹还没有休息吗？”态度一如既往地随和，声音也和从前一样甜美，而且还十分贴心地压低了声音。
　　庆儿忙小声回道：“二姑娘，老爷今晚心情不太好，晚饭也只随便用了几口，现在还没睡呢。”
　　豆豆心里一紧，爹爹肯定是因为她离开的事情心里不舒服，所以才食欲不佳的。
　　她伸手在门上轻轻敲了两下。
　　“怎么又来了！不是让你们不要来烦我么，都出去！”书房里传出了元徵有些暴躁的声音。
　　又来了？
　　莫非在自己之前已经有人来打扰过了么？
　　豆豆狐疑地看着庆儿和庄儿，等着他们解惑。
　　庆儿庄儿为难地摇了摇头，二姑娘毕竟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这种事情他们怎么和她说？
　　见他们不开口，豆豆索性直接推开了书房门。
　　嘎吱——
　　寂静的夜里，这样的声音显得十分突兀而嘈杂。
　　书房门突然被人推开，歪在椅子上的元徵像是受惊一般直接蹦了起来。
　　嘎？豆豆也被惊到了。
　　爹爹为官二十载，宠辱不惊什么的完全不该是问题呐。
　　可今晚这是……
　　完全像是惊弓之鸟……不，应该是惊弓之爹……
　　ps：年过完了，又要上班~呜呜……


第九十八章　阁老有请
　　看清楚来人是二闺女，元徵整个人松了一口气。
　　“是你啊，沅儿。”他嘟囔了一句，重新歪回了椅子上。
　　豆豆走到书案前，好奇地看着元徵道：“爹爹，你方才是怎么了？女儿有那么吓人么！”
　　元徵并不回答她的问题，眉头一挑道：“你祖母不是说了让你不着急回来么？”
　　嘴里这样说，心里对二闺女当晚就回家这件事还是很满意的。
　　他元徵的二闺女精明得很，裴廷琰想捡现成可没那么容易。
　　豆豆笑嘻嘻地坐在元徵身侧道：“祖母说一切随我高兴，我一高兴自然就回来喽。”
　　元徵笑了，二闺女这话说得可真贴心，只有回家才高兴。
　　“那威远侯府是什么态度？”他慵懒地看着豆豆，把最想知道的问题说了出来。
　　爹爹又开始顾左右而言他了，明明是自己先问的好不好！
　　豆豆见元徵嘴唇有些起皮，站起身给他兑了一杯温水。
　　元徵接过温水抿了一口，只觉得这水甜入心扉。
　　这么贴心的贵女世上难寻。
　　豆豆重新坐下，把今日去威远侯府的事情原原本本讲了一遍。
　　“双份嫁妆？”元徵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威远侯府果然富可敌国，自家老娘给二闺女准备的嫁妆比起湘儿那一份可是毫不逊色，他们居然要出双份！
　　那只老狐狸为了拉拢二闺女，或者说是为了拉拢霍家倒是舍得下本钱，也不怕他的子孙们造反。
　　不过这样也好。
　　俗话说钱是人的胆，虽然有胆不一定幸福，总能让人气势足一些，二闺女嫁入定北王府，需要的正是这一份气势。
　　他漫不经心道：“那武宁侯呢？”
　　豆豆知道爹爹的意思，不就是想知道自己有没有唤武宁侯一声爹嘛！
　　真是小气，可她偏偏就是稀罕这么小心眼儿的爹爹。
　　她拉着元徵的衣袖道：“这辈子我只唤您一个人为爹爹，他要是表现好的话，女儿将来勉为其难唤他一声父亲。”
　　元徵噗哧一声笑了起来，裴廷琰可算是踢到铁板了，合着到了现在还没能让二闺女满意，连声“父亲”都没混上。
　　他又道：“那你娘呢，你这么不管不顾地回来了，她肯定有些失望，又该伤心了。”
　　豆豆嘟着小嘴道：“娘肯定舍不得我呀，可女儿又没有分身术，何况曾祖父都安排好了，让我从今往后上半个月住元家，下半个月住裴家，现在不是才初二嘛，当然要回来了。”
　　元徵不说话了，伸手揉了揉豆豆的小脑袋。
　　二闺女搬离靖南侯府这件事他早有准备，能像现在这样一家住半个月已经是最好的结果，想来二闺女还是使了些小手段。
　　豆豆憋不住了，小声道：“爹爹，您还没有告诉我方才是怎么了？您怎的像是怕什么人一样。”
　　元徵有些哭笑不得，那种事情他怎么和二闺女说？
　　他完全不知道自家的夫人今日在抽什么风。
　　应该说不知道今日一大早母亲和她说了什么。
　　对他视而不见了将近二十年后，他那位傲娇的夫人像是突然现了他的好处。
　　两人老夫老妻，女儿都出嫁了，她又开始折腾那些情啊爱啊的东西。
　　她那颗芳心不是一直寄托在宇文昊身上么，接着寄托不就好了。
　　他元徵天生一根筋，喜欢什么人就会喜欢一辈子。
　　像顾朝这样的女子，再过多少年他也不会喜欢。
　　换句话说，顾朝把他当什么了？
　　她不喜欢的时候他就该躲得远远的，她喜欢的时候他就该无条件接受？
　　而且他的心思早已经不在那些事情上了，要处理的事务那么多，要关心的人也不少，真是没有时间折腾，也折腾不起了！
　　见女儿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自己，一副刨根问底的模样，元徵只好委婉道：“你姐姐一出嫁你母亲静极思动了。”
　　豆豆眼眸一亮，莫非母亲想要……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只听书房门再次响了起来。
　　紧接着就听到了丁香的声音：“二老爷睡下了么？”
　　元徵的眼皮跳了一下，沉声道：“方才的话说得还不够清楚？回去伺候你们夫人休息。”
　　丁香加大音量道：“二老爷误会了，是阁老方才着人传话说请您和二夫人明日带着二姑娘去一趟顾府，他要见一见外孙女。夫人让奴婢告诉您一声儿，明日一早就出。”
　　元徵大声应道：“知道了，你回去吧。”
　　丁香不敢多做停留，很快便离开了。
　　元徵嗤笑了一声。
　　大年初三称“小年朝”，又称赤狗日，并不是个吉利的日子。
　　按大周的习俗，这一日因“赤口”，是不宜外出的，以免和人生口角。
　　顾阁老向来最讲究这些规矩和习惯，怎的今年为了二闺女就什么都顾不上了？
　　顾朝也是一样，阁老怎么可能道这个时辰才传消息过来，分明还是不死心。
　　豆豆也不想去顾府，阁老大人从前对自己的各种不喜欢还历历在目，她干什么要送上门去？
　　从前是干外孙女不喜欢，如今干的变亲的就突然喜欢了？
　　她情愿那位阁老大人一辈子都不要喜欢她，不要搭理她，还显得真实一点呢。
　　元徵见二闺女撅着小嘴，知道她是不喜欢去顾府，不想见到顾阁老。
　　其实他也不喜欢去，虽然那是他的恩师，他的岳父大人。
　　自从皇帝陛下像是乱点鸳鸯一般定下几位皇子的婚事，他和顾阁老之间的关系越微妙了。
　　从内心深处来讲，他很理解顾阁老的难处。
　　二皇子是女儿的外甥，三皇子娶的是妻子娘家的侄孙女，四皇子娶的是他的外孙女，五皇子即将迎娶他唯一的嫡孙女。
　　别说是顾阁老，换做神仙也会被这样的关系弄得晕头转向。
　　不得不说皇帝陛下这一手玩得实在是高明。
　　他拍了拍豆豆的小手道：“大周朝以孝治天下，他是咱们的长辈，该听的还得听，时辰不早了，回去睡觉吧。”
　　豆豆眨巴着眼睛，以孝治天下？
　　她怎的不觉得皇帝陛下有多孝顺太皇太后，那还是他嫡亲的祖母呢！
　　顾阁老也一样，其实爹爹也没怎么把他的话当回事儿。
　　只是这样的话能想却不能说，她点点头道：“那我先回去休息了。”


第九十九章　审时度势
　　顾阁老是真顾不上讲究什么规矩了。
　　元沅是养女的事情他早就知道，也清楚她不是个任人摆布的女孩子。
　　皇帝陛下给她和霍骁赐婚这件事情来得很意外，几乎让他措手不及。
　　从前顾夕和永福公主定下的婚约他很满意。
　　二皇子本就是嫡出，在众位皇子中能力也算突出，再加上霍家的支持，储君之位可以说手拿把攥。
　　倒不是他有私心，二皇子此人虽然心思颇深，可做皇帝的人怎么能没有几分心机？
　　皇帝陛下自己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表面上看皇帝陛下给皇子们安排的婚事让他有些为难，其实他的初衷依旧没有任何改变。
　　比起没落的苏家，二皇子有了董弼那样的岳家不是坏事。
　　董家根基浅，要想经营出一定的规模没有个一二十年是不可能的，到那个时候董弼也老了。
　　将来二皇子执掌江山，主要倚仗的还得是顾裴两家。
　　三皇子虽然娶了苏琳，多少同顾家也扯上了点关系，但实际上苏家那摊子烂事儿他十几年前就不想管了。
　　不管三皇子有多优秀，单靠一个马家就想觊觎储位，简直是不自量力。
　　至于五皇子，势力就更加单薄了，他只是觉得那孩子读书还颇有几分灵气，做个孙女婿也算不错。
　　毕竟顾长欢资质有限，他也从未想过让她去做什么太子妃、皇后娘娘的梦。
　　让他最头痛的是四皇子和元湘。
　　确切地说是元宗之。
　　这个大女婿是他一手教出来的，但他却从未看清楚过他。
　　说他有野心，他仿佛也不是很在意权势，甚至都不太愿意讨好自己这个位高权重的岳父。
　　说他没有野心，他却一直坚定不移地站在当今陛下一边，以至于如今在朝堂上如鱼得水，大权在握。
　　如今他做了四皇子的岳父，很难说他会不会用手段把四皇子扶上去。
　　有能力的皇子未必能做明君，纨绔不化的皇子也未必就是昏君。
　　一切端的看他背后是什么样的人在支持。
　　四皇子背后有了元宗之，再加上霍小王爷，在诸位皇子中虽不敢说已然占得先机，起码已经有了和二皇子相抗衡的实力。
　　他本来已经有些灰心了，元沅那个丫头不是顾家的血脉，脾气又执拗，更本就是个不服管教的。
　　想要通过她把霍家拉到二皇子的阵营可能性太低。
　　没想到事情竟然还有这样的转机，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她竟然是自己的嫡亲外孙女，是裴家嫡女！
　　这么一来事情又回到了最初的时候，霍裴联姻，二皇子顺理成章上位。
　　而且相比裴锦歆，显然元沅要出色得多，嫁与霍骁之后得宠，甚至专宠一二十年都不是问题。
　　一二十年对于二皇子一派来说，谋划一个储君之位绰绰有余。
　　他盘算好之后立刻给两个女儿都送了信。
　　小年朝出门怕口角？
　　内阁是商议国家大事的地方，辅臣们一年到头有几日不口角？他顾允年是辅，吵架的功夫也是第一流。
　　要是在乎这个他一开始就不会选择做官。
　　初三一大早，顾夕和裴廷琰夫妇就来到了顾府，被顾阁老请进了书房。
　　顾夕和裴廷琰行了礼，在顾阁老下落座。
　　顾阁老面色淡然看不出喜怒，只冷眼看着女儿女婿。
　　裴廷琰心里咯噔一下。
　　他娘的，难道岳父大人今日又是为了皇帝陛下那顶小绿帽的事情找自己撒气来了？
　　这黑锅看来是真的要背一辈子了！
　　他无奈站起身噗通跪了下来：“岳父大人喜怒，介峮知错了。”
　　介峮是当年裴廷琰及冠时顾阁老赐的表字，他此刻只盼着这个表字能让岳父大人稍微卖他一点面子。
　　果然顾阁老面色稍霁：“介峮起来吧，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介峮谢过岳父大人。”裴廷琰站起身重新坐了下来。
　　不要庶出子女是当年他在顾阁老面前亲口承诺的，事情闹到这个份上，被怎么鄙视他都不敢计较。
　　好在岳父大人今日还挺讲道理……
　　顾阁老并非不想和裴廷琰计较，只是现在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裴锦歆都已经这么大了，总不能把她塞回那个贱婢的肚子里。
　　何况，这件事情在顾阁老看来多少有些蹊跷。
　　他不再理会裴廷琰，一双厉芒只看着顾夕：“顾夕，你可知错！”
　　顾夕早就知道父亲定会对自己前日做的事情大为不满，也不辩解，直直跪在了书案前：“父亲，阿夕行事的确有些莽撞，但并不觉得自己有错。”
　　顾阁老被气笑了：“你还知道自己行事莽撞？为父看你是昏了头了！”
　　裴廷琰赶紧再次跪下来：“岳父大人——”
　　顾阁老根本不搭理他，继续冲顾夕喝道：“你不是个平民百姓家没有见识的普通年轻妇人，你三十多岁了，是三个孩子的娘，堂堂的一品侯夫人！
　　不管遇到多大的事情能不能不要逞一时之气！
　　女儿被调包的确是件大事，你要讨个说法不奇怪，谁都不会拦着你，可你不该不和长辈们知会一声就直接捅到御前。
　　更不该选择新年朝拜的时候！
　　顾夕，你真让为父失望！”
　　顾夕梗着脖子，父亲的话当然有道理。
　　可不这样做，怎能在裴廷瑜那个恶毒妇人心上捅刀子？
　　这不过是个开始而已，往后她逞一时之气的时候还多着呢。
　　裴廷琰是知道内情的，见顾夕被顾阁老呵斥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妻子这次行事的确是有些鲁莽，但他知道自己没办法阻拦。
　　这么大的事情不让顾夕出一口恶气怎么可能！
　　他也不管顾阁老愿不愿意理会他，劝道：“岳父大人息怒，阿夕毕竟是做娘的人，她不过是心疼女儿。”
　　顾阁老觉得这女婿碍眼极了，明明是个聪明人，难道看不出自己的用意么？
　　他瞪了裴廷琰一眼：“阿朝和宗之差不多也该到了，介峮去二门上迎一迎。”
　　裴廷琰俊脸微沉，让他去二门上迎接元宗之？
　　岳父大人这主意可真够馊的！
　　但这种时候他怎好拒绝，只好站起身行了个礼走了出去。
　　顾阁老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女儿，叹了一口气道：“阿夕，你打小儿就是个最有分寸的人，应该懂得审时度势。”


第一百章　最不放心
　　审时度势？
　　顾夕嘴角微勾，父亲自己看清楚形势了么！
　　她从前并不在乎什么人做皇帝，一切不过是顺势而为。
　　二皇子是丈夫的外甥，理所应当绑在一条船上。
　　现在她是不得不在乎。
　　谁当皇帝都行，绝对不能是裴廷瑜那个女人的儿子。
　　有些仇怨可以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笑置之，有些仇怨注定不共戴天。
　　她淡淡道：“父亲有话请直言。”
　　顾阁老道：“阿夕，你是为父最喜欢的孩子，同时也是最放心不下的。”
　　顾夕抿抿嘴，当初她出嫁的时候父亲可不是这样说的。
　　那时他说的是：阿夕，你虽然是为父最小的孩子，但你聪明懂事，性格稳重，是最让人放心的。
　　二十年都不到，到底是她变了还是父亲变了。
　　顾阁老见她不吱声，又道：“你别不服气。你姐姐性情张扬头脑简单，其实这样的人才是最让人放心的。
　　阿朝的确是容易得罪人，不讨人喜欢，可你看她得罪的都是些什么人？不过是些普通妇人而已，顶多被人家私底下议论几句，能翻得起什么大浪？”
　　顾夕轻嗤一声，翻不起什么大浪？父亲还是一如既往地看不起女子。
　　殊不知有些女子做出来的事情，足以让时间最有本事的男子焦头烂额。
　　姐姐之所以让您感到放心，那是因为她遇到了最好的婆婆和丈夫，不管闯了什么祸都有人替她善后，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别的不说，当年他可是把三皇子，也就是如今的皇帝陛下得罪狠了，如果不是元宗之，人家会不报复她？
　　顾阁老兀自继续道：“你则不然，看似行事稳妥，一旦豁出去了就不管不顾，悄没声息的就能把天捅出个大窟窿！”
　　顾夕道：“父亲看得明白，但请您放心，我没那么大的野心。”
　　顾阁老眉头一皱道：“调包计的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对吧？”
　　顾夕柳眉微挑，父亲果然够敏锐，但她不相信他能猜出事情的所有真相。
　　她微微笑道：“父亲以为呢？”
　　顾阁老道：“此事必定和皇后娘娘有关，否则你完全没有必要在新年朝拜的时候把事情捅到陛下面前，你的目的就是当面打皇后娘娘的脸！”
　　顾夕不置可否地耸耸肩，反正事情她已经做了，旁人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呗。
　　顾阁老沉声道：“这件事情裴皇后做得的确是不够地道，即使她是一国之母，也不应该把手伸到兄嫂屋里，堂堂的武宁侯难道还会缺了女人？”
　　顾夕暗暗摇了摇头，饶是父亲这般老谋深算的人也想不到裴廷瑜有多无耻。
　　他只把巧红当成是裴廷瑜安插在裴廷琰身边的耳目，要想打听到可靠的消息，当然必须先爬上床。
　　至于巧红做出调包的事情，父亲甚至都没有觉得会和裴廷瑜有关。
　　这也难怪，兄长的女儿，是嫡女还是庶女对做妹妹的人来说会有什么区别？
　　她嘲讽一笑道：“她这些年往侯爷身边塞的女人多了去了，她就巴不得他大哥冷落我，让我们夫妻反目更好。”
　　顾阁老喝道：“又信口开河！你们夫妻反目对她有什么好处！难怪元沅那个丫头说话能把人气死，就是和你学的。”
　　顾夕不乐意了，在她看来她的女儿是这个世上最懂事最可爱的女孩子，就算是父亲也不能说她不好。
　　她抬眼看着顾阁老道：“父亲不喜欢沅儿么？”
　　顾阁老道：“从前我不是以为她不是我顾家的……”
　　顾夕美眸一眯：“难道您从前就知道沅儿不是姐姐的女儿？”
　　顾阁老讪讪道：“为父八年多前就知道元宗之领养了一个小女孩儿，谁知道她会是你的孩子……”
　　顾夕冷声道：“难怪沅儿一直都不喜欢顾家，就是在您这里受了气！”
　　顾阁老不高兴了，他根本没有觉得自己做得有什么过分的。
　　不是自己的嫡亲外孙女，他干嘛要对她好？
　　不把她的身份暴露给别人知晓，他这个干外祖父做人已经很够意思了好不好！
　　他乃是堂堂的内阁辅，被女儿这般指着鼻子质问，像什么话！
　　顾阁老一拍书案道：“顾夕，你的规矩都学到哪儿去了，用这样的态度和自己的父亲说话！”
　　顾夕依旧板着脸，女儿虽然性格活泼一些，但却是个最懂规矩的孩子，如果不是父亲说了什么过分的话，她绝对不会不尊敬长者。
　　顾阁老头痛得很，站起身走到顾夕面前。
　　他伸手拉住她的胳膊：“你的宝贝女儿就要到了，你也甭跪着了，待会儿一瘸一拐的小丫头又以为你在老夫这里受了天大的委屈。”
　　顾夕依言站了起来，抻了抻衣角道：“父亲，女儿不是笨蛋，您把我留下来是为了什么我也清楚，但恕我做不到。”
　　顾阁老一噎，女儿太聪明了真不是什么好事儿。
　　他语重心长道：“阿夕，为父向来对大周朝忠心耿耿，不过是希望皇帝陛下择一名最合适的皇子立储而已。”
　　顾夕道：“皇帝陛下才三十多岁，登基不过五年，立储并非迫在眉睫的大事，父亲您真的不要再操心了，陛下自有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