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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青门-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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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口气极为温柔,我的心都快像鸟儿一般飞走了,使劲点了点头,笑道:“真巍峨壮丽!”
  林琰学我的口吻,笑:“壮哉壮哉!”
  我噗嗤一笑,继而佯装瞪他:“你干嘛学我?”
  林琰斜我一眼,也笑了:“就许你感慨,不许我慨叹了?你也太霸道了!”
  说罢,不容我反驳,负手笑道:“走了。”果然就往前走去,一点等我一等的意思也无。我磨了磨牙,到底对他无可奈何,只得飞快地跟了上去。
  只听得石屹在我们后面拼命地喊:“哎!崇谨!等等我!等等我!走那么快作甚哟喂!嘿!”
  他那一声“嘿”实在太好笑了些,我放声大笑了一笑,惹得林琰侧目来看我。我被他看得渐渐收了笑,心里也渐渐发毛起来,不知是不是自己的失态,惹得他不快起来。
  谁知林琰却忽然笑了:“原来你还会这样的笑,我只当你是冰雕木刻的呢!”
  我有些羞怯,也有些得意,为着我原来还有些不为他知的面貌,好给他一个惊喜。
  轻轻咬了咬唇,撇过脸去,笑:“等一等石大公子罢。”
  林琰闻言看看我,又转身去望了望石屹,摇头笑叹道:“公坚怕是要心碎了。”
  彼时我并不大懂他为何有突如其来的这么一句,然而如今我看了许多的烟和雨,慢慢地有些悟了——他这么说,大约是为我听了他二人的话,肯喊他一声“崇谨”,却不肯喊石屹一声“公坚”。现在想来,也许林琰早在那时,就已将我看得透透的了。
  然而当时我不过是天真烂漫的丢下一句“又与我何干呢”,便甩开他,往山上走了两步。
  石屹急急忙忙追了上来,扶着双膝直喘粗气。
  林琰拍了拍他的肩,使劲憋着,可惜那笑却快溢出来了:“公坚,看样子你可要多出来逛逛了!”
  石屹瞥了我一眼,见我拼命在忍笑,不由有些急了:“我、我,是你们走得太急了!倒怪起我来了!“说着,扯着林琰的衣袖就要论个究竟。
  林琰温言好语,笑道:“不早了,还是快上去吧,若是白芙回去的晚了,必定不好交代。”
  我听了,心里十分的震撼——原来他竟是会时时刻刻地为我着想的!
  从未有过谁,把我如此的放在心上,肯在点点滴滴上为我考虑,他知我的喜,亦知我的忧,如此,是不是就算得上是真知己了?
  然而这样的话并不能真的说出口,我只能怔怔地看着他,说不出一句话来表示。
  石屹嘟囔了一声,到底缓缓松了手。
  山路泥泞,有些难以行走。
  我提着裙子,低垂着头,每走一步都得小心翼翼,如此,还是把我的一双绣鞋给沾上了污渍。我暗叹不好,双安是个心细的,见我的东西脏了,必然是要过问的。可惜庵里没有这样泥泞的地方,我该如何交代?
  也罢,也罢。
  眼下美景在脚下,知己在面前,又何必去想那些烦难俗事?
  见我微微有些落后了,林琰便停下脚步来,伸出手要来搀扶我。
  我心波一荡,伸手就要去搀他的手。
  谁知却被石屹抢先拉住,一时很不自在,遂不解地望向他。
  石屹结巴起来:“白、白芙,这、这里路不好走,我、我扶你上去,别滑了脚要摔跤的!”
  我知他本是好意,可我不习惯生人来碰我,加上他捏着我的手劲极大,握得我有些发疼,于是有些难堪起来。
  林琰收回手,笑叹道:“公坚,你手上轻点。难道白芙受得了你手上那劲道?”
  石屹如醍醐灌顶一般,抓着我的手终于放轻了许多,讪讪笑道:“不、不好意思,我习武惯了的,手上没个轻重,你、你不要介意。”
  我看林琰已大有将我交付给石屹的意思,没有办法,只能勉强笑了一笑:“没事。”
  石屹倒是不嫌我是个累赘,一直搀着我,倒也细心,知道替我将面前路前的枝蔓都拨开,只是他委实有些话多:“白、白芙,累么?我同你说啊,这山里有条天然瀑布,虽然不大,但是很可看,一会儿我带你去瞧瞧吧?”
  我笑了笑,没回答。
  他锲而不舍,追着我说道:“还有个酒庄子,在半山腰里,白、白芙,你喝酒么?”
  唔,他还有个毛病,喊我的闺名总是磕巴,仿佛那是两个极为难念的字,很难顺顺溜溜地说出口。
  我仍不欲回答他,却看见正在前面的林琰本是走的不紧不慢,听了他的问话,却突然顿了一顿脚步,便笑了一下:“能饮一点。”
  虽然回答他,却看着林琰。
  果然林琰侧头轻笑了一下,仿佛很是满意,这才慢慢悠悠继续往前走。
  只是这下石屹越发来了劲头,兴冲冲不断笑道:“那真是太好了!我和崇谨都是嗜酒的雅客,我们就来比一比吧!”
  他一旦开始唐突,我就不能自在舒服起来,更兼他忘形之间竟抓住了我的手,那滚烫的温度惊吓了我,顿时惊蛰般甩开了他的手,虚捂了自己的心口,淡淡说道:“能喝一两口罢了,不敢跟石大公子比。”
  石屹的手悬在半空,一时有些尴尬。
  我却顾不得他究竟会如何做想了,他那僭越已极的举动已然叫我厌烦,我那时其实就是个随性之至的人,彼时忍他不住,也不管他脸上过得去过不去,丢下他,就去追林琰了。
  林琰看见我跑到他身边,也没问是怎么了,看了我片刻,随手掐下一朵紫花,簪入了我的发鬓之间,笑道:“累么?再往上走走,有歇脚的地方。”
  我点头,笑道:“好。”
  上山的路上隐隐总有泠泠的水声,击打在石头上,很是清新可听。空气中也总是有濛濛的水汽,漂浮在鼻尖,与我往日所见之景很是不同。
  又走了一会儿,眼前忽的豁然开朗,竟真的出现了一处酒家,一共三间屋子屋子,俱是用茅草青瓦搭成的,门前还插着酒旗,迎风招展着。
  “如何?”
  我盯着那酒家,越发觉得神奇,不自主地便点头笑叹道:“好,真好,恍若处于世外桃源一般。”
  林琰的笑容中添了几分得意:“这里,是我大哥派人来建成的。大哥么,是个很风雅有趣的人,若是改日可以,真想介绍他给你认识。”
  他虽说着他的大哥,我却觉得我的魂都已经飞走了,融入了这片天地之间,竟是那般的自由,那般的自得。这样的感觉,既熟悉又陌生,仿佛曾经我拥有过,却又早已失去。
  “走吧。”我冲林琰笑笑,带头就往酒家里跑。
  林琰站在原地,大笑了两声,也跟了上来。
  在酒家里的一张小桌子边坐了,尽管小,难得收拾得干净整齐,一点油污味道也没有。
  酒家里的两个小酒保似乎都认得林琰,赶着上来问好,又问三少爷想吃点什么。
  林琰笑问他们:“掌柜的呢?”
  一个小酒保答道:“掌柜的亲自去山上提泉水了,说是今年的桂花好,要酿桂花酒给少爷老爷送去。”
  “难为你们有心了。”林琰取出一锭银子放在他的手中,侧头笑着望我,“他们这里能简单炒两个菜,也有肉食,你想吃什么?”
  我笑了笑:“我不挑吃,你看着办吧。”
  刚说完,就看见石屹从外头进来,说道:“福儿,爷这儿带了两坛好绍兴黄,你去给拿炉子上热热,我和你三爷涮羊肉吃!”说着,从小厮手中接过那两坛酒往酒保怀里一扔。
  扔罢,还要对我笑上一笑。
  也许他自以为那举动极为风流,可不知为何落到我眼中,便变得好笑起来。
  低眉垂首微微一笑,刚抬起头,就看见石屹将脸凑到了我的眼前,唬得往后一倒,没想到那条椅很是不稳,我一时用力太大,眼看就要摔倒在地。
  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却被林琰一把扶住,刚想坐直对他道谢,不承想却被他顺势一把搂入怀中。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
  只是我的脸一下子就臊红了,通红滚烫的,连我自己都被那热度惊到了。
  他也注意到了,不然为何将手背贴到我的脸颊上,轻笑:“吓到了?怎么这么烫?”
  我怔怔地望着他,身体似乎在哆嗦着,只是说不出只言片语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垂下脸来,凑到我耳边轻笑:“放心,我不会松手的。”
  那语气,分明是在戏耍我,我真心想恼,可连骨头都是酥的,又怎么拉的下脸?
  “我……我不怕,你松手好了。”
  他笑:“真不怕?”
  我一错不错盯着他的眼睛,点了点头。
  他的笑意愈浓:“那我可真松手了?”
  说罢,不待我回答,竟真的就撒开了手。
  我的身子本就半悬在那里,全靠他支撑着我,他一撒手,我就不受控制地往后倒去。眼看就要仰面跌在地上,我吓得“啊”的尖叫了一声,闭目待跌。
  仍是那双手,牢牢的扶住了我。
  林琰的鼻息喷在我的面上,痒痒的,挠得我心尖都颤抖了:“我说了,不会让你摔的,你怎么不信我?”
  我睁开眼,正对上他盈盈的笑眼。
  借着他的力使劲坐了起来,又恼又羞又怯,推了他一把,说道:“……你、你欺负我!”
  他笑着不说话,只是看着我。
  我赌气扭过脸去,心里却亦是甜蜜亦是忧虑。甜蜜是为那人是他,忧虑却是为这般的亲密,若是让人知道,岂不要谴责我与他的轻浮不自重?


第12章 
  石屹不知何时已经出去了,我虽舍不得,咬了咬牙,到底站了起来,退后两步,斟酌着说道:“三少爷,你我毕竟男女有别,有些时候,到底得……”
  说到一半,却再也说不下去了。
  他盯着我笑:“到底得如何?”
  那几句话明明都到嘴边了,可就是卡在那里,如鲠在喉般既难以吐出来,也无法下咽。我忍受不了自己直直看着他,他也目不转睛的盯着我,遂扭过脸去。
  有些委屈,亦有些不明白——难道他不是个至诚君子么?为何要这样的戏耍我,使我下不来台阶?
  林琰向我伸出手,见我紧紧握着自己的双手不肯理他,莞尔一笑,说道:“白芙,礼仪规矩那么多,若要时时刻刻遵守,只怕得活活累死。人生不过数十载,你是要开开心心的过,还是委委屈屈的过?”
  我反驳道:“若无规矩,不成方圆,你我俱是世宦之家出身,为何说出这样偏差的话来哄我骗我?”
  林琰闻言莞尔:“白芙,你凭良心说,你真是这么想的?”
  他捂住自己的心口,示意我:“这里没外人,你说句真心话吧,成日的端着,不累么?”
  他问得那般严肃,使我不得不仔细地去追溯回想。我想起在庵里的那两年多里,早晚都是一样的,每日都是一样的,连四季也是一样的,心就像一口古井,一点波澜也无,一晃,仿佛就是半生。
  那时也不觉得累,只是无趣,过一日便是一日,想不出还有什么其他的。
  便诚恳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林琰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微笑:“坐下来,同我细细的说说罢!”
  我从一开始就不能抵抗他的笑,如今也照样无力招架,不过片刻的犹豫,便挨着他坐了下来。
  正巧酒保温了酒端上来。
  连石屹,本不知他去哪儿逛了,这时候也慢慢悠悠晃荡着进来了,往对面的长条凳上坐了,只是脸色有些古怪,先是直勾勾地看了一眼林琰,又斜乜了我一眼,只是不吭声。
  我踌躇着,在石屹过来之前,我已经决定将自己心里的话,一股脑都说给他听了,毕竟在我眼中,他虽不是至亲,却已是我的知己,无须提防着他。可石屹于我,到底是外人,那些好话歹话,我无法做到言之不尽。
  目光游离着,落在了桌子旁边放酒的大缸上——这边与别处颇为不同,不是拿着酒壶和酒盅斯斯文文的饮酒,而是在每张桌子边都摆了个大酒坛子,里面还有支长柄的勺子,坛身雕了蟠龙祥云,很是新奇。
  林琰执起那支长柄勺子,舀出一勺子酒来倒入酒盏,又将酒盏轻轻放到我的面前,笑道:“这是公坚带过来的老绍兴黄,平常难得见到的,你尝尝,喝得惯是不惯。”
  我端起来,凑到鼻子前闻了闻,醇香异常,果然是难得的佳酿。
  林琰为自己和石屹都舀了一盏,他的姿态很优雅,神情亦是那般的沉澹。
  我知道我不该那样直愣愣地盯着他看,那般的无礼,可我实在无法把视线从他身上挪开。
  光芒透过窗棱洒在他的身上,他熠熠生辉,宛如天神。
  林琰率先端起酒盏,笑:“公坚,白芙,来!”
  我有些不好意思,抿唇笑了笑,端起酒盏和他们都碰了碰,凑到唇边便急急的喝了一口。
  不承想那酒性颇烈,一下子就有些被辣到了,呛得直咳嗽,连眼泪都要掉下来了,狼狈不堪,只能伏在岸上,羞藏起我一张飞红了的脸。
  一双手在我的背上轻轻拍了拍,又捋了一捋。
  “你别喝得这么急,这酒挺上头的,一会儿别醉了。”先说话的却是石屹。
  我把脸埋在胳膊之间,仍不愿意抬起来,只听林琰笑道:“公坚长进了,知道疼人了么?”这才知道,那双手原是石屹的。我只当他为着那酒是他带来的,如今我呛了,有些过意不去,这才来安抚安抚我,其他的,并不愿意细想。
  酒过了三巡,微微有些上头了,我忽然有些飘飘然。仿佛之前的种种皆已是过往烟云,不再重要起来,连那些礼仪规矩,亦不过成了教条,没有了恪守的必要。
  林琰坐在我的身边,只要我微微一侧头,就能将他看个清楚。他的脸上始终洋溢着那样温和的微笑,使我不断地想要靠近。
  “崇谨,”我端起满满的酒盏送到他面前,嫣然一笑,“你喝了这杯,我就和你说说掏心窝子的话。”
  他的眉心一跳。
  他轻轻推开那酒盏半分,看着我,柔声说道:“白芙,你醉了。”
  我知道我没有醉,我只是有些累了,为那些俗世规矩羁绊了太久,我有些疲乏了。可我不愿意把这样抱怨的话说给他听,使他也烦闷起来,便笑了笑。
  执意将酒盏再次送到他的面前:“我就是想和谁说说心里话。我还……我还从没有和谁说过真心话呢!”
  林琰的目中似乎有了些悲悯的神色,未及他反应,我手中的酒盏已被对面的石屹抢了过去,对着嘴,咕嘟咕嘟喝了个地翻天。他直接拿袖子擦了擦嘴角,对我说道:“我喝了,你同我讲,我听!”
  我不满,刚要冲他,就见林琰默默倒满一碗酒,端起来闷头就是一碗。
  他将碗往桌上一顿,笑了:“我也喝了,你说给我们两人听罢!”
  那姿态极为的豪气干天,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滚了下来,热乎乎的。但我立即就拿手帕去擦,擦得极用力,极痛。可我不要在他的面前哭,我要他看到的,记得的,都是我的笑。
  话匣子一旦打开,就有些收不住了,我将自小生病,后又在尼姑庵里度过的一段孤独岁月,无一保留,全都倒了出来。边说,边又喝了两盏温酒。
  说罢,忽然对自己过去的那十年岁月有些厌烦起来——竟是那样的无趣,那样的枯燥,就好像一盏要被耗光了蜡烛,乏味已极。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是不是不该就这样完完全全的把那些话都说出来,也不在乎是不是丢人现眼。
  羞得无地自容。
  出乎意料,他却表现得很是从容不迫,甚至带了些亲昵的,捏了捏我的手,微笑:“这些如今都是过去的事了,你我都还年轻,尚有一番事业可以做,你且看着吧!”
  换作任何其他一个人,就如我的弟弟畹华,对我说我有一番事业可做,我都只当他们是在哄我开心,拿我玩笑的,可不知为何,从他嘴中说出来竟那么有信服力,似乎立即我就可以做一番事业一般。
  嘴上虽无甚表示,心里却是美滋滋的。
  就连此刻石屹说道:“你、你很是与众不同,崇谨说得对,将来你必将大展光彩。从前的事,你不要多想了。”亦不显得唐突无礼了。
  我甚至对他笑了一笑。
  石屹匆匆避开了我的笑眼,耳根子渐渐涨红起来。
  将那两壶酒喝了大约有一壶半的光景,林琰便提议起身离开,因而劝我:“酒多伤身,更何况还得往上走,你耳赤脚软的,难道要我背你么?”
  我赌气一下子站了起来,果真如他说的那般,酒气直冲上头,身子便跟着前后晃了晃。他嘴上说着嫌弃我的话,手却飞快地将我扶了一扶。
  我使性儿推开他半分,嘟囔:“不用人扶,我……我能自己走!”
  林琰的手仍虚虚托在我的身侧,笑了:“好,我不扶你,你自己走吧。”
  因而我一摇三晃地往外走去。
  心底是清明的,脚下却有些不听使唤。
  门外一阵山风刮来,吹得我衣袂与绢带都飞了起来,背过身去,掩住了风沙。只是有些寒凉,使我不禁打了个哆嗦。
  石屹最煞风景,说道:“你大约有些醉了吧?还是歇一歇再往上去吧?我瞧着,你的脚步很是有些虚浮呢,要是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好?”
  我推开他,不满:“不要你管!能出什么事?”
  说着,便提了裙摆顺着石阶往上走。
  林琰跟了上来,握住我的胳膊,侧头对我笑道:“我和你一起走,不会出事的。公坚也是好意,你不该生生顶撞他才是。”
  思量片刻,确是我有些不识好歹,便站住脚,转身向矮了我两个台阶站着的石屹做了个揖,笑了:“方才冲撞大公子了,大公子可不要往心里去。”
  石屹突然慌乱起来:“不会,不会。”
  我莞尔间笑了一笑,转身要继续往上走。
  就听他在背后唤我:“白、白芙?”
  便微微转过身来,拿眼斜觑着他笑:“嗯?”
  他张了张嘴,从耳根子到脸颊,都烧红了:“台阶上必定生了青苔,滑,你、你走慢点!别、别摔了。”
  我抬袖掩唇一笑,侧头看了一眼林琰,摇头说道:“我不信崇谨会让我真摔着了,大公子还是多小心小心自己吧!”说完,对林琰笑道:“走了。”
  走了半晌,虽说是我在前面走,林琰在旁侧,石屹落在最后,但却是石屹在后面指挥着,他说往哪里走,我和林琰便跟着往那边走。
  好容易走到一处山开日现的地方,一湾碧碧的清泉从脚下淙淙流过,水中的石头与游草都清晰可见,四下开满了山花,只是不大认得。
  引着水声,忽听得遥遥传来人声,侧耳细听,仿佛是有人在伴着笙箫琴瑟在歌唱。
  因而奇道:“这是……?”
  林琰笑道:“我同你说的,有空带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好歌舞,今儿就是个好日子,一会儿我们叫他们过来,挑两支好的给你细细的听听。”
  原来是他们事先安排好的。我便向林琰笑了笑,只等着看新鲜好玩的。
  “我先过去看看,公坚陪崔姑娘站站。”林琰笑了笑,安抚我,“一会儿我就过来。”
  我点了点头,目送着他直到看不见了,仍不愿挪开眼去。
  却听得石屹在我耳畔轻声说道:“你喜欢上崇谨了?”
  这话问得实在太粗鲁直接,叫人厌恶。我懒怠与他好言好语,眼皮也不抬一下,冷笑了一声:“与你何干?”
  石屹被我呛得磕绊了一下,说道:“我、我……”却没有下文。
  我等得不耐烦,便扭过了身去。
  就这样静静的过了一会儿,忽听他说道:“崇谨他……他对谁都是那样好的,你若真心喜欢他,那就打错了主意,他、他是个既多情又无情的人!”
  彼时我若能将石屹的话听进一二分,只怕也无后来的断肠事儿,但那时我一门心思扑在林琰的身上,哪里还分得出好话歹话?连他与林琰自小的交情都忘了,只管转过身去冲他:“崇谨与你是好友,说的可都是你的好话,怎么到你这儿,就诋毁起他了?”
  石屹不能辩解。
  我越发得意,挑眉说道:“别让我瞧不起你!”
  刚说完,就看见林琰和一人慢慢走了过来。我刚要迎上去,忽然发觉他身边走着的那个女孩极为眼熟,仔细一想,竟是那日河畔,簪着木槿花,问他可听不可听的那一个。
  忽然间什么都忘了,只是呆住了。


第13章 
  我转身拔脚就走,心里的滋味很是不对劲,但我来不及细想了,凭着本能就想立即离开那里。
  “白芙!”林琰在背后唤我。
  石屹亦伸手来拉我。
  心里委屈得不行,遂掩面躲开了他们,快步朝前走去。
  斜对面有棵老松树,我刚走到那树下,就被拽住了手腕,回头一看,果然是林琰。赌气便要甩开他的手。谁知他手上的力气很大,压根不容许我挣脱。
  我恼了:“这是什么意思?”
  林琰亦挑了挑眉:“白芙,你在别扭什么?”
  我在别扭什么,他能不知道?是他约我出来的,谁知多了一个石屹,已然叫我尴尬不已,现又多了个人,岂不是故意叫我难堪?
  越想越气恼,我本是个心宽的人,谁知到了他这里,几次都把仪态修养都丢到不知何处去了。这般想着,更添了几分委屈,因冲他:“我别扭什么你能不知道?可见你是故意的,故意叫我难堪丢人罢了!”
  眼见得他脸色变了一变,于是愈发恼怒起来,故意抢白他:“若你连我这点心思也不能懂,那竟是我看错了你了!”
  说罢,捂了脸就要从他身边走过去。
  林琰拉住我的手,生生将我拽到面前,低下头来,凑到我的耳朵边。他的气息洒在我的耳朵上、脖子里,滚烫滚烫,如同被灼烧了一般。
  我不禁打了个哆嗦。
  他却笑了,虽然轻,却是真真切切的笑意:“莫生气了,我知道你在恼什么。是我不好,本该和你说清楚的——我是想带你出来瞧瞧热闹的,公坚知道了,说要一起来。我跟他自小的情分,不好拒绝,这里风景好,加上她们几个小丫头在这里排演,我便自作主张把你带来了。”
  他说着,扳着我的下巴,让我面对上他。他的笑眼便一下子印入眼帘,那么匆忙,那么突兀,我一点准备也没有。
  “好了好了,看在我本来也是好意的份上,别恼我了。”他眯眼一笑,“我怎么会故意惹你生气呢?”
  他的头压得那么低,凑得那么近,几乎紧挨着我的脸面了,我无力承受这样的亲近,微微侧开了脸。忽然间发觉我和他现在的姿势大约很奇怪,而我自己赌气的行径也怪可笑的,他本来也没应承我什么,我又何必在这里庸人自扰?
  遂噗嗤一笑。
  他直起身,拍手笑道:“可好了,倒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今天真不能痛痛快快地玩一场了呢!”说着,携了我的手,拉着我往石屹他们那边走。
  我又羞又没意思,扭扭捏捏的不愿意过去,也不愿意不过去,拿帕子掩了面,便由着他拽着我走。
  “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要走?”石屹最是个没眼色的,凑上来就不住地问我,见我不回答,就去问林琰。
  林琰笑着啐他:“你好没意思,人家刚好,你又过来问了。一会儿再恼了,我可不管了啊!”
  石屹一听,忙不迭地向我作揖,赔笑道:“我该死!我不问了,你、你别恼!”
  他俩人都来作弄我,我哪里能招架?
  面皮全涨红了,又顾忌着颜面,不好直愣愣的将他们驳回,遂狠狠啐了他们一口,背过身去。
  林琰轻笑起来,揽着我的肩将我转过身来,又招手让那个和他一起来的小姑娘上前来。他先对那女孩儿笑:“来,你过来,我教你认认——这位是崔员外家的大小姐,你见见。”
  女孩儿听了,立刻矮□□来向我行礼:“紫鸢见过崔大小姐。”
  我摇头:“不敢当。”
  胳膊却被石屹拉住。他拽了拽我,凑到我耳边轻声说道:“你当得起的。”
  我只不懂。
  林琰也不给我解释,只是对我笑:“白芙,她叫紫鸢,和我们一般的大。你们都是女孩儿,大约很有些话可说。”
  闻言我笑了一笑,向紫鸢伸出手来。
  紫鸢倒是愣了一愣,这才虚虚握住我的手站了起来,嫣然一笑:“谢大小姐!”
  她和我印象里的一般,还是那样的活泼与俏皮,凑在林琰身边,一直叽叽喳喳的笑着说着,连她的一举一动,亦是充满了生机。
  相比之下,我仿佛像个死人。
  也许是我不加掩饰的打量惊动了紫鸢,她踮起脚尖凑到林琰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惹得林琰点点头朝我走来,搀住我,问道:“想什么呢?”
  我摇摇头:“不知道。”
  这副不合作的脾气倒惹得他失笑起来,笑罢,在我鼻尖拧了一下,不轻也不重,却酥□□麻的,叫我回不过神来。就连林琰同我说了些什么,也没有真往心里去,只知道点头。
  等他走远了,这才渐渐回味过来。
  他似乎同我说,让我照顾照顾紫鸢,不要欺负了她。
  真是奇怪的话,我为何要欺负她呢?我为何又能欺负得了她?
  想着,将目光再次投到了紫鸢的身上。她穿着一身蝙蝠纹的粉色撒花长裙,那颜色鲜亮极了。连她绾的那凌云髻,那么高,高得让我艳羡。若是我绾了这么一个发髻,父亲和母亲怕是一定会责备我的吧?
  为什么?
  左思右想,实在想不通,想不通她为何与我相差得这般大。
  紫鸢边说边笑,一手挽了林琰的胳膊,一手又向石屹伸去,似乎还想挽石屹的手。仿佛男女大防,在她那里,是很淡很无关紧要的。
  石屹略略避开了她,向我倚了一倚,掩饰着一笑:“你和崇谨一处走吧!”
  紫鸢俏生生的眨着眼,笑了:“大公子,你不老实呢!”
  石屹轻笑了一笑:“你懂什么!”
  那副姿态倒不像和我说话时的扭捏与羞怯,倒很像是个老成的人来了。我愈发不明白。
  林琰对我笑了笑:“你和公坚慢慢的来,我先陪紫鸢过去,叫他们跳舞给你看。”
  紫鸢亦笑着点头:“是啊是啊,妾是来先打个招呼的,妈妈那里还等着呢!石大公子就和崔大小姐一起慢慢的过来吧,不用着急的呢!”
  她似乎很愿意将我和石屹放在一起说,又似乎巴不得我和石屹都不要过去才好。
  然而我不在乎她的态度,既然是林琰让我过去的,我就不想拒绝。遂对石屹说道:“大公子,先请。”
  谁知我一同他开口,石屹原本不红了的耳根子,又开始慢慢涨红了:“好,呃不不,大姑娘先请,我给大姑娘殿后。”
  委实奇怪,不由地我多看了他两眼,他却闪烁着,躲开了我的视线。也罢,何须多事?
  徐徐跟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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