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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青门-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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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青门含笑点头说道:“既然殿下开口了,我自然没有推却的道理。只是后日我要给个妹妹做喜事,殿下可千万要赏光前来啊!”
  “你若请我,我是一定要去的,只不知道是哪个美人近日大喜了?”
  柳青门以扇掩了红唇,笑道:“殿下别问,只管过来就行了!”
  且说那位夫人是去庵中还愿回家,进了家门只呆愣愣的坐着,家里伺候的人见她形状古怪,都来问她,谁知她却什么也不肯说。及至她丈夫从席面上回来,她才如见了真佛似的站了起来,忙不迭走了过去,唤道:“尧委阿哥,你可回来了!”
  原来那家男主人便是杨钦。
  杨钦脱了外衣交给婢女,伸出手臂搂了夫人,笑道:“呵!这天热的!我不过是在外头吃了个饭,你就这般的不放心了?”
  那夫人年轻不经事,当着丫头仆妇的面早就飞红了双颊,低低啐了一声。
  这年轻夫人不是别人,正是陆家的以真。当年她姨母过世,她本就不好再独自一人住在姨夫家里了,更兼后来看着崔畹华喜不自胜将林家云真小姐娶进门来,越发的觉得没有自己的立足之地。
  幸而崔家大哥最爱管这种闲事,给她保媒,牵了杨家的这门亲。
  杨家乃是宰相之家,陆家也算是高攀了,陆以真虽不大愿意,但也无其他的余地了。嫁过去后,崔氏也不为难她,杨钦看她年幼,待她也善,慢慢的也就定了心了,自觉后半辈子有了着落,遂一心一意伺候起公婆丈夫起来。
  “你别在家人面前这样,怪羞人的!”云真推一推杨钦,让他在榻边坐了,从丫鬟手上接过碗来递给他,说道,“这里面是凉好了的银耳雪梨,你喝点消消暑气。”
  她在杨钦对面坐了,托着腮怔怔的说道:“今天也算是奇了。哎,尧委阿哥,你说那死了的人还会活过来不成么?”
  杨钦正慢慢的喝那碗凉汤,听了她的话也不当真,只笑道:“奇了,你见谁死了又活过来了?”
  陆以真低着头玩了一会儿手帕,说道:“说起来这人阿哥也见过,是我姨表的姐姐白芙,几年前还到家里来做过客,阿哥难道不记得了?”
  杨钦一听“白芙”二字,差点一口凉汤喷了出去。
  他梗着脖子把那口汤囫囵的吞了下去,愕然道:“崔家的表妹不是过世了么?说起来也是古怪,好好的一个大活人,怎么突然就没了?”
  陆以真说起当年的事情颇为闷闷不乐,说道:“走水了,困在里头没救出来。”
  杨钦皱眉道:“走水了?后来收拾,可有见了尸骨?”
  “我哪里能知道?”陆以真似乎不乐意他问得这么仔细,“不过后来很快姨夫就带着一家子搬到这里了,似乎是有什么原委在里头。”
  “那你说的这死人复活的,又是什么个故事?”
  陆以真将手帕使劲一扯,把回来的路上如何被油壁车挡了路,如何化了的一一说了一遍,末了说道:“我期间偷偷看了一眼,瞧见那油壁车上的伎子,虽然半遮着面,但那双桃花眼是不会错的!”
  “伎子?”杨钦这回没忍住,一口喷了出去,洒得满地都是,也顾不上擦,“你是说一个伎子像崔家那女孩子?”
  话音未落,他便大笑起来,乐得不行。
  陆以真恼道:“你笑什么?”
  杨钦笑得眼泪都快挤出来了,连连的摆手说道:“我只想你那表姐要是真又活过来了,听你说有个伎子像她,非得再气死过去一回不可!”
  陆以真本在替他擦拭,听了这话恼怒着将毛巾扔他怀里,直起身来说道:“你不信?我是认真的!不信你自己去瞧瞧,看看我说得有没有错!”
  杨钦搂了她在膝上坐着,笑道:“只要你不生气,我去教坊看个真切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陆以真听了这话又要发脾气,杨钦便在她痒处挠了几下,两人在榻上滚做一团,一屋子的丫鬟仆妇见了,都会意,忙不迭的都关门出去了。
  且说那陆以真说过这事后,并不放在心上,只当是白日撞了鬼,真就平白的有那么一个人长得和死了的表姐那般相像。倒是杨钦记住了,过两日寻得一个空儿,和才交好的一个京都子弟结伴往教坊去。
  远远的就听见教坊里锣鼓敲个不停,笙箫吹个不歇,还没进门,就见一辆油壁车从大门口驶了出来,前后簇拥着好多还留辫子的小姑娘,笑嘻嘻的唱唱跳跳。
  杨钦抬起头往那油壁车上望去,就看见个十七八岁的美人,穿着绯红色的蝙蝠纹花罗新衣,梳着高高斜斜的抛家髻子,簪着金钗玉簪,歪戴一朵绢纱宫花,眉心点一梅花,笑意盈盈的,漂亮极了!
  那伴儿瞧着那美人,痴痴一笑,说道:“哟,这是哪来的美人,以前怎么没注意到?”
  杨钦却盯着美人蹙起眉来——此女不是崔氏白芙的二等侍婢盈盈,又是哪个?
  本来依着他的身份,并不会去在意这么一个寻常婢女,但他毕竟曾经着意崔氏的美色,自然连她身边一等二等的侍婢也留了个心眼,更何况近日听人提及,心里自然倍加关注了。
  只是那崔氏九女即便是死了,身边的婢女也该留在本家,怎么流落到了京都,做了伎子?所谓事出古怪必有妖。
  他拉住一个小姑娘,问道:“这是谁?今天做的什么喜事?”
  小姑娘笑道:“这是我们的玉京娇娘子,今天就是给她梳拢的!还是我们花魁娘子的姐夫给保的媒呢!”
  杨钦便问道:“你们花魁娘子是谁?花魁娘子的姐夫又是谁?”
  那小姑娘把他上下扫了一眼,歪了头疑道:“你是外地来的?怎么连我们这里的花魁娘子也不晓得?我们这里有两个花魁娘子,给玉京娇姐姐保媒的,是南曲花魁娘子的东家!”
  杨钦笑道:“我确实是从别处才来不久,不知能不能劳你带我去见一见这位花魁娘子?”
  说着,取出一小锭银子塞在那小姑娘手里。
  那小姑娘虽然年幼,却毕竟是教坊长大的,见了银子哪有不喜欢的?随即连热闹也不瞧了,当即就领着杨钦往里头走。
  离那飞虹台数步,就看见几个罗衫美人团坐一起处说笑,面南的那个,虽然张开了不少,打扮也俏丽张扬了许多,可是不是崔白芙,却又是哪个!


第105章 
  “柳姐姐; 有人找你呢!”
  杨钦待要出声阻拦,那小丫头已经唤出了声; 惹得飞虹台上坐着的几个美人纷纷回过头来,有个年长一些的笑道:“你唤哪个柳姐姐啊?是柳大姐姐,还是柳二姐姐?”
  那小丫头子笑道:“媚姐姐可真是坏!”又道:“青门姐姐; 这两位官家大爷是来找您的呢!”
  隔着水; 遥遥传来一声轻笑,说道:“那你便请他们上来罢!毒日头下的; 看晒坏了!”
  小丫头答应一声; 转头对杨钦说道:“官爷,您从那边上了飞虹桥; 就能过去了。”
  又向台上诸人们笑道:“姐姐,我请爷们过去了; 我就不过去了; 我还要去瞧玉京娇姐姐的风光热闹呢!”
  说着,也顾不得其他,转身飞快地跑了。
  飞虹台上; 柳青门抿唇一笑; 摇了摇头。
  董宛玉便笑她道:“再没见过你这么心宽的了; 就这么把盈盈放出去了?以后叫谁来伺候你?”
  柳青门摇着一柄泥金的湘妃竹扇子; 莞尔笑道:“这可是怎么说?难道我要把她拘在身边过一辈子?别说是盈盈了,就是将来平安大了; 也断没有这个道理的!”
  原来那今日要行梳拢大喜的; 就是柳青门的侍婢盈盈。
  那盈盈上月去寺庙许愿; 出了庙门,还没下石阶,不留神和一前来上香的年轻公子撞了个满怀,两下各自面红耳赤的说不出话来。可巧周围人又多,盈盈羞怯了,掩了面容就要跑。那年轻公子也不知为何发了痴,也不去进香了,转头追着那盈盈跑。
  及至追到了教坊,又冒冒失失的闯进去。
  正又巧柳青门从林慎那里回来,那年轻公子便上前通报了名姓,要求娶盈盈做妾。
  柳青门便当面问盈盈肯不肯,谁知妮子扭扭捏捏,也不说好,也不说不好,柳青门知道她心里有事,便叫那年轻公子回去。
  那公子倒是个至诚的,虽然盈盈婉拒了他,他却也不恼,日日的都往教坊去,求了一个月,柳青门倒先烦躁起来了,把盈盈叫到面前,说道:“这些日子我也叫人去暗暗地查访过了,那公子是员外郎曹知正的五公子,人品学问都还不错,家里除了一妻一妾也无旁人了。求了你这些日子,你倒是怎么想的?”
  盈盈却只低着头不说话。
  柳青门便又叹道:“其实这和我原想的不大一样,我想着若能有个年轻的后生,纵使家境贫寒些,不过花费些读书考试的银两,但能接你去做个正紧夫妻也是合算的。”
  盈盈闻言便噘了噘嘴,却仍是不作声。
  柳青门知道她心里的意思,便笑了起来:“别和我摆脸,我刚刚同你说的不过是我心里的打算,到底怎么做,总该叫你自己乐意才好!你倒是先同我说说,你是中意那曹公子,还是不中意?”
  等了一会儿,盈盈才说道:“中意又如何,不中意又如何,反正我是不愿意去给人家做妾的!”
  柳青门听了大笑起来,说道:“这话传出去,才不枉费我偏疼你一场!”
  又问她想如何打算。
  盈盈因说道:“跟着姑娘这些年,我也看清楚了,去给男人们做妻做妾的其实都是一场空。或许头两三年还恩爱要好,后面有了年轻的,便就忘了长久的了。其实前来的也好,后来的也罢,哪个是不可怜的?所以我想着,不论是谁,我只不嫁,要和姑娘是一样的。这样往后,还能和姑娘有个照应。”
  柳青门心下了然,第二日便把这话和曹公子说了。
  曹公子因叹道:“我若能早遇见她两三年,必然是要和她做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打算的,可如今又没有脸面这样说。多谢小姐费心,若是能够,盈盈姑娘的事情,请务必让我出份钱和力,不然我必是死了也不甘心。”
  柳青门知道盈盈有意于他,也就答应了,因而今日这梳拢的事情,都是曹炜一手操办的。
  至于那“玉京娇”三个字,是柳青门说道:“盈盈二字虽好,到底纤弱,你盈盈如月,又娇媚,不如伎名取作‘玉京娇’,叫起来也好听。”所以盈盈仍是本名,只叫他人唤她作‘玉京娇’三个字。
  且说这边杨钦和友人往飞虹桥上走,还未到近处,柳青门已瞧清了来人,不由得心下大惊,转身就要走,却被董氏拉住了手笑道:“你往哪儿去?”
  这片刻的功夫,已叫杨钦二人过来了。
  柳青门无法,只得展开了泥金的扇子半遮住脸,把大半个身子藏在柳媚之后。
  杨钦够着眼瞧不全那女子,口内一面笑嘻嘻的应承,一面把步子往柳媚那边挪。
  柳媚乃明眼人,不过须臾便都知晓了,因同杨钦笑道:“杨官人可是前代宰相杨毅的后人?”
  杨钦便笑道:“是啊,你是如何知道的?”
  柳媚嫣然一笑,说道:“这也是巧了,我六七岁上的时候,杨老太爷往我们秣陵城游山玩水,众姐姐们陪着赏花观月,我还远远的见过呢!”她把杨钦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笑赞道:“杨官人可真有祖上的遗风,将来也必定能得个宰相做去!”
  杨钦是个不知羞怯的,大大方方的让她看了,笑眯眯说道:“多谢你的吉言,带我荣升了,再谢你的好儿!”
  说着,便往后看,问道:“这位瞧着面善极了,是”
  柳青门一偏头,看见平安正从对面的飞虹桥上过来,知道是来找自己的,便悄悄的推一推柳媚。
  柳媚便笑道:“杨大爷一定是说笑了,这是我妹子,生得腼腆见不得生人。除了这次跟我上京城来玩一玩,竟再没有去过第二个远地了!”回头拉着青门,佯怒道:“你见了人,怎么都不会说话了?把我教你的尽忘了不成?”
  柳青门顺道下坡,只欠一欠身,称一声大爷便完事了。
  跟来的那人却是认得柳氏姊妹的,指了柳青门愕然道:“青门小姐,你这是”底下的话还未说全,平安小丫头已经跑了过来,扯着青门的袖管叽叽咕咕不知说了些什么,直叫柳氏听了面色一变,也顾不得杨钦其他,辞了在场的各位,跟着小丫头去了。
  杨钦与伴儿皆是大骇,半晌都出去了,那伴儿才埋怨道:“今儿竟是奇了!怎么那南曲的花魁娘子这般行事?叫人看不懂!”
  “你说那老伎是南曲的花魁?”
  那伴儿大笑:“柳媚虽然年纪大了些,但也不至于沦为老伎!老兄,你这嘴巴委实太厉害了些!”又摇头道:“不是不是,我说的是她的妹妹,站在后面拿扇子遮着自己的那位。那位也姓柳,名叫青门,是现在南曲教坊的第一!”
  “原来她是南曲的花魁,怎么装作雏儿似的?”
  那伴儿便说道:“这谁又能知道呢?平日里她和我们说说笑笑,谈天论地的,也不见有半点生分——难道是见尧委兄你太吓人,把个娇滴滴的美娘子给吓跑了?”
  杨钦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暗暗想道,方才那美人我虽未看全,但单看那眼,倒是和夫人说得一般无二,又不是孪生,怎么天底下还有这样相像的?况且她还有意躲着我,看来其中必有曲折。
  思虑过后,便对伴儿说道:“你到前面去看他们的热闹吧,既是梳拢的大事,想是会有歌舞庆祝的。我第一次来北曲的教坊,想到处走走看看,也长长见识。”
  同伴笑道:“我晓得你的心思,必是没跟花魁说上话心里不甘。你也别过不去,你往那边走,虽说她不住教坊,但休息的地方还是有的,你悄悄的去,她未必晓得你会去找她,是能见着的。”
  说罢,乐呵呵的自己往前面热闹处去了。
  杨钦眼神一冷,向着同伴给指的方向加急两步。
  倒是柳青门寻了个借口,跟着丫鬟出去了,没走出两步,便停下脚步来恼道:“这厮,竟然敢再来找我麻烦!若还来,总叫他死在我手上!”
  平安不知所以然,煞是天真的问道:“姑娘,你在说呢?要叫谁死?”
  柳青门闻言,想起平安不知昔日之事,便急忙叮嘱道:“他可不是个好人,若是你再在教坊看见他,一定要来告诉我!只一样,不要和他说话,他若问你话,也不要理他!”
  平安似懂非懂点点头,道:“姑娘,姑爷还在等着您呢!”
  “是了,他有没有说什么事?”
  “这倒是没有,看样子像从外头刚回来。”
  主仆二人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慢慢的到了平常歇息的地方。
  容佩正在里有吃西瓜,伺候的仆妇都被赶到别的屋子去了,他见了柳青门,吐出七八颗瓜籽儿来,拿过一旁的毛巾把嘴擦一擦,说道:“你和谁打架打输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你别怄我!”柳青门在阴凉处坐了,说道,“你不到前面吃酒去,在这儿躲着算什么?”
  容佩笑道:“我凑那热闹!倒是你,到底是怎么了?夹枪带棒的,谁招你了?”
  柳青门说道:“你别问,我先问你,如今有个杨钦,现居着几品?”
  “杨钦?他是才过来的,本在地方做个大员,现来了,梁王提携,叫他做了吏部左侍郎。”容佩说道,“这人做官很有一套,也不枉他家祖上的功德了。”
  因见青门脸色古怪,问道:“说起来,他怎么惹到你了?”
  柳青门阴沉着脸,把当年险些受辱的事情尽说了,只略去了她师父不提。
  容佩听了,想笑又不敢,闷闷的只自己憋乐。
  青门犹在气头上,骂道:“正好他来,我这笔旧账很该和他算一算了!杀了他,不过是拼上我这条命罢了!”
  容佩摆手道:“我知道你杀人不过头点地的事儿,不过只怕你未必有空理会他——早上刚刚传来奏报,黄河发了大水,把堤冲坏了,淹了好些地方——林耿介那家伙已经上折子,自请前去救灾了,这会儿只怕”
  还未说完,平安已经跑了进来,说道:“姑娘,刚才那人来c来了!”c
  话音未落,就看见杨钦自外头走了进来。


第106章 
  杨钦一进那屋; 就看见眼前一花,似乎是件绫罗织就的裙子从他眼前一闪而过,消失在了百鸟屏风之后。
  倒是见得容佩大剌剌盘踞在榻上,斜着眼似笑非笑望着他,口内不阴不阳; 笑了一声:“嘿哟!这不是尧委兄么?大驾光临内子的旁室; 不知有何贵干啊?”
  杨钦一愣,拱手赔笑说道:“弟不知此处是尊夫人的地界,只是听人说起这里是南曲花魁柳青门小姐常用之所; 因心生爱慕; 所以特来拜访。”
  容佩假惺惺笑了两声,说道:“好说,好说!你口里的柳青门小姐,正是老弟我的内子!不知尧委兄此刻前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么?”
  杨钦被他说得哽了一哽。
  这年头; 谁在秦楼楚馆还没有个相好的?只是倌人是倌人,夫人是夫人,还没有见过像容佩这样理直气壮的把包下的伎子叫作夫人的,还为这伎子的妹妹花银子做喜事; 如此说来; 容佩还真是叫他大开眼界了。
  只是这杨钦做官做得不错,不单是他还有点经世致用的才干; 也为着他还挺会在官场上做人; 左右逢源; 谁也不得罪。
  因而杨钦笑道:“容兄这是责怪老弟不请自来么?也怪老弟我唐突了,这不是看见前面热闹风光,想起后面帮衬的人来了?您要是嫌弃,我现在就走!”
  说着,还真的就要作揖告退。
  容佩和杨钦本是八竿子打不着的,杨家祖上虽然在京都做着一等一的大官,但第二代的时候就去了杭州做官,地方官和中央官,只要不是一党一派的,自然没什么太大的干系了。因而容佩也不好在没摸透这人前,先狠得罪了他。
  “欸,尧委兄这话说的就没意思了!”容佩从榻上一跃而下,亲亲热热执了杨钦的手,笑眯眯说道,“兄既然是爱慕内子的才学美貌,怎么能不叫你见一见,就让你败兴去了?穿将出去,我容佩岂不成了捏算吃醋的小人了?”
  说着,转头对平安说道:“去里面请夫人出来。”
  平安糊里糊涂答应了,转进屏风,不过一会儿,就见一人从屏风后面缓缓走了出来,手上执着一柄宫扇,半遮半掩,挡去了大半的面容。只是那一双勾人魂魄的妩媚桃花眼露在扇子的顶端,正定定的打量着他。
  这双眼睛确实像,只是崔氏,哪来的这般无情也动人的妩媚之态?
  杨钦正忖度着,柳青门已欠身一拜,说道:“见过杨大人。”又向容佩先笑道:“相公,奴妾看着杨大人,怎么觉得好生面善?”
  杨钦本欲说她面善,倒被柳氏占了先,又是对着容佩说的,更加不自在。
  谁知容佩却笑道:“面善么?若是从来不相识,那大约是你们前世见过了,这也难得。尧委兄,你说是不是?”
  “若说是前世见过,那弟委实不敢当,只是觉得夫人倒有些像我一个故人罢了。”他说得滴水不漏,随即问道,“敢问夫人,是哪里人氏?”
  “内子是姑苏来的。”容佩慢悠悠的替她答了。
  柳青门眼中似染了些笑意,颔首笑道:“妾身确是苏州人。”
  杨钦笑道:“姑苏确是出美人的地方,只是听夫人说话,倒不大像是姑苏人呢!”
  柳青门便笑道:“我出生在苏州,十岁投奔了在秣陵城的姐姐,所以说起话来大约就有些秣陵人的味道。听姐姐说,大人是杭州人,怎么对苏州那边似乎很有些研究呢?”
  杨钦到底是个老油条,微微一笑,说道:“常言道‘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再者——天下本就是一家嘛!夫人怎么连这个理儿也忘了?”
  青门莞尔笑道:“相公,妾身孤陋寡闻,叫大人笑话了,这可怎么好?”
  容佩取过折扇摇了一摇,笑道:“你丢了我的丑,回头得罚你!”
  他俩人在杨钦面前肆无忌惮的打情骂俏,只把杨钦当成个木头桩子,杨钦是看也不好,走也不能,想问的几句话又没能问出来,正在憋闷气,就见柳媚自外面笑盈盈的进来,拉了青门的手就往外走,边走边笑道:“你还不来?玉京娇妹子回来了,他们正在前面灌她的酒呢!你这个做姐姐的,不得替喝几杯么?万一醉死了,今晚的洞房还怎么闹?”
  柳青门惦记着容佩没说完的话,便一面向后仰,一面向柳媚笑道:“姐姐替她喝酒杯就是了,做什么非得来叫我?容九那里还有些话没同我说呢!”
  柳媚笑道:“我酒量浅,又没个挡酒的,没两杯就醉了!不像你,是和酒先生做了知己的!”便顿一顿脚,向容佩笑道:“相公,别怪我拽走你家娘子,你们有什么私房的话,晚上枕头挨着枕头的再说吧!”
  她瞥见杨钦,便“嗳呦”一声笑道:“杨大人也在啊?真是不巧啊!您下次再来提前吱个声,我们备了好酒好菜招待您!”
  说完,拉着青门竟脚不沾地的走了。
  杨钦和容佩待在一处,浑身的不自在,便是容佩邀他留下来吃酒,他也满心的不自在,便随便找了个理由,匆匆的走了。
  到了晚上,容佩果然回了他二人的住处,柳青门早已收拾了多日不住的屋子,备了酒菜坐在窗边等他。也无心针黹,也无心诗词,只是在窗下闷闷的发怔。
  梧桐叶子纹丝不动的,半点凉风也没有。
  容佩摘了帽子,宽了外衣,在桌前坐了,长吁了一口气说道:“这天,闷的闷死,淹的淹死!方才我出东直门看了一眼,乖乖!那死人一车一车的往外拉,全是他妈的晒死的!”
  柳青门听了他的话,缓缓站了起来,问道:“你白天同我说的,林慎哪里去了?我从梳拢那边出来,往他那里去看了一眼,怎么人就没了?就剩下个看门的老头子了?”
  容佩正夹菜,听了她的话顿一顿手,叹了一声:“林耿介他去淮安救灾去了。”
  他嚼一口肉,又叹一声:“他兄弟也去了。”
  “什么?”柳青门大惊失色,“崇谨也去了?不是说他去了蜀中做官么?黄河那边发大水,和他有什么干系?”
  她的声音太过尖锐,容佩都不由的避了她的目光。
  “我也是今儿才接到信儿,他一听说那边发大水,一早就自请前去了。说是老家故人都在那里,心里搁不下。万岁自然是高兴的。”
  柳青门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容佩皱了皱眉,伸手往她人中上使劲一掐,听得她“啊”了一声,这才略略的有些放心了,问她道:“你说说,你到底是担心那个林耿介,还是担心林崇谨啊?”
  柳青门反应过来,不答容佩的话,只说道:“我要去找他!”
  说完,不管不顾,当真唤了平安过来要收拾行李。
  容佩刚舒缓的眉头便又皱了起来:“你发什么疯?现在灾区那边缺衣少食的也就罢了,各种要命的疾病也一并发了,你过去,是要给人家添乱不成?”
  谁知柳青门的眼圈都红了,急道:“这是什么话?我不去,我还能吃得下睡得着么?倘若c倘若他那我还活不活了?”说着眼泪都快落下来了,又埋怨道,“再说,他那夫人好歹也该拦着他些才是啊!”
  容佩低头叹了口气,咂了口酒,摇头道:“宫家三妹妹和林琰不对付,两个人这会子可真成了怨偶了——只是你还不知道吧?他给你写信,大约是只报喜不报忧吧?”
  柳青门闻言,又是茫然又是诧异,半晌说不出话来。
  平安抬头看一看她,又看一看容佩,问道:“姑娘,行李还收拾吗?”
  容佩叹道:“给她收拾吧,别带太多东西,带两三件替换的衣服也就够了。”
  柳青门抹一把眼睛,说道:“再把我的首饰换成银子,再多带点干粮。”又向容佩说道:“多谢你,只是平安这丫头我是断不能带去那边的,她身子太单薄了,吃不得那些苦,烦劳你照顾她。”
  容佩哼了一声,说道:“我可不要,我自己还要亲自去一趟呢!不过顺便捎你一段。”
  平安以为他俩人都不要她了,啪嗒啪嗒开始掉眼泪,委屈道:“姑娘!姑爷!别不要我!我吃得了苦的!只别不要我啊!呜呜呜——”
  柳青门摩挲一下她的脸颊,叹道:“我这几年冷眼瞧着,似乎这孩子被人牙子打得脑子打坏了,这么痴痴傻傻的,可怎么是好?”
  “交给你姐姐就是了,回来了再把她领回来。”
  青门看一看哭得鼻涕眼泪的平安,摇头道:“不好,姐姐这一年有相中的人了,万一闹出个三长两短,我到底过意不去。”
  容佩亦明白其中的原委,便说道:“明天你把她带给盈盈吧,他们小两口蜜里调油的,也不怕多个人口。”
  柳青门点一点头,叹道:“也只得如此了。”


第107章 
  马车再一次陷在了泥地里无法前行; 随行的护卫翻身下马要来推车,却被容佩淡淡阻止了。他低头看了一眼脚下——洪水虽已褪去,但地上现出了一个又一个泥泞的沼泽——他探身下去扒拉了一阵子; 紧皱眉头不言语。
  柳青门见状从马车里也探出身,在他耳边轻声问道:“你在做什么?”
  容佩便将一把黑黝黝的泥土抓在手里给她瞧; 叹道:“这是熟土,若不是发了洪水,此处原本必定是良田!今年秋收; 怕是难了”
  他抬头望了望; 四周已有了些人家; 只是大半的房舍被毁去了,坐在门口眼巴巴看着他们一行的,不过是些老弱残疾和一些无力妇孺,面上眼中都带着无尽的绝望之色。
  起初他们不过是默默地望着; 后来见容佩一行人陷在沼泽里; 进退两难; 有个大胆的老汉扑了过来,扒着车辕,伸出颤巍巍两只枯树皮似的手,哆嗦嗦哀告道:“老c老爷; 太c太太; 行行好吧!老天一定会保佑你们c保佑你们长命百岁的呀!”
  仿佛是地狱道里的饿鬼爬了出来; 骇得柳青门一瞬间下意识向后躲了躲。
  护卫看见夫人受了惊; 连忙要上前驱赶老汉。
  柳青门急忙摆手道:“别; 别这样!他这是太饿了,不为别的!”又向容佩商量道:“相公,把我们带的粮食分点给他们吧?”
  跟着容佩来的,有个扬州的从六品的张同知。那张同知一听要把粮食分出去,急得忙劝道:“哎呦夫人,使不得啊,使不得啊!若是分他一个,其他人必定都来要,如此,如此便是有万石的粮食也不够分啊!”
  他这边急得满头大汗,却听容佩喝道:“胡扯!若有万石的粮食,哪还愁如何安置这些灾地的百姓?带你来淮安,就是叫你看看这边成了个什么模样!回头好仔仔细细的告诉你们太守去!”
  容佩捏一捏青门的手,对护卫说道:“把带的粮食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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