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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青门-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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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说着,从身后拽出了陆以真。
  以真一眼对上林琰,不知怎的,竟脸红耳赤起来,又瞥了我一眼,便低下头去绞她的衣带了。
  我见以真那般娇羞的模样,心里竟平添了些异样的滋味,只是说不出来。
  瞧瞧瞥了林琰一眼,正好看见他正专注地望着以真,眉头微蹙,也看不出正琢磨着什么。
  正想细究他眼中的深意,不想林琰一回头,我便同他的视线撞到了一处。四目相对,率先败下阵来了,仍然是我。礼数家教都时时警戒着我,使我不得越轨半步。
  “走吧,回去了。”
  他笑了笑,催促他的妹子。
  云真点了点头,答了声好,便同以真携了手走在前面。她二人的丫鬟紧紧跟在后面。
  林琰抬脚欲走,忽见我还怔怔站在原地,遂侧头同我笑道:“怎么不走?”
  我回神般笑了一笑,连忙闷头向前走去。
  他不紧不慢地走在我的身侧,靠得那般近,只要我一侧头,就能看见他含笑的面庞,虽身在秋中,但见他微笑顿感如沐春风一般。
  眼见得要走到了前面的厢房,林琰突然轻声说道:“你那姨表妹子么……”
  他虽没看我,我却知道,他是在同我说话。于是站住脚,望向他,问道:“以真么?她如何?”
  他沉吟片刻,似乎在斟酌那话适不适合他来说。思忖着,就听他说道:“那你姨表妹子虽然小,面容上却已看着不是个亲善的了,你不要与她多往来。”
  心下滋味越发奇怪,他说的话似在理,更似无礼,我只觉从心底,不该听他与我这般胡言乱语的议论我的表亲。于是微微侧过身子,蹙眉说道:“以真是我妹子,虽不是出身大富大贵之家,却也是书香门第出身,一向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三公子为何要这般妄加揣度?叫我难堪?”
  他轻笑一声:“我悄悄同你说的,你有什么难堪的?若不爱听,只当没听见好了。”
  这话听来更加私密,我虽有兄弟,却甚少与他们厮混,男女间的对话,我是向来不知如何应对的。
  面皮越发燥热了。
  我一时又是难堪,又是紧张,遂侧过半个身子来,抬手抚上玉簪,只装不理会。
  林琰噗嗤一乐,轻声说道:“你怎么这般腼腆?当初见你一个人穿着佛家青衣往外跑,还以为你是个顶大胆泼辣的呢!”
  大胆泼辣?这四个字倒是新鲜。我家虽不大贵,却是真正的礼仪人家。我自出生到现在,连件越矩的事情都没听过,哪里还懂得这四个字?
  却不由疑惑起来——他今日肯对我多说两句话,肯带我往他的花园宝地去,难道都是为我是个顶大胆泼辣的?
  如此猜测,竟开始羞惭纠结起来:他现在已知我既不大胆也不泼辣,将来还会如此待我?还是他对以真那般的冷淡来对我?
  越想越难受,心里的气堵着不能顺畅,平时清心静气的功课也已丢到了爪哇国,一时不受控制,冲他怒道:“我一个朱门的小姐,难道要像戏子那般的张牙舞爪才好么?三公子自己好修养,难道很爱看旁人出丑么?”
  我的声音虽轻,怒意却很明显。
  林琰不由的怔住了,他静静看了看我,伸出手似要来抚摸我的脸颊。
  我下意识向后一躲。
  他的手在空中顿了顿,缓缓收回了。
  仍不见恼,却笑了:“你还说你不泼辣,刚刚顶撞我的,却是别人么?”
  我语塞,又见他微笑着,这次却觉得他的笑容委实可恶,又是气恼又是苦楚,想不明白他为何要这样待我,如此想着,眼中已有些泛酸了。
  想到他已经打趣了我,若此刻看见我哭,又不知该如何编排我,便硬生生憋住了泪意,捂着脸就往屋内跑去。
  双安正在寻我,见我一头朝她扎去,忙拉了我的手,问:“姑娘去哪儿了?叫我找得好辛苦!”
  我看到双安便如看到了至亲之人,一时委屈涌上心头,握了她的手,眼泪就似滚珠走线,一发不可收拾地落了下来。
  双安一见我哭,越发紧张起来,不住地问我是怎么了。
  我答不上来,也不愿告诉她,忽然间觉得胸口憋闷得竟如此难受。遂推开了她的手,只管黯然伤神。
  正自烦恼,余光忽瞥见林云真正同以真往我这里走来,不愿她们看了取笑我,忙忙的拭了眼泪,挤出笑来。
  林云真是个天真烂漫的,丝毫不查我的失态,兀自拉了我的手,笑道:“九姐姐,我们进去吧?听说前面已经开始唱《秋江》了呢!”
  我愣了一下:“《秋江》,那是什么?”
  云真见问,也愣了,反问我:“姐姐没听过?”
  我摇了摇头。
  她抿嘴一笑,说道:“《秋江》出自《玉簪记》,是明人曲本。这段还不算出色,《琴挑》那段才叫有意思呢!”
  她说得眉飞色舞,越发衬得我少见多怪起来。
  亦是羞,亦是奇,于是压低声音问她:“这样的浓词艳语,粉妆脂饰,令尊令堂也让听么?”
  云真见我声音压低了,亦低声回答我:“这有什么关系?音乐舞蹈本是古礼,并无贵贱雅俗之分。现在不过有一等糊涂人,自己糊涂还不够,还要把那些糊涂话说给别人听罢了!”
  她拉拉我的手,笑道:“九姐姐顶聪明的人,必是不会理会那些糊涂话的,对不对?”
  她说者无心,奈何我听者有意,心里越发不是滋味起来——难道我从前自诩甚高,不过是糊涂人故意装出来的姿态么?
  我心里的百转千回并不能叫人看得分明,因而云真也不在意,只是笑:“九姐姐,你可别觉得我惊世骇俗,我们家,最会讲这种话的可不是我!”
  她努努嘴,笑了:“是三哥呢!”
  我心里大骇,一时越发糊涂。林琰么,看上去最是个正经知礼的人,难道骨子里却是那般的离经叛道么?
  如此想着,不由扭过脸去,想再仔细看一看林琰。却看见他正站在院子里的槐树下,没有进屋的打算。想是一屋的女眷,他贸然闯进去,也要尴尬。若他真是这样思虑的,倒也算得上是一位谦谦君子,怎么果真如他妹子说的一般不羁?
  也许是我的视线太过灼热,没一会儿,便引得他往这边看来。
  那么远,我却知道,他对着我微笑了一下,顿时心头一暖,立即也就悟了——他离经叛道不谙世俗也好,他谦谦君子警警受礼也罢,与我有何想干?我只知道,他是个顶温柔可爱的人,也就够了。
  这般想着,看见他慢慢向这边走来,也缓缓露出了微笑来。
  “云真,你们在说什么呢?”他虽是问他妹子,眼神却一直瞄着我,含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叫我越发不好意思起来。
  林云真嘻嘻笑道:“没什么,只是九姐姐没听过《秋江》,我正给她说戏呢!”
  林琰挑眉一笑,故意逗她妹子:“你能说什么出来?有空也给我好好讲一讲才是!”
  林云真冲她哥哥悄悄吐了一吐舌,又冲我挤眉一笑,说道:“三哥哥,我先进去了。”说罢,扶了她丫鬟的肩,同站在一旁等着的以真一起进屋去了。
  我望着云真轻盈的脚步,不禁生出几分羡慕来,感叹道:“令妹真是活泼可爱呢!”
  “你果真没听过戏?”林琰等他妹子走远了,这才柔声问我。
  我感激他的温柔,便十分诚恳的点了点头:“平日里家母要求甚严,家里也甚少歌舞宴客,所以不曾听过。”
  林琰笑道:“那岂不是少了很多乐趣?你平日,都爱做些什么?”
  一问这个,我越发觉得没趣起来,平时爱读几本诗书打发时间,可若说这个,岂不显得我更加无趣了?再者,他们世宦子弟,必是读书上学的,怎么会瞧得上我读过的这几本书?若说针线女工,那是做女儿的本分,更加谈不上爱不爱的了。如此想来,我这日子过得委实无甚滋味,连我自己也嫌弃拿不出手来了。
  幸而林琰是个体贴的,他见我窘迫就不再追问了,笑道:“戏文其实也不算什么,有空,我带你去看歌舞,那才有意思呢!”
  我连忙追问:“真的么?”
  他点头承诺:“真的。”
  我喜不自胜,连如何该对父母那里交代也顾不得了,满心鼓舞,只恨不能立时让他带我去。
  窃喜之下,忍不住悄悄抬眼望了望他。
  正好对上他笑意满满的眼。
  羞得满腮绯红,心底却只是欢喜。
  连他的声音亦染了笑意,但听他唤我:“白芙……”
  还未等他把话说全,就听遥遥一声“崇谨”,我与他俱是浑身一震,急忙转过身去。
  只见一个少年公子快步朝这边走来。
  我见有陌生的外姓男子,下意识转身就要走。
  谁知那少年公子都不等他自己站定,脱口就说道:“哎,你不是那……”
  便怔了一怔。谁知这一出神间,便错过了溜之大吉的好时机。
  林琰因笑道:“公坚,你又对人家小姐无礼了。”回头来与我说道:“你们见过,还记得么?”
  我往他面上巡了一回,摇头:“不记得了。”
  那公子的面容却渐渐泛红了,说话也支吾起来:“你、你今日与那日的打扮,倒、倒很不相像。”
  我隐约猜到了他是哪一位,登时不悦起来。
  林琰在一旁笑道:“公坚,不要总是你你你的,这位是崔员外的大千金。白芙,这位是石长史家的大公子,单名一个屹字……”
  “就是‘巍巍独山岳,屹立镇宇宙’的屹字,表字公坚。”不等他说完,石家公子便接过话来,作揖腆笑道,“生,公坚,这厢有礼了!”
  他那油腻腻的姿态叫我不舒服,兼之我想起他就是当日叫我“小尼姑”的那个,越发不快,遂抿着双唇只不说话。
  正尴尬,但见我的小丫鬟容易,飞也似的往这边跑。凑到双安耳边一通叽叽咕咕,双安忙对我说道:“姑娘,老爷回来了,家里派人来接了。”
  如蒙特赦一般,找了这借口,脚底抹油般的走了,只是心里念念不舍,不知惦记的是哪一个。


第7章 
  回到家,父亲正在外书房,他坐在紫檀椅上,执着一卷书,看得飞快。我甚少来他的书房,那张紫檀椅却是眼熟的——那是父亲惯坐的一张椅子,我从未敢坐过。
  也不知林家的书房里是不是有这么一把椅子,也不知林琰有没有偷偷的坐上一坐。
  我这般想着,突然萌生了一个想法,却听姨娘卫氏在我身后低声说道:“姑娘,快去拜见你父亲吧!”
  如梦初醒一般,急忙上前两步,低头礼了一礼,喊了一声“父亲”。
  父亲这才从书卷中抬起头,望向我。
  他是个勤谨克礼的人,对我们兄弟姐妹的要求一向很严,我一向有些畏惧他。此刻对上他的视线,心里先抖了一抖。
  “你母亲写书信都告诉我了,我的意思是你不愿意回去也罢了,像我们这样人家出身的姑娘,正经还是该说一门体面的亲事,这才不叫旁人笑话。”父亲将书卷翻了一页,又说道,“你母亲让我考考你的功课,我说你女儿家家的,要认识那么多字做什么?可怜我们书香门第,也出不了女状元。”
  我一向知道父亲有些重男轻女,只是听他亲口说出,到底不是滋味,又想起在林家,我少见多怪的窘迫,更是添了几分埋怨的味道。
  抿了抿嘴,只是不敢言。
  父亲说了这番话,便不再理会我,只管去看他的书。
  我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踟蹰在原地,脑子里转的飞快,只期想出个合适的借口溜之大吉。
  忽地听见有人轻轻唤“阿姊”,连连唤了两声,我才往书房西侧望去,正看见一个少年坐在西侧小桌案边,执着一杆笔,正直勾勾地望着我。
  我竟差点忘了,我的胞弟崔畹华和父亲一同回来了。只是眼前的已是少年模样,斯斯文文的,连五官也变得清秀可人起来。叫我恍惚间,都快认不出了。
  “……畹华?”我轻唤他一声,只是带了些许的不确定。
  畹华便丢了笔,冲我不断地招手。
  我偷偷瞥了一眼父亲,见他正专注着手上的书,便想悄悄挪过去,仔仔细细看一看我的弟弟。
  刚迈出一小步,就听父亲吩咐道:“芙儿,你过来,写几个字我看看。”
  父亲便命令卫姨娘铺纸研磨。
  虽不情愿,也只好挪了过去。
  提起笔,却不知能写什么,犹豫着,手上将我那块帕子死死的绞成了一股。
  “……芙儿?”
  我见父亲催得紧,急忙落了笔,写的便是那首《青门柳》。
  “嗯,你的字么,还是有长进的,将来出了这门,也不算丢了我崔家读书人的脸面。再者,你能吟得这百首的唐诗在肚中,已经很不错了。我对你也没什么更高的要求了。”
  这话若是我旁的姐妹听来,不知会做何感想,我只知道,我自己心里,是极憋屈难受的。
  父亲懒怠体察我悲愤交织的心情,见我仍杵在他桌前,挡了他的光,便挥手说道:“去吧,去吧。”
  我想回头去看畹华,却被卫姨娘连推带搡,生生的请了出去。站在父亲的书房前,咬牙切齿了一番,只是没有办法,到底黯然神伤的回去了。
  回到自己房中,无可奈何,只能自己跟自己生闷气。
  双安是个心细的,见我心烦气躁,一脸的怒意,遂放下手中的针线来问我:“姑娘这是怎么了?”
  我看着她那焦虑的面庞,真想同她痛诉一番,然而,我与她毕竟有身份之差,且我心底明白,她是不会赞同我的,又何必去讨那个无趣?
  遂摇头:“你别管我。”
  彼时我正蜷在小憩用的榻上,她便端了绣凳在我的对面坐了,带着笑细语问我:“姑娘,昨日去林家,可曾玩得开心?”
  开心么?自然是开心的,但若喜形于色,必定会被她们笑话,于是故意摆出个无所谓的姿态,淡淡说道:“有什么开心不开心的?不过都一样罢了。”
  双安笑道:“都一样?我瞧见姑娘不是同林家的三公子挺聊得来的么?姑娘别总想着哄我。”
  我被她一语戳破了心事,不由臊了起来,随手拿过一旁放着的绣花活计,捻起针线就往里扎了几针,嘴上还是拉不下来:“他是谁?我是谁?我为什么要和他聊得来?他是王孙公子,我又算得了什么?”
  双安抿唇笑道:“姑娘这话就是真拿我开心了!姑娘是什么人,姑娘自己不清楚么?我们崔家,虽不是极富贵人家,却也不比他们差多少。姑娘何必自轻自贱呢?”
  她侧过身去,吩咐容易:“去给姑娘换杯热茶来。”
  一时被她说得心慌意乱,不知所以然,便索性丢了针线,背过身去,不想同她议论。
  容易端了新茶来,送到我手边,问我:“方才太太打发人来取一样姑娘做好的绣活,姑娘挑哪一样给上房送去?”
  “好端端的,母亲要这些东西做什么?”
  容易摇头,只说不知道。谁知双安却笑了,说道:“姑娘仔细翻翻,可得挑个好的!”
  我见她笑得古怪,心里也觉得奇怪来,将话往回咽了一番,到底没忍住,问道:“为什么要挑个好的?做什么用?”
  双安笑得越发欢快,只不给我解惑。
  正值我屋里的宋妈妈进来,凑巧听见了,大声笑起来,说道:“哎呦,可真是个傻姑娘!那是给喜婆相看的,自然是要拣好的送去了!”
  一面拜了下来,连声只说什么“恭喜姑娘,贺喜姑娘”的蠢话。
  我脸上心上俱是一热,早没了脾气,含羞侧了脸,轻声问道:“母亲那里,急着用么?”
  宋妈妈忙笑道:“不急不急,这事儿啊,急不来!”
  我点头:“烦劳妈妈走一趟,就和母亲说,我把手头上的这件做好了就送去。”
  宋妈妈答应了,寻了把剪子就出去了。
  双安凑到我身边,笑道:“姑娘近来在绣那朵牡丹花,是很中意那花色么?”
  我将那绣了一半的牡丹花往她怀里一丢,斜了她一眼,随即往她怀内一滚,撒娇撒痴,使唤她:“好姐姐,给我换面新的,我重绣!”
  双安搂了我,笑我:“方才还拉着个脸,怎么现在又唤起姐姐来了?你羞不羞?臊不臊?”
  我便伸手去轻轻的打她。
  两个女孩笑在了一处,只是没心没肺的。
  玩闹了一会儿,双安忽然慨叹一声,惹得我去看她。她被我看得红了红脸,笑道:“姑娘这样直勾勾地望着我做什么?怪不好意思的。”
  我将头靠在她肩上,问她:“姐姐,你方才叹气是为了什么?”
  双安抚了抚我的头发,笑道:“我是五年前来伺候姑娘的,那是姑娘还是个小孩子,成日的就爱笑,那时满屋子都是笑声,太太还笑话姑娘不够稳重。”
  她忽然说起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叫我难以招架,便听她又说道:“后来姑娘去静修,我们都没能跟着去,再见面的时候,姑娘都不爱笑了。”
  说实在的,做孩子时候的事情,大抵已经模糊了,听她说来,只能想起一点只零的片段,并无甚可以伤感的。再者,做孩子的时候,只是没心没肺的惯了,万事也不上心头,哪里能像现在这般有趣呢?
  “如今姑娘大了,眼看都开始相看了,这么一想,便有些伤感了。”
  原来是为了这个缘故,我冲她笑笑,说道:“这也不难,将来你同我一道去就是了!”
  双安悟出我的话外音,红了脸,抿嘴不说话。
  容易不懂那么多,也凑了过来,鼓着小圆脸,说道:“姑娘同双安姐姐去哪儿?也带容易一同去吧!”
  我和双安对视一眼,都大笑起来。
  容易看看我,又看看双安,确定我们是在拿她取笑,忍不住将小嘴一撇,眼看就要哭出来了,嘴上更是委屈:“姑娘和双安姐姐一伙,都欺负我!”
  我笑得不能自已,指着她只是说不出话来。
  双安一面给我揉肠子,一面也笑得满面飞红。
  容易越发委屈起来,索性抽泣哽咽得不能控制,捂了脸使劲的嘤嘤做声。
  我探过身去拉她耳朵手,又想哄小丫头,又忍不住想笑她,拉着她的手拉了半天,把脸憋得通红,也不过是憋出一句“好啊,将来一定带你去,你别哭了。”
  谁知说罢,我已和双安笑软在了塌上。
  容易赌气将脚一跺,捂着脸往外奔。偏我是个操心的命,追着她,隔着窗户叫她小心别摔着了。
  就听小姑娘在外面“嗳呦”了,我生怕落后了似的抢先笑道:“容易,叫你看路看路,怎么还是跌了?”说罢,肆无忌惮地又笑了起来。
  却听见容易哆哆嗦嗦说道:“少、少爷,您、您还站得起来么?”
  双安一听,脸色就变了,急急忙忙下了榻,奔出房间去。我也是一惊,连忙趴到窗沿边看。
  就看见我那倒霉弟弟正躺在廊中的地上,一个劲的呻/吟哀嚎,容易咬着手指战战兢兢站在那里,好像是在发抖。还是双安机敏,冲过去将畹华连扶带拽给扯了起来,又是给他掸灰,又是不住地给容易赔罪。
  畹华借着双安的力道站了起来,摆手说道:“没事,没事,没有大碍的。”
  我见他没事,不由得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隔着绿纱窗,我的弟弟对着我愁眉苦脸,不住地搓揉着自己。
  便笑着唤他:“畹华,还不进来么?”
  畹华见我开口唤他进来,这才换了笑,欢天喜地的跑了进来。一进来,就往我的榻上一屁股坐了,涎着脸笑道:“好姐姐,我摔了,你不来看我也就罢了,怎么还笑我?”
  我止不住的笑,边笑边不忘挖苦他:“你还好意思问?容易才多大个女孩儿?怎么一下就把你撞跌倒了?亏你还是个少爷,这么弱不禁风的,还不让我笑了?”
  畹华听了,脸上五官都扭曲了,龇牙咧嘴的,只是想不出辩驳的话来,半天,方无力的辩白了一句:“谁叫丫头都走那么快的?
  ”
  正说着,就看见容易抹着泪儿端茶进来。
  我笑道:“好了,你别哭了,你少爷没有怪罪你的意思。他啊,不过是恼他自己呢!”
  畹华讪讪的笑了笑,说道:“是,没怪你,你别哭了。”
  等丫头出去了,他这才推了推我,说道:“阿姊,父亲书房里,都同你说了什么?为什么你那时脸色那么难看?”
  他关切得紧,我心头更是一震,从前竟不知,他原来是如此的关怀我!


第8章 
  畹华一直凝视着我,既有担忧,又有欣喜。
  他这样的姿态委实让我有些吃惊。小的时候,我们一处玩,可渐渐长大了,知道男女有别了,我与畹华就不再那么亲密了。后来他到了年龄,便入了学堂,我呢,则去了庵中静修,越发没了交集。
  我以为他和我一样,许久不见,便也都生分了,却没想到,他比我重情得多。
  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柔情,便抬手去摸他的鬓发。
  畹华似乎也愣了一愣,低声说道:“阿姐,你好久没同我这般要好了。”
  我心里一涩,笑了笑:“你大了,自然不能像小时候那样了。”
  畹华反驳道:“我再如何长大,也是阿姊的胞弟,阿姊是我滴滴亲的姐姐,和我好难道还有错么?”
  这话一说,使我心头剧震。是啊,畹华他是我的弟弟,这是不会变的,我与他血脉一体,若连他也不能亲近,还能亲近谁?心尖上的血一热,抚摸着他鬓发的手已经轻抚在他的脸颊上了。
  “是,我不该与你生分的,原是我做姐姐的不对。畹华,你心善,不要与你这个傻姐姐计较了。”我笑叹了一口气,说道,“从今往后,我们亲亲热热的在一处过!”
  畹华听了大喜,忙追着我问道:“阿姊不回那破庙去了?果真就在家安安心心住下了?”
  我点头,亦是向他作保,亦是向自己作保:“不回去了。”
  这四个字一出口,便如吃了一颗定心丸,我心中是彻底清楚了——佛门净地,我是回不去了。
  不知在何时,何地,我已将自己的魂丢了。
  畹华鼓掌笑道:“太好了!这实在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阿姊,你不知道,从前我总是担心,你就在庵里白白虚度一生呢!”他挽了我的胳膊,笑道:“阿姊,你生得这样美貌,不做出一番事业来,岂不可惜?”
  我听了这孩子气十足的话,不由的哑然失笑,遂把一根手指往他脑门上戳去,笑道:“我能做出什么事业?你就是哄我,拿我取笑罢了!”
  他笑嘻嘻的往后躲去。
  闹了一阵子,我累了,便端了茶来喝。
  畹华便整了一整身上的衣裳,犹豫了一下,仍是低声来问我,却换了个问法:“我听说昨天姐姐和两位堂姐去林家做客,可有什么新鲜的事情么?”
  我心里一咯噔,不知该说不该说,亦不知若与他说了,又能细说多少。
  想了一想,同他笑了笑:“林家可真大,还有一个百花园,很有意思。”
  “还有呢?”
  我想绷着不同他说的,但看着他那俊俏的小脸,哪里绷得住?遂噗嗤笑了,说道:“罢了罢了!你这个机灵鬼,一点都糊弄不得!”
  便同他说了林家的三公子和他那酷爱菊花的品性。
  说到激动处,不由有些眉飞色舞的张狂,我心里知道,可就是不能控制。
  畹华静静的听着,等我一气说完了,这才微微蹙眉,说道:“若是我没弄错……阿姊仿佛很中意那位林三少爷,是这样么?”
  我正说得口干舌燥,转身去跟双安讨茶吃,忽听他这么直白的一说,把手唬得一哆嗦,顾不得其他,先往双安脸上看去,生怕她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
  幸而她正一直专心做她手上的活计,并没有注意我和畹华的对话。
  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就听得畹华在身后吃吃笑道:“区区一个婢女,阿姐那么紧张做什么?就算听了去,难道还该背着阿姐在外面胡说?”
  我瞪了他一眼,啐他:“亏你还是个大家公子,怎么一点轻重也不知?就算她们不往外乱说,给她们听见了,我这脸上面上怎么过得去?”
  畹华索性往我榻上的撒花大软枕上一倚,翘起二郎腿来直抖,笑道:“若是我,才不在乎他们做下人的怎么看我呢!只要阿姐和爹娘不嫌弃我,我就没什么过不去的。阿姐,光这点,你就该同我学学。若是谁的眼光你都在意,你活着不累么?”
  他说得虽然任性,但确是一番大实话。
  我嘴上虽不承认,心里却认同极了。
  乐了一乐,先朝畹华的脸上拧去,笑道:“几个月不见,你越发长本事出息了,敢嘲笑起我来了!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畹华“嗳呦”一声,闷头便在榻上乱滚。
  我追着他讨打,他便反过来咯吱我,直玩得两人滚做一团,满身冒出汗来,惹得双安来拉我俩,嘴里责备道:“少爷和姑娘也不小了,怎么还疯疯癫癫的和小时候一样?幸而这不是从前住在老太太后面的抱厦里,否则叫长辈们听见,又该生气了!”
  我这才松了拽着畹华衣带的手,侧过身去,兀自理着自己松散下来的鬓发不理会她。
  畹华手上捏着我身上常戴着的一枚五色线的香囊,讪讪的笑着看着双安,一副做错了事的模样。
  果然听得双安“哎呀”一声,拿了那香囊,说道:“带子断了,这可是姑娘常戴着的旧东西了,可怎么是好?这带子也不好补上呀!”
  畹华的脸上微微红了。
  我瞥了那香囊一眼,不以为意,说道:“坏了就丢了好了,又不是什么值钱玩意。畹华难得和我玩笑一次,便是扯去一百个也不值什么。赶明儿我做两个,给他剪着玩也心甘情愿。你讲他做什么?”
  双安撇了一撇嘴,恼道:“姑娘就会惯着我们家爷,倒拿我们撒性子!他是爷,谁敢说他?姑娘的东西自己不心疼,我们做下人的自然也不心疼。只是当初做的时候费了多少工夫,姑娘自己也不记得了?”
  未等我说话,就听容易一旁怯怯说道:“姑娘还要新做个花样给太太送去呢,如今又要给小爷做两个香囊剪着玩,不知何时才能做出来?”
  双安一听,合十了双掌直喊“阿弥陀佛”。
  我又羞又急,朝着她二人赶着啐了一口,尤不解气,顺手拿起旁边的小枕头往容易身上砸去。
  容易并不怕我,笑嘻嘻的接了。
  双安抿嘴笑道:“好了好了,别胡闹了,天黑了,我去掌灯了。否则摸黑走路,又该摔了!”
  说着,亲自去掌灯。
  我让容易端了点心盒子来,递到畹华的面前让他挑。容易劝道:“姑娘,少吃点吧,一会儿太太那边传晚饭,您又该说不饿不去了。”
  我笑道:“去!少爷来这儿半天了,你连个茶也不倒,如今连口点心也不给吃,传出去像什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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