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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华_苏未寒-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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逼迫他走到岳北幽的面前。
岳北幽的身量高,赵构比他矮了半个头,两人面对面时,身上所携之气度截然不同,一个是沧桑武气,一个则是尊贵皇气。
赵构微微抬头,正看到岳北幽漆黑的眼眸。
岳北幽的眼神是一贯清明的、磊落的,看他时,总带着一丝遗憾和恨铁不钢,即便被他藏在眸底,到底叫他每一次都能看出来。
他也一贯是最恨岳北幽这样看他。
“岳北幽,你果然是要造反了,”赵构恨声道:“带这群人来,是想杀朕而取而代之吗?”
周梨终于忍不住说:“如果岳将军要造反,还用等到今天吗,等到陛下这些年把他的军权一点点分割掉吗,当年岳将军统领三十万大军,纵横战场无人可匹时,难道不是造反的最佳时机吗,现在岳将军被陛下幽禁,岳家军被闲置,陛下与丞相二人全权掌握军政大权,此时金人还在常州随时会攻打进来,当次天下大乱之时造反,是不是晚了点?”
一个声音紧随其后地道:“趁乱而立,自古造反者皆用此计。”
周梨霎时凝眸,说话的人藏在一群臣子的最后面,她隐约看到那人是一品大员的服饰。
秦桧。周梨的手蓦地握住剑柄。
岳北幽的眼睛从明亮到黯淡,转而又恢复平常的色泽:“臣请陛下立刻下旨,废除议和,以及立刻擢升臣为三军统领,臣会立刻领军抗敌,为陛下,为百姓,保临安无虞。”
赵构冷笑:“你敢威胁朕?朕绝不会下这样的圣旨。”
“陛下真的知道什么叫做威胁吗?”江重雪沉沉地说,刀刃一寸寸地往里移,割破了皮肤。
赵构感受到了痛楚,惊恐地想要往后退,但江重雪抵住他后背的手丝毫没有放开。
江重雪冷冷道:“我不是岳将军,对陛下有什么君臣之义。我若此刻就杀了你,这里也无人能奈我何,你信不信?”他淡漠地道:“不信的话,你可以试试。”
他面无表情,说着,手腕一震,金错刀发出鸣声。江重雪的脸沾着碎白,披着一头蒙蒙昧昧的雪,近乎冷酷地扭动刀柄。
赵构生出极端的恐惧,一片呼号声中,赵构忽然道:“慢着!”
江重雪停住了手。赵构呼出一口气,脸上羞愤交加。
岳北幽及时地道:“备笔墨,取玉玺。圣旨写完之后,不必经由中书省下发,臣即刻领旨抗敌。还有,请陛下把调动三军的虎符也一并给臣。”
赵构的眼神如果能成刀,已把岳北幽千刀万剐。
不久,内侍奉上天子玉玺和一卷上好蚕丝制成的玉轴,以及岳北幽需要的虎符。
江重雪把天子推进了大殿,岳北幽和赵眘紧随其后,其余人皆被屏除在殿外。
殿中的烛还在烧着,赵构被逼落座执笔。翰林学士未至,岳北幽也没有叫人去叫翰林院的人,赵构御笔亲书,书成之后,盖上大印。
江重雪把金错刀从赵构颈边拿开,赵构赫然便要起身,被江重雪一手指点住了穴位。
周梨想了想,从怀里取出一样东西,上前掰开赵构的嘴,逼迫他吞下一颗褐色的药丸。
赵眘惊道:“周姑娘,你给父皇吃了什么?”
“毒药,”周梨看他脸色都变了,对他笑一笑,“放心,不会这么快死的。”她又拿出另一个瓶子,摆在桌上,微笑着告诉赵构:“一月一颗,可保毒性不发作。待战事结束,大军返回临安,我自会把解药给你。”
这毒药还是哥舒似情给她的,哥舒似情给了她许多救命的好药以及防身的毒药。
赵构吞下毒药后,脸色极其不好。
圣旨虽然写了,但等他们走了之后,赵构随时可以反悔,所以周梨想用这毒牵制住他。
岳北幽把那卷玉轴从桌上收起,攥在掌中,未再看一眼天子,只俯首道:“臣告退。”
“岳将军,”赵眘忽道:“我随你一起去常州抗敌。”
岳北幽扬起眉目,“殿下。”
“不必再说了,”赵眘微笑一下,笑容微黯,“我好歹是太子,是建王,我若前去,可鼓舞军心,再来这些年我勤练弓马,绝不会拖你们后腿。”
岳北幽看了他许久,答应下来:“好。”
“赵眘。”赵构被点了穴道,无法起身,眼见他们要走,他在这时狠狠喝了这一声,做垂死挣扎。
被叫住的赵眘停下步子,但没有回头的意思,只是目光稍稍流向赵构的方向,却没有去看他的脸,低声道:“儿臣告退。”
赵构的脸色憋得涨红。
殿门开了,几人看到岳北幽手中的圣旨,知道一切已水到渠成。
周梨突然止步:“还有一事。”
江重雪回头,“什么?”
“秦桧。”
江重雪笑了笑,“他早就不在了。”
周梨一怔,蓦地回首,目光在一袭袭冠盖官袍里搜寻,果然不见了秦桧的身影。
“我们解决了赵构之后,自然是要对付他的,你觉得他会这么笨,一直留到现在,等我们去杀他吗?”
周梨遗憾:“早知如此,方才便该一剑杀了他。”
秦桧出了宫,身边必有那八名轿夫保护,他们失去了杀他的机会。
岳北幽一出来,便有侍卫围上来,但殿内的赵构不得不出声阻止他们,“让他们走。”
一众侍卫和官员们惊诧莫名,举着手中刀刃,戒备地慢慢让出一条路来给他们。
几人走出皇宫时,又看到那位放行的禁军统领,他站在原地,竟然一步未动,一直等到现在。
远远的,他便道:“此去如何?”
岳北幽应:“杀退金人,守住江山。”
“可有把握?”
“尽力而为。”
那人把嘴抿紧,不再说话。
岳北幽肩上压了无数人的性命,迎着惨淡的日光去了。
第124章 战场
出宫之后; 率先调动岳家军; 整合军队,调拨粮草; 以最快的速度,向常州开拔。
金人压境后,朝廷惶恐不已; 屡次诏令各地宋军入卫临安; 但两淮的大部分军队都自顾不暇,哪有空余的人手去保护临安。
岳北幽知晓之后,便将勤王的命令撤销; 命两淮军队专心应付自己的守地,不必分心,继而在两日后将一切准备妥当,踏上征途。
一场更大的雪在他们离开临安时来到; 整个天地都陷入沉寂。
雪花纷飞,抬头一望,惟余莽莽。
从镇江向常州; 再到临安的这条线历来是重兵要镇,朝廷在这条防线上所备的兵马比其他地方要严整强大得多。
镇江被破后; 地方官员已火速向朝廷告急,常州守将增大了城防; 严阵以待,但是金国兵强马壮,一路胜仗连连; 士气高涨,几乎无人可匹。
兵临常州城下之后,血战多日,前方吃紧,后方援兵又不到。
竖在常州城墙上的旌旗已七零八落,防守战从黎明到深夜,熊熊大火烧得布满墙头,火光中,守将的长戟已经断成两截,他看到墙下堆满了阻止金人从云梯爬上来的士兵尸体,一片血流成河,烟火满城。
那些金人狂烈凶残,前赴后继地扑过来。
守将全身被伤,无一处不挂彩,眼中浴血。
不知是谁,在他耳边高声提醒,东门快要守不住了,该怎么办,是否与残存的军马先退。
他仿若未闻。常州东南西北四门,一门都不可失。东门若失,其他几门也会相应溃败。
忽然,金国那边吹起了兽角,金人随着这角声发起长啸怒吼,像是林间野兽集体发狂。
这一吼,声音传得极远,把城中的百姓都吓破了肝胆。
小兵手足发颤,忽听守将道:“莫怕。”
小兵把眼睛睁得极大,血污了他的视线,他抹了把脸上的尘土,振奋道:“是!”
一字方落,一名金兵成功从云梯跃上城墙,一刀戳中了守将的心窝。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他还来不及反应,一瞬间浑身僵硬。
城门被重力猛撞之下,发出难以支撑下去的惨烈声响。
渐渐地,墙头爬上来了越来越多的金兵,一个金兵用大刀砍下那名守将的首级,炫耀般地插在刀尖上展示,下了城墙之后,不顾男女老少,百姓还是士兵,一律杀死。
城门内,数十张面孔忽然都陷入了晦涩之中,终于逐渐支撑不下去了。
越来越多的宋兵放开了抵在门上的手,瘫软在地,这一放弃,就再也使不出一丝力气了,连站起来都困难。
就是这时候,地面奇怪地震动起来。
这波动起初还微弱,被外面的撞击盖过,完全觉察不到,然而很快,震感变强了,地面在微微颤抖。
城墙上,小兵猛地抬头,城内到处烧着零零碎碎的火苗,竟然有人身背火光,骑马而来。
他睁大了眼睛去看,才发现那不是一个人,是很多人——
几十骑铁马冲了过来,像一阵狂风席卷,把大地踩踏得几乎震裂。
士兵们一同抬头,率先看到了冲在最前面的十几袭衣袍从天而降,他们身上并没有着戎装,一张张面孔,都是中原人的脸。
两淮全都自顾不暇,哪里来的援兵?!
宋兵几乎要喜极而泣,一瞬又发现这些根本不像朝廷士兵,惊疑不定地看着他们。
周围如地府火窟,令人毛骨悚然,那几十人从马背上飞起后,直入战场,击杀金人。
士兵们看直了眼,一颗巨大的火球在城墙上炸开,几乎连城墙都动摇了一下,一时门里门外的抵抗力都停下了片刻功夫,双方都没能从这爆炸的余震中清醒过来,紧接着,士兵们竟然看到一个红衣的男子浑不畏惧地跃上了城墙,衣袂在火光中相映成辉。
“他飞上去了吗?”一名城内的士兵惊讶道,远远地看到红衣张扬。
“这些人是来帮我们的!”有人高声说,血脉喷张,他说话的声音高过狂风,近乎嘶喊,“抵住城门!别让金贼进来!”
江重雪跃上城墙之后,揪住小兵的衣领提到自己面前,厉声问他:“此门的守将何在?”
小兵艰涩地道:“守将已死。”
江重雪道:“副将呢?”
“很早就……殉身了。”
江重雪快语如珠,“可还有活着的将领吗?”
那人不答话。
江重雪一把放开他:“去杀敌!”
他愣愣地盯住江重雪。
金错刀出鞘,把对面射来的箭矢尽数砍断。
没多久,城下的金兵大概注意到了他,开始将一部分的攻击对准了他。
江重雪信手抓住一支飞来的长箭,箭头带火,他冷笑一声,跃下城墙冲进金兵的包围圈内,狠狠把火箭插进一个金兵的心窝。
春风渡灌入双臂,气劲强烈,直接把离他最近的数个金兵震出一丈多远,立时身死。
这些金兵身上皆着轻薄铁甲,看上去色泽沉黑。
他想起岳北幽说过,金人的铁甲仿佛金甲固身,普通刀剑难以穿透,为此,朝廷还特意把武器都回炉重造,才能勉强应对。
江重雪一扬手,把金错刀送进一副铁甲后的身躯,他抽刀之际,眉睫上尽染血珠。
金错刀锋利无比,要穿透这层铁甲当然是轻而易举。但是方才那一刀,他已觉出岳北幽的话不假,这铁甲看上去轻薄,没想到却比朝廷制造的那些厚重的铠甲更坚固。
金人的重骑天下闻名,不知何时起,他们的重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这种轻骑。
上过战场的人都知道,铠甲愈厚,愈能保护身躯,但厚重的铠甲有时也会拖累四肢的施展。两者不可兼得。
但是现在,金人却有了这种又轻又坚固的铁甲。
这绝非金人的技艺。
江重雪眼神沉凝,回头一刹,看见周梨招式清丽,在战圈内逼退了金兵之后,赶到他身边。
在她之后,数名小刀堂弟子,叶家兄妹,甚至是莫金光姜珏还有温小棠,皆往他的方向靠拢。
周梨高声道:“金兵太多,我们顶得住,但是这些士兵快顶不住了,怎么办?”
大军的行军速度慢,岳北幽令他们快马加鞭先去援救常州城,而大军估计还要等上几个时辰才能到。
江重雪冷静一下,把杂念抛到脑后,审视了一下周围情况:“让小刀堂的弟子替换守门的士兵,固守城门,城里的那些士兵就分为两股,一让他们去城中灭火,二让他们去护佑百姓。至于其他人,”他轻轻吸了口气,空气中的烟尘与血腥皆入他身体,“随我抵抗金兵。”
周梨点头去了,江重雪抢下一匹战马,纵马深入敌腹。
金错刀长而宽,在马上十分得心应手。
他所到之地,内力迸发,那些金兵几乎连他衣角都贴近不得。
杀伐一阵之后,江重雪的心跳反而平稳下来,他神色越来越冷锐,挥舞金错刀的姿态如红色的鹤。
忽有一抹剑光在他眼角亮起。
这剑光清蕴无双,绝不是普通的剑。
江重雪一惊,眼前挤进一抹黑影,无一丝色泽,沉沉如渊。那剑光在这黑色的衬托下,愈显清亮。
这是……朔月剑。
江重雪先认出了剑,后看到了黑袍里裹着的楚墨白,他瞳孔骤缩,眼睛迸发亮光。
楚墨白就在他身侧一丈之内,他眼底黑气上浮,将金错刀迎上了楚墨白的剑。
楚墨白并非冲着江重雪而去,他是看到了周梨,惊讶之下,想知道自己是不是看错了,没有料到会遇到江重雪,在回击之时,他愣了一下,很快恢复神色。
两人对了几招之后,周围越来越多的黑影涌了过来。
江重雪看到了伏阿,气息冰冷地站在远处,正在杀宋兵,他周围还有未染。
江重雪舔了舔微干的唇角,在他出神时,楚墨白收剑,趁着空隙之际,闪身而去。
江重雪没有追上去,强迫自己冷静。他查看四周情况,发现不止是伏阿未染,梅影五护法都在,他已经看见了洛小花那个神经病的身影,以及阴公鬼母俱在,只是不见慕秋华。
金人战无不胜势如破竹的原因就在此。
梅影果然和金人有勾结,甚至,他们已经开始为金人上阵杀敌。
难怪慕秋华会忽然之间无论如何也要取得千年灵芝,原来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便是来这里帮金人攻城略地。
闪身而去的楚墨白出其不意地扯过某个梅影弟子的身躯,出手极快,扭断了他的脖子。
另一个弟子看到时,向他怒骂,楚墨白轻易避开了他的刀,朔月剑从他后背进入,断掉了这人的脊椎。
江重雪看到了那一幕,神色古怪。
这时,在满耳的喧嚣之中,响起了洛小花的声音:“快跑啊!”
江重雪猛地回头,眸光微闪。
梅影的那胖瘦二人把诸葛弩推了出来,准备要放箭,而与诸葛弩齐齐出动的,是看上去极具威胁的战车,高一尺,宽两丈,车身旋出一排排利刃。
宋兵看到那连弩和战车,犹如看到恶鬼。这几天的对战,不知在这两样东西下吃了多少的亏,死了多少的人。
十六架诸葛弩一字排开,向着对面的常州城发出恐怖的箭雨。
战车则配合诸葛弩,从两掖驶出。这车是精铁所造,所以不惧长箭,与诸葛弩配合得天衣无缝。
车内有人控制此车,哪里有宋兵,他便往哪里开,莫说是车身上的利刃,光是被这车撞一下,都要撞得筋骨俱断。
江重雪的春风渡此刻发挥作用,他一人领先,周身涌出强大气劲,形成一道天然屏障,从诸葛弩上发出的箭在他面前全部止住不前,尽数跌落。
洛小花看到江重雪时,嗓子里发干,骂了句:“臭小子,越来越厉害了。”
江重雪在少林寺与他交手还只能凝出一道单薄的风屏,一段时间未见,他进步神速,已能将春风渡波及到一丈开外。
但也仅仅只有一丈而已。
从诸葛弩上发出来的箭雨可不止一丈。
“撤退!”江重雪高声道:“先退回城里去!”
他一声令下后,各派弟子们开始协助宋兵一起后退。
这诸葛弩太厉害,江重雪分身乏术,只能先行缓兵,他要等岳北幽的大军到来后再做打算。
四野里喧嚣不已的狂风不停刮着,夜色降临后,大雪开始下得厚重而密集。
辰时,岳北幽与赵眘率大军而至。
终于赶到的援军改变了战局,金人开始不再往前冲。
主将完颜摩得知岳北幽已至,加上大雪和夜色阻断了视物的能力,于是下令暂时鸣金收兵。
雪水开始冲刷战场上的尸堆,把城头的火湮灭,不消半日,地上已积了厚厚的雪,白晃晃的一片,即便是夜晚,也把城里城外尸横遍野的景象照得无比惨烈。
常州城内,街道上的血还未有人来清扫,浑浊不堪。
两旁皆是受了重伤无法挪动或者已经咽气的士兵和百姓,横七竖八地躺倒一片,死人活人,乱做一堆。
为首的赵眘越看越触目惊心,身后离他一步之遥的岳北幽正与一名将领盘算粮草与损失。
赵眘看到一个受了重伤的男人缩在角落盯着他,俯身摇他时,发现尸体冰凉,死了多时了。
他觉呼吸艰涩。
岳北幽上惯了战场,见多了这样的场面,但是赵眘却是初见。
他摇晃了一下身子,一只手扶住了他,他回过头,看到江重雪的眉眼,淡淡道:“殿下小心些。”
赵眘没见过战场,所谓的尸横遍野易子而食不过是史书上的几个字而已,读到时固然心寒,亲眼看到又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周梨正与一个小兵说话,那小兵回头来看着她身边这些江湖人,问:“你们从哪里来?”
她道:“姑苏。”
“姑苏……”小兵喃喃,脸上的血痕没抹,一脸斑驳,“好远。”
到府衙门前,见过当地刺史,皇上被挟持的消息还没有这么快传到常州,所以他看到赵眘和岳北幽,以及他们手里的圣旨和虎符时,满脸不可思议,在听岳北幽简略地告知他是如何拿到这些东西的时候,他险些晕厥过去。
按理说作为臣子,明知皇上是被逼无奈才下的圣旨,他本不该奉行,但常州刺史晕眩了一会儿之后,便跪在了赵眘面前,喘着气道:“一切但凭殿下和将军指挥。”
周梨抬起头,广袤天空掉落下瓢泼的雪花。
这次金国和梅影都是倾巢而出,金国三十万大军,再算上梅影和他们所使用的各类机关术,这场仗其实不好打。
“求醉城不知什么时候能到常州。”周梨默默地道。
温小棠在她身侧,听到了她的话。他揣着手臂,神色清冷,似乎一路走来,闻多了血腥,让他不住地咳嗽:“求醉城来不来都无所谓,不可能仅凭求醉城就改变战局。现在最重要的是梅影所使的那些机关。”
周梨点点头,温小棠说得对。
刺史听到他们的话,面露恐惧,颤巍巍地道:“那十六架弩车,自从开战以来,不知有多少士兵死在它发出的箭雨之下,还有那战车,刀枪不入,简直可怕得像鬼神所造。”
那诸葛弩以及战车是最大的问题,金兵尚且是血肉之躯,是杀得死的,可那钢铁之物却让人头疼。
“你们说的诸葛弩,可是由乌铜制成,重十斤十二两,长一丈半,弩臂极长极宽,臂上一共有六十四箭档,由两人一同操控弩机,一发可射六十四箭的连弩吗?”
一个微低的声音响起,众人同时抬头。
鲁有风是跟着他们一起进来的,他大约不太见这种场面,微显怯懦,不敢上前,所以大家都没有注意到他。
他捧着手里一只木匣子始终不脱手,听他们说了一阵之后,总算敢开口说话。
刺史看他把诸葛弩说的这么详尽,打量他一会儿,“你是……”
片刻,鲁有风捧着匣子拱手礼了礼,道:“机关城鲁家,鲁有风。”
第125章 合作
鲁有风把匣子放在地上; 半蹲着在一沓沓的纸上寻找。
他眉头微蹙; 精神集中,没有顾到周围那圈人异样的神色。
机关城鲁家消失在人们视线里已经有十余年了; 据说今岁的初春,机关城失火被焚,已成断壁残垣; 至于机关城里的鲁家; 则消失不见了。
这桩事传到江湖上的时候,正值天玄门出事青城派被灭,各派为了应付梅影而自顾不暇; 基本无人在意这早已消声灭迹的鲁家。
此次同行,鲁有风也极其沉默寡言,基本不与人说话,也是在江重雪的介绍下; 他们才知道这竟然是机关城的家主。
“找到了!”鲁有风抽出其中三张千机图,展示在他们面前,“就是这个。”
众人定睛看去; 便就是诸葛弩的图形纸。
从形状和大小来看,纸上所画基本与梅影所造的诸葛弩如出一辙。
鲁有风平淡地向众人叙述起梅影所用机关的精妙之处。
这连弩真正的名字叫做六十四弩; 如今天下所有弩类机关,皆始于公输一门; 六十四弩是公输班所造,一共可发六十四箭,当初公输班在六十四岁高龄时制造出此弩; 便干脆以六十四命名。
战国时期战乱频发,六十四弩如果被用于战场上,当无往而不利,多国君主都想以高价让公输班把制造六十四弩的机关图交出,公输班为免生灵涂炭,便将六十四弩的制作过程全部封存了,以后便一直保存在鲁家。
千机图上所画的六十四弩非常精确,从长度到高度到大小,都有确切的数字。
上面同时也写了它的破绽。
在弩身内的某一处,有个圆形机括,大约三寸来宽三寸来长,这个机括一旦被毁,就会率先连累弩机,进而使弩臂失灵,难以再射出箭矢。
包括那战车,叫做夜燕子。夜燕不是指燕子,而是指蝙蝠,是蝙蝠的别称。
此车当年是被造来用于开山凿石的,因为形状像蝙蝠,公输班便取了这个名字。
驱使此车需用两人,车上有一个铜板大小的铜镜,就是用来视物的。
温小棠听到此,疑惑道:“只有一个铜板这么大?即便望出去,视野也极小。”
鲁有风道:“你可知道燧铜镜吗?”
“你说的可是五代时的一本古籍《古今注》,”温小棠扬起眉头,“那上面有写:“以铜为之,形如镜,照物则影倒,向日则火生,谓之燧铜镜也。”听说这种镜子不止可以让光线透过它,而且照物是倒着的。”
“没错,这种镜子便是先祖所造,”鲁有风慢慢说着,“先祖创造出了一种照物倒着的镜子,又创造出一种照物时可以放大物体的镜子,我也不知他究竟用的是怎样的原理,总而言之,夜燕子车上的小孔,便装有这种奇怪的铜镜,里面的人从这孔中望出去,外面的视野会放大数倍。”
温小棠感慨:“公输先生真是聪明绝顶。”
这孔镜便是破绽,因为夜燕子是精铁所造,刀枪都莫能近它,唯独这个孔是薄弱之处,只要刺中这个孔,便会让车里的人失去外面的视野,他们便无法看到外面的情况了。
鲁有风一边按照他的描述不停地翻阅千机图,一边再一一把破解的方法告诉他们,几乎说了有一个时辰后,在场的几人皆觉震撼不已,鲁有风也慢慢停下了话语。
鲁有风说完之后,岳北幽请求他把这千机图暂时给他,他需要把这些图多绘制几份,发到每一个士兵手上,让他们知晓梅影机关的秘密,这样在战场上,宋兵将可以不再惧怕这些机关。
鲁有风脸色黯黯的,把那千机图交给了岳北幽。他心中其实不愿,但人已千里而来,他不能在此刻反悔。
岳北幽撤掉了之前所有的部署,重新安排兵力布防,常州四门的守将已死其三,由岳北幽重新换上新的将领,而他自己则镇守最重要的东门,并将岳家军安排为主力军,分布四门之中。
两淮的各地兵马都在各自应敌,无法相互援助,常州是重中之重,若能将完颜摩击退,才能腾出兵力去救援其他两路宋军。
其他兵马借不到,岳北幽便将附近各府的运粮军、防备军等都调动起来,令常州刺史立刻安排他们朝常州城奔赴。
至此,常州上下,能用得上的兵力几乎一个不差,都被部署完毕。
这可说是完全的破釜沉舟了,岳北幽甚至没有去考虑万一战败之后该如何省下一部分的兵力护着当地的官员们和百姓们逃走,他没有想过失败,他只想赢下这场仗。
此仗输不得。
岳北幽把手上的雪花拍掉,身上的铠甲一片清寒。
众人随他仰头,看到夜色是无尽的漆黑。
两日之后,雪下得更大。
金人的兵营扎在常州城外三十里,营地里的人也注目到了这场声势浩大的雪。
梅影与金兵虽住在同一个营地里,但他们是江湖人,自成一格,并不与那些金人多加接触,一切事宜都由慕秋华代为说话。
这几天慕秋华不在,便都交给了伏阿。
洛小花不在大帐内,下这么大的雪,他还一个人蹲在外面堆雪来玩,似乎是十分无聊的样子。又拿手去掀帐帘,弄得风雪不停地往大帐里灌,里面很快伸出来一只脚,嫌弃地把他踢走。
洛小花被踢翻在雪里,也不生气,笑眯眯地在积雪里蹭了蹭。
有两个人的声音在大帐里响起,“掌教在何处,都两天不见他了。”
说话的是阴公鬼母,伏阿道:“掌教自会回来的。”
说了等于没说。两人也只好打住。
楚墨白靠在大帐的帘子旁,和帐外的洛小花背影相贴,只隔着一层帐布,闻言微微垂下头。
慕秋华从前天就消失了,一直到现在也未归。
他去了哪里,在做什么。
楚墨白隐隐不安,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这时,苍穹里一只秃鹰盘旋着飞过,发出鸣叫,洛小花抬起头,望着天上浓稠到化都化不开的夜色,以及稠密的大雪。
过了没多久,楚墨白走了出来。
洛小花心有灵犀地跟在他后面。
两人走到一处无人之地时,前面的楚墨白先行停下,他转过头来看着洛小花。
洛小花微微一笑,觉得楚墨白有话要跟他说,等着他开口。
可等了老半天,等得他快断气了,楚墨白也没说话。
所以说,他就是讨厌和寡言的人在一起,这种人就好像总觉得别人能从你脸上把什么都读出来,所以他什么都不用说。
洛小花忍不住了,问:“楚墨白,你为什么还在这里?”
这话问得奇怪,楚墨白神色不变,把他的问题丢还给他:“那你又为什么还在这里?”
“我是要走的。”洛小花揣着双臂,靠在一杆金国的旗子下面,隔着雪花望着楚墨白一双剔透明亮的眼睛,“等这里的事了结了,我就会走。那你呢。”
楚墨白冷淡地道:“等这里的事了结了,我也会走。”
洛小花扑哧一笑:“是么,那看来我们的目的可能有些相同。”
“哦?”楚墨白只说了一个字。
洛小花突然把眉毛一提,笑道:“楚墨白,我有一个提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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