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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华_苏未寒-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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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梨道:“你疑惑什么?”
“他为什么不告诉我,”哥舒似情低声:“他瞒着外人,我尚能理解。为何这些年,我口口声声说要杀了他,他却始终不把真相告诉我。”
“也许对谢前辈而言,瞒着你比瞒着外人更重要。你那么爱哥舒轻眉,他怎么忍心把这些告诉你,所以他宁愿你恨他。”周梨轻声道:“其实这么多年,他每年都上梅山去祭奠哥舒轻眉,明知道你每回都布下了陷阱要杀他,他何苦去受那份罪,他是为了你。他是想念你,想去看看你。”
半晌,哥舒似情才说:“是么。”
周梨认真地点了点头。
不过她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想,谢前辈应该要告诉哥舒似情真相的。
无论如何,哥舒似情有知道真相的权力。她虽然也敬重谢天枢,但有时却对谢天枢的做法不知该作何评价。
是,谢天枢是真正的正人君子,他为每一个人考虑,宁愿自己背负骂名,他不愿意外人看轻自己的妻子,更不愿让哥舒似情知道自己的母亲一直在骗自己。可有些东西,不是他一个人背负就行的。
谢天枢太过于计算自己的责任了。
暮色落了下去,哥舒似情深呼吸了一下,慢慢从墓前离开。
他走在最前面,隔着一段距离,周梨和江重雪落在他身后。
“重雪,”她脚底踩着枯叶:“有个问题问你。”
江重雪挑眉。这哥舒家的人当真是古怪了,每个人都要问别人问题:“说。”
“你说你的命金贵得很,绝不会为别人折损,那我呢?”
江重雪抱臂:“不会。”
周梨猛地刹住了脚,瞪大眼睛看着他。
江重雪捧住她的脸,“你的命只不过和我的命一样金贵而已。有朝一日,若遇到两难的境地,我可以舍命救你,但若救不到你,我亦不会在你死后想着随你而去。阿梨,你也要这样想,知不知道。”
周梨其实也是这样想。她忽然觉得,也许他们两个能在一起,正是因为他们骨子里有许多东西是一样的。
三人走得极慢,后面两人顾着哥舒似情,所以随他的步伐缓慢前行。
哥舒似情在一个岔路口拐向了左边,说:“不要跟来。”
两人只好止步,停顿片刻后,往另一处去了。
到前厅时,发现浮生阁的弟子们都聚集在一起,不知说着什么,看到他们过来,为首的弟子道:“江公子。”
江重雪看他们神色有异,问道:“怎么了?”
周围一群弟子纷纷聚了上来,过了一会儿,他们突然集体躬身半跪。
周梨没见过这么多人一下子跪在自己面前,微微咋舌。她侧首,他们当然不是跪她,而是要跪江重雪。
弟子道:“阁主生前遗命,把浮生阁托付给了江师弟。即是说,阁主已将下一任阁主之位传给了江师弟,现在还请江师弟同意成为下一任浮生阁阁主。”
不等江重雪说话,身后众人一起响应。
江重雪微微惊讶,“可是,师父他只是把浮生阁暂时托付给我,并未说……”
生怕他不答应,弟子抢过他的话头,“阁主虽未说明,但他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还请江师弟不要拒绝。”
江重雪轻微凝眉:“但……”
“江师弟是阁主入室弟子,和我们不同,我们虽也由他教授武艺,却还做不得他的徒弟。阁主愿意为了江师弟打破规矩,就是看重你。”
江重雪似乎还有话要拒绝,又被人接过:“况且,江师弟还练成了春风渡,我们不如江师弟根骨好,练不成,所以由你当我们的阁主也是冥冥中自有注定。”
江重雪又说一个字:“我……”
再次被抢过话:“请江师弟千万不要拒绝我们。”
江重雪终于忍不住了:“你们若想让我当你们的阁主,就该先让我把话说完。”
弟子惊喜道:“这么说,你是答应了?”
江重雪道:“我何时这么说过?”
“……”
他叹口气:“你们这么说几句便要我立刻答应么,总该给我考虑的时间。”
“……”
“性格如此毛躁,这么些年白修炼了吧。”
“……”
江重雪拂袖而去:“容我想想吧。”
他走远之后,一名弟子才敢嘀咕:“江师弟的性格也没有很好吧……”
江重雪当年在浮生阁养伤,众人可是和他相处过的,算是深知他的脾性。
周梨噗地笑出来。
浮生阁虽不大,也非江湖门派,但怎么也是谢天枢辛苦创立的,重雪若应承下来,这一生就要对浮生阁以及这些弟子负起全部责任。这担子不轻,不可以轻易答应,因为若应下来了,必是要一辈子做到的。
周梨舒展了一下双臂,看到庭院里的花卉不知何时都枯萎了,她这才惊觉,凉秋已至。
宋绍兴三十三年的秋意来得晚。
谢天枢的后事办完后,哥舒似情准备回求醉城了,离去前,他去了谢天枢的房间,从床下摸出一个铁盒子,这是谢天枢的遗言里说留给他的。
哥舒似情在那盒子里发现了许多年少时的物什。
他第一次提笔写字的毛笔,第一次捏的泥人,一个放了十个铜板的荷包,那是他小时候藏的私房钱,还有许多零零散散的小玩意儿。
他坐在谢天枢的床上,把每一样东西的来历都慢慢在尘封的记忆里找到。
他捧着那盒子,在没有人的房间里,总算可以真正地哭出来。
哥舒似情离开后,江重雪和周梨暂时住在了浮生阁,在找到下一任阁主或者江重雪自己成为下一任阁主前,浮生阁内的事物都交托在了江重雪身上。
久而久之,弟子虽然嘴上还是叫他一声江师弟,但心里已把他当做阁主,大小事都会找他决断。
因此浮生阁的弟子们便暗中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都要把江重雪留下,当这个阁主。
可江重雪要走谁能留得住他。
“那就把他迷晕,让他走不得。”一名弟子提议。
“浮生阁内哪有迷药,那种下三滥的东西。”另外一人哼了哼。
“我们是没有,”第三个人说,“山下肯定有卖啊。”
众人把脖子提起来:“对啊!”
“你们够了!”终于有人觉察出这话头越偏越远了:“岂能对江师弟用毒!你们真是的!”
众人恹恹地不说话了。
过了半晌,有人道:“用毒是不光明磊落了点,我们应该攻其要害,打其弱点。”
那人用蘸了水的手指在桌上写下两个字:周梨。
第118章 娶你
周梨好端端地在浮生阁住着; 某天被一阵冷风刮过时; 打了个喷嚏。
揉揉鼻子,疑心有人在说她坏话。
她念声阿弥陀佛; 百无禁忌。
谁知这个喷嚏打完没多久,诡异的事情就来了。
浮生阁的弟子们待人一向很恭敬,礼数周全; 待周梨也是如此; 可不知怎么回事,他们待周梨忽然变得不止是恭敬了,简直可以说是殷勤。
甚至可以说是; 有点狗腿。
他们对着周梨“上午好”“中午好”“晚上好”的一日三问候,脸上堆满笑容,比阳光还灿烂。
他们对着周梨“冷不冷”“热不热”“要不要给周姑娘多添一床被子”。
他们还对着周梨拍马屁“周姑娘这衣服好漂亮”“周姑娘今天真好看啊。”
这还只是开始,此后几天; 周梨就觉得他们越来越怪,有时没事就爱对着她笑,笑得她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要么就无事献殷勤; 夸她长得好看,还买东西来送她。
起先不知是谁打听到的; 说周梨爱吃,胃口极大; 于是她的房里开始多出了各种吃食,从桂花糕到百果蜜糕,从枇杷梗到棋子饼; 应有尽有,皆是姑苏当地有名的吃食。
周梨一开始觉得不错,虽然不知那些人发的什么疯,不过有糕点甜甜嘴也很好。
谁知他们送的数量越来越庞大,最后连整只鸡都放到了她桌上,让她目瞪口呆,不得不明令禁止所有人都不得踏进她房间半步。
众弟子看周梨已经对吃食厌烦了,便换了花样,改送胭脂水粉,姑娘家,送这个总是没错的。
错是没错,不过浮生阁的弟子皆是男性,而且向来修身养性不沾女色,哪懂得姑娘家喜欢什么样的胭脂水粉,于是什么古怪的颜色都往周梨手上送,周梨若把这些往脸上涂,晚上出门不定被人当个妖怪。
“他们这是想干什么呀?”周梨着实忍无可忍,向江重雪抱怨。
这天江重雪和周梨在山下的酒楼里吃饭,周梨瞧着窗外的热闹景象,一只筷子搅着竹筒里香甜的牛乳,忍不住叹气。
周梨脑筋转得快,忽然一拍桌子:“我知道了!”
江重雪笑得无可无不可,听她抱怨完毕,正要告诉她这其中的缘由,见她自己悟出来了,便道:“哦?”
“他们这是想报复我,”周梨正正经经地说:“对了,一定是这样。当初我送你到浮生阁养伤时,给他们惹了不少麻烦,他们这是记着仇,想还回来。”
“……”江重雪道:“若是想报仇,该对你不好才是,他们送吃送喝兼送胭脂水粉,这哪是要报仇。”
周梨再次陷入迷糊。
江重雪高深莫测地说:“他们这是想让你觉得在浮生阁过得很好,好到再也不想走了。”
周梨道:“啊?”
“如果你不想走了,”江重雪拖长了尾音,勾着眼角笑起来,“我岂不是也不想走了?”
周梨醍醐灌顶,想了想,再拍桌子一下,高声道:“哦——!”
江重雪笑道:“他们心心念念想让我当浮生阁阁主,可我未给过他们一个承诺,他们心里不踏实,又不敢当面对我说,只好用了个迂回的法子,想用你来拴住我。”
周梨心头莫名其妙地一甜,忽然觉得那群弟子还挺有趣可爱。她一手撑着脸,脑子里不知想些什么,时不时地发出几下笑声,方才还心情不好,现在突然就明朗了。
“走走走,”周梨看桌上的酒菜基本已扫荡完毕,把他拉起来,“我们去逛街。”
姑苏多山水,此酒楼正好临着一湖,两岸杨柳依依,他们沿着湖堤缓行,见停摆一只乌木船,询问艄公可否载他们游历一番,艄公振奋起精神,招呼他们上船。
江重雪一撩衣袍跨上了船板,还没转过身,周梨已经跳了下来,震得船身一阵摇摆。
艄公将撑船的竹篙在湖里一点,凝在湖面的晚霞碎成珠玉。
缓缓持渡,水声潺潺,穿过半月牙形的桥底,两岸玉台楼榭火树银花,风一过,有花香盈鼻。
持渡到一半,周梨忽然跳起来,指着岸边:“有卖糖葫芦的!老爷子,停船停船!”
这艄公极其恪守本分,还没到规定的岸头硬是不给靠岸,“没到嘞,没到就亏着你们银子嘞!”
周梨道:“……不亏不亏,银子我们照付给你就是了。”
艄公还是摇手,“不成,不成。”
周梨见他认真古板地出奇,不由好笑。可她又极想那糖葫芦,轻盈地飞到了岸上。
那艄公大惊道:“神仙!”
江重雪摇了摇头,把银钱结算给艄公,也飞上了岸。
艄公大叫:“又一个神仙!”
周梨买了两串糖葫芦,一人一串。
江重雪揶揄她:“我记得有人说过,再也不吃这东西了。”
周梨翻个白眼,多久之前的事了,还记得。
天边正是暮色时分,霞光独好。
周梨说自己晚饭没有吃饱,拉着江重雪买姑苏当地的小吃,江重雪道:“这些天你还没吃够?”
周梨道:“别人送的吃着没意思,自己买的吃得才香。”
歪理。江重雪轻轻笑着看她又转到了一个卖桂花糕的摊子前,正与小贩砍价。
他悠悠地站着,看着和小贩砍价砍得面色红润唾沫横飞的周梨,心底有种说不出的温暖。
这时,一只玉手纤纤攀上了他的肩膀,指甲涂着鲜红的蔻丹。
江重雪本能之下几乎要出刀,待转过身看到的是数张勾画精致的脸时,不由怔了怔。
姑苏不止多山水,更多秦楼楚馆。
一家挂着花灯的楼阁前,钗裙艳妆的姑娘们娇笑软语,硬是要把江重雪拖进去。
江重雪绷着脸,又不好对姑娘家出手,只好把语气放冷,叫她们放手。
姑娘们见他长得好看,恨不得把他收入怀中。江重雪站如硬铁,脸色完全沉了下去。姑娘们只当他是害羞,团团把他围住,不停地拉扯摸捏。
突然之间,她们被突如其来的一股柔风逼退,响起几声惊呼。
江重雪趁机一挥袖子,快步离开。
那里周梨才刚与人砍完价,正准备喜滋滋地摸银子买东西,江重雪扯过她手臂,“快走。”
周梨莫名其妙地随他一阵快跑,跑出一大段路后她才隐约知晓原因,笑得说不上话来。
江重雪把唇一抿,轻轻一弹她额头。
闲逛一阵,已是华灯初上,江重雪问她:“回去吗?”
周梨摇摇头,把一块桂花糕吞下肚子,眼角瞄到了什么,开心地拉着他往那个地方跑,“我们看戏去!”
漆红小木楼,楼外悬着两盏六角灯笼,今日上演的一出戏码是《牡丹亭》,可惜戏票在三日前就已卖光。
周梨见这厢没着落了,只好寻觅另一厢。这戏楼旁有一间这条街上最大最热闹的茶馆,此刻座无虚席,正对着茶馆大门的桌子后面坐了个说书先生,里里外外挤满了竖着耳朵听说书的人。
周梨拉着江重雪硬是挤了进去,没座儿了,就在角落站着,听上那么几耳朵。
这说书先生慷慨激昂说的是某个大侠斩杀绿林大盗的故事,说到激动之余,啪地一拍桌子:“天可怜见,那几个贼匪手起刀落,咔擦!就把数十名无辜百姓的脑袋给砍了下来!”
说到这里,茶馆里爆出一阵低低的哀鸣。
讲的正入神的先生挤出各种夸张表情,添油加醋,说得绘声绘色,可惜内行人一听,便知他所描绘的武功有九成都是胡编乱造。
周梨却听得津津有味,只见他端起杯子润润喉继续道:“各位客官,你们猜这位首当其冲,斩杀无数贼匪的大侠是谁。且先卖个关子,先说说这位大侠使的兵器,那是一柄宽七寸,长五尺的大刀,重七十二斤,刀柄髹紫漆,复以金色的蛇腹断纹,在江湖兵器谱上排名第二十七,名曰:金错刀!你们再猜这位大侠姓甚名谁?那可是浮生阁阁主谢天枢的入室弟子,也是浮生阁新任的阁主,姓江名重雪是也!”
茶馆里众人一迭声地喊好一把金错刀好一个江大侠,周梨张大了嘴巴,回头去看江重雪和他手上的金错刀。
江重雪微微扬起了眼角,倒是有了些许兴致听下去。
可说书先生说的这故事完全是子虚乌有,江重雪什么时候有过这么一件经历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姑苏这地方不算大,但浮生阁在此地是相当有名气的,尤其浮生阁弟子时常会来这市集采购物品,也时常有人会上山去打猎采药,久而久之,这里的人便听说了谢天枢已辞世,以为浮生阁也已换了阁主,新任阁主便是一个叫做江重雪的人。
于是江重雪这名字便成了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浮生阁是江湖正道,谢天枢的为人当地无人不知,他挑选的下一任阁主自然也被大家认为是秉性纯良,不过江重雪这名字在江湖上还算不得有名,似乎也没有什么事迹。
既然没有事迹,那就编出些事迹来,这反正是说书的拿手好戏,趁着大家都对这名新任浮生阁阁主感兴趣时,在这人身上编排些故事,一定能吸引很多人来听。
不过没想到说书先生竟然连金错刀都打听到了,看来功夫做得可够足的。
那说书的就开始编造起江重雪的武功是如何的出神入化,把他描绘得已不是一个正常人,简直像是天上的神仙。
周梨听得频频笑出声来,江重雪轻轻一哼。
先生说完这一段,周梨跟着众人啪啪啪地鼓掌,手摸向江重雪的衣襟,“瞧人家把你说的多好,给钱哪。”
于是一块银锭子便从众人头顶飞过,稳稳落在说书先生面前。
说书先生惊了一惊,心道是谁手法这么好,想来是有功夫的呀。
连忙伸长了脖子寻找,正巧看见一红衣男子同一名女子并肩走远,那男子肩上扛着一柄可怖的大刀。先生认出此刀,可不跟自己描述的一模一样么,哎哟喂一声,叫道:“金错刀!江江江大侠!”
周梨与江重雪步法快,早已把那茶馆远远撇在了后头,见时辰不早,出城往浮生阁去。
进了桃花坞,靠岸有艘木舟专给人渡水用,周梨坐在舟上,江重雪提了木浆划船。
已是深秋,桃花未开,整个桃花坞都飘满落叶。
木舟飘飘荡荡地游到了水中央,夜空像压得极低,明月触手可及。
周梨一阵心神荡漾,猛一转头,正巧看到江重雪陷在月色水光里的脸十分好看。
“重雪,”她连声音都放低,“你给我讲《牡丹亭》的故事好不好?”
今天那戏楼的《牡丹亭》她没有机会听,想让他给她讲一讲。
江重雪道:“你没听过?”
她摇摇头,“没人带我听。”
江重雪微觉疼惜,便开始给她讲故事。
周梨弯了下嘴角,把头搁在他腿上。
其实她并非没听过,年少时,她经常乞讨到戏楼前,门外的小厮自然不放她进去,但她机灵得很,总能偷跑进去,猫着身子摸一把那桌上的瓜子花生,再抓一把另一桌上的糕点胡桃,躲在桌子底下狼吞虎咽地往嘴巴里送。
一边吃一边看台上的伶人咿咿呀呀地唱些她并不能完全听懂的故事。
就是那时候,她听过了《牡丹亭》。
江重雪不太会说故事,他的语气僵硬,故事说得都没有感情,周梨听得直笑。
她笑一次,江重雪就抓一下她的头发,不让她笑。
一直说到游园惊梦的时候,周梨有些脸红,江重雪清咳了一声,微微停下了话语。
静止许久。
“阿梨,”江重雪被某种强烈的情感牵引着,忍不住说:“我娶你可好?”
周梨却仿佛一点意外都没有,脱口就说:“好。”
江重雪笑了笑,“好?”
她点头,躺在他腿上眨着一双明亮的眼睛,没有任何犹疑:“好。”
江重雪不笑了,他亲了亲她,告诉她:“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周梨什么话都不会说了的样子,只会那一个字:“好。”
这次,周梨双手抱住他的头,轻轻地把唇凑了上去。
一片水色潋滟,头顶的枯叶簌簌地被风吹着。
明明江重雪说的是人生大事,周梨心底却没有半分惊慌失措,反而浮出从未有过的安宁,好像她静等这一刻已经许久。
也许是从年少的那个大雪夜起,又也许是从当年那几根糖葫芦起,她便仿佛有预感,将来的某一刻里,会发生现在的事。
所以等到它时,她心中已无慌张,反被宁静充盈。
第119章 天牢
江重雪说要娶周梨; 周梨说好。
两人那一夜在桃花坞里商量妥当; 第二日即先向浮生阁弟子宣布,过了今岁; 待来年深春便成亲。他们宣布完后,留下一地嘴巴合不拢的弟子。
周梨眨了眨眼睛:“你们是不是应该恭喜两声?”
弟子们互相看看,连忙道贺。道完贺; 周梨脸上笑意更浓; 比春风还要妩媚几分。
江重雪站在她身旁,脸色淡淡的,嘴角噙了温和的微笑。
他们说成亲就成亲; 说宣布就宣布,众人还在震惊之中,目送他们两握着手一路走远。
周梨边走边道:“要请多少人来呢?那个,哥舒似情; 还有……”
“急什么,尚有半年多的时间准备呢,”江重雪道:“除了哥舒似情外; 你请谁都无所谓。”
“喂……”
话音越来越远,弟子们面面相觑。其中一个一敲手; 高声问了一句:“江师弟,周姑娘; 你们在哪里成亲?”
远远送来江重雪的三个字:“浮生阁。”
这名弟子开心道:“太好了!”
众人皆凑上去:“好什么?”
“他们要在浮生阁成亲啊,”这人见同门如此迟钝,着急:“那也就是说; 他们会一直留在浮生阁,江师弟这是基本答应做浮生阁阁主了。”
那人继续道:“我们应该好好操办这场婚宴,操办得好了,以后我们就有阁主了。”
另一个弟子笑起来:“既是江师弟和周姑娘要成亲,即便江师弟不做这阁主,我们也要好好帮他们办妥此事。”
众人纷纷点头。
谁知,几日后,一个消息从临安传来,涌遍大街小巷。
传来姑苏之地时已是多日后,这消息一传来,江重雪和周梨都有些心忧,以至于其他的事情,都要暂时退居考虑。
这忧虑便是岳北幽。
岳北幽出事了。他病了,病得不轻,据说已三月不朝。
皇上恩准他在家安心养病,以待病体痊愈,至于岳北幽所司之事,暂且移交给其他官员处理。
生病是无可奈何之事,岳北幽也是人,自然也会生病。
可是岳北幽长年征战,刀剑不离手,即便后来被皇帝猜忌而不再领兵,他也从未懈怠过功夫,按说他的身体一向很好。况且一病三月还不见好,那该是大病了。
周梨把打听来的消息一字不漏地告诉江重雪,皱眉:“岳将军真的生病了?”
江重雪冷笑一声:“你信吗?”
她当然是不信的,慢声道:“如果不是岳将军自己的意愿,那就是有人故意说他病了。那个人是……谁?”
江重雪的嘴型无声地说了两个字。赵构。
除了天子外,谁能把当朝的大将军弄病了。
江重雪沉思片刻,“你还记不记得,岳将军离开机关城时说了什么。”
周梨点头,“当然。他说他和殿下会回去查清梅影和秦桧的关系,搜集秦桧勾结金人的证据。”
“问题就出在这上面,”江重雪说:“也许其中出了什么差错,皇上和秦桧向来亲近,他自然是信秦桧不信岳将军的。”
周梨忧虑道:“我有不好的感觉,总感觉岳将军出事了。”
江重雪往外看了看,没多久,他说:“我们去临安。”
他这决定做得很快,岳北幽已经“病了”三个月,再拖下去,也许命都病没了。
周梨沉思片刻,向他点头。
两人在翌日启程,直奔临安。
江重雪这几年为查梅影,大江南北去过许多地方,在临安也待过很长一段时间,所以临安对他来说并不陌生。
周梨是初到,江重雪在客店二楼的靠窗位置,给她讲临安的布局。
从坊到间,从皇宫到士大夫的官居,等级严明,不可逾越乱入。
皇宫在正中央,正门丽正门,丽正门外是御道,御道上就是三省六部。
左侧是吏、户、礼、兵、工五部所在,自从秦桧上台后,兼领刑部尚书,他便将刑部搬来了御道右侧,与都察院和大理寺等武职衙门迎面相对。
彼时其余五部官员同仇敌忾,在朝堂上与秦桧分庭抗礼,因而市井坊间便生出了“秦道”和“仁道”之语。
所谓“秦道”即是指御道右侧皆是秦桧的党羽,而御道左侧皆是弹劾奸相,敢为天下先的忠臣们,乃天下仁义之所在,便叫“仁道。”只不过后来秦桧一手遮天,将与他作对的官员们扫清,此后朝廷上下,除建王赵眘和大将军岳北幽外,再无一人敢言。
“那里,”江重雪一手捧杯,一手遥遥一指,“那就是皇宫的方向。”
周梨探头看了看,有辽阔的红墙黄瓦。
“岳将军的府宅在哪里?”她问。
江重雪又指了一个方向,收手回来后道:“现在天还早。”
斜阳温暖,晒得人微熏,离入夜还有一个多时辰。
岳北幽的宅子不在坊间,在城西士大夫所居之地,因而四周不临店铺,一条长街肃清整齐。
到了晚上月色晦暗,一轮极细的月亮忽现忽隐。
岳府前大门紧闭,高墙深院,乌压压一片黑。门口有人驻守,不是家丁,悬的是御前禁军的腰牌。
“皇上跟前的人为什么会守在岳将军的府前?”周梨低声。
“说明岳将军的‘病’的确和皇上有关,”江重雪抬头看了眼高大的院墙:“你在这儿别动,我先进去探一探。”
江重雪翻过高墙,衣袂在墙上一闪。
周梨抱剑静候,过了会儿,天上砰的传来了烟花炸开的声音,她一抬头,看到不远的夜空中,不知谁在放烟火,火花绽出一个迤逦的姿态,大红蓝黄交错着坠落,夜色也变得光怪陆离。
这一亮险些把她暴露,她连忙退到昏暗之地。
烟花放完的时候,江重雪像一片羽毛,轻盈落地。
“岳将军不在府里。”他道,“府里的仆从告诉我,他被关在了刑部大牢。”
周梨愕然,“皇上把岳将军关在牢里?罪名是什么?”
“不知道,就连府里的人都不知道。只知道三月前的深夜,刑部手持皇帝谕旨,亲自来抓岳将军下牢。第二天,便传出岳将军得病的消息。此后皇上还特意安排人驻守在岳府前,说得好听点叫关怀岳将军病情,实则便是以重病为名,谢绝任何人探访,也不允许府内任何人出来。就连建王殿下也被幽禁在了自家府邸。”
江重雪把周梨拉到身边,两人往另一侧的街道上走去。
周围幽静,这里不比坊间那么嘈杂热闹。
周梨没想到连赵眘也被限制了自由:“刑部由秦桧一手掌握,皇上和秦桧是一伙的。”
江重雪神色微凝:“据说秦桧上台后,刑部大牢就变成了人间地狱,有命进无命出。秦桧不可能只把岳将军下牢这么简单,只怕岳将军已受了不少苦。”
周梨一悚,“刑部大牢在哪里?”
江重雪道:“丽正门前御道右侧,就是那个叫做‘秦道’的地方。我们正往那儿走。”
刑部的守卫比岳府前多出几倍,从墙上翻进去,走到最深处,才发现所谓的大牢更像是个大院。
刑部大牢分了天牢和地牢,地牢是关平头百姓以及官职低微者的,而士大夫以上有罪者,则关在天牢。
火光亮着,把牢房照得甚是阴森。
周梨伏在屋檐上一回头,看到江重雪手指上拨弄着几颗小石子,掷出去后,那几个守卫都僵立不动了。
两人纵身飞了下去,从一名守卫身上摸到了钥匙,“时间不多,我们快走。”
天牢内晦气浓重,伴随血腥以及各种说不清的味道。地上倒是洁净,看来时常有人打扫,但终年不见天日的气息却扫不清。
岳北幽就被关在一排牢房的最后一间,石壁上有烛台,一根残烛竭力烧着。
岳北幽伸长了双腿坐在地上,眼睛阖起,在听到动静时猛然睁开。
他的双脚是朝着牢门的,所以两人第一眼便看到他一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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