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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华_苏未寒-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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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惊失色,他擒住她从屋顶飞走。
  江重雪脸色大变,提刀去追。
  他一追去,楚墨白自然也跟去。
  他与江重雪并驾齐驱,过了一会儿,楚墨白开口了:“我攻右,你攻左,将他拦下。”
  江重雪的唇抿得雪白,一言不发,甚至连头也未回。
  楚墨白胸口一阵阵地疼,他随手抹掉不断从唇边溢出来的鲜血,手背上染红一大片。江重雪这才看向他。
  楚墨白的脸色并不好,血流得多了,面无生气,应该是内伤不轻,一身白衣星星点点的被血染透。
  历来楚墨白与人动手,永远是占上风,何时见过他这么狼狈。
  江重雪有了一种无比的痛快,他弯了弯嘴角:“好。”
  楚墨白微微一愣。
  江重雪在刮面的凉风里笑得很是愤恨,眼神刻骨鲜明,可他还是应了他,答应下他的提议,与他合作。
  那人轻功再好,毕竟多了个周梨在身上,时间一长未免速度就缓了下来,加之周梨不可能任他左右,避开了他想要点她穴道的举动,抬手击向他,那人自然要抵挡,不能同时兼顾,手略略一松,两人一起从半空坠落。
  从后面赶来的江重雪和楚墨白一左一右,刀光剑影同时迸发。
  朔月裹挟了春风渡,金错刀则闪出山河海啸般的刀气。
  两厢夹击之下,叠加的内息锐不可匹。
  光是一个楚墨白,这一剑过去,能逃过的绝不出三人,况且此刻多了一个江重雪,那人即便不命丧当场,也该重伤。
  可是,那人轻飘飘地往一旁避开半尺,先横手去对抗金错刀,随即右手按上了腰间的笛子,掌心内力狂涌,回手迎上了朔月剑。
  他这一掌而去,恰恰与春风渡打个正着,楚墨白顿觉内息一散,持剑后退,膝盖微软,幸好剑尖抵住了地面,不致令他摔倒。
  江重雪立即扭转刀锋,变换了招式砍向那人。
  笛子在他掌心上打了个转悠,猛敲刀身。
  只听金错刀嗡地长鸣,江重雪手腕一阵剧痛,但他咬牙挺上,浑然不惧地再使第二刀。
  那人似乎也所料不及,他肯定方才一击已将江重雪伤到。他颇觉有了些趣味,谁知江重雪的第二刀竟被第一刀更猛,这让他扬起了眉毛。
  刀气虽猛,但也不至于能伤了他。
  他轻而易举地接下了这一刀,江重雪被他的内息震得飞出,他正要微笑,眼角被古怪的微光闪了闪。
  他发现时已晚了半刻,即便立即抬手去挡,也不可避免地让周梨的剑刺穿了他的笛子,然后贯穿了他的左肩。
  一剑入骨三寸。
  周梨屏息看他,手指发抖,大概也没料到竟然真的得了手。
  江重雪的第二刀只是障眼法,因为他要让周梨出手。周梨这一剑只是平常至极的一剑,甚至未动用到修罗剑法,也未用内力,因为知道那人有多么警觉,一旦察觉到逼近的内息便会立刻还手,所以她只是悄无声息地接近了他,给了他一剑。
  那人看了看肩上的剑,又看了看地上裂开一道深痕的笛子,他看伤的时候眼神都没变,可是接触到笛子时,瞳孔一缩。
  “你打坏了我的笛子。”他低声道,微含叹息。
  周梨惊惧地看着他。
  他慢慢抬起头,叹息变作了恶毒,“那我只能杀了你。”
  他说完,拔出了身上的剑。
  三人跄踉爬起,呈围堵之势将他圈住,片刻之后,骤风般同时出手。
  可惜他们虽是三人联手,却也没有扭转不利的战局。周梨与江重雪先败下阵来,江重雪被他一掌拍在肩井穴上,经脉大震,硬是吐出了几口血。周梨也不比他好上多少,只有楚墨白还在与他周旋。
  其实,楚墨白早就露出了疲态,此刻不过是在硬撑。
  朔月挽出了一个弧度,斜刺向那人。
  楚墨白听到他轻轻冷笑了一声,然后看到他做出了一个奇怪的动作——
  他伸出了两指,夹住了朔月的剑身。
  能做到这个动作的人在武林中少之又少,兵器本就锋利,要内力十分深厚者,才能把内力运到指上以血肉抵挡兵器。
  楚墨白瞬间抬头,不可置信地看他,竟然在对招的过程中,就这么凝住不动了。
  与其同时,山脚下忽然传来调子高昂的笛声,让对战的四人立刻停下了手,全都抬起了头。
  人…皮面具遮住了梅影掌教真实的脸,以至于能看到的只有在笑的眼睛。
  但这笛声响起时,他终于卸下了那张令人厌恶的笑脸。
  笛声让在场的四人尽皆变色。
  “谢前辈?”周梨以剑驻地,撑住摇摇欲坠的身子,说完之后,她眼前一黑,江重雪抱住了她,两人委顿在地。
  但只听了几个音,周梨便又失望了,这不是谢天枢,凭谢天枢的功力,这曲子的威力绝不止于此。
  梅影掌教的眼睛瞬息万变,也不知怎么了,好像如临大敌。
  这曲子明明和他前一刻所吹如出一辙,现在他却被自己曾吹奏过的这段曲子惊吓到。紧接着,周梨一个晃眼,他竟已不在原地,就这么在笛声下遁逃了。
  这时,山下冲上来一群纷沓的脚步声,出现了好些个正派弟子,其中莲花白衣在夜色里最醒目。
  南山打头阵,换了平常都是景西与他一起,此刻景西受了伤已被送到山下,不在他身边。他脸上身上到处是溅到的血迹,在终于看到楚墨白时,一把抹掉了脸上血污,且惊且喜道:“掌门!”
  他这一叫,几个正派弟子都围拢过来。
  楚墨白强忍了翻腾的气血,禁不住闭上了眼睛。
  南山已察觉到他受了伤,下意识扶住了他,发现掌门不知何故,在轻微地发抖,不像是伤造成的,好像是极力抑制着什么汹涌的情绪。
  终于,过了一会儿,楚墨白稍显恢复平静,低声道:“还剩多少弟子?”
  南山脸色苍白,摇头。
  一片混战,大家都被冲散了,他身边只剩下这四五个小楼弟子,其余的,是死是伤,尚在未知。
  “柳陆莫三位掌门现在何处?”
  “应该还在山中,不知此刻有没有杀出重围。”
  楚墨白回过头:“那你们是如何过来的?”
  南山的武功在三位掌门之下,如果连三位掌门都被困在梅影的围堵中,南山不可能有能力领着这些人突破重围。
  “是他们。”南山讳莫如深地道。
  笛声越来越去清晰了,忽然,江重雪扯住了周梨的手臂,眼睛死死地盯着前面。
  莲花白衣之后,终于显出了那数袭紫衣,在月色映照下颇显妖异,尤其是为首的人,紫服摇曳,脸白如无常,手里持了一管翠绿竹笛,不小心吹破了一个音后,他放下了笛子。
  “是他们,求醉城的人。”南山道。
  求醉城如鬼魅出现,出其不意地打乱了梅影的阵势,所以让他们趁机突破了重围。
  其实哥舒似情已经来得晚了,陈妖曾飞鸽传书给他,告知他已带人深入湘西调查梅影,那时哥舒似情便马不停蹄地朝湘西赶来了。
  他此来一为梅影,二为有持悬赏令者给了他一个消息,他要找的人,正在往湘西的路上。
  紧赶慢赶后,一到此地,只见到满目混战,要在其中找一个人实在不易。
  哥舒似情和谢天枢每年都会在梅山约战,这支曲子他大概也听了不下百遍,会吹在情理之中。他吹得虽未及谢天枢,但不至于会破音。破音时,是因为他总算看到了周梨。
  他看到周梨还活着,终于放心,“把那丫头带过来。”
  对周梨而言,哥舒似情是敌非友,但她现在莫说与哥舒似情动手,就是站起来都困难。
  江重雪一声不吭地挺刀而上,刀风竟还被他强制逼出了一丝杀气,在几个求醉城弟子面前划过一遭。
  几袭紫衣对看一眼,得了城主的命令是抓周梨,这人不在命令之中,既向他们动了手,便先取下他的性命再说。
  谁知周梨忽然暴起,与江重雪贴着背脊,轻轻地喘着气,把剑横在面前。
  几人便有些为难地止步不前,眼角去瞄城主的脸色。
  楚墨白看在眼里,本要为周梨解围,但那几名紫衣忽然退开,容哥舒似情上前。
  哥舒似情眼神附着在周梨身上,一片浓重。他一步步走上前,想去擒住周梨。
  江重雪一把抓过周梨,想带她离开,但才走出一步,他已经吃不住身上的伤了,倒在周梨肩头。
  周梨疾呼了他几声,旋即冰凉的气息喷薄在她脑后,她一转身,正好迎上了哥舒似情雪白的面孔。她眼睛瞪得极大,与他对视。
  那个当口,哥舒似情一笑,出手点了她的穴道。
  最后一丝意识还未抽离之时,周梨听到哥舒似情道:“你曾对我手下留情,今日,便算还你一次。”
  她想到这句话应该是哥舒似情对楚墨白说的,她奋力想睁开眼睛,但只是徒劳,唯一嗅到的是哥舒似情身上那种混淆了草药和毒…物的古怪味道,她完全响在这味道里,想躲都躲不开。
  “找到秀秀了吗?”
  “没有,到处都不见陈宫主的踪迹。”
  哥舒似情好像沉吟了一会儿,又说了句什么,这次周梨没有听清,身体里的疼痛一阵阵地袭来,她放弃了与之抵抗,垂下了头。


第60章 救人
  大概只是一睁眼一闭眼之间; 周梨嗅到了一股奇异的芳香; 那味道不是哥舒似情身上的,像某种香料; 又或是某种花。
  耳边小风徐徐,把香气一瓢瓢地送来。
  她睁开眼,看到了矮木几上一只三足香炉; 鹅梨香清幽无痕; 气味清甜。
  马车极好,奢侈富裕,一点也不颠簸。
  车上铺了软毡; 无论坐着躺着都十分舒适。
  周梨把目光从袅袅的香炉上移开,看到了哥舒似情。
  他以一个极为惬意的姿势斜倚着,手肘搭在曲起的膝盖上,马车上的窗子掀开半扇; 外面晨光熹微,山岚若凝,青山和苍穹相接; 异常壮丽。
  大约是哥舒似情陷在朝阳里的脸颇为温润,因而去掉了几分怪异; 柔和下来。
  他穿了件深色的紫衣,容貌挑不出半点不好; 只是苍白,鬼一样的白。
  这时,哥舒似情突然睁开小憩的眼; 出其不意地看向她。
  她打了个冷颤,硬是从软毡上直起了虚弱的身子,立刻便清醒了,发现四肢软绵绵地不着力,头重脚轻。
  哥舒似情把脸朝她凑近,她像只受了惊的兔子往后缩,一直挨到角落,瞪大了眼睛,充满戒备地看着他。
  哥舒似情笑了笑:“我很可怕吗?你每次见我都这么害怕?”
  周梨愣了许久,总算理清了一些事情,张口便问:“重雪呢,你把他怎么样了?”
  “你说那个小子?”他支着颌,眼睛风情地眨了眨,“我杀了。”
  周梨直直地看着他,好一会儿,两人都没有言语。
  她古怪地盯着他,半天之后,“你为什么撒谎骗我?”
  哥舒似情挑了挑眉,他撒谎有这么差么,这么容易就被看出来了?
  他笑道:“后面。”
  周梨徒然去开车窗,张头往后探望,发现十几匹骏马紧随其后,江重雪正在其中一名求醉城弟子的马上,还在昏迷中。
  她焦急地想要跳下车去,被哥舒似情拦住,谁知她一把甩开了他挡过来的手,马车还在驰聘中,她便不顾一切地跳了下去。
  赶车的弟子急吁了一声,把马车刹住,惊讶地盯着她,叱道:“你不要命了?”
  哥舒似情下了车,轻轻地靠在马车上,抱着双臂,看周梨冲过去,抬起了江重雪血色全失的脸。
  半晌,周梨跑过来,对他道:“让他上车。”
  他好整以暇:“我的车,不给外人坐。”
  外人?那她算什么?内人?
  周梨被这两个字激起一阵鸡皮疙瘩,硬是道:“不行,他一定要上车,而且,你还要给他疗伤。不然,我就不走了。”
  哥舒似情顿觉她是不是脑袋出了问题:“现在是你落在我手里,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
  “因为我对你有用,”周梨道:“你也不想我现在就一头撞死吧。”
  这前因后果不难想通,哥舒似情散布的悬赏令是生擒,他如果要她死,她现在早就一命呜呼了。这个人肯定别有所图,在达成目的之前,不会轻易叫她死了的。
  然而,哥舒似情打她脸的速度相当之快,看了看周围:“快撞,就那棵树吧,撞过去一定能死,去吧。”
  周梨:“……”
  他看穿了她,嗤笑:“你会想死?怕是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认命,就是到了最后一刻,也要拼了命地活下去。装什么想死的样子,假得很。”
  “你……”她气得闷声咳嗽,涨红了脸,怒指着他。
  哥舒似情抓住那根手指头,周梨便在这时再度晕了过去。他面色一肃,把她抱进了马车。上车前,他顿了顿,叫人把江重雪搬进车来。
  周梨再醒过来时天色已经黑了,她不知过去多久,也许是一天,也许已经几天。
  车上悬了一盏风灯,山路难走,马车好几次碾过碎石洼坑,上下震动。
  哥舒似情好像急着赶路,连晚上也不歇息片刻,一路披星戴月。
  她挣扎着爬起来,江重雪就躺在她身边,她摸了摸他的脸,仍旧苍白,但气息已不像先前微弱,看来哥舒似情真的给重雪疗了伤。
  她偷偷打量哥舒似情一眼,发现他微阖着双眼,睫毛浓长地覆盖着,似乎在打盹。
  她警惕地往外瞧了瞧,十几匹骏马在前面开路。
  这个时候如果逃出去,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这个念头才冒出来,冷不丁地便听哥舒似情道:“想也不要想,没这个可能。”
  她被他吓到了,心脏跳个不停,死死地看着他。
  她当然也是知道这个方法不可能实行,只是想一想而已,谁知哥舒似情原来又是装睡。
  哥舒似情连眼睛也未睁,只用耳朵听着周梨窸窸窣窣的响动,他没有理会。
  过了不知多久,声音消失了,他霎时睁眼。
  周梨第三次晕了过去。她的手还抓着江重雪,晕过去的前一刻,还在给江重雪灌入内力,想为他疗伤。
  这丫头,怎么这么乱来。
  他轻叹了口气,把她扶起来。
  赶车的弟子正好回头,劝道:“城主,你已经给他们两个续了不少内力,小心身体。”
  外面是漆黑的夜色,露水颇重,苍茫天地之中,唯独摇曳的风灯亮出尺寸之地。
  哥舒似情拿捏住周梨的穴道,问:“还有几日能回到求醉城。”
  “我们才出湘西地界,就算日夜不停,至少也要大半个月才赶得回去。”
  太慢了。恐怕回到求醉城,这两个人就都是死人了。
  哥舒似情微微垂下眼眸:“翻过这座山,到下一座城镇,我们先停一停,再做打算。”
  “是。”弟子应声,挥舞起马鞭,催马快行。
  在天亮之前,他们翻过了山头,将近午时,总算看到不远处露出一座城廓的曲线。
  其实算不得是城,只能叫镇,而且是巴掌大的小镇。
  这一带已不在湘西境内,但又沾染了一些湘西的风俗,沿路家家户户略显凋敝,连个像样的客栈都寻不到,只好居于一家破旧的小酒馆内暂时栖身。
  伙计看他们人多,根本住不下,连连摆手,最后被塞了三大枚足两的银饼子,总算容他们挨上几日。
  几名弟子在镇上转了一圈,回来时不止神奇地带回了哥舒似情要的各种草药,也带回了一个消息:有从湘西逃出的几名正派弟子也在镇上。
  屋内,哥舒似情没有心情听这些,只摆弄桌上的草药。
  世人都谓他为天下最善用毒者,其实他对于医理也是极为精通的,这些东西本就是一脉相承的,只不过他救人的本领总不如他毒人的本领更加声名在外。
  当天晚上,周梨便开始发烧。
  哥舒似情调制的药汤分别给周梨和江重雪灌了下去,却未见起色。
  周梨至少还时不时醒来一会儿,江重雪经脉俱伤,脏腑受损,连眼皮都未动一下。
  哥舒似情滞留在此,不止为了要给他们两人疗伤,也为了等陈妖的消息。
  那晚慌乱之中到处不见陈妖,他只得先行一步,留下了几名弟子在湘西继续找寻陈妖。这座小镇是回求醉城的必经之路,如果他们找到了陈妖,自然也会来到这里。
  两天过去,从湘西归来的弟子没有带回陈妖,碧水宫全军覆没,唯独陈妖不知所踪。
  哥舒似情反而微微舒展了眉头,只要不见尸首,至少可以肯定秀秀没死。
  “不过,这一次,那些正派可是惨了。”一人道。
  从这几个晚归的弟子口中得知,正派至少有大半数都没能从湘西撤走,点苍派损失最重,从掌门到弟子,尽数殁于湘西,其他门派也是死伤枕藉,他们离开之时,那里还在发生杀戮。
  湘西变故发生于短短的几天内,但消息已经不胫而走,中原各派都已陆陆续续得知了湘西一战的后果,一夜之间震惊武林。
  这次六大派中,只有非鱼楼未曾参与湘西一行,听闻变故之后,非鱼楼掌门温小棠便带齐了人手赶去相助。虽已迟了,但好歹也该接应一下他们。
  求醉城弟子道:“我看这一次,正派大伤,没这么容易会善罢甘休,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有大事发生了。”
  他说完这话,挂在外面飞檐斗拱上的铁马叮当作响,预示风雨将来,但风未满楼,天色一片逼仄。
  此刻,哥舒似情对这一切都置若罔闻,他只盯着床帏里那两张晦暗的脸。
  晚上果然下起雨,淅淅沥沥地敲打着屋檐。
  周梨醒过来,又睡过去,昏昏沉沉,像在做一场让人脱力的恶梦。
  经脉中的真气横冲直撞,让她每一次的醒转都极度痛苦,到后来,干脆期望自己闭着眼睛一直睡下去。
  直到嘴边被灌进苦涩的药汁,她强拧着眉头,睁开了眼睛。
  客栈的屋子里只点了一支残烛,未笼灯罩,憧憧地浸了一室红光,光下去看哥舒似情,更添妖冶。
  他搁下了手里的药腕,迷迷糊糊之中,她好像是看到他走上前来,伸过了手,但手停在了半空,过了很久,才摸了摸她的额头,动作笨拙而生涩,只是一碰之下,即分开了。
  周梨在这个时候想,他不会又想对她图谋不轨吧。
  那次她误入哥舒似情的洗澡池,可是给她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坏印象。她一念及此,便是拼着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的四肢百骸,也要牢牢攥紧自己的衣襟。
  哥舒似情愣了愣,等想通了之后,看她一副誓死保卫清白的样子,方才的怜惜之情顿时烟消云散,张口便道:“就你这幅尊容,就别想这么多了。”
  “……”周梨拼了命地想要爬起来大叫一句:“上次你不是这么说的!”
  可惜她实在没力气把这句话喊出来。
  而且这句话明显前后矛盾,是清白重要还是长得美重要,她觉得都挺重要。但是如果哥舒似情觉得她长得不美就不来占她便宜了,那倒是也不错。
  她就这么思量着这个不知所谓的问题,之后便没了意识。
  等到她察觉有人在摆弄她,才惊醒过来,发现自己又被置于那辆布置精美的马车里。
  车子停在破旧的小客栈前,求醉城的弟子似乎在外面窃窃私语,她只隐约从他们话语里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谢天枢。其余的她耳朵嗡嗡地低鸣,听不清楚。
  这时哥舒似情掀开车帘登上马车,她看到天边泛白,青石板的路面湿漉漉的,一大清早,街上只寥寥数人,她道:“天亮了?”
  哥舒似情没有答她。
  一夜之间,他身上好像多了种奇怪的感觉,周梨说不透是什么。但问完了那句话,她便觉很累,轻轻闭上了眼睛。
  对周梨而言,她前一次醒来是晚上,现在是早上,她以为过了一夜。
  实际上是过了三夜。
  这三天哥舒似情没有闭过眼睛,不止要调制疗伤的汤药,还要不断给两人续上内息,保住他们的最后一线生机。
  弟子已张罗齐备,本该各自上马,却都踌躇不定,推搡了其中一人上前,拂开一点帘幕,悄声问道:“城主,我们真的要去浮生阁吗?”
  哥舒似情闭目小憩,没有点头,也没有说不。
  弟子只得恭顺退下。已经决定了的事,城主懒得说第二遍。
  马车咕噜噜滚动起来,哥舒似情慢慢地把头往后仰,调整到一个疏懒的姿势。
  他已经用了各种方法,也无法平息周梨体内躁动不息的六道神功。
  这门武功,聂不凡在创造它的时候,就是一门有残缺的武功,它太刚猛烈性,伤人自伤,越往下练,奇经八脉便伤得越重。而以柔克刚,是他能想到的最后的办法。这世上至柔至绵的武功,当属春风渡。
  如果可以的话,他一辈子也不会去求那个人。
  当年他在哥舒轻眉面前发了誓的,只要有那人在的地方,他便是一片尘土,也不能被沾到。只要那人到他面前三尺之内,他便要出手,取下他的性命。只要那人还活在世上,他便一刻也不许安宁,一定不能让他活得舒坦。
  所以这么多年来,他处处与他作对,他想护的人,他便派人去杀,杀不了就亲自动手。他要做的事,他就从中阻挠,赔上江湖人对他的骂名也在所不惜,反正那种东西他本来就不在乎。以至于那人不喜欢紫色,他就偏要把它穿在身上,从此嗜紫难消。
  这么可笑。
  他忍不住自嘲地勾起嘴角,偏过头,去看外面景致。
  连下了几天的雨,阳光终于从灰云中射下,但不消一会儿,浓云又将其覆盖了。
  他忽然生起一个奇怪的念头,很想知道现在浮生阁是在下雨,还是晴空万里。
  他猜想,该是晴空万里,不知为何,有那人在的地方,似乎总有暖阳相伴。
  而天意弄人,所以他便活在了阴影里。


第61章 浮生阁
  浮生阁地处姑苏; 闻名天下的桃花河流经此地; 因遍植桃树,称桃花坞。
  穿过一小片桃花坞; 露出一座清朗的奇峰,便是浮生阁之所在。
  浮生阁与其他武林门派全然不同,山上并没有几步一设岗; 也无巡逻; 只在山门口有两个看守的弟子,和一张高台,台上有鼓; 做预警之用。
  看上去,全无门派之感。
  谢天枢创立浮生阁伊始,不少门派纷纷提礼赶来道贺,结果人是请进去喝了茶吃了饭; 但礼物统统原封不动地婉拒了。这举动已算把谢天枢的用意表现得十分明朗,他并不想插手武林中事。
  但有时候,人不找事; 事情却要找上门来。
  浮生阁的弟子不多,统共算起来; 不过三十来个,放在江湖上; 只是个小门户而已,与那些威风显赫的六大派不能比。
  因而初立之时,就曾有过不少上门挑衅者; 有些实在是没有眼色的,欺软怕硬,名门世家不敢碰,只管挑软柿子捏,有些则就是冲着谢天枢的名头而来,和谢天枢打一架,无论胜败,都可闻名江湖。
  不过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被谢天枢客客气气地请进了门,然后,客客气气地请下了山,旁人一问之下,皆叹道:“谢大侠果是个仁人君子。”
  于是谢天枢虚怀若谷仁义谦和之名广为流传。
  当然,也是有不那么客气的时候,譬如解决欺上门来的江洋大盗,又或是暴虐凶残的彪形大汉,皆被谢天枢于反掌之间利落拿下。
  众人便知道了谢天枢的厉害,无论是宵小之辈还是好胜之徒,都不敢再打浮生阁的主意,浮生阁就这么半为隐居半在尘世中宁静矗立。
  姑苏多山水,水秀山明,一路铺陈到顶峰的石阶可饱览周遭景致,绿荫清幽,河流潺潺。
  从半山腰上,就可见到几个素衣温润的浮生阁弟子,与竹林间静思打坐,或抚琴弄萧,看过去时,伴随松风与琴音,无一不是气质清雅。
  哥舒似情的嘴角却始终保持一丝似笑非笑。
  别人说谢天枢是个君子,他就偏要在前面加个伪字。他听得他仁义之名传得越广,也就越发想笑。
  哥舒似情与身后几名求醉城弟子,一步步跨上台阶,走得既稳且快。
  他们身法迅速,普通人一步他们已走了十步。这些突如其来的紫衣浓重邪异,吸引了山上的静修者,戒备地望着他们。
  抵到山门之前,守门人将他们拦下,皱眉盯着他们,猜测来者不善,问道:“来者何人,何事拜访。”
  哥舒似情双手剪在身后:“我要见谢天枢。”
  他直呼其名就先惹对方不快了,历来江湖人的人提起谢天枢都很敬重,谁不是一口一个谢大侠地叫。
  对方摆开一个却让的手势:“今日乃十五,阁主不便见客,请回。若有要事,请明日再来。”
  哥舒似情道:“我只问你,他今日在还是不在。”
  弟子面色不太好,沉不住气:“在又如何,不在又如何,我已说了,阁主每月十五从不见客,请回。”
  “那也就是在了,”哥舒似情微笑:“凭他有什么事,你只管通报,就说哥舒似情要见他,他不敢不见。”
  对方略惊,听他自报姓名之后,又仔细地看了看他,哥舒似情在传闻中性格乖戾不男不女,他现在这个形象和传闻还真是分毫不差。
  浮生阁也不是第一次被魔道中人搅扰,弟子处变不惊地回他:“无论是谁,今日想见阁主,就是不行。请回!”
  哥舒似情轻轻一笑。手底下的人跟他久了,向来明白他的意思,不需他吩咐,已围了上去。对方看他要动手,也不惧怕,拇指一弹,剑清啸而出。
  哥舒似情忽然道:“你可记得方才你一共说了几句话?”
  不等对方回答这古怪的问题,他径自道:“四句。我给了你两次机会,说第三句话的时候,可有觉得舌头发麻?”
  那人眼睛慢慢睁大。
  哥舒似情笑道:“中了我的毒,你以后就永远不需要说话了。”
  他非男非女的声音听起来阴柔无比。
  对方摸着脖子把眼睛睁大,赫然退后,满面惊怖。
  哥舒似情走到那名惊恐万状的守门人面前,不为了取他性命,只是取过了他的剑。他抚摩那把剑,随即朝一个方向一掷而去。
  高台上的三尺大鼓被一剑洞穿,发出轰地一声,在山中来回地撞击,余声不绝。
  山门立刻洞开,冲出来许多浮生阁弟子,双方便在山门口动起了手。
  谢天枢听到鼓声后赶来,速度已算极快。
  他来的刚好,双方还只动手到开始的阶段,并未见血光。
  他看到哥舒似情时表情怔了怔,好像不相信竟然会在这里看见他,等他发现哥舒似情的手正捏紧一名弟子的脖颈,而那名弟子显然已中了毒,谢天枢道:“放开他。”
  哥舒似情听话地放了手,对他微笑:“我要见你,他不让我见你,你说,他该不该死。”
  脸色轻柔,简直就像一个儿子在对父亲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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