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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妆[金推]-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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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婵想听的显然不是这个,凝睇着她,问得严肃:“是为了我兄长不是?”
    “姐姐……”霍檀咬住下唇说不出来,云婵一屏息,从袖中取出那枚装着香囊的锦盒便塞到她手里:“兄长让我还给你。别的,我慢慢跟你说。”
    作者有话要说:长阳城街头小报:
    《明宁长公主惊现商贾人家,疑陷入暗恋》


☆、第42章 难安 
    从云婵将那锦盒交给霍檀起;霍檀就闷闷的,但该说的事还得说清才好。
    云婵吩咐前来接自己的宫人在坊外稍后,带着霍檀去了离家不远的一家茶肆落座。随意叫了壶茶来;云婵倒好后;递了一盏到霍檀面前。正思量着如何开口;霍檀却先一步道:“姐姐不必说了……我知道。”
    云婵一阵无言,睇视着她;缓缓道:“兄长的意思,是现下大局未定。他是把命都拴在这些事上的人;不想让旁人给他陪葬。”
    霍檀忽地眼眸一亮:“那他……”
    她看一看云婵;小心翼翼地问道:“他没说不喜欢我?”
    “……没有。”云婵摇头;轻轻一哂,又说,“但他这句话你该听。你是长公主,是皇太后的女儿。兄长所做之事与冯家如何你知道,皇太后不会容忍你和他……”
    “那姐姐和皇兄呢?”霍檀忽而道。
    云婵一怔:“什么?”
    “姐姐别瞒我了。”霍檀望着她,目不转睛,眸中清清亮亮的,“皇兄待姐姐分明就不一样,也并不是兄长待妹妹的态度。若说我爱慕百户大人,母后会容不下,姐姐与皇兄如此,可是一点没顾忌母后。”
    “这 不一样。”心知霍檀已很笃信自己与皇帝的事,云婵没有辩驳,只循循解释道,“我与陛下之事,虽也会惹皇太后不快,但终究只是不快而已。无论是陛下还是我, 与皇太后的不睦都早已人尽皆知。可你是她的亲女儿,如若你当真嫁了我兄长,待得双方各自没有退路之日,你夹在中间如何自处?兄长在忠与情间又如何自处?”
    霍檀听言,只剩沉默。
    “再进一步,就算是你一心向着兄长、能分毫不顾皇太后的意思,可若……”云婵喉中一噎,缓了一缓,复又静静道,“若是他们……败了呢?”
    是指霍洹。
    “成则王侯败则贼,若他们败了,冯家断不会放过兄长。你到那时怎么办?”云婵说着,连自己心中都生了些许不安,抿着茶舒了口气,续说,“既知可能把自己逼得没有退路,干什么非要走这一步?”
    。
    除却云意所言,云婵对此事,也是有自己的考虑的。
    目下的局势实在太复杂、也太险,霍洹一味地向冯家施压,冯家始终同他周旋着、抗衡着。这样的事,有时就像是一艘装载货物的船,也许看上去一直无事,但一而再、再而三的添加货物之后……总会有那么一刹那,就算是再多一粒粟也受不住。
    霍檀对兄长的情意,太有可能成为压在皇太后身上的那最后一粒粟了。
    俗话说的好,兔子急了还咬人呢。若把皇太后、把冯家逼急了,只怕不止是兄长与霍檀的事。困兽之斗,什么样的后果都有可能造成。
    是以虽则觉得“棒打鸳鸯”不怎么好,还是先阻了霍檀为上。毕竟,若这么下去,最后闹得不可收场才是更糟糕。
    总不能饮鸩止渴。
    。
    二人在坊门口道了别,云婵回宫、霍檀回府。
    大夏虽不似前朝有宵禁,但到底天寒了,逗留夜市的人已很少。云婵倚在车壁上向外瞧着,街道上偶尔有那么三两个人经过而已,见了马车眼也不抬地避让开来,继续走自己的路。
    回到宫中时已经很晚了,再晚一刻就要避宫门。云婵下了马车,没有直接回端庆宫,而是往宣室殿去了。
    踏入殿门的瞬间觉得安静得不对劲,抬眸往内殿一瞧,依稀看见四下里宫人们跪了一地,大气都不敢出的样子。
    “怎么了?”云婵压音问了外殿门口的宦官一句。那宦官也跪伏在地,听得问话低低禀道:“皇……皇太后在,不知说了什么,方才里头摔了杯子。”
    至于是皇太后摔的还是皇帝摔的就不知了,总之这二位谁也得罪不起,宫人们自然害怕。
    “我进去看看。”云婵轻言道。言罢,没再等那宦官说什么,缓了缓气息,低颔着首往里走去。
    。
    正殿里的氛围显然更压抑些,皇帝与太后皆端坐着,铁青着脸,谁也不言。
    弄得云婵一时都不知能说什么。
    静了静神,她又向前行了几步,俯身下拜:“皇太后大安,陛下大安。”
    “免了。”皇帝应了一声,分明是有意缓和了口气,却听上去仍有些生硬。
    “这么晚了还往宣室殿跑,锦宁真是有心。”皇太后的口吻听上去更加不善,冷声一笑,又道,“是为你兄长的事,还是只是想见见陛下?若是前者,哀家提醒你别干涉政事;如是后者,你最好清楚自己的身份。”
    ……兄长的事?
    云婵一愣,茫然地看向霍洹,恰见霍洹目光一沉。
    “兄长怎么了……”云婵急道,霍洹一时未言,倒是皇太后轻笑了一声。
    “……陛下?”云婵不安中问得有些犹豫,凝视着霍洹的神色,缓缓地,又问了一声,“兄长……怎么了?”
    “原来陛下当真不曾告诉过她?”皇太后又笑了一声,摇一摇头,“那倒是哀家多言了。不过哀家觉得,陛下还是同她说清楚吧,若此事是真,一则还得让她送送她兄长去为好;二则,她这长公主的位子也难留着,该让她提前有个数才是。”
    ……这是在说什么?
    云婵耳听着皇太后所言,却是并不看她,始终望着霍洹,心中笃定地只想听他说清楚。
    旁人说什么,她都可以不信。
    。
    皇太后起身离开,眉目间始终笑意浅含,直看得云婵发怵。
    殿里安静了,宫人们仍跪伏在地不敢起身,云婵仍看着霍洹。见他始终不言,心中更是难安:“怎么了……”
    “皇太后为朕除了那些人的事不快。”霍洹道了一句,却是解释皇太后为何来此而已。
    “臣女说的不是这个!”云婵急得话语中生了哽咽,夺上前一步,又道,“兄长怎么了……他去赫契附近办差,遇了什么险?求陛下告诉臣女……”
    “小婵。”霍洹轻唤了她一声,声音听着有些无力,“事情还不清楚,你……”他想敷衍过去,抬眼间与云婵的视线一触,却是说不下去了。哑了一哑,道,“你先坐。”
    云婵默不作声地行过去坐到他面前,隔着一个案桌,她的目光禁不住地在案头的一本本奏章上扫着。第一次如此迫切地想知道这些奏本里都写了什么,想知道哪一本是兄长呈上来的、或者是关于兄长的。
    “你兄长过几天,就会回长阳来。”霍洹口吻极轻地说着,温和的语气像是在安抚她,“但你还要再过一阵子才能见他。这其间若出了什么事,朕一定告诉你,朕保证。”
    不由自主地放宽了些心,云婵点了点头,还是追问了一句:“究竟出什么事了?”
    “嗯……有人疑你兄长通敌。”霍洹答道,睇一睇她,又说,“这种事,朕不能平白说信或不信。”
    通敌。
    云婵被这两个字惊得神思恍惚。
    若当真罪名确凿,这就是无可赦的死罪。甚至可以牵连到整个云家——就像皇太后方才说的,她这长公主的位子也保不住。
    她自然是不肯相信兄长通敌的。虽有几年未见,但云婵印象中的兄长便嫉恶如仇,如今更是一腔热血想要为国效忠,如何会通敌……
    “他不会的……”她薄唇翕动着道,“臣女是险些被嫁去赫契的人,又当着兄长的面被赫契左贤王出言羞辱过。兄长巴不得早一刻灭了赫契才好,怎么会通敌……”
    她竭尽所能地理清思绪,闻言软语地为兄长解释着,即便知道这些话不能左右皇帝的判断,也想试图说服他一些,总好过他倾向于相信兄长当真通敌。
    “朕知道。”霍洹略笑了一声,“朕并不疑卓卿君。但事情既然出了、又不是小事,该查还是要查。”
    赌上家国安危,莫说谁也赌不起,她也没资格开口让他去赌。
    “臣女不会再问了。”云婵强压着担忧承诺道,“关乎天下的大事,臣女知道轻重。”
    。
    这样的事,总是让人心累的。就算不管、不问,也到底不可能不想。
    修剪着盆栽的枝叶,修得心不在焉。不是一剪子剪过了,就是剪的方向出了偏差。如此白白耗了半个时辰之后……
    还不如剪之前好看。
    “唉……”手里的剪刀一搁,云婵没精打采地朝着床榻走去,想歇一歇。
    已在旁边候了许久不敢贸然开口的林端终于得了空,跟着上前了两步,禀说:“长公主,明宁长公主在外候了多时了。”
    云婵心里一沉,扫了他一眼:“怎的不早说?”
    请霍檀入殿,云婵不问也大抵能猜到她是为何而来。见了面一瞧,果然……霍檀双眼哭得红红的,见了她就急道:“锦宁姐姐,云大人他……”
    “我知道。”云婵颔首轻喟,拉着她坐下来,明明自己也满心忧虑却还要宽慰她,“你别急,毕竟关乎国事,你我都说不得什么。”
    “可是……”霍檀抬手抹了把眼泪,抹得妆都花了。泪盈盈地看向她,抽噎着又道,“可那是禁军都尉府的诏狱……我怕……”
    作者有话要说:霍檀:他喜欢我吗?
    云婵:不……
    霍檀:T_T他不喜欢我?
    云婵:不……
    霍檀:o(*////▽////*)o 那他喜欢我?
    云婵:并不……
    霍檀:T_T他到底喜不喜欢我……
    云婵扶额:和陷入暗恋的姑娘无法交流……


☆、第43章 争辩 
    在云意回长阳的次日清晨,皇帝便吩咐传来宣室殿问话。
    那天下着秋雨;心知路不好走;是以去传这话的宦官久久未归,霍洹也没有在意。
    却是一等就等到了晌午。潘瑜上前询问是否传膳时,霍洹才不由得眉头一皱;心觉这也太久了些。
    又等了将近一刻,终于见那宦官匆匆地进了殿来,衣摆几乎尽湿,可见雨确是不小。
    伏地一拜,那宦官的禀话声有些颤抖:“陛下,云意眼下……眼下觐见不得。”
    霍洹心里一沉;静了静神:“为何?”
    “这……禁军都尉府审的严,人伤得重,正昏迷不醒着……”
    话音未落,奏章猛拍在案上的声音便惊得他连喘气也不敢了。屏息静听着,皇帝口吻中怒意分明:“朕昨日着意告诉过禁军都尉府,不许动刑。”
    才一夜而已,居然把人审得昏迷不醒。
    “是、是……”那宦官一叩首,虽已是提心吊胆,可话还得照回,“臣问了,说是……说是回长阳之前审的,回来后才听闻圣旨,已是晚了。”
    冯家是有意挑衅,又或者……至少是想借机除掉云意。
    宣室殿中沉寂一片,谁也不敢吭声,更有人难免在思量,若锦宁长公主问起可如何是好。
    皇帝静了须臾,不知是在思索办法还是在按压怒意。少顷,终于又开了口:“备驾,去禁军都尉府。”
    。
    诏狱总是一片肃穆死寂。
    下了诏狱的犯人,多是要紧官员甚至宗亲,是要天子亲自下旨定罪的——能闹到这么大,大抵没有几个清白,也没有几个能活着出去。
    这地方霍洹先前也来过几次,唯独这回,心绪实在复杂。若云意当真有个三长两短,怎么跟云婵交代?他万般保证云意暂且无事、过些日子便到长阳,可实际上,却是到长阳之前就已经严审了。
    大抵是宫中传出了皇帝震怒一事,从他进了禁军都尉府开始,所逢的每个人都是格外小心的样子。安安静静地行大礼问安,然后屏息等吩咐。
    随着领路的官员一路往里走,东拐西拐了许久,才在一处牢房前停下。这地方昏暗得紧,就一方小窗打进一束光线映在地上,霍洹微眯着眼仔细看了许久都没寻着人。
    牢门打了开来,霍洹提步走进去,走了两步,忽觉脚下一硌,同时一声闷哼。
    稍一怔,当即退了开来。善于察言观色的宫人立刻拎着宫灯上前,光线一亮,才见正是云意在前面,自己方才不小心踩了他的手。
    幽暗的光线下,随来的宫人、狱卒一并偷眼看着,分明地看出皇帝的目光一分又一分地冷了下去。凝睇了云意许久,冷言道:“传指挥使来问话。不管他在干什么,传他来。”
    “……诺。”宦官的应声中忐忑明晰,半刻都不敢耽搁地疾步去传话。
    眼前重伤的犯人动了一动。胳膊微移,那束光线恰映在肩头染了血色的飞鱼纹上,衬得那绣纹有些狰狞。
    “陛下……”云意闻声一震,强回了回神,只觉稍稍一动就浑身痛得无可抑制,仍是尽力地想撑起身来见礼。
    霍洹一喟,淡声道:“躺着别动就是,有话就说。”
    “小婵……”云意开口开得费力,喉中一痛急咳了两声,又道,“臣没有通敌,如陛下想让臣认罪……臣可以认。但无论如何,此事和小婵没有关系……求陛下不要迁怒她……”
    霍洹面色一凛,又睇了他一会儿,蹲下|身去:“自然跟小婵没关系,即便你当真通敌,朕也会护她。”他言罢一顿,稍侧过首,问道,“此处离谁的府邸最近?”
    “明宁长公主府和叶府离得都不远。”立刻有宦官回了话,却不太明白皇帝此时问这个是为何。
    “送他去明宁长公主府养伤。”皇帝无甚情绪道,顿了一顿,又从容说,“去长乐宫回个话,若他再出什么事,朕拿明宁长公主问罪。”
    他是皇帝,想护谁不难。但毕竟是有一方有意寻事,总要添几分谨慎。皇太后行事再狠,也不会舍得搭上这唯一的亲生女儿,冯家也得依着皇太后的意思。
    转回头来,霍洹又看向云意,稍一哂,道:“朕会传御医去。你安心养着便是,此事要查也不急于一时。”
    。
    回宫之后,霍洹好生犹豫了一番,不知该如何同云婵说明此事。末了一叹——总归是不可能瞒着她的;而如是说了,也总得让她见上一面,是以往好听了说也没用。
    便教人请了云婵来,霍洹沉了一沉,道:“你兄长回来了。”
    “臣女……听说了。”云婵被他的口气弄得悬起心来。
    霍洹又道:“朕让他去阿檀府中养伤了。”
    养伤?!
    心中皱紧,云婵脚下不由自主地向前迈了一步,急问:“怎的受伤了?”
    “禁军都尉府在押送他回长阳的路上就动刑严审了。”霍洹有些回避她的目光,“朕不许动刑的旨意晚了一步。”
    他等着云婵的反应,知道这兄妹俩感情深厚,云婵要如何发火都在情理之中。 他甚至做好了反应,不管她如何哭、如何闹都随她,他耐心哄着便是。
    毕竟这样的事,对谁来说都是不舒服的。
    却是半晌没听着动静,霍洹几乎要怀疑她莫不是被吓傻了,这才抬眼看了一看,恰好对上云婵的一抹冷笑:“陛下,如此这般,事情反倒清楚了些,是不是?”
    ……什么?
    霍洹一时不解她指的是什么,云婵缓了口气,又道:“兄长没有通敌,是冯家有意寻事,所以才如此急着审他,想要屈打成招。若陛下没有立刻去见,他被逼着画押认罪了……就算什么都妥当了。”
    下一步,依冯家的势力,自然有本事将此事闹得人尽皆知。满朝口诛笔伐之下,兄长决计没有活路。
    “朕知道。”霍洹点了头,也赞同她的说法,“此事,朕会安排人去解决,不会再审下去了。”
    “陛下不觉得冯家未免太变本加厉么。”云婵黛眉轻挑,恨意森然,“已有那许多大罪,还敢做出这样的事来。此事陛下若不严惩,日后是不是哪位大人弹劾、或是奉旨严查冯家,他们都可以效仿此事,先除此人而后快?”
    这算是云婵头一回如此不知避讳地议起政事来。她下颌微微上扬着,愈发凛冽的冷意衬得一张娇容都变得有些森然。
    霍洹怔了一怔:“你想如何?”
    “陛下说过,皇位不是个适合一心向善的位子。”云婵无所惧地与他对视着,“陛下许多手段也够狠厉,或者……至少乍看之下、至少在陛下自己看来是够狠厉的。”
    她也知道这话不该她说,却又像被什么东西掌控了心绪似的,不由自主地继续说了下去:“可陛下您……实则还是对冯家留有余地的。陛下自己不觉得么?冯家也不是傻子,若陛下当真不容他们,他们是会明白的,又如何会心存侥幸、一而再再而三的与陛下抗衡?”
    她的话,在霍洹听来实在有些荒谬,无奈地笑了一声,说:“未免想得太天真了。冯家家大业大,无论如何都没有束手就擒的理由,总要再为自己争上一争。”
    “好…… 朝中之事臣女不懂,那宫中呢?”云婵凝望着他,提了两分气,一字一顿地续道,“皇太后一而再再而三地为难臣女——较之当初,如今虽是看似有所收敛,但这可 是在她知道陛下的意思之后。她为什么会这么有恃无恐,为什么会拿准了……陛下始终会尊她为母后、不敢彻底灭了冯家?”
    气氛陡然冷了,冷得殿中诸人都浑身发寒。
    云婵自也清楚,这话说得实在过了。可又是不说不行,这么多日子了,她虽则觉得霍洹对冯家一次次的逼近大快人心,又每一回都清晰地感觉到……那一次次的逼近中,总夹杂着一丁点退让。
    比如他带她出宫时虽则除掉了冯家的人、却要她先回云家一趟以免触怒皇太后。诚然,虽是怕她受罪为主,可总也夹杂着一点息事宁人的情绪。
    也就是那么一丁点退让,是最容易让人在绝望中看到希望的。皇太后会觉得他到底还是顾念她的心思、在乎这母子情分;冯家则会觉得他既要顾着皇太后,便是手中之力尚不足以撼动冯家。
    是他自己让冯家存了侥幸,是他自己让冯家有恃无恐、一次次试探他的底线。
    这实在是很可怕的。日子久了,两方甚至会在这样的对抗中达成一种微妙的平衡:一边是进中有退、一边是退中有进。
    然后……输赢说不准。兴许他仍能把该夺的权夺回来,但冯家在屡次进退中大抵也就保存下来了。不温不火地过上些年,看似无妨却成了个祸患。总有一天会反手反击,没准会把皇家当初的打压变本加厉地还回来。
    “兄长是奉陛下的旨办事的,疑他有罪要彻查无妨,但如此擅动严刑……”云婵深深地吸了口气,语中生了点嘲讽,“陛下若觉得连这也可以忍受……又何必在意冯家权势滔天?”


☆、第44章 赌气
    悄无声息。
    有宫人暗忖着;锦宁长公主这回是要自讨苦吃了;皇帝待她再好;也轮不着她来议论政事。
    云婵只看着他;其实已然心虚极了;心虚得觉得自己该当即叩首谢罪才是。却是生生忍了下来,执拗地说服自己;告诉自己方才那番话没错。
    霍洹也看着她;没有什么表情;眉心眼角沁出些许冷然。少顷;他站起了身,沉默着走向她。
    云婵的心仍悬着,眼见着他走过来,只觉一阵压迫感森然而至。
    他又走近了一些;二人已只剩了两三丈的距离。云婵终于有些扛不住,却到底没往后退缩,只是羽睫一覆,冷静从容。
    “你说朕对冯家尚留余地。”霍洹淡声道了一句,便睇着她的神色,等她开口。
    听出他这是有所不快的意思,云婵心里略有点失望,便稍颔了首,道:“臣女不该说这话。”
    “知道就好。”霍洹的笑音转瞬而逝,“回端庆宫去吧。待你兄长好些,朕会让你去见他。”
    。
    踏出宣室殿门时恰好迎上一阵寒风,云婵深吸了一口气,往长阶之下走。
    方才心中的那点失望,好像被寒风催得愈发凛冽了,一阵阵地在胸中翻涌着,直让她觉得憋闷,想哭出来或者喊出来。
    他其实也没说什么,更没有罚她,可……
    这感觉就像是心头被削去了一块,挥来的剑锋利得很,短短一瞬就已划过。没感觉到什么痛,只觉心里猛地空了。
    大约,失掉的哪一块,是她对他的倾慕吧。
    她觉得他对冯家留有余地的事,兴许他是没有察觉到;可从方才来看……他分明是同意她说的,却只是不想听到、不肯承认。
    。
    霍洹心里也憋闷得很。
    她说出的话,直让他觉得自己挨了迎面掌掴。避又避不得,因为恍悟之下,他不得不承认她的话是对的。
    许多时候,他确实是对冯家尚留有余地。是什么原因,自己也说不清楚。也许是顾念冯家从前的功勋,又或者……是在面对这样的大世家时,潜意识里总暗藏着些许胆怯,是以底气不足了。
    被她这么面对面地说出来很有些丢人,霍洹缓了好了一会儿,还是觉得周身都不自在。
    待得全然平心静气、迫着自己接受了这话,又回想起方才云婵行礼告退时,似乎……不大高兴。
    心中沉吟一番,最终还是决定不去哄她。想法很有些赌气的意味——她不高兴,他还不高兴呢!
    。
    谁也不去见谁,云婵闷在宫中过了足足两日,心里才舒服了一些,不再寝食难安。
    第三天,乍闻禁军都尉府指挥使被革职查办了,陡然吓了一跳,追问细由,却是林端白萱都打听不到什么。弄得云婵好奇地想去宣室殿一探究竟,尔后忍了一忍,觉得他那日大抵也是生了她的气的,不知现下如何,还是不去为好。
    第四日,御前差了人来,说云意已醒,她若愿意,今日便可去见。云婵顿舒口气,连忙点头应下——和霍洹怄气又不是和兄长怄气,自然要去。
    。
    府中婢子带着她一路往里走。霍檀是皇室嫡女,府邸自然修得豪阔。云婵却没心思多看景致,担心兄长之余还得多悬一口气——四天了,兄长一直住在这里。皇帝是不知霍檀对兄长的心思,为防冯家动手故而有此安排,可这番安排之下……
    真怕一厢情愿变成了情投意合,那就当真不好办了。
    待得到了地方,倒是没在云意所住的院中见到霍檀。云婵稍舒了口气,随着婢子去卧房。
    云意虽然面色苍白,但精神尚好。见她来了,一笑:“真快。”
    云婵也不跟他见外,未用婢女在房中为她置的席,直接去榻边坐了下来。细一看兄长,就忍不住想哭出来。
    ——他虽穿着一身干净的中衣,但仍有伤从颈间露了出来,暗暗的红色,三角形的一块,看上去像烙印。
    “兄长别当这百户了……”云婵紧咬嘴唇忍着泪道,“待得伤好了,兄长就去辞官,我也不当这长公主了。回云家该如何便如何,皇太后要暗杀我都随意……”
    “……什么话。”云意低笑一声,抬起手,拇指从她刚沾了泪的面颊上划过,“这点小事都承不住,亏得你敢把心交付给……”
    身边尚有外人,云意的话便到此为止了。云婵狠一瞪他,着即怒道:“谁要把心交付给他了!我不干了……说什么都不干了!我们回家去,才不要兄长再冒这险。这刚到百户,便一顿重刑昏迷几日,若兄长再升一升官,可还有命留下么?”
    云婵的话说得很冲,七分真心三分赌气,那三分赌气自是因为那天霍洹的反应。云意说过,依目下的局势,霍洹若想护她,便能护她万全,可他那日的反应……当真让云婵觉得,兴许他根本没有那么想护她。
    又或者,他既然一直对冯家留有余地,那如若有朝一日她与皇太后的不睦到了极处,他兴许会把她变成给冯家的又一处“余地”。
    “兄长说得对,我不要给他……做垫脚石了。”
    她愈哭愈厉害,已全然是女孩子发脾气的样子了。也着实是几年来在宫中都过得小心而压抑又不曾好好发泄出来,借着这机会可算忍无可忍。
    “小婵……”云意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自己身上还带着伤,实在不好哄她。旁边的白萱都被她哭得有些懵了,更不知该如何劝。末了云意四下一看,伸手从榻边矮几的碟子里拿了块蜜饯出来哄她。
    蜜饯在嘴边一堵:“不许哭了。”
    “……”云婵登时哑音,心情和神色都十分复杂。
    “你们是不是为什么事……吵架了?”云意思索着问她。
    “我哪里敢。”云婵一边品着蜜饯一边切齿。
    “哦……”云意悠悠地一点头,一副了然的样子。又放缓了声道,“那你若要跟他赌气,就随你的意,但别拖上我,我才不给你垫背。”
    “……”云婵顿时除了瞪他以外再做不出别的反应,云意笑起来,索性把那瓷碟子整个端过来递给她,“喏,我不爱吃这些甜的,都归你。赶紧吃,你若不当这长公主了,日后宫里的东西就吃不到了。”
    她简直怀疑是不是皇帝跟兄长说了什么,逼得兄长这么欺负她!
    。
    兄妹二人便在房里生起了闷气,云婵闷声不说话,云意笑看着也不理她。云婵就把这气全撒在了药上,吃药的时候格外使力,吹得药匙上波纹明显,几乎要被吹回碗里。
    “你啊……”云意笑叹了一声,“若是为我的事和他赌气,大可不必,更不用为什么朝中之事跟他赌气。那不是你能左右的,你只要顺着自己的心思、别亏了自己就好。”
    云婵不作答,伸手将药送到了他嘴边,见他始终看着自己,才生硬地回了一句:“兄长好好养伤就是,我心里有数。”
    “嘁。”云意摇着头,喝了那一勺药,又抬起手来,“给我。”
    云婵一愣:“……什么?”
    “药。”云意一笑,“你这照顾人的心思,留给日后的夫家就好,兄长用不着。”
    “……”云婵眉头一挑,遂把药递到他手里,冷着脸起了身,“好心没好报,我找明宁去了!”
    探望探出了一肚子气,云婵大感简直没天理了。带着气往外走,步子落得重了便裙裾带风,浅红的衣裙轻扬个不停,好像在呼应着天边夕阳。
    走出房门时只觉得院子里安静,待得跨出院门时才知为什么安静。足下一滞,云婵猛抽了口气,旋即叩首下拜:“陛下大安。”
    霍洹转过身,睇一睇她,语中带笑:“好大的礼啊。”
    云婵伏地不言,霍洹沉思着,禁不住地想逗她,最后还是忍了。一点头,道:“起来吧。”
    “谢陛下。”云婵站起身,低颔着首退到一旁,让出院门。霍洹便提步走过去,却没进院,在她面前停了脚,侧过身看着她,又只是看着而已,不说话。
    “陛下……有事?”云婵犹犹豫豫地问了一句,美目稍抬了一瞬又很快低下,欠身禀道,“兄长已醒了,陛下若要见……”
    “是朕派人告诉你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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