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鸩赋-第25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姿姨娘陪笑道:“奶奶的话,自然没错,只是到底从小伺候过了,改不过来。”
宁娥听了便只浅笑道:“小时候的事,现在如何能提得?人都在变的,变成什么样,是谁也说不准的,只张着眼,小心望着吧。”
姿姨娘听这话不太好,便不敢再回。子规便上前来,也送上一盏茶去,宁娥笑着对姿姨娘道:“这是新上来的木樨,我用笋豆芝麻点了,你试试可好?”
姿姨娘听说,忙一口下去,赞道:“果然可口,我只没试过这样的。”
宁娥又道:“你跟着他,只怕是清茶惯了,我们这是乡野做法,上不得台面的,你只当玩笑罢了。”
姿姨娘忙笑道:“清茶我倒不惯,还是这样喝着对我胃口,又香又浓,想来我也不过是个乡人,也是上不得台面的。”
宁娥这却劝道:“你如何说这话?你在京里几年,就世面也比我们见多些,若你还是乡人,我们这起人,该到哪里?”
子规与书桐听见这话,便一起拿眼看着姿姨娘,心里都有些提她捏一把汗,不知她要如何对答。
姿姨娘却不着慌,不急忙地缓缓道:“我本就是个乡野丫头,奶奶家看得起,才买了我来,又是奶奶不嫌弃,好生调教,才得几分颜色,跟了奶奶,到得这安家园子里,蒙大爷垂爱,方到得京里。总是大*奶的福荫,才得我棋姿今日,若没有大*奶,我还不是那田野里一个毛丫头?就饿死了,也不一定。”
这话说得极为诚恳,慢说地下余者丫头,就连宁娥也听住了,默默低下头去,出不得声来,一时开口道:“你这丫头,倒会动情,提起家里的事来,当真让人忘不了你的好了。你记不记得,那年冬天,在咱们家后园子里,我贪玩好动,一时不留神,差点落进那结冰的池子里去,若不是你赶着拉了我一把,怕不就冻死了?你说起来那话来,我如今想想,咱俩也算两清了,互不亏欠。你也罢了,说句真心话,我当年当你作妹妹一样,现在咱俩同伺一夫,更是姐妹相当,你以后,不必如此小心。”
姿姨娘听了宁娥这番话,当真是肺腑之言,一时情热上面,差点将泪花逼了出来,好在云姑正巧抱了榴哥进来,这才混了过去。
宁娥赶在姿姨娘前面起身,将榴哥抱了过来,子规忙将桌上原放着的一个小拨浪鼓拿在手里,递上前去。
“哥儿醒了?我的小哥,你这么快就醒转了?梦到哪里了?哎哟看你小脸红得,来来,大娘给你个好玩的。”宁娥边说边接过子规手里的小鼓,姿姨娘见其一脸开心逗弄榴哥,便只管坐着,让宁娥抱着哥儿取乐。
正在满屋和乐之时,外头帘子又被打起,一个人影,犹犹豫豫间,挪了进来。屋内人皆愣了一下,抬起眼来一看,原来是琴丝,手里拿了张帖子,闪在门边。
宁娥继续看着怀中的榴哥儿,口中淡淡道:“来都来了,躲在那边上作什么?还不快过来这里。”
琴丝满面羞色,只不敢上前,宁娥便道:“想是有些时候没过来,你竟不认得了?书桐,子规,姿姨娘,哪一个是你不识的?”
琴丝听见这话,脸便有些摆不住,臊红了起来,口中恨不能直说,我是不愿意的,可当着众人在此,如何说得,心里翻江倒海,口中却说不出一字来,直将身子僵直了,脸也板硬了。
宁娥将榴哥轻轻交到姿姨娘手中,书桐上前将其扶坐下来,这才开口又问道:“到底有什么事?我这屋里,没事你也不会来。”
琴丝这才上前,将手中帖子交上,小声道:“回大*奶,大爷交待下来,这是要带去京里的东西,有的已收好了,有的不全,怕落在这屋里,又或是姿姨娘那里,让大*奶看过,酌情去办。”
宁娥示意书桐接过来,也不细看,便道:“我这里哪有,要有,也在那屋里,姿姨娘,你说是不是?”
姿姨娘抱着哥儿,不说话,琴丝低下头去,突然冒出来一句:“大*奶,我的心你是知道的,我是没法子的,您,您好歹看着以前的情分,别怪罪我。”说到后来,声音渐渐沉了下去,慢慢消失在空气里。
第七十七章 总为浮云能蔽日
第七十七章 总为浮云能蔽日
却说宁娥听见琴丝的话,先无反应,半晌,终于叹了口气,开口道:“就要去京里了,你的东西都收拾全了吗?才我们还在这儿说起呢,那地方又寒风又大,你常住江南,初到只怕不惯。”
琴丝泪眼朦胧,语不成句:“大*奶,我能有些什么?还不都是大*奶给的?大*奶都知道。。。。”
宁娥沉默下来,子规见不是事,遂走到姿姨娘身边,轻推了她一把。姿姨娘明白过来,赶紧开口插话道:“大*奶原说得没错,我记得我刚去时,当真吃不下,睡不好,样样都跟这里不同,倒是受了几个月罪,别的不说,嘴上先长了一撩泡,调养了几个月才收复下去。琴丝姑娘若去,当真也要小心才是。”
宁娥这才说道:“你听见了?自己多加小心吧。书桐,把里间那只箱子抬出来。”
书桐会意,与子规进去,抬了只黑漆风调雨顺花鸟纹箱子出来放在琴丝面前,上面还带着钥匙,晃晃悠悠。
宁娥手指箱子道:“这里面都是些厚实绵衣,有小毛的,也有几件大毛,都是我穿不了的,收得也无用,就都给了你吧。衣服上头收着的一个头面匣子,里面是四对金簪,两对手镯,两串珠子,几个戒指,还有个金镶玉分心,上回你说好看,也一起给了你吧,余者不过是些手巾,香囊,罗帕之类,虽是玩意,到底是南边手工,你收着,去了那边,只作个想念吧。”
琴丝听见,哽咽不住,哪里还说得出话来,倒是宁娥,面色平静,又开口道:“快别这样,小孩子气的,如今曲眉去了,姿姨娘这里留下看顾哥儿,就指着你照顾大爷了,你也该长点心眼,成个大人样,别再整天有事就挂在脸上,到底也有心里有个算计才是,听说那边还有个姨娘,你不打起精神来,怎么应付?人家不是我,让你哭几声就收了去。”
姿姨娘忙陪笑道:“说起这个来,我倒忘了回大*奶,那边的梅姨娘,人是不坏的,也是苦人家出身,因大爷爱梅,她家是世年弄梅的,本是花厂子人家,因父亲去世,哥哥被拉去服役,没了人,才被卖出来,大爷爱她会调弄梅花,才带到府里去的。梅姨娘人长得不错,心眼也好,就是性子直些,说话不防神,常能让你愣住回不上话,若单说这一点,倒又跟咱们琴丝姑娘有几分想像了。”
宁娥这才点头,又看着书桐子规道:“你们听听,光因为人家会种梅花就把个人弄来了,如此看来大爷是去不得花市的,不然还不拉回一车人来?”
一屋子都笑,书桐便回道:“大*奶今儿也说起笑话来了,大爷若听见这话,不知道怎么样呢”
宁娥摆摆手道:“理他呢正经事还干不完呢”
琴丝见宁娥说笑起来,方才稍稍平复心情,脸色也恢复些,宁娥便命子规接过她手上的帖子,一一看过,指着道:“只这件在我屋里,旁的找你姨娘去要。”
姿姨娘忙让云姑接过帖子来,却无奈笑道:“大*奶又笑话我了,这上面的字,我哪里识得?”
宁娥哦了一声,便道:“琴丝,找外书房里,大爷的书童来,跟你姿姨娘照单子取去就是了。”
琴丝点了点头,又憋了半天,好容易才得说出句完整话来:“大*奶放心,我就去京里,也一样是大*奶的人,若有什么,是必先来告诉大*奶的。”
宁娥听了哑然失笑:“你们听听,她倒不是去照顾大爷,敢是我放在大爷身边的眼线呢还不快收了这种话去,让老爷或大爷听见了,你才有饥荒打呢罢了,我也不要知道他的事,你只管**的,爷们的事哪里是咱们能插得进手的?闲了只管吃喝,打点些针线活计,日子不就是这样过下来的?”
姿姨娘听了这话,眼神黯然下来,琴丝正待说话,突然听得榴哥儿哭了起来,声音大而洪亮,倒叫屋里的人都吓了一跳。姿姨娘被这哭声惊得回过神来,用手摸了摸哥儿屁股,笑了起来:“哥儿尿了,怪道哭呢”
宁娥忙道:“快快换去,哥儿声音怪大的,唬了我一跳,以为怎么他了呢天气热,别污糟出疹子来”
姿姨娘忙忙抱着榴哥儿出去了,云姑前头打起帘子,也一并回去。
屋里一下子空了下来,书桐与子规站在一处,宁娥坐着,只有琴丝,孤零零一人立在屋子中间,怎么看都不合适,自己也觉出了别扭。说来奇怪,也不过是一个月时候,自己先前在这屋里待过几年呢。琴丝心里想不明白,再看看宁娥,也是一脸怅然。
“行了,没事你就去吧。晚上听雨轩设宴,给大爷送行,你到时早些过去就是了。”宁娥似也耐不住这尴尬的气氛,便开口打发琴丝回去了。
琴丝一肚子话,只是说不清,见宁娥发了话,只得谢过赏赐,便回去了。
书桐见桌上宁娥杯里的茶水干了,便上前道:“奶奶可要再用些茶?”
宁娥摇摇头,书桐便将里间窗扇放下,子规已在里边燃起香来,宁娥慢慢踱进去,坐在书案前的椅子上,拿起上头卷起的一本宋词选,似在细看,却又像出神。
子规见书桐出去,想了想,冷不丁冒出句话来:“我记得小时候我爹说过,古人传言,经过炉火九转而炼得的丹砂,可以点铁成金。大*奶,你说这话,有没有道理?”
宁娥听了,细细品味,半晌明白过来,微微笑道:“不错,说得有理。耐得住性子,才能熬得出金,我也熬过几关了,怕是成金的日子,就在后头呢。”
子规见对方一点就透,便也笑道:“大*奶说什么?我不明白,我不过忽然想起我爹的话来,大*奶说熬什么?”
宁娥转过脸来看着子规道:“你这丫头,倒有几分会说话。我问你,你可想做琴丝?可想跟大爷去京里?”
子规料不到宁娥突然说出这话来,一时不知如何回答,过会想了想,也笑起来回道:“我倒不想,就跟着大*奶熬吧,大*奶若得了金,我也好分得几块。”
宁娥心里知道,子规是见自己总不得儒荣欢心,变着法儿安慰自己,自己刚才试她,也是无意中偶然为之,见她应变得倒快,心下也有几分佩服,嘴上只道:“你这丫头,很会机变,我说不过你,行了,你出去吧。”
子规笑笑,自行出去了。到得院内,见姿姨娘那屋里有人声说话声音,一时好奇,便走到窗下,小心听着。
原来是绮墨,正在跟姿姨娘说话,间中还杂着榴哥嗯嗯呀呀的声音。
“才我也没听明白,那梅姨娘,当真性子跟琴丝一样?” 这是绮墨的声音。
“大概差不离,北方的姑娘,又是跟着父亲兄弟长大的,直来直去罢了,嘴上惯是一把刀,真正心肠还是软的,豆腐心。只是,琴丝初来咋到,若摸不准她的性子,怕是有几场气受的。”姿姨娘回道。
“大爷可宠她?” 绮墨好奇。
“也是一般罢了,大爷是不在这些事上留心的,只要将他的花儿伺候好的,别的也不怎么计较。”姿姨娘又答。
“那倒不见得,我瞧大爷对你倒好。” 听得出来,绮墨有些嫉妒。
“我的好姐姐,你哪里知道,不过只安慰过我几句,哪里就好了?你只看回来这一月间,进来这屋里几次?上回过来,也是为了看榴哥儿罢了。”姿姨娘忍不住也开始抱怨。
“看你这蹄子,好了还要好?这哥儿哪里来的?这还不好?大*奶还没动静呢,让你就拔了先了。”绮墨奚落道。
姿姨娘一时回不出话来,便又听得绮墨的声音道:“大*奶这一出戏,唱得真叫好极了。”
“唉,说起来,大*奶的性子,一点没变,若不是咱们跟了她一场,谁能看得出她的心思来?”姿姨娘叹息着道。
“别人见了,又是赏衣服,又是赏首饰,还让带着家乡的物件,必道大*奶是贤惠淑良,凭你是谁,只要大爷看上的,大*奶都诚心相待。”还是绮墨。
“明儿送走时,只怕还有得赏,你瞧着吧。”姿姨娘小声小气地说。
“那是自然,当着老爷和众人的面,大*奶怎会放过这个做人的机会?” 绮墨接着道。
“算了,咱们也别操闲心了,我只管看着我的哥儿,也不想别的。”
“你不想,难保别人不算计你,要我说,你可要多长个心眼,哥儿是安家的血脉,到底动不得,你可就不一定了。这里不比京里,大爷又不在,你自己再疏忽大意,那可就难说了。”
姿姨娘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只听得唏唏索索的耳语声,再不闻其他。
子规见再无他言,只得走开,心里却暗自警惕起来,跟了她多年的丫头都这样说,看来,大*奶的确是个深藏不露的厉害角色,自己以后更要多加小心才是。只是,上回张家的事,她到底跟芩姑娘说了没有?倒是要想法儿探探口风才好。
正想到这里,听得耳后有人叫道:“子规姐姐”
第七十八章 杨花漫天作闲飞
第七十八章 杨花漫天作闲飞
却说子规正从东边耳房下走过,听得背后有人叫:“子规姐姐”回头一看,原来是瑞姨娘房里的小丫头真儿,正笑嘻嘻由院门外进来。
子规一见也由不得笑了,只便问了声:“这会子,你怎么有空过来了?”
真儿上前拉住子规道:“昨儿晚上姨娘去芩姑娘那里,回来迟了,受了风,又犯头疼病了,姨娘说上回大*奶回的那贴膏药倒灵,一贴就不头疼了,让我过来再求些回去。”
子规听了,便带着她向屋里走去,边走边道:“你来得巧了,大*奶正好这会儿没事,你就进去说吧。”
真儿私下拉了拉子规的衣袖,带点羞涩道:“姐姐,听说过两日,大*奶要带咱们出去进香,是不是真的?”
子规道:“连你也知道了?自然是真的。”
真儿更笑开了花道:“那敢情好,正好,昨儿我得了个好鞋样子,就这几日赶着纳出来,到时候好穿。只是,我没双好鞋面子,好姐姐,你刚得了大*奶不少赏赐,可有好面子?若有,也赏我一双吗?”
子规听了,回首看了她一眼,笑着回道:“你怎么知道我得了赏?”
真儿撇着嘴道:“别的丫头都得了不少新衣服,就我们姨娘跟苏姨娘,二奶奶说了,不让做,上年做的还没穿遍呢,又做新的干什么?好,这一句话,生生将大*奶送来的,又退回去了。说起来,哪里有什么上年做的?不过是金徽,玉屏,锦笙她们替换下来的,旧倒不十分旧,只是一样的丫头,凭什么人家得了新的,咱们就得穿她们的旧衣?”
子规听罢,带笑劝道:“我当什么,原来不过为几件衣服。罢了,别的我这里没有,鞋面子倒真有几双,你先去回过大*奶,出来我带你去我屋里挑去。”
真儿这才转怒为笑,先给子规行了个礼,方才进屋去见宁娥,子规便站在窗外,给那悬在架子上学舌的鹦鹉添些食水。
“你们姨娘又头疼了?”宁娥的声音,由子规身边的窗下轻轻传了出来,子规手中不住加食,面上平平静静。
“回大*奶,姨娘说,上回的膏药,还让再拿一贴。”真儿回道。
“她倒当真用得快,二十两银子,不过一个月工夫,就这么没影了?她整日呆在这园子里,不愁吃不愁喝的,要这么多银子做什么?二爷又不会扔下她不管,她怕什么?就慌成这样,攒私房钱?”宁娥冷冷地说道。
子规添水的手停了一下,鹦鹉这下不依了,直用爪子扒拉子规的手,子规方才回过神来,忙又继续下去。
真儿只是沉默,并不说话,宁娥哼了一声,又开口道:“她去过那边了?从芩姑娘那里探出什么没有?”
真儿这才回道:“姨娘才从芩姑娘处回来,说是芩姑娘口风很紧,上回张家的事,姨娘问过,芩姑娘打了个岔,硬是混了过去,这次也是,姨娘不过提了一句,二奶奶娘家,芩姑娘掉头就走,说去拿些点心过来,连个说话的机会都不给。”
宁娥也沉默下来,半晌方开口道:“总说是老爷用了张家不少银子,可到底是怎么回事,竟是一丝风声也不闻。”
真儿这时又道:“这事儿没听见,倒听姨娘说起,老爷听了上回大*奶告诉给芩姑娘,二奶奶往家带信的事,房里静坐了半日,连午饭都没吃,芩姑娘也不让进屋,一个人坐在书案前,不知道做什么打算。芩姑娘叩了几次门,都叫退了下去。”
宁娥追问一句道:“这是芩姑娘告诉你们姨娘的?”
真儿回道:“可不是,姨娘回来说,这定是大事,不然老爷不会如此行事,何时见咱家老爷如此紧张过?后来还是大爷来问安,才将老爷的房门敲开了,不过大爷进去后,也密密说了好一会子话,芩姑娘自然不敢进去叨扰,直到大爷出来,才得见老爷。”
且不论宁娥听了如何,这话落在屋外窗下子规耳内,正对了心意,只愁得是,不能够得知他们打算了些什么。却原来,闲话也有这么大的力量,风间花语,但凡可传得出去,再遇风化雨,翻手成劫,顷刻就成了台风强作,大雨倾盆。
子规再听里间已无声音,知道真儿将出,便坐在超手游廊上,静静等待。果不其然,不过片刻,真儿已经出来了,袖口那儿鼓包包的,子规不过眼光扫过那里,她就有些退缩之意,不过立即就挺直身体,脸色如常,口中笑道:“子规姐姐果然有信用,当真这里等我呢”
子规站起来迎上前道:“可不是?你该怎么谢我?”说着直视真儿眼睛。
真儿面不改色,笑嘻嘻上前挽起子规手臂道:“我一个小丫头,有什么姐姐要的东西?姐姐开玩笑的,我就知道。”
子规见其滴水不漏,心下倒有几分骇然,平日里当真看错了这丫头,悄不起眼的,竟有这个本事,替瑞姨娘与周宁娥私下传信,看来,自己倒要好好拉拢利用这个丫头。想到这里,满面笑容道:“自然是玩笑,快走,我想起来,上回书桐给了我付鞋面子,姜黄地子,赭色荷花鱼儿纹样,若用葱绿线锁出山子形来,可好?”
真儿乐得跳起来道:“好姐姐,说得我愈发心动了,快去快去,就拿给我细瞧瞧若好,我就用这样子,赶明儿紧着手纳出来,就穿出去现现”
子规这便将真儿带到自己房内,将刚才所说的那双鞋面子由箱子里拿了出来,放在桌上。那真儿见了欢喜得不行,拿在手中,只翻来覆去得看个不住,口中直道:“这么好的样子,姐姐当真就给了我?我现在想起来,上回姨娘给了我一条竹青色的裙子,可巧也是鱼儿戏水花样,正好配这鞋子穿”
子规便嘲笑道:“看这蹄子心口不一的,说真不真?不真给你,你的竹青裙子,拿什么鞋子配?”
真儿忙就将面子揣进怀里,口中只称谢不迭,子规乘势瞥了她袖子一眼,见里面白晃晃的,一闪而过。真儿机灵,赶紧收起袖口,又看看外头,惊叫一声:“时候不早了,姐姐我该走了,不然回去迟了,姨娘又要骂人了。”
子规笑道:“得了好处了,就要忙着走了,看把你乖的”这话说得极有意思,真儿的脸微微红了起来,因确实得了子规的东西,也不好多说,只当子规真是与自己玩笑,遂老着脸笑道:“姐姐别怪我,下次真儿得了好的,还来孝敬姐姐就是”
子规上前拍了真儿肩膀一把,笑道:“哪里就指望你的东西了?还不快去呢,再过一会就真迟了你看这不是,大*奶让令儿去传饭了呢想来你那边也快了,快去吧”
这里子规遂将真儿送走不提。
宁娥屋里,书桐与子规将菜一样样拿出来,其兰来人说,外头太热,就不过来了,宁娥因见那点心中有一道鲜虾酿海棠果,心里一动,口中便道:“这是二奶奶的菜,怎么送到这里来了?”
书桐上来一看,也奇道:“奶奶记岔了,二爷是爱吃鲜虾的,二奶奶倒不稀罕。子规,你叫杜鹃过来问问,今儿这菜怕是错了吧?”
子规听见,忙叫来杜鹃,杜鹃本自慌张,一见是这事,殷勤回道:“回大*奶,这菜今日原本没有,谁知早起,二爷外头朋友送了好些新鲜大虾来,都是活蹦乱跳,尾尾劲道的。二爷叫长安送到大厨房里,说让各房都尝尝鲜,这不比外头买来的,都是现从县东头湖里寻来的。宋妈妈本说大*奶就不必用了,大*奶不爱吃这些,长安就说,二爷知道大*奶有些嫌腥气,说家里有上好的海棠果,就做一道鲜虾酿海棠果,配上清酸气,就不腥了。宋妈妈听了这话,方才做出这道菜来呈上,怎么,到底大*奶还是不爱?要不就撤下这道菜,让我带回去吧。”说着便伸出手去,准备将那只盘子端起。
“别动,就放着别动”宁娥情急之下,几乎站了起来,想起来这里丫头都看着呢,才又缓缓坐了下来。
书桐早上前斥道:“这里我们站着呢,叫你来不过为了回话,怎么就私自伸出手去了?也不看看,自己到不到得这里?”
子规也赶紧上去,将杜鹃拉到自己身后,又急开口道:“杜鹃也是怕大*奶见了胃口不好,又动了胃气,才忘了规矩,大*奶别跟她计较,看她也是好心一场的份上,饶了她吧。”
宁娥满面春色,崩不住地笑开道:“这是什么事,也值得计较?行了,杜鹃你下去吧,念你一心为我,书桐,赏她一吊钱,一件新衣服,后头领去。”
书桐听了,大为诧异,竟愣住了不动,子规忙将杜鹃推上去,要其称谢,又从背后暗中拉了书桐一把,方才将场面回转。
第七十九章 总是欲掩从声出
第七十九章 总是欲掩从声出
却说宁娥见了桌上送来的菜品里,有一味鲜虾酿海棠果,又闻听杜鹃说是二爷特意吩咐厨下做来呈上的,心花皆开,旁人只不知其故,子规却心知肚明。
书桐见杜鹃谢过赏,便将其带了下去,子规见屋内再无他人,遂挟起一块虾子放在宁娥面前,口中只道:“大*奶看这虾,果然新鲜只见这颜色便知,粉红柔嫩,再配上海棠果,当真是玉润惹人,我只一旁看着,就快流口水了呢”
宁娥自然欣喜,面上强作镇定道:“既这么想,一会散了,就都给你。”
子规却回道:“那可不敢,别的也就罢了,大*奶,这菜,只有您配享用,旁人哪有这个福气。”
宁娥听了,只当子规是真因杜鹃的话,有感而发,但听进自己心里,却另有一番想法,也不再多说,遂命子规盛上饭来。
书桐进来时,宁娥已经用完饭,子规正带着萼儿将剩菜放进盒子里,书桐眼尖,一眼便瞧见那只盛鲜虾酿海棠果的霁红釉盘空空如也,遂朝子规看去,子规知其心下有疑虑,却作不知,笑着开口道:“奶奶今日胃口甚好,还添了一碗饭呢”
宁娥正坐着喝茶,听见这话便道:“中午不垫点,晚上还不知道要唱哪一出呢”
这话一出,屋里丫头都听了个糊涂,宁娥这才慢慢悠悠道:“上回花厅里替大爷接风,不是闹了一场?究竟也没好生吃上一口,今儿我可乖了,人都说吃亏长见识,上回挨饿,今儿可不能了。”
书桐见了凑趣道:“奶奶今儿高兴,也说起笑话来了,若二奶奶也能明白这个道理,咱们可不就没有这个饥荒打了?”
子规将萼儿带到屋门口,自己回转来,听见书桐的话,也笑道:“可不是?二奶奶这性子,伤了别人不说,若将二爷伤了,老爷怎么肯呢?”说完便微微抬眼眼来,暗中观察宁娥面色。
宁娥将手中绿玉杯放下,虽不说话,脸色却有点凝重,书桐却在这时接话道:“二爷哪里是好欺负的?家里几个,外头还不知道有多少,二奶奶能这么轻易就伤到二爷去?前儿不是,还来找大*奶要缎子,不知道要拿出去送给哪位姑娘呢?”
宁娥听了,双手拳起,放在自己裙上,张了张嘴,终没说出话来,半晌,因宁娥饭后有用槟榔的习惯,子规上来,预备揭开桌上戗金彩漆龙凤纹菊瓣式盘内安放着的几只槟榔罐子盖儿,不经意瞥了一眼后道:“奶奶那只金累丝香囊呢?这几日一直带着的,怎么今儿没见?”
这话一出口,宁娥立刻伸手去摸,果然不见其踪影,但见宁娥槟榔也不用了,直站了起来,问到书桐脸上:“早起你伺候我穿的衣服,怎么香囊不见了?你收哪儿去了?”
书桐从未见宁娥如此动气过,一下慌了手脚,急道:“奶奶别急,早上我亲手给奶奶挂上的,怎么这会子不见了?我,我这就寻去”
宁娥转身见子规站在身旁,一把将其推开,口中怒道:“你还呆站着做什么?还不快跟着寻去早起我也没出去过,左右不过是这屋里,你们里外仔细找找,别给我托懒混事”
见宁娥似动了真气,书桐与子规不敢怠慢,里间外面,搜罗了个干净,只恨不能将地砖翻过来细瞧,就只不见那香囊的影子。
萼儿和小英子听见屋里忙乱,遂也进来跟着乱找了一气,究竟没找到,萼儿一时不当心,嘴快道:“奶奶,这东西也不是什么好的,找不到就罢了,奶奶那箱子里好东西多呢,一个小小香囊算什么呢”
只听啪地一声,萼儿的脸上登时就吃了一巴掌,火辣辣地,一下便肿起老高,众人没料到宁娥竟真发起火,耍起脾气来,且从来宁娥向是宽厚,从没见她过手打过一个丫头的,瞧见这一幕,一个个都愣在当地,开不得口。
宁娥动手打过还不解气,勃然大怒,口中直斥道:“你这歪泼蹄子你刚才说的是什么话?主子的东西,要由你来论好坏了?怎么,我的东西不值钱,丢了就丢了,原不值得你动手去寻是不是?你倒大起来了,到底你是奶奶还是我是奶奶?也怪我,平日里纵坏了你们,一个个都眼大心空了,都成了没有左右的皮靴,不分反正了是不是?得了食,添了肚就打牙闲嘴的嚼舌头咬蛆儿,正经事一件不**瞧不是,若我收了声,你怕不就赶着下去,抢那刚散下去的果子去了?呸一个个烂了心的,才得了赏这就得了兴了,告诉给你们,今儿若找不到那香囊,就关起院门来,一个个给我大太阳底下跪着,什么时候见了那东西,什么时候起来说话”
自跟了宁娥,进了这拢香院,众丫头从未见过宁娥发这么大的火,一下子都呆了,一句完整话说不出来,平日里嘻笑玩乐时的做态,此时再不敢拿出来,见萼儿吃了这么大一记,也都再不敢劝,书桐领着头,就都齐刷刷地,跪了下来。
宁娥发完一通无名火,身不由起地后退,坐了下来,一时又气又囧,气的是,那东西怎么好好的不见了,他是用了多少真心诚意,又费了多少心思才得无痕无迹地到得自己手中,自己竟这么大意,失了去;囧的是,自己从来没在丫头面前如此失态过,就连大爷给自己甩脸子,故意冷落自己让自己难堪,自己也没有当着众人面发过火,使过性子,今日竟不要了这淑良模样,做出泼妇之态来,究竟所为何事?她在心里拷问自己。
子规见上头半日不说话,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