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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月-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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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杀。这些不敢就像一条一条丝绦,裹成茧,而他在里面。
于是,李和崇安慰自己说,世间困于种种局中,摆脱这个困境,就下困境缠上来,只有死了,人才能彻底解脱。
他长舒一口气,把这些翻涌的情绪封存在心底,看不见但终究存在。
而心中的那份爱意经过多年的蕴藏发酵,成了杯碰得的苦酒。
李和崇的书架上,有一本书《反经》是谁也不能碰的,在二十三和二十四页之间夹着一枝苜蓿花。
他凝望着枯萎的花瓣,温柔地沿着花瓣抚摸,悠悠地怀想那段凄苦的太子生涯。
一个丧母的幼年皇子,母族已经衰落,后宫已有两个年长皇子的情况下却被立为太子,境遇可想而知,真是栖栖遑遑,不知明日生死。
当年一直不明白父皇为什么要立他为太子,恣意蛮横,有些不管不顾的姿态。
很多年后李和崇才想明白,除去形势所迫、制衡的结果,这恐怕还有一个男人对所爱的女人的一种补偿,而这种补偿又不能弥补任何对逝者的亏欠,才让父皇那样失态。
母亲死时他太小,不知道父亲和母亲之间是怎样一种感情。
可父皇是个飞扬自我的人,他这种自以为好的表达让李和崇吃了很多苦头,被夹在这权势间尴尬求生。
在李和崇的记忆里,那几年一直都是阴雨天气,四周都是灰蒙蒙的,充满压抑。可他有一次翻看档案的时候,发现其中有两年都是旱灾,京城周围连着三个月没有下雨。可想而知,当年自己的精神有多么压抑。尤其是险些被废的那半年。
常碧蓉就是在隆庆十二年三月十七出现在他的生命中。
那年他十一岁,常碧蓉十八岁。
其实很简单,他的爱情从雨夜的一个拥抱开始。
李和崇从记事起就怕打雷。
他还记得当年常碧蓉身上淡淡的香味,女子身上温暖的触觉,包围着一个寂寞惶恐压抑的少年。
其实他能感受到她的身体也在微微颤抖。
人对雪中送炭的感情格外看重。
李和崇记得那段时间里下人虽然还干着活儿,但内心的躁动和不耐烦还是让人能感受到的。只有常碧蓉尽心尽力地让自己开心,她说他像他弟弟。
可李和崇看过她的档案,知道她是家中独女。当时就觉着常碧蓉年岁比他大,但人傻气,说个安慰话骗人都不会。对个没后台的太子大献殷勤,没见有眼力劲儿的都躲得远远,就她一新分来的宫女闷头闷脑往上凑。
可他从她那里看到了真心,在宫里最难的真心,不,这世间真心都是最宝贵最难得的。常碧蓉给了他,虽然不是以男女爱恋的姿态,但是那份真心的呵护守护之情成了他那段灰暗日子里的唯一光彩。
可惜,常碧蓉在东宫只留了六个月十一天。
他已经记不清楚感情是什么时候明晰的,也不记得她离去时的情景,只清晰地记潮涌般一阵高过一阵的思念和寂寞。
一个午夜,他从梦中惊醒,口中喊着:“青瑜,我想你。”
这才惊觉,原来不知何时起,少年的心中已经把她珍藏。
李和崇自嘲一笑,得到一件什么东西就会有一件失去。而在他这里,这种得失由不得他,他承认自己的无力和懦弱。
这么些年他就一直默默地关注着她,也尽量让她过得随心随意。
这一夜,李和崇放开襟怀,故意醉了一场。
梦里回到了童年时,在黄沙大漠中一轮明月白净如玉,月光下,一个女人骑在马背上,哼着悠扬的歌谣,那是他的母亲。
李和崇只能看见她的背影,这么些年,他一直记不起母亲的面容,他追上去,女人回首一笑,李和崇感受到了那笑容,却仍然记不起她的面容。
他着急得想哭,追在马后。他想,如果母亲一直活着,把他呵护在身边,没有经历过之后的那些,他可能也会长成一个策马大漠、畅快高歌、顶天立地的男人。
可惜母亲越跑越快,离他越来越远,最终化作天边的一片霞光。
留下他孤零零一个人立在大漠中,任风霜欺凌,如浮萍无根。
李和崇太伤心,从梦中惊醒,眼中含泪。
有人上前,递上一杯温水。
李和崇强撑起醉眼,见是裴岳,忍不住喊一声:“八碗。”带着哭腔。
“圣上怎么了?”裴岳问。
李和崇听见“圣上”二字,猛然清醒了几分,埋头道:“没事。”
李和崇问:“你想你的娘亲吗?”
裴岳一愣,心知李和崇又记起当年事,真的回忆起自己的母亲,记起的是一双手,递给他一个烧得焦黑红薯。他说:“想。”
李和崇说:“后日出发?马上就能见到她了。替我给她带声好。想起来,我日日与你上树下水,却并没去拜见过令堂。”他垂着头,语气正常,但有两滴泪落到手背上。
裴岳默然片刻,说:“是明日,已经过了子时。我让她做红糖年糕。”
二人此时不似君臣胜似旧友。
裴岳一直等着李和崇醒来,是心中放不下常碧蓉,他说:“故人已逝,请圣上放宽心,我这一去时日难定,若圣上心中难受,莫要藏在心中,可找可靠之人倾吐。”
李和崇自然知道他说的是谁。
“我对不住她。”李和崇说。
裴岳不敢接这话,说:“朝中大势已定,有些事圣上可自己拿主意。”
李和崇不语。
裴岳忍不住又问:“圣上有何顾虑?”
李和崇踌躇良久,终于低低如呢喃地说:“我怕。”
裴岳莫名其妙,问:“怕什么?”
李和崇说出了怕字,神情不再似前番纠结难开口,很快答道:“我不知道。”
裴岳张嘴不知如何接话,心中既怜又恨,既焦急又无奈,最后扭头不语,心中颇多感慨,也为常碧蓉惋惜长叹。
裴岳推门而出,宴会处仍有人来往走动,收拾残局。裴岳在舒爽的夜风中立了一会儿,看残宴灯火,没留意有人靠上来,在他身后喊了一声:“裴大人。”
裴岳转身,是吴姗耘。
看她盈盈走来,裴岳微微一怔,这短短的一场欢宴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吴姗耘一下子就变了,她身上的跳脱之气没有了,一步一步沉静而坚定,还有一点浴火过后的冷漠,整个人淡淡的,有种说不出来的味道。
吴珊耘走到裴岳跟前,再没有从前暗含春情的兴奋神色,她扬起头,很简单直白地把自己摆在裴岳面前,她在坦坦荡荡地看裴岳,眼底伤心一览无余,然后垂眼,顺势低下头,微微一笑,一种释然放下的意味。
不得不说,就这两个动作,在裴岳这里却逼停了他的心跳,造成一瞬间的心跳失常。还好,他呼吸两下稳住了心神。
他刚想说什么,吴珊耘却说:“我愿意随您出宫。”行完礼与他擦身而过。
裴岳愣了片刻,往前走出两步,又停住回头看了吴珊耘两眼,若有所思地扭头去了。
这一路,吴姗耘走得格外冷静。
其实她已立在场中等候多时,把心中情怀回环百转,想对裴岳说声抱歉。明知道他是个内侍,但忍不住将心朝他靠近,为一点温暖。
这是她的私心,用他寄托情丝…………因为他安全,不会再伤害她。
可见到人,吴姗耘醒悟这些话不能说,只能在心头起,在心底散。如同一片鹅毛落在心底,成了一道柔软的屏障,让直白热烈的感情绕过去,变得婉转,爱和痛都被过滤,留在心底,无人知晓。
夜色下的红墙如同干涸的血,让人难受,她想出去透透风,即便是跟随裴岳,她也想去。就让她再看一看他的背影,享受他的庇护,最后一次,然后,再不回头。
临行前,常碧蓉送到城外,把一个荷包塞进吴姗耘手中,轻声说:“不要再想他,他是个无情之人,不能带给你幸福。出宫去,离开这里,忘记这一切,重新开始。”
吴姗耘震惊,打开荷包,是那朵蔷薇花。
摇摆的马车中,吴珊耘明白常碧蓉误会了,以为她一直留恋那场春梦,却忘了是某人为她簪花。
她掀开车帘,把花抛下。在坤宁宫中,她终于知晓皇帝对常碧蓉的不同,也明白那朵蔷薇花的玄机。
吴姗耘仰靠车壁,阖上眼。
对,一切都过去了,她还年轻,睁开眼,会是一片新天地。
作者有话要说: 吴珊耘终于升到了四品,四个人基本情况交代完,下一部分,开始提速~~~
☆、福王的绣球
北地的节气来得晚,六月竟是一派初夏的景象,山明水秀,草木青翠。
福王府的围场中用红绸围出一块空地,衣着鲜艳的少男少女们在场中欢笑不断,给这片贫瘠的边疆之地,带来了几分亮色。
吴姗耘早早就动身,出门觉得冷,又折返回去加衣服,到得便有些晚,别说蹴鞠和射箭,就是重头戏马球都已经开始了。
福王妃翘首望着场中,指着一个穿枣红骑装的妇人说:“太王妃进了两个球了!”
吴姗耘循声望去,正看见太王妃进球后挥舞球杆,策马飞驰,真不敢相信这是个年过四旬的妇人,比他们这些看球的年轻人都要飞扬畅快。
福王妃显然对自己婆婆崇拜得很,跟着激动了好一会儿,才看到吴姗耘,忙道:“哎呀,吴司言何时到的,瞧我只顾看球了,来来,给司言安排了顶好的位置。”
吴姗耘刚准备张口言谢,被一声排山倒海的欢呼声盖过去。
原来是年轻又英俊的福王下场了,引得众人欢呼,以福王妃为首,一众花枝招展的贵妇小姐忍不住都涌向围栏边,好看福王看得更清楚,也好让福王看他们看得更清楚。
要知道福王殿下今年才二十四,生得玉树临风,风流倜傥。
吴姗耘受不了小姐们澎湃的激情,从人群中扯出一个小侍女,让她领着找到自己的座位。
的确是个好位置,这幅边关春夏行乐图尽收眼底。
其实吴姗耘不大看得懂这些,一些人追着个球打来打去有什么意思?但她不好表露,到底是京城来的女官,不为她自己,也得为京城女官这个群体撑撑场面。
瓜子儿磕了一半,吴姗耘意兴阑珊,让侍女去拿些水果来,压压口干。
自己走出几步,靠在围栏上,放眼远望,远处是一片无边的草场,枯黄的底色上有几处铺上了翠绿,如同一匹美丽的花锦缎,更远处是连绵的山脉,在宽广的蓝天下温柔起伏。
吴姗耘深吸一口气,忍不住把自己的心绪和四肢也舒展开。
观众忽然整齐地发出一声可惜的长叹,隔壁席位的几个小姑娘可惜得格外大声。
吴姗耘侧耳听见一个小姑娘说:“到底不是亲生的,要是我娘,肯定让我进了。”
吴姗耘感觉被噎了下,好奇这口无遮拦的小姑娘长得什么样,可被厚重的幔帐挡住了。
其他几个小姑娘赶紧说:“你最好再说大声点儿,让福王和太王妃都听见才好。”
“口无遮拦”哼了一声,说:“本来就是,我怕什么?”
可口气明显很心虚,很怕。
“太王妃这么漂亮,马球打得这么好,可惜没子嗣,看来老天还是挺公平的,给人什么,就必然会拿走什么。”另一个故作老成的姑娘接过话题。
这话让吴姗耘哭笑不得,体会到自己虽然年轻,但与十四五岁的小姑娘相比,还是有了思想鸿沟。
“再漂亮家世再好有什么用,还不是套不住她男人想心。老福王爱上了一个为他治病的野郎中,先帝登基后,老福王眼看爹爹的江山被堂兄占了,没法再夺回来,便弄了个金蝉脱壳的计策,跟那郎中私奔了,去过神仙日子去了。”
这话题太劲爆,引得小姑娘们都从马球赛场上分心过来,七嘴八舌发问:“是吗?”“真的?”
吴姗耘听得直摇头,果然边关之地风气开化,这种在京城严防死守的宫闱秘闻竟然能在这样的青天白日下流传。
她不动声色退到桌边,静静坐下,认真听…………这可比马球有意思多了。
“这么说起来,肃宗的两个儿子都是情种啊!那景王不也是冲冠一怒为红颜,抗旨悔婚,娶了景王妃。最后景王病死,景王妃自焚追随景王而去了。好感人的爱情啊!”
吴姗耘听到五六声感叹此起彼伏,心中腹诽:小丫头片子们知道什么?
肃宗从哥哥仁宗手上得了皇位,却被仁宗的太子也就是先帝夺了去,那种形势下,先帝怎会容得下肃宗的儿子,什么病死、私奔,统统都是政治的牺牲品。瞧,爱来爱去把江山爱没了吧。
“可惜景王和景王妃也没有子嗣,老福王好歹还有个过继的福王延续了爵位。爱,情深不寿。”又是那故作老成的总结煞尾。
吴姗耘越听越不对,这些小丫头政治立场不对啊,听着怎滴还同情起造反的景王来了?
他们的话都是从长辈处听来的,莫非远离京畿,边疆儿女是站在景王福王一边的?
吴姗耘舔了舔嘴唇,意犹未尽,继续偷听。
“其实先帝也有一段荡气回肠的爱情啊!今上不就是他心爱的女人所生,流落民间,最后被寻回来的吗?”
一个姑娘嗤笑一声,说:“你这消息也就蒙蒙平头老百姓。”
吴珊耘听出这声音发自“口无遮拦”,心中好奇,这小丫头还知道些什么传闻。
“就你厉害,就你是官家小姐……”有脾气暴躁的姑娘开始反击,话到半截,被人拉住。
其实这边城之地,哪有那么多高门大户,除了福王一家子是正紧皇亲,其它大多也就是当地地方官的家眷。听口气这“口无遮拦”家中有些背景渊源。
“对啊,我本来就是官家小姐,祖母外祖母都是进过宫、有封号的。”“口无遮拦”很嚣张。
场面冷了片刻。
“口无遮拦”才继续:“什么野郎中!老福王的爱人,就是先帝的贵妃!”
这句话一甩出来,不光那些没见识的小丫头,就连这边吴珊耘都被震住了。
“那不是两兄弟争女人?”脾气暴躁的小丫头话锋一转,说:“啊,这个女人好幸福啊,这么厉害的两个男人争她。”
引得一片羡慕之声。
吴珊耘险些吐血,重点不在这里好不好!
“对啊,这么算起来,皇家男人倒都是些痴情之人。。。。。。”
“而且都生得极好!”
“你见过?”
“看福王就知道了啊!他可是正经宗室子弟。”
“啊啊啊啊。。。。。。”
接下来就是一串少女春情激荡的尖叫声。
叫得吴姗耘一张老脸都忍不住红了,听他们的话题已经重返正途,没有再坐下去的必要,起身,打算再看看远山天穹,便打道回府。
一阵风吹过,把隔断的幔帐吹落一小块,正好挡在吴姗耘面前。
吴姗耘伸手挡开,幔帐掀开的瞬间,一个飞快旋转的黑影朝她面门飞过来,她手里正托着幔帐,躲闪不及,只来得及喊一声“啊!”便被砸中面门,仰倒在地。
耳边有人说:“球砸中人了吗?砸中了?她怎么不闪?”
又有人说:“闪什么?这可是福王殿下击的球!福王殿下最宠的那个姜侧妃不就是被马球砸出来的吗?”
“啊!苦肉计!好诡诈!”
吴姗耘险些吐血。
她脑门上十分端正地被砸出一块红色的圆形伤痕,不一会儿,在伤痕处长出一个大包。
场中暂停了片刻,福王妃不知何时已等在场边,替换上场。
重新开球。
吴姗耘本想走,被砸得眼冒金星,便又坐回去歇歇。却见一行人颇有气势地鱼贯而入,立在两旁。
“呀,姜侧妃跟前的孙宜侍来了。”“口无遮拦”到底见多识广,给吴姗耘解了惑。
吴姗耘前日去拜见太王妃与福王妃,未曾见过福王的多位侧妃,自然也不认得伺候侧妃的女官。
“孙宜侍怎么了?”旁边有姑娘还在问。
其实吴姗耘也很纳闷。
“闭嘴!”小姑娘们立马静悄悄了。
吴姗耘估摸这孙宜侍恐怕有些威势,竟惹得闺中小姐噤声。
她抬头望去,最后从门口颇有气势地走进来一个三十出头的女官,长得略有特色,眉毛不知是自然长的,还是特地画的,跟发怒似的又细又长的吊稍眉。
这应该就是姑娘们口中的孙宜侍了。
一看这面相,吴珊耘心里头就咯噔一下,这女人怕是那种无事都能起三层浪的人。
孙宜侍下巴抬得高高的,看了吴姗耘一眼,竟然嗤笑一声。
吴姗耘纳闷了,你家主子砸了我一球,你不应该来赔礼么,这是个什么意思?
她本就恼火,振作几分精神,问:“你是何人?”
孙宜侍听吴姗耘这一问,竟然十分精怪地“哟”了一长声,说:“那你要见何人啊?殿下么?”
果然,神情举止被吴珊耘相准了。
吴姗耘张口要辩白。
有人打断:“那当然了,这满场人,殿下的球不砸谁,偏偏砸着她,还正巧砸面门上,这让人心疼的,不见殿下怎好哭诉,怎好施展手段。”
吴姗耘目瞪口呆,她也想问,怎么满场都是人就砸她?合着还是她预谋的,还是她的错?吴姗耘火气也上来了,开口道:“你。。。。。。”
又被人打断:“也难怪,殿下如此好人物,谁家姑娘不眼热,就这些手段谁还看不清?”
吴珊耘瞠目结舌,竟然还有可以这样蛮横。
孙宜侍说:“得了,到底伤了,给几两银子好好养伤吧。”
说着还真有人抛出几块碎银来。
吴姗耘一句话插不上,气得快冒烟了。她抬头点了一圈数,包括这孙宜侍,一共九个人,还捧着茶壶、瓜果,这是要长久作战的计划呀。
她自忖口舌不利,舌战群雄只会完败。一时又想不出什么硬气的话,只怕自己越跟他们搅缠,越吃亏。
对面见她没反应,更道:“怎么,不走?在大人跟前也不行礼,知不知道规矩,小门小户!”
吴姗耘闻言,顿时找到反击点,冷笑一声,反而镇定下来,放柔了声音说:“宜侍,宜侍是个什么?”
先前说话的人答道:“哼,没见识,宜侍可是朝廷五品女官。”
吴珊耘斜斜看了他们一眼,说:“好巧诶,我也是女官,在尚宫局司言司当差,没记错的话是四品,比宜侍高那么一点点。”
还不等诸人反应,伺候吴珊耘的小丫鬟捧着一碟枣子挑帘进来,说:“司言大人,奴婢找了一圈,鲜果子俏得很,本就有定数,已没有了,奴婢只找到这个。”
小丫鬟转眼看其他几人,对孙宜侍行礼,又见身后丫鬟中有个人手中捧着一碟梨,笑道:“有劳孙宜侍亲自来送。”又对吴珊耘说:“大人,这是我们姜侧妃身边的孙宜侍。”
孙宜侍脸上神色很难模仿,像见了鬼又像中了豪奖。
吴珊耘淡淡道:“嗯,见过了,方式颇有新意。”
孙宜侍顿时脸色白了,僵在原地。她身后几个丫鬟却机灵的很,噗通噗通全都跪倒。
端盘子的动作太快,瓜果滚了满地。
一只脆梨滚到吴珊耘脚下。
竟被孙宜侍扑过来,一把捞在怀里,双手捧着送到吴珊耘眼前,她为显诚恳声音提高了些:“下官特来给大人送些鲜果,请大人笑纳。”
吴姗耘本就想让对方服软即可,竟见孙宜侍年纪比她大了一截,竟然做出这样的举动,对着她满脸尴尬的谄笑,心中不忍。
若按规矩,孙宜侍这算是以下犯上,轻则小杖二十。看孙宜侍已经服软,吴姗耘心里便把这话头压住没提。
她这一愣正,孙宜侍更慌了,赶紧大嗓门喊道:“吴司言被马球砸了,快快快请大夫,快拿冰块,脸上可不能留疤!”
吴姗耘觉得周围很是静了片刻。
然后满屋子丫鬟婆子爬起来团团转,拿了不知什么往她脸上怼。
吴珊耘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等她出去的时候,满耳朵都是“京里来的吴司言被球砸脸了。”
“吴司言被马球砸破相了。”
“吴司言没脸见人了。”
吴珊耘心中吐血,也只能貌似潇洒任流言散去。
她钻上马车,不着痕迹回头望了一眼。
孙宜侍正把弯的低低的腰直起,朝马车方向啐了一口,口中开合似乎在念什么,看她神情绝不是什么好话。
这一幕落在吴珊耘眼中,当初心中那点不忍成了讽刺,转念想到:若是自己落在孙宜侍这样的人手中,他们可会不忍?
裴岳听了她的问题,觉得很可笑地笑了,扫了眼她脑门上的包,说:“你这不亏,不仅略有心得,看球还能带回半个球来。”
☆、谁的上上签
吴姗耘把筷子一摔,嗔道:“大人!”
裴岳扶着桌子大笑不已。
福王府的人送来伤药和一个致歉的礼包。
吴姗耘不接,对裴岳说:“我没脸见人了,我不留这儿了,要我跟你一起走。”
裴岳忍着笑说:“那恐怕不成。福王妃说你没养好伤,不让你走。不然就是没心里存了芥蒂,没原谅她们家福王。再说,我是回家,你跟着去做什么?你去也不方便,我家中空房不多,恐怕住不下,侍卫还能住帐篷,你一个姑娘家,哪能受那罪。”
吴姗耘说:“只要不见福王府的人,你怎么安排都成。太丢人了!啊~~~”
裴岳想了想,说:“我这一路过去,不甚太平,你在这里住着,我还放心些。崆峒山就在平凉,你去拜拜佛。”
他瞟了眼吴珊耘脑袋上的包,说:“去跟菩萨商量商量,过日子要细水长流,好运也得慢慢来。你这包应该是吉兆…………鸿运当头。”
吴姗耘见没法说动裴岳,忽然想到一事,问:“那孙宜侍一个五品女官,身后竟然跟了七八个人,我怎么不记得宫中有这些人?不应该就一个六品、两个七品女官跟着么?”
裴岳说:“羡慕也没用,宫中高品阶女官多,威风还真比不过藩王府里的女官。你若想,可以跟尚宫局申请,平调到王妃身边做个惠侍,也是四品。”
吴姗耘惊喜竟然还有这种办法,转而想到,王妃跟前的女官肯定是心腹之人,她个半路出家塞过去,谁理睬她?
还是安安静静在尚宫局混着吧。
裴岳走后。吴姗耘足足养了七八日,脑门上的包才平,留了点儿红印一直消不下去。
吴珊耘当初在家做女儿时难得出门,后来入了宫更难得自由,如今有了这好机会,要尽情畅快游山玩水。
等不得红印消退便去爬崆峒山,戴了一顶硕大的帷帽,白纱齐耳,红颜半露,反而增添了几分别样风情。
爬到半山腰,吴珊耘就后悔了,这帽子实在是个累赘,又热,又挡视线。
到得庙中,左右看没人,只有菩萨低眉含笑。她心道菩萨什么不知道,还有什么好遮掩的,便把帽子去了。
同来的女吏十分活泼,挽住吴珊耘拉她到一边,整面墙都是金身菩萨。
“大人难得来一次,这崆峒山的签最灵,您求一个吧。”女吏说着把吴珊耘往佛前一推,说:“您按着自己的岁数数,数到第几个菩萨,菩萨脚下的数就是签数。”
吴珊耘还是头一次听到这种求签法,诚心求了,再一个个数下来,得了三十号签。女吏也凑热闹,得了六十号签。
取了签,走到解签台子前,解签的和尚没抬头,问:“求什么呀?”
“姻缘。”女吏答到。
和尚闻言,抬头看了女吏一眼,低头去看签文。
吴珊耘却被和尚这一面吸引住了:这和尚生真是个耀眼的人物,皮肤又白又细,两道眉毛是剑眉,眉眼间一派明朗之色,真个好英气!
解签的和尚说:“上上签,心想事成。”
吴姗耘先入为主就认为这和尚的相貌不似个得道高僧,听他这两句大白话,越发怀疑他的解签水平,想缩头,却被热情地女吏一把夺过签文,塞到和尚面前。
“还有这个!”女吏得了好彩头,格外兴奋。
和尚问:“求什么?”
吴姗耘其实心中没个定准,想问问何时能顺心随意,畅快称意,显然没这个选项,问事业越发不好当着这小喇叭似的女吏问,只得一咬牙,也说:“姻缘。”
和尚闻言看她一眼,扫了下签文,又抬头看着她,神情不似方才对女吏那般随意,有几分诚恳地说:“以往的一切不好的都将过去了,好的就要来了。”
吴姗耘闻言一怔,这一路走来,都说道她是本朝最年轻的四品司言,既恭维又羡慕,谁知她心中苦楚,如今被和尚一语点中心事,心情大好,对他连连道谢。
和尚已经转头去应付旁人,对另一个小姑娘说:“中上签。。。。。。”
吴姗耘抱着这支签,高兴了好一会儿,下到山脚才想起来,这和尚对女吏和小姑娘都清清楚楚说了“上上签”、“中上签”,莫非是自己的这支并非好签,才有那一番宽慰的神情?
想到这里吴姗耘的欢喜散了一半,转念鼓励自己到底是苦尽甘来。
一路上暗自琢磨签文,似懂非懂,似喜还忧,搅扰的自己反而不如来时心定,便生出重上崆峒山,找那和尚问个明白的念头。掐指一算,明日即是裴岳归期,计划只得作罢。
等车马到达王府,有侍卫等在门口,给吴姗耘传话,说:“裴大人归期有变,恐将推迟三日。”
吴姗耘呵呵一笑,倒是求仁得仁,还真能重上崆峒山了。
女吏凑趣道:“裴大人回到家中,乐不思蜀了。”
吴姗耘问:“裴大人可说什么事了吗?没出什么旁的事情吧?”
侍卫说:“没什么事,就是在县里留了两日。”
吴姗耘深感这侍卫会说话,留了两日四个字含义颇丰,这一路上被留了X日的情况颇多,大多是主人太热情,不胜酒力的裴大人被灌醉,次日起不来。
吴姗耘所料不错,裴岳这时候脑子还疼得厉害,坐在马车上苦苦地想:不知是家乡酒烈,还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以往还能喝些,昨夜竟然被撩翻了,也怪他太好说话,父母官儿面前舍不下面子。
他第六次挑开车帘,四下乱看,周遭的风物似乎有那么点儿印象,又似乎都差不多。离开时他太小,这条路又已走过了十年,怎会还记得。
裴岳问:“帐篷带齐了吗?”
他此次带了个小猴儿崽子出来,叫尤五六,外号“油葫芦”,油葫芦笑师父:“师父,您怎回家变得啰嗦了。都带齐了,就是您想尝尝露宿的滋味儿,都够。”
裴岳瞪他一眼,威不起来,放下帘子,独坐车中暗自激动。
向导喊道:“前头就是裴家村。”
裴岳探出头来,说:“停,停。”油葫芦把他扶下车,裴岳放眼找记忆中的景物,忽然眼睛一亮,朝一个土台走过去,口中道:“这里我认得,从这土台上望去,最近的就是我们家的草房。。。。。”
话音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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