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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罗香-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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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祁没想到陈太妃竟如此震怒,忙道:“此事真有缘由,三日前,贫道夜观天象,发觉了一件天大的祸事……”他说着凑近陈太妃耳边,密密细语起来。一旁侍候的宫人都眼观鼻,鼻观心,大气都不敢透,还是芙蓉警醒,挥了挥手让侍候的宫人都退下去,自己有心去听,可元祁声音极小,果真是法不传六耳。
陈太妃听过他的话,却皱起了眉头:“天象果然如此?只是此事若是传出去,天家的脸面何存?”
元祁将铜镜置于她面前,陈太妃揽镜自照,果然黛眉入鬓,入时深浅,要比几个侍妆的宫人描画好的多,不由得缓和了脸色道:“还是你手巧些。”元祁知她心意,便道:“贫道只知娘娘和圣上的性命最要紧,其他都顾不上了。如今朝野上下,最要紧之事并不只是石逆大军在外,而是满朝文武的心都向着那个人,谁真把姑母和陛下放在眼里?此计虽险,却是一石双鸟,既解长安之危,又除心腹大患!”
陈太妃心意微动,凤目一扫,却见芙蓉还侍立在朱柱旁,不由怫然不悦:“你也退下去。”芙蓉应声退下,心中却好似有千万只蚂蚁在爬,到底元祁说的是什么法子。可她关上殿门时,也隐约只听到一句:
“千真万确,贫道身家性命都是娘娘所赐,怎敢有半字欺瞒?”
等元祁一出宫门,芙蓉便去抓他衣袖,急道:,“你对太妃娘娘说了什么法子?石逆真能退军吗?”
元祁不动声色地抽出衣袖,心中略有不悦,有些厌恶地道:“贫道和太妃娘娘说的话,你怎么能打听。”
芙蓉白了他了她一眼,冷哼道:“你道谁不知你这中郎将怎么来的?”元祁知她是个泼辣性子,倒也不敢真的翻脸,忙换了笑脸道:“好姑娘,这事告诉你也无妨,只是再别传出去。”说着,便一五一十地把他的计谋说了出来。芙蓉越听越觉惊心,睁大眼睛道:“老天爷,这如何使得?南阳王可是……”元祁一把捂住了她的嘴,瞪着她道:“你嚷嚷什么!小心取了你的贱命。”芙蓉好半天才平静下来,期期艾艾地道:“这法子真的使得?”
元祁心中得意,一弹衣袖道:“等这件事大功告成,石贼既退,那个人也除掉了。贫道便是还俗做个太师怕也不差。到时候接你回府里,让你享尽荣华富贵,嘿嘿。”“你若做太师,我便要当上一品夫人。”芙蓉心花怒放,美滋滋地拉着他的手道。
“一品夫人倒是不成!到时候我至少可以尚公主。”元祁眉飞色舞,哪里注意到芙蓉变了脸色。芙蓉睁大双眼,适才入殿前他的巧言蜜语还在耳边,他明明说过,相中了她的人品容貌,等还俗了要向太妃讨要她回去做妻眷,她当时欣喜若狂,才告诉他许多太妃娘娘近日的秘事,又帮他在太后面前弄鬼。怎么他竟一出门就忘了?她咬住双唇,目中终露出一丝祈求盼望的神情。
他极是轻佻地摸了下芙蓉头上的珠花:“不过你要是成了贫道的爱姬,从此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喽。”他拖长了音调,迈着步子扬扬得意地走远了,他实在是太得意了,滔天富贵近在咫尺,全然不见身后呆若木鸡的芙蓉的眼中浮起的恨色。
车马粼粼,烟尘蔽日,到得天明时,长安城终于可见。刘胤阔别长安已有一年的刘胤,此时他一控缰绳,宝驹长嘶一声,稳稳立在当地。他以手搭眉,遥遥地望了一眼数十丈外的巍峨城墙,难耐心中激动,无声地的叹息道,长安,终又归来了。
他身后的数十校尉皆是劲装,须臾间策马到他身边,最前一人却是心腹谢烨,他目中浮现淡淡忧色,低声问道:“王爷,既是王命召回,怎不见人来迎?”刘胤微微一怔,极目眺望,那青灰的城门果然紧闭,城头上大旗猎猎迎风,越发见萧瑟景象。他嘴唇微抿,半点不露神色:“都按孤的安排布置妥当了吗?”谢烨道:“都妥当了。”他抬起头来,却见刘胤竟再无话,心底总不踏实,还想再劝,却见刘胤一扬马鞭,竟是一马当先的向前奔去。他别无他法,只得跟了过去。
众人行到城下,那城门忽的忽地吱呀作响,竟有数人出来,为首之人却是元祁。他本就浮浪,此时更为了炫耀,还特意脱去道袍,换了一身金丝锁子甲,但看上去总觉得衣不衬体,倒像是哪里偷来的,他身后的数人都腰系金锁带,具是将领装束,只是个个吊儿郎当,瞧着十分不成话。刘胤倒还未说什么,可谢烨等人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将,见状不免都露出轻蔑之色。元祁见到刘胤,本想给他个下马威,可到底还是有些忌惮他,面上肌肉抽了一抽,皮笑肉不笑地的在马上一拱手道:“南阳王,久违了。”
刘胤的面色沉静如水,目光从他身后诸人身上扫去,也不知为甚这几个浪荡子弟人人都垂下头去,竟不敢和他对视。元祁暗骂一声无用,却向他身后看去,倒是有些意外:“南阳王只带了这几个人来?”刘胤点头道:“信上说是军情有变,大军都在路上了,孤先带人回来。如今情形如何了?”
“还好,还好,”元祁见他带的人少,顿时大喜过望,嬉笑道:“这几日石逆倒是没有动静,想来是因为天冷,快要退军了。”
他身后几个人更是骨头没有半两轻,听说只有这么几个人都松了口气,相互挤眉弄眼,谢烨看在眼里,心里狠啐了一口。“先带孤到城上看看。”刘胤淡淡道。元祁面色一僵,倒吸一口冷气,他正苦思冥想怎么推诿,却见刘胤已打马向前,头也不回地入城了。元祁抬起头来,恶狠狠地瞧着他的背影,心道,且再让你得意一日,面上到底不敢露端倪,赶忙策马追上去,在前引路。
一路上皆无人烟,长安街市竟如同死寂一片,家家门户紧闭,街上除了偶有重甲的羽林军穿梭巡逻,竟连个人影也看不到。元祁始终是有点做贼心虚的,不免偷偷觑看刘胤的神色,却见他脸色倒是泰然自若,好像并未看出什么端倪。到了城楼上,韩钧、陈垣等人见刘胤到了,都欣喜万分,韩钧更含泪跪在地上道:“王爷,末将总算把您盼来了。”
“现下情形如何?”刘胤目有忧色,向城下眺去,却见石虎的大军果然是井然有序地在城下安营扎寨,一望便布置有方。只是营门紧闭,看来元祁倒未说谎,果然是没有攻城的举措。刘胤心下稍安,吩咐道:“立刻调集城内人手,抓紧加固城墙,每门多加一倍人马值守,若石贼有异动,立刻飞马来报。”韩钧精神一振,立马领命去了。刘胤在城头发号施令,次序井然,令自出下,众将莫不拜服。元祁在旁边看着,心中嫉恨不已。
既布置妥当了一切军务,便该入宫谒见。到了宫门前,元祁道:“王爷,该下马了。”刘胤翻身下马,不经意地望了一眼宫殿黄瓦上的积雪。元祁瞧着谢烨等人,似是有所踌躇踟蹰道:“依律入宫时不许配剑的。”
谢烨等人都是羽林军出身,平日里入宫哪里除过兵器?闻言都是愤怒,却见刘胤略一沉吟,开口道:“谢烨他们久在上邽屯兵,都野惯了的,浑然没个规矩,怕在宫里冲撞了宫人,就不必随我入宫了。”
元祁顿时喜道:“如此甚好。”谢烨等人虽然人数不多,但都是以一当百的好手,真要动起手来,未免难对付。谢烨等人闻言却都群情激奋道:“末将等愿追随王爷,誓不离半步。”刘胤回头扫了他们一眼,沉声道:“我意已决,尔等听命便是。宫闱重地,岂容尔等质嚣。”话说的如此重,谢烨等人哪敢违抗,众人看着刘胤随着元祁穿着宫苑回廊而去,个个面露不忿之色。刘胤既走,谢烨便是主心骨了,众人都看向谢烨,只见谢烨双目赤红,咬牙道:“走吧,还有王爷吩咐的正经事要做。”跟着元祁的那几个校尉还想阻拦他们,却哪里拦得住,三下五除二都被撂翻在地,眼睁睁地看着谢烨等人夺马而去。
大雪吹了一夜,到了快天明时才渐渐住了,但寒风刮在脸上如刀割一般。远远地瞧见了城门上挂着的气死风灯在风中瑟瑟舞动,绮罗心头这才松下一口气,慢慢放缓了缰绳,小红马长嘶一声,蓦地立蹄定住。城头上的人听到动静,便挑着羊角灯向下照望:“谁人在城下?”
绮罗仰头望向城上,声音清脆道:“我从长安来,有紧急军情要求见南阳王。”
须臾间,城头上一阵细碎的响动,守将梁守信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将信将疑道:“是何人从长安来?”绮罗怔了一下,解下大红织锦缎的斗篷,摘下面上的风纬帽,露出清秀绝伦的面容,黑亮如葡萄的眸中闪着光芒,仰头道:“梁大哥,是我。”
梁守信怔了怔,这才认出来人是谁,忙迎下城来:“原来是绮罗姑娘来了。”绮罗点点头,却不下马,问道:“南阳王在哪?”梁守信的手微微一抖,心里直犯嘀咕,赔笑道:“这个……”
“我来并不是纠缠他,”绮罗一眼便知他心里的小九九,恨得俏脸一板,说道:“是长安有紧急军情,韩钧让我来告诉他。”梁守信将信将疑:“你真从长安来?难道路上没有遇到王爷。”绮罗吓了一跳,勒住马缰道:“他已回长安了?”
梁守信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妙:“几日前便有信使从长安来,要王爷回去。王爷接到信便上路了,这会儿子怕是已经到长安了。”绮罗身子微晃,险些从马上栽了下来,幸好梁守信离得近,一把扶住了她,却见她面色煞白,目中寒星微芒,却是透着几分寒气的:“那来使是如何传信?”梁守信不敢造次,老实道:“只说是陛下思念王爷,急召王爷回宫谒见。”绮罗心里存了一丝渺茫的希望,追问道:“他带了多少人马回去?”
见她神情若此,梁守信紧张的全身都有些麻木,舌头打结:“只带了骁骑营二十八骑。”绮罗面色惨白:“糟了。”梁守信焦灼万分:“到底是怎么回事?”绮罗也顾不得许多,简洁扼要的三言两语便说完了这段时日长安被围困的情形,以及韩钧托她出来报信之事。梁守信一头雾水:“既然要召王爷回去,当是要让他守城,还有什么危险不成。”
绮罗心急如焚,说话便口不择言,顾不得许多避讳:“梁大哥,你们着实糊涂!若是真心让他守城,为何不告知实情,他只带二十八骑回去,又拿什么守城?”她见梁守信似懂非懂,干脆直接道:“那元祁是个不学无术的游方道士,十足的奸诈小人,好不容易夺的大权在握,怎会白白拱手于人。他……他这样冒失回去,定然凶多吉少!”梁守信气的发蒙,怒道:“这胆大包天的狗贼,让爷回去取了他的狗命。”
绮罗目光一闪,咬牙道:“我马上赶回去,也许还来得及阻止他。”梁守信忙道:“你从长安来,已经奔波几日,这番再赶回去哪里受得住?不如让我去。”绮罗面色煞白,摇头道:“梁大哥,我一人回去也不知能否赶上,但长安的危难还须你来救援。元祁那狗道士恐怕不怀好意,长安百姓手无寸铁,如何能抵?”梁守信如梦初醒,大声道:“我这就回去点校人马,回长安救援。”绮罗点了点头:“那就有劳梁大哥了。”说罢掉调转马头,便欲赶路。
梁守信拉住她道:“绮罗 姑娘,末将这匹坐骑虽然比不上追风、赤鬃,却也是日行千里、夜行八百的一匹良驹,你骑它回去吧。”绮罗低头看了一眼,只见自己所骑的小红马几日疾驰,已然是惫懒至极,恐怕真的不易再行疾奔。她便与梁守信换了坐骑,却说那小红马也似是通人性的,知道要与主人分开,当下扬起前蹄,打了几个响鼻。绮罗摸了摸小红马的鬃毛,轻声道:“小红马,暂时与你分别几日,我们在长安再见吧。”小红马嘶鸣几声,当真好似听懂了一般。
两人当下分离,绮罗一扬马鞭,已是昂首向南疾驰而去。望着扬起的沙尘,目送红衣背影,梁守信忍不住轻叹一声:“真乃奇女子。”一旁的校尉没有听清,凑近道:“将军说什么?”梁守信调转马头:“走吧,回城调兵,去救南阳王。”
陈太妃只在长信宫隔着珠帘遥遥见了刘胤一面,她手里抱着一岁大的皇帝,声音清冷如玉:“皇叔连日赶路辛苦,王府也未修缮,哀家让仙长在宫内为皇叔安排了一处住处。”元祁在旁赔笑道:“贫道都安排妥当了,就在西苑的漪澜堂。”陈太妃点头道:“漪澜堂是个清净的所在,那一片宫掖房屋都是阔大,元祁也算有心。皇叔可有什么吩咐,尽管向仙长提。”
刘胤抬头道:“如今非常之时,臣就住在城头上便是。”陈太妃皱眉:“这如何使得,皇叔千金之躯,岂能和那帮粗汉一样?”刘胤坚持道:“军情瞬息万变,在城头上指挥更加得宜。”元祁亦劝道:“娘娘和圣上都甚思念皇叔,今日且在宫中用膳,用完了贫道再送王爷去城头安顿。”陈太妃随即反应过来,道:“甚是,今日宫宴已布好,皇叔勿要推辞。”
宫宴甚是奢华,金碗玉箸,珍馐满盘,一时也不在话下。刘胤提箸看了一眼,心中便有不悦,陈太妃望着他笑道:“这菜式不和皇叔胃口?哀家再让御膳房重新做来。”刘胤道:“不必。将士辛苦守城,已无粮饷,臣见这琳琅满目,却有些用之不下。”陈太妃面色一僵,尴尬道:“皇叔一片爱民之心。”
饭菜不香,这宴席开得甚是沉闷。陈太妃怕他挑理,索性连歌舞都免了,干脆吃了顿闷饭。好不容易用完了饭菜,陈太妃便想回去,却见元祁对自己使眼色,心知那事还没有妥当,只得捺耐着性子对刘胤道:“皇叔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刘胤低头略一沉思,说道:“一别年余,臣甚是思念陛下,想近处看一眼圣颜。”陈太妃心中一慌,她本就有鬼,虽不愿意,却也无法驳回,只得命宫人挑起帘子来。刘胤抬头望去,皇帝长高了许多,虽然抱在陈太妃手里,可一双黑漆漆的眼珠骨碌直转,见到刘胤,顿时露出一个极灿烂的笑容,胖嘟嘟的小手拼命往前伸,口中咿咿呀呀地喊着什么。陈太妃也未想到儿子竟会这样,一时有些措手不及,尴尬地笑道:“皇帝好像认出了皇叔。”刘胤嘴角含笑,伸手道:“可让臣抱抱陛下否?”陈太妃心不甘情不愿,但也无法拒绝,只得让内侍将皇帝递过去,口中兀自道:“皇帝还小,别弄脏了皇叔的衣裳。”
说来也怪,皇帝抱在刘胤手里,竟然反常的不哭也不闹,他睁大了眼睛瞧着刘胤,手指含在口中,竟然咯咯地笑出声来。刘胤见状眼眶忽有湿润,想起少年时也曾抱过刘熙、刘霖兄妹俩,这孩子的脸孔与刘熙惊人的相似,一般的童稚可爱,竟如昨日之事。那厢陈太妃重重地咳嗽几声,便将他从遐思中唤回,他将皇帝递还给内侍,便见元祁与陈太妃交换了个眼色,元祁谄笑道:“王爷,贫道先带你去住处安歇?”
这一夜雪下得极大,雪珠子又密又急的打在窗纸上,宫人早早地便撤了火烛,殿内都是冷寂一片。睡到夜里,忽然听得殿外似有霍霍步声,刘胤本就眠浅,顿时醒了过来,伸手便去摸枕边的佩剑,却摸了个空。容不得他多想,却见殿门霍然便开了,却是一个女子急急冲了进来,轻声道:“王爷快走。”刘胤一怔,却见那女子约莫三十余岁的年纪,身量高挑,衣饰倒很平常,面上蒙着面纱,倒是瞧不出是什么来头。那女子越发着急,慌道:“王爷休要迟疑,那元祁道士今夜便要捉拿王爷送到城外去献给石贼。”
刘胤倏然一惊:“你是何人?”那女子情急之下,一把扯下面纱:“王爷,是我。”那女子面容清秀,眼角已有浅浅皱纹,腮边有颗胭脂痣,却是宫人宋氏。刘胤一怔:“怎会是你?”宋氏道:“妾来不及向王爷解释许多,妾有个侄女儿在太妃娘娘身边侍候,无意听到了那道士与太妃的密谋,得知他们密谋要擒住王爷献给石逆的阴谋,这才来通知王爷。”乍听起来不可置信,可只需细细思量,便知是不无可能的。
明明是数九寒冬,刘胤背上却冷汗透衫,立刻站起来道:“孤这就去调集人马。”
“王爷请慢,”宋氏急道,“如今宫门紧锁,元祁道士已带人入宫来了,此时王爷还有什么人马可以调集,还是赶紧躲藏起来才是道理。”刘胤向外望去,果然远处的宫门内已经有了星星点点的火光,怕正是元祁的人在路上了。
“王爷,宫内已无安全的所在,不如先躲到妾的宫中去吧。”宋氏哀求道,“妾所住的地方虽偏,却胜过此处。”
“那岂不是连累于你。”刘胤皱眉道。
“妾能救王爷,便是救了长安全城百姓,如何能说是连累?”宋氏面上划滑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耳听得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两二人对望一眼,再无多话,匆匆便从后殿穿过回廊,向宋氏所居住的暖阁而去。
刘胤前脚刚走,元祁后脚便领着数十亲兵搜到漪澜堂。此时众手中明火执仗,映得室内通明。元祁一抹床褥,还尚温热,他面色顿时变了:“让他跑了,赶紧搜宫。”他身后的亲信们忙领命出去,急吼吼的到处去搜罗起来。
36。破阵子
未央宫以西,以偌大的太液池为界,有一条长长的翠堤,隔开了一片连绵的水域。这片湖泊本是太液池上游的水渠,日经积攒,渐成一大片水泽,与太液池交相辉映,宛若两块玉璧一般,一大一小煞是明澄好看。在这片水域以西,对岸的竹林繁茂处还有一排破旧而废弃的宫苑。前朝永始年间,汉成帝为宠妃在此修建了逍游宫、飞行殿,又在湖上修了一座华丽无比的合舟宫。如今前朝繁华早随烟尘去,到汉末时,这片湖水日渐干涸,通行多有不便,于是对岸的几座繁华的殿阁也逐渐废弃了下来。
时光辗转,已逾数百载岁月,不知何时起水田渐多,雨水充足,太液以西的这一片俾蓄上游水源,逐渐开合。羊皇后刚入未央宫时,曾命宫人在湖中筑了阁楼五楹,恰能通舟,又唤之为影湖。只可惜羊皇后年寿不祚,那湖上阁楼还未建好,她便已病薨,再后来迁都上邽,这影湖旁的浩大工程便彻底停滞了下来,成了一片废弃的宫室。宋氏如今就居住在这边偏僻的宫阁内,虽然清净,时日久了,便也习惯了。
宋氏所居的西暖阁挨着太液池边,本是一处清净又荒凉的所在,一到冬日,宫内也没有装地龙,越发潮湿寒冷。宫人们早早地便闭了殿阁,只在宫里生着炭盆,也难减室内的潮湿氤氲。拍门声震耳欲聋,宋氏贴身的侍女堇珠起身开门,只见外面却是元祁的亲信冯奂亲自带人搜宫。堇珠强耐住镇定,说道:“冯将军簧夜而入意欲何为?”
冯奂怎会把她放在眼里,他一瞪三角眼,一把推开了堇珠,粗声道:“给我搜。”众侍卫顿时冲进殿去,将柜篓翻得一团混乱,外面三间殿阁不过一会儿就搜过了,只剩最内一间卧室大门紧闭,而堇珠就站在那扇紧闭的门前,面色已是煞白。
“你让开。”冯奂没好气地道。
“宋娘娘和小公主已经安歇了,”堇珠虽然心里害怕到极致,却不肯示弱,“怎能让这些粗鄙的外男入她的寝宫。”
“她算得上哪门子娘娘?不过是贵人面前一条狗而已,”冯奂轻嗤一声,不屑道,“去把门打开。”
堇珠双手死死把住门框,却是半步不移。
冯奂面色陡厉,手便向腰间佩刀摸去,便在此时,那房门忽然从内开了,里面竟然姗姗的转出个人来,那人秀目一挑,面似严霜:“冯将军这是定要闯我的寝宫了?”冯奂脸上一僵,他倒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宋良人,过去只知是卜后身边的侍女出身,想不到竟这样年轻,又颇有几分姿色的。
此刻宋良人妆容已洗尽,只披着薄薄一件轻纱,香肩微露,分明是才睡起的。冯奂眸中色光一转,不由得在她身上不住打量起来。堇珠恼道:“将军休要无礼,这位可是宋娘娘。”
“她算哪门子的娘娘,”冯央一把推开了她,手却不安分的抚上了宋良人的香肩。宋良人面上的恼色一闪而过,可冯央色心既起,怎会放过她,一手早已箍紧了她的纤腰,笑道:“听说你还没服侍过先帝?那怎么养育小公主?本将军便教你知知人事,如何?”
宋良人本是恼恨异常,可忽地听到内屋里轻有动静,她念头一转,心中已闪过无数念头,面上转了一副欲拒还迎的神情,伸出藕臂拦住了冯央的脖子,媚笑道:“这么多人,妾可觉得羞人。”
冯央笑道,:“美人说的是啊。”说罢一挥手,对身后人道,“你们都去别处搜罗。”他身后副将为难道,“将军,这可是中郎将的口谕。”冯央是色中饿鬼,哪里听得进去,不耐烦道,“就按本将军说的办。”其他人不敢多言,只得散去了。冯央一把抱起宋氏,把她放在桌上,笑道,“美人,这下可让我如意了吧。”
约略过了半个时辰,冯央顺遂心意,穿上衣衫心满意足地离开了此处。堇珠又羞又怕,此时方敢过来扶起宋氏,小声道:“娘娘,奴婢侍候您更衣吧。”宋氏面上口脂横乱,一张俏脸上残粉晕散开来,便显出几分颓老,她无精神的摆摆手,低声道:“去请南阳王出来。”堇珠含泪应了,不多时。从后屋里刘胤出来,他一直心神不宁,直到此时见到外间情景,才明白发生了什么。看着满地衣衫狼藉,刘胤勃然大怒道:“是谁?”
宋氏坐在地上,臻首深深地埋在两膝间,低声道:“那些人不会再来搜了,王爷速速离去吧。”
刘胤怒气难挨:“可是元祁那狗贼?”堇珠以手掩口,双目通红,珠泪涟涟。宋氏轻声道:“这是奴婢心甘情愿的。王爷休要节外生枝,还是速速离去要紧。”
刘胤惊怒唤道:“宋良人!”
堇珠小声悲戚着劝道:“王爷,娘娘一片苦心都是为了您。这委屈她都受了,您若再不走,就真对不住我们娘娘了。”
刘胤低头望了望宋氏,却见她神情惨淡,好似魂不守舍。他想了想,一跺足,便往外走。
走到门外,忽听宋氏极低的声音道:“王爷,您能叫一声我的名字吗?”
“唔?”刘胤转过头来,只见她低着头,看不清她面上神色。
过了良久,宋氏低低道:“我叫芜香。”
“芜香。”刘胤唤了一声,只觉这名字颇有几分熟悉,只是记不起哪里听过。
宋氏的声气似哭非哭,似笑非笑,喃喃地道:“您终于叫了我的名字。”
等到冯央匆匆赶到调兵的朱阁时,只见元祁满脸的不耐烦之色,一望到他便厉声斥责道:“人搜到没有。”冯央面上一僵,赔笑道:“末将都搜过了,没有找到南阳王。”严禹瞧了一眼冯央的裤腰带,嗤笑道:“冯统领是去哪搜宫了?”元祁上下打量,只见冯央腰带未系,面上还有口脂污迹,心中气恨,知道这些人都是靠不住的。可长安宫室连绵数十里,殿阁屋舍足有千余间,又岂是一时半刻能够搜完的,眼见着天际渐渐翻了鱼肚白,他便显然焦虑不安起来。
严禹离得甚近,低声道:“您与天王约好的时辰可快要到了。”元祁面色越发难看,他与石虎约定好天亮之前便要送人过去,现下天色已渐明,却找不到刘胤,如何向石虎交代?他目中闪过一声狠厉之色,恶狠狠地望了一眼未央宫的方向。
夜幕低垂,城外石虎的中军帐内灯火亦是通明。石虎端坐在正中宝榻上,身后众将森严而列,人人面露凛然之色。却听城头上鼓声敲了两通,石虎神色一变,一双虎目炯炯有神地望向了军帐外。片刻之间,便有几个斥候疾奔过来,高声道:“天王,里面有人出来了。”
“与我备马。”石虎神情一凛,顿时站起身来。郭殷低声道:天王,小心有诈,不如末将先去看个究竟。”石虎大笑道:“那元祁小儿,只有鼠胆罢了,敢闹出什么花样。”说罢大步迈出帐去,翻身上马,已是一马当先地冲了出去。
到了城下,灯火却稀。远山好似笼罩在一片低垂的铅云中,四下里黑霭沉沉,看不分明。石虎目力极好,远远便瞧见那城门洞开,出来了一行人来。正中打马之人,一身道袍未除,正是元祁。他倒未想到石虎竟就等在地,顿时下马叩拜,口中连连道:“天王万安。”
石虎却只一点头,目光便转到他身后,却是愣住,只见诸校尉簇拥着一匹枣红马,那马上竟是坐着一个女子,凤袍在身,怀里抱着一个孩子,虽然低着头,小声的啜泣着,却依稀半面能见容色俱佳。元祁顺着他的目光瞧过去,赔笑道:“天王,这是我们太妃娘娘和小皇上了。”
“嗯唔,”石虎嗯了一声,目光却未从陈太妃身上挪开,“怎么刘胤没来?”
元祁面露难色,小声讲了寻不到刘胤的经过,他见石虎面色平淡,心中越发惊恐,说道:“天王勿恼,贫道已命人封闭宫门,阖宫搜索,想来他插翅也飞不到天上去。因怕天王等得心焦,特送了太妃娘娘和小皇帝特来为质。”
他话音刚落,陈太妃便猛地抬起头来,啐他道:“你这狗道,本宫待你不薄。你竟然将本宫和陛下送来敌营!”元祁以手拭面,却不瞧她,只望着石虎的方向道:“贫道久为天王部属,一片忠心只向天王。”
“你做得很好,”石虎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目光又转到陈太妃身上:“太妃也不须着恼,元祁乃我大赵国师佛图澄的弟子,自是一片忠心向我大赵。明日城下相见,若是刘胤乖乖出城投降,朕就放你和你儿子回去。”元祁亦道:“娘娘,天王是言出必践之人。只要南阳王投降,定会放娘娘和陛下回去。请娘娘体谅贫道的苦心。”
陈太妃泪流满面,手指着元祁直打战,她本想呵斥他几句,可一想到自己和儿子已经落到敌人手里,无论如何也硬气不起来了,一颗心懊悔万分,只恨不听刘胤的守城之言,竟然信了元祁的鬼话。
元祁望了望石虎,巴结道:“天王,贫道这就回城去,继续搜寻刘胤,就算拆了宫城也要把他翻出来。”谁知石虎却道,“你不用回去了,就随着太妃留下来,朕自有安排。”元祁眨了眨眼看向石虎,好似没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可石虎哪里会把他放在眼里,早已拂袖去了。
望着石虎的背影,陈太妃见状冷笑道:“你们这些妖道妖僧,和尚不是和尚,道士不是道士,你以为他真把你当忠臣?他也信不过你。”元祁大是光火,他冷哼一声,转过头去,目色阴沉地盯着了路边的丛生的荆棘。
北地萧瑟,到得冬日时,叶落枝枯,更无什么风景可看。除却丘陵起伏,远山蒙烟,眼前景致的变化也平淡得紧,绮罗几日未眠,本已疲惫至极,在马上纵是奔驰急驱,也忍不住双目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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