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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后重生:权倾六宫-第1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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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知道,牟燕娘想了想,摇了摇头:“不愿意。”
  牟一指一愣:“为什么?”
  牟燕娘莞尔:“这人现在必定跟我一样,一心都在他手里的药上,我呢,恰好一心都在我手里的药上。殊途同归。按说我们应该很是有些默契,我相信若是两个人到了一起也能过好日子。可是祖父,他一个人不等于他一家人啊。他是长房长孙,这一辈里头估计到现在还是最出色的一个。他家里人便说出大天来,也是想要找个能照顾他饮食起居的小娘子,找个能给他生孩子养孩子的女人当媳妇的。”
  “祖父,您仔细看看,您家燕娘是那种女子么?”
  牟燕娘回手指着自己的鼻子,定定地看着牟一指,认真地问。
  牟一指苦下了脸:“不是。”
  牟燕娘抿嘴一笑,推了老头儿一把:“祖父,我想好了,我这辈子都要行医,济世救人。若是有人容我这样做,我就嫁,没人容我这么做,我就一辈子不嫁——”
  牟一指刚要开口,就被牟燕娘从枕头下头翻出来的一缕头发吓住了:“你这是,这是……”
  牟燕娘一笑:“断发明志。若是家里人有异议,那就让他们等着给我收尸好了。咱们一拍两散!”
  牟一指干咳了半天,长叹一声,摇摇头,佝偻着腰走了。
  牟燕娘看着祖父的背影,眼中又是一阵酸涩。
  低头看向牟一指没有拿走的那张简简单单的履历,那上头用了稍大一些的字体,写了一个名字:陶谷。
  牟燕娘看着那个名字,有些出神,低低地念:“陶谷,陶谷么……”
  ……
  九
  牟一指的年纪越来越大了。
  尚药局渐渐地有人开始称呼他为“牟老”。
  牟燕娘看着为一个家呕心沥血的祖父,心里越来越心疼,越来越焦急。
  不能这样熬着啊。
  为什么不告老?为什么不辞官?
  牟燕娘转过头去看家里面的爷娘叔伯,心里头莫名涌上来的,都是恨意。
  一群吸血的蠹虫!
  一群无情无义、不忠不孝的渣滓!
  牟一指是牟家唯一的活招牌了。
  牟燕娘的叔伯父亲,没有一个的医术能在京城叫得响,甚至比牟燕娘自己都差得多。
  有这样的老子,牟燕娘的兄弟妹妹们,就更加没有一个能够替牟一指分担一二了。
  牟燕娘咬了咬牙,挺身而上,主动给牟一指当起了助手。
  爷孙俩的医术一脉相承,牟燕娘又聪明,牟一指又没有藏私,所以一个病患到了眼前,一旦确诊,该用什么药,用几分,用多久,牟燕娘一清二楚,压根不用牟一指再一一叮嘱指点。
  爷孙俩的默契和效率渐渐地在京城里传开。
  而牟家二房的心思也越来越活,二夫人悄悄来找牟燕娘,就差跪下,只求她:“嫁给我家侄儿吧!保证不拦着你行医!或者,你招赘他进来都行!只要把你的医术留给你弟弟……”
  牟燕娘冷冷地看着她:“然后下一步,是不是就要借着我的手,剪除掉大伯一家子,或者干脆在祖父过身后自立一宗,让我来干活儿做事,你们坐地收钱?!”
  二夫人给她道破心机,面红耳赤,但是仍旧敢端着母亲的架子撒泼:“你的就是我的!如果你以后不嫁人,你给这个家做的一切,就都是我的!你别忘了,大唐律例在那里写着呢,你翻不了天!”
  大唐律,子女之财归于父母。
  牟燕娘的眸色越发阴寒,转过身去,冷冷道:“你这话,等祖父死了再说吧。否则,不要怪我撺掇着祖父把你们都逐出去,把我过继给大伯!”
  一句话几乎要把二夫人说得跳起来掐死她。
  但终究顾忌着牟一指,只好叫骂了几句“没良心的小妖精、白眼狼”便走了。
  这种事情,如何能逃得过牟一指的耳目?
  牟一指开始琢磨:要不,让孙女自立门户?立个女户,自己照拂着,又有这样一身出众的医术,不怕以后没饭吃——大唐的医女少,民间的医女格外地少。若是有个女大夫,各家的女眷们看病也方便得多。看看如今牟燕娘有多忙就知道了。
  谋之于牟燕娘。
  牟燕娘当然又惊又喜,点头不迭。
  只可惜,这种事情,到底还是要律法上的父母点头。
  牟二郎听了二夫人挑唆,无论如何也不肯答应,缘由又说不明白,颠来倒去只那么几句:“真让她立了女户,外人要怎么看待我这个父亲我媳妇那个继母呢?何况,孩子们以后来往也不方便。再说了,她立了女户,不一样要我们照看?反而那时候挣来的钱倒都不用交给家里了……”
  牟一指被这个钻到钱眼里的儿子气得半死,一顿棍子打了出去。
  可牟燕娘自立女户的事儿,也就这样黄了。
  一拖二拖,就拖到了兴庆七年。
  这一年,牟燕娘已经三十岁。
  而牟一指,已年过古稀。
  ……
  十
  牟一指从清宁宫回来,满脸都是惶恐和汗水。
  大冬天的,牟燕娘急忙迎了上去,先递了汗巾子擦汗,然后才捧了热茶让牟一指歇气:“祖父不要急,不要慌。”
  顿一会儿,等老爷子喘匀了气,才问:“出了什么事儿么?怎么您的脸色这样难看?”
  牟一指低声把邹惠妃中了奇毒的事情说了出来。
  牟燕娘第一个就想起了陶家,忙道:“不是说陶司医也跟着伺候惠妃娘娘的么?就算他不行,还有他们家大堂兄啊!”
  牟一指苦笑:“老人去世,他们合家子回乡奔丧去了。华山脚下,大雪封路,陶家的人,容易回不来啊!”
  牟燕娘也皱起了眉头:“就没有别的法子再拖一拖了么?”
  牟一指疲惫地摇头:“只怕是难。我这回是在惠妃面前立了军令状的,回家来就是为了好好翻一翻医书药典,看看有没有什么法子可想。”
  牟燕娘立即反对:“不行!您最近的心火盛,合该好好安枕几日,养一养心。如果再这样着急上火地查东西,我怕您会生一场大病!”
  牟一指慈爱地拍拍牟燕娘的脑袋,笑了笑:“你祖父也是医生,自己有数。何况,裘太后和邹娘娘都把这一胎托给了我,信任若此,你祖父却辜负了。这一辈子,我还是头一遭失信于人呢!”说着,老大夫已经站了起来,走向自己的书房。
  牟燕娘咬着嘴唇站了半天,才一跺脚:拦不住,就拼了命帮忙去吧!
  下午,一个小内侍来了,说是找牟一指要几丸儿药。牟家的人自然赶紧狗颠儿着送了进来。
  待见到了牟一指,小内侍又咋咋呼呼起来:“哟,老爷子你这儿好东西不少啊,我得细看看。”
  牟家的人听了这话,还以为这是来打抽丰的,身子一僵,接着赶紧的又都跑了——还是留给老爷子自己出钱吧!
  等他们都走了,小内侍看牟燕娘在一边帮忙整理文书,微微一笑,问道:“敢情这位就是牟老的那位长孙女了吧?”
  牟一指揉一揉额角,疲惫得不行:“是。小武公公来此何干?”
  油滑的小武低头叉手:“我师父令我来跟着牟老,万一您有甚么差遣,家里有人拦着,或者是外头有人拦着,我能随时拿着师父的手令去办。”
  牟一指松了口气,点头道:“我知道了。小武公公机警,没当着我那一家子孽障说出来意,很是少了些麻烦啊。”
  小武微微一笑:“我们在宫里这种人遇到的特别多,所以我应付起来才不吃力。牟老不用招呼我,有事吩咐就是。端茶倒水是我的本分差事,我做起来很顺手的。”
  牟一指摇摇头:“小武公公只怕呆不久。”
  小武笑着一歪头,向着窗外大声道:“牟老啊,您就收下我这个外门弟子吧?!尚药局的奉御亲自求情,还求不来您点个头啊?反正我从今儿起就不走了!您不答应,我就耗在您这儿了!我看谁敢不让我待,我告诉我干爷,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牟燕娘听着这一串子,忍不住地皱眉。
  牟一指却失笑起来,点点头:“是个好法子。”
  就这样,小武留了下来,不仅端茶倒水,就连偶尔看牟一指晃头揉眼,都会毫不犹豫地走过去,帮着老爷子拿肩、按摩太阳和眉眶之类的。虽然在牟燕娘眼睛里,这就是个门外汉的瞎揉,但对牟一指来说,却是难得的闭目休息时间。
  终于,牟家的人发觉了不对劲,大房先来了,直截了当:“您这又是为了给哪个贵人治病耗心神呢吧?别管她们了!尚药局有奉御,太医署有掌院,没了一个贵人,还有其他的贵人。您可是我们家的主心骨,万一您要是为这么点子事儿熬出个好歹来,我们跟谁哭去?”
  小武不等牟一指发脾气,就插口:“哟哟,这是蛊惑着老御医玩忽职守呢?到时候上头降罪下来,横不是你顶着对吧?你哪位啊?我必得知道知道,以后有功夫,咱们好好聊聊。”
  大房吓得一溜烟儿走了。
  二房来了,仗着是牟燕娘的爹娘,指桑骂槐:“瞎管闲事!这是你的份内么?份内做好了就够了。做得多了那叫僭越!”
  牟燕娘脸色一沉,挺身跟他们吵:“我照顾祖父怎么就是闲事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份内,我和祖父都在做自己的份内事。反倒是你们,身为儿子儿媳,给没给祖父端过一盏茶一碗饭,没揉过一次肩、捶过一次腿,你们自己份内的都管不好,少在这节骨眼上跑来瞎管我的闲事!”
  二房当着小武,被骂得也灰溜溜地跑了。
  三房四房来打亲情牌,哭得呜呜咽咽的。
  牟燕娘手头正忙得不行,手眼都不够用,格外不耐烦,一句:“祖父还没死呢,出去哭祖母去!”把两房的人都轰了出去。
  牟老夫人都死了七八年了,除了年节,几个不孝的子女几乎都想不起她来。
  小武看着牟燕娘啧啧称奇,转头跟专心看书的牟一指打岔,笑道:“牟老,您这衣钵传得好!燕娘姐姐跟我们娘娘的性子一样,要强刚烈,果然是巾帼英雄!”
  牟一指却被他这句话打动了心肠,抬起头来看着孙女,一脸的不舍与怜悯。
  牟燕娘被这眼神看得害怕,扑上去哭了:“祖父,您别瞎想,我哪儿都不去,我一辈子守着您!”
  牟一指慈爱地拍她:“别捣乱,祖父查书呢!”成功地岔开了牟燕娘的注意力。
  小武模模糊糊知道自己可能捅了什么漏子,赶紧闭口不言了。
  三天三夜。
  牟一指到底还是什么都没查到,整个人又气又急,终于熬不住,油尽灯枯,一口血喷了地上,晕了过去。
  牟燕娘当时就急疯了,抱着牟一指当着小武的面便上了针灸。
  小武吓得跳起来,急忙跑去找尚药局的人来。
  诊断的结果,却是回天乏术,只能熬了尚药局的人参给牟一指吊命。
  牟燕娘哭得死过去。
  牟一指则顾不上安抚她,赶紧趁着这一口气还在,颤颤巍巍地留下了遗书,令牟燕娘:“你,亲手交给,惠妃娘娘……”
  撒手,西归。

  ☆、424。第424章 番外:牟燕娘传(四)

  十一
  终于在小武的提醒下,牟燕娘想起了祖父那时候的眼神,明白老人家恐怕是那会儿就想好了自己的路,所以才更加废寝忘食地翻查药典、推敲药方。原本是打算寄望于保住了邹皇后这一胎,用来给自家孙女讨个出身吧?谁想得到老人家已经耗干了心力,也只好让牟燕娘自己进宫亲自去求惠妃娘娘了。
  牟燕娘拭泪,走了一趟仙居殿。
  牟燕娘成功地留在了大明宫。
  明宗的谕令过来时,牟家一家子下意识地摇头:“老爷子没了,她再走了,家里的药铺谁去坐堂?!那不行……”
  宣谕的中使今次却是洪凤亲至,闻言眉头一拧,瞪起了眼睛,语声不善:“想明白了再说话!这是圣人的口谕,你们家老爷子刚过身,你们就想违逆圣旨,是觉得朝廷不好意思现在治你们大不敬的罪过是吧?!”
  一边站着的牟燕娘不动声色原地跪倒:“民女领旨谢恩。”
  洪凤哼了一声,道:“也对,旨意是下给牟燕娘的,我跟你们斗得哪门子的咳嗽?!”
  冲着牟燕娘点了点头:“司药尽快去尚药局报到。左右牟老的身后事用不着你个当孙女的事必躬亲。”
  然后又转向牟家一家子:“牟老一世忠心耿耿,尽忠职守,所以才有这赐封奉御的身后哀荣。到了正日子,咱家也一定会亲自来致祭。另外,太后娘娘那边已经发了话,正日子也必遣要紧人来的。还望各位不要吝啬,莫让老人家走得太过潦草,显得各位孝心不虔,就不好了。”
  明里呢,这话是提点:好好地出点儿银子,给老爷子办个隆重些的葬礼,正日子不仅我来看,太后那边不定谁也会来看。万一到时候瞧着葬礼简朴了,该说你们不孝顺了,本来想给的赏赐不给了,你们岂不是亏得慌?
  暗里,洪凤压根就是在指着鼻子骂这一群混账:老爷子挣了的家业,好好地给老爷子花了,不然,到时候我饶不了你们,太后那边更不定怎么收拾你们!
  不过呢,牟家肯定是没人听的出来后面一层意思的,全都冲着“太后要遣紧要人来”这句话去了,心头火热啊!
  太后身边,能让洪公公说出来的紧要人,那可唯有大唐最有名的宫中女官余姑姑了啊!
  余姑姑要来,天啊,余姑姑要来!这跟面见太后有什么分别?!
  牟家大房立马满脸是笑拍着胸脯保证:“必会尽心尽力办这个葬礼,公公请转告太后,小人们那日合家恭候。”
  牟燕娘听懂了洪凤的潜台词,也明白洪凤必是在诳他们,冷冷地旁观,一言不发。
  等洪凤摇摇摆摆地走了,牟家的人都想找个借口辖制牟燕娘一下,却被牟燕娘一句:“我去给祖父守灵。”都噎在了当地。
  想一想,又想起来洪凤的话,大房立即一挥手:“快,商议葬礼!”
  牟燕娘在牟一指的灵前守了三天三夜。
  第四天五鼓便即起身,家里的一应东西一件不取,只带了随身的两件换洗的内衣,小小的包袱,孤身一人,从牟一指院子的小小的门出去,一路走到了大明宫门外,深吸一口气,拿出洪凤给她留下的腰牌,举给守门的禁军,朗声道:“尚药局司药女医牟氏燕娘,入宫随侍惠妃邹娘娘!”
  ……
  十二
  牟一指大奠的日子,牟燕娘请了邹惠妃的旨意,跟着洪凤一起出宫回家。
  洪凤在马上,看着同样骑在马上的牟燕娘,心中恻隐,便问:“牟司药在仙居殿可还习惯?”
  牟燕娘偏头看了看洪凤,知道他是邹惠妃的心腹,明宗驾前最有可能取代孙德福的人选之一,却不愿意在这个时候跟他寒暄,停了半晌,才勉强自己答了一句:“还好。”
  洪凤看看她的样子,又想起来横翠和尹线娘截然不同的评价,心中有了底,想了想,点点头,轻声道:“仙居殿好,却比不上清宁宫。”
  牟燕娘心中一顿。
  洪凤看了看她,嘴角扯开,轻叹一声,看向远方,半天,喃喃道:“当年,贤妃娘娘那一胎,中了毒,没人知道,她就去清宁宫大闹,孩子掉了,邹娘娘就被废了……那时候我还不认得邹娘娘,但想来,她大约比别人更适合住在清宁宫……”
  牟燕娘冷冷地看着这个让自己给邹惠妃出主意以这一必死之胎换戴氏后位的内侍首领,鼻子里哼了一声:“公公好口齿,说给娘娘听只怕更合适。”
  洪凤看了她一眼,微微笑了笑:“燕娘姐姐是个医生,所以更加尊重生命。我不同,我是个内侍。我只知道,有仇不报非君子。”
  有仇不报非君子!
  邹娘娘的后位,她的孩子,还有燕娘自己的祖父——
  牟燕娘的眼中有一丝微微的挣扎,但,立刻就坚定了起来,斜睨洪凤:“只此一次。”
  洪凤连连点头,笑:“下不为例。”
  牟燕娘忽然伸手点了点洪凤:“你这个人看起来良善,外头的名声也说你心软,其实,你是个顶顶坏的人。”
  洪凤摇了摇头,轻轻地叹息:“娘娘太善的时候,我做奴婢的再不狠起来,我们这一船人,就都要死无葬身之地了——燕娘姐姐,你可也已经在这条船上了啊……”
  牟燕娘沉默了下去。
  直到牟府门口,牟燕娘才又说了一句话:“我以后得离你远些。”
  洪凤扬了扬嘴角。
  其实,那样最好。
  不然,跟自己好的人,也太多了些。
  牟燕娘跪在祖父的灵前,一丝不苟地行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站在一边,向着二房父亲和继母行了个礼:“女儿随侍惠妃娘娘,宫中事多,规矩大,以后可能都不得回来了。父亲和母亲大人请多多保重身体。”
  洪凤听得她竟然这个时候还肯给自家父母留一条生路,不由得一挑眉。
  这是因为刚刚下定决心要做一件心狠手辣的事情,所以就在另一件事上缓了缓手么?
  牟二郎惊愕:这个女儿这一辈子都没这样规矩恭敬亲热地跟自己说过这种话!
  二夫人却一撇嘴,她以为牟燕娘是当着洪凤的面儿要做出个孝顺的模样来,哼道:“不敢当!你大小姐心里不咒我们老两口儿赶紧死就不错了!以后回不来正好,省得家里的弟弟妹妹们再被你带累!”
  洪凤的脸色顿时一沉。
  牟燕娘神色如常,回头示意他赶紧拜祭。
  洪凤上前欠身,上香,借机发挥道:“咱家奉了圣人和惠妃娘娘的旨意来拜祭牟老,除了感激牟老这一世为大唐皇家兢兢业业尽职尽责之外,还有一层意思——”说到这里,洪凤故意顿了顿。
  牟家的人都以为这是额外的赏赐要来了,一个个亮起了眼睛支起了耳朵细听。
  洪凤心中冷笑,闲闲说来:“那就是要多谢牟老把亲手教出来的医术精湛的长孙女送进了宫中随侍邹娘娘。邹娘娘还令咱家转告各位:牟司药以后就是她的人了,她很承牟老的情,一定厚待牟司药。至于牟司药以后的生老病死、婚姻嫁娶等等一切事宜,都有娘娘做主。各位一应都很不必再操心。”
  牟二郎脸上刚刚一喜,又一琢磨,顿时脸色一变,腾地站了起来:“那是我牟家的女儿,她的年例俸禄、日常的赏赐、今后的官位,可都是姓牟的!”
  洪凤平静的面容终于挂不住了,冷笑了一声,眼神一利,看向牟二郎:“看来咱家说得还是太隐晦。邹娘娘的意思,以后牟司药姓的,就只是牟老的那个牟。至于尔等,于她,一丝干系也没有了!若是尔等非要跟邹娘娘争持一下,娘娘就立即赐牟司药姓李,自立女户,从此与牟家一刀两断!”
  牟家的大房一听,心中暗笑。
  牟燕娘与牟家一家人都是翻脸就能成为死仇的节奏,这个时候,非要死拉活拽地把她留在牟家,那简直就是留了个天大的祸害。可这个一刀两断的话,却不能由大房来说。二房那种又贪财又无脑的夫妻,正好冲上去当肉盾!
  果然,这牟燕娘手段了得,进宫不过三两日,就已经能让圣人宠到了心坎儿上的邹惠妃和御驾前正当红的洪凤公公为她把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
  既然如此,不妨遂了她的心愿,卖个好……
  大房立即赶了过去拦住牟二郎,笑着打圆场:“燕娘得了娘娘青眼,是我一家子的福气。我父亲生前最心爱这个孙女,现在有了这样好的地方呆,我们自然是诚心为她高兴。何况,我们家哪有本事给她什么?自然是邹娘娘能给燕娘更好的前程。我们这做叔伯爷兄的,除了欢喜感激,绝没有其他的想头。只是燕娘毕竟姓牟,一笔写不出两个牟字。燕娘有暇,还是来家歇歇住住,指点指点弟妹子侄们,才是一家人的相处之道不是?老父过身,我们大房大约过阵子就会搬进老父生前住的院子。到时候,我把原先燕娘住的屋子还原模原样的给留着,保证什么时候你回来,什么时候家里都高高兴兴地欢迎你,有地儿住,有吃喝。”
  话说到最后,亲亲热热地看向牟燕娘,再不是以往阴狠无耻的嘴脸,满满都是长辈的慈爱,以及对宫中女官的恭敬。
  洪凤一听,这才平了气,点点头:“大郎这话说得极是。想来娘娘听到这番话,也算不白为牟司药操这份心了。”
  牟燕娘冷眼旁观,一言不发。
  就像是他们红脸白脸,说的都是别人的事情一样。
  拜祭完毕,牟燕娘再不拖泥带水,冲着灵堂里的大伯、父亲和两个叔叔深施一礼,不顾而去。
  牟二郎和二夫人在后头咬着牙跺脚:“白眼狼!白养了她三十年!”
  大房夫人嗤笑一声,转身,就像是跟三房四房说私房话一样,声音虽然压低了,可屋子里没一个人听不着:“人家亲娘的嫁妆养了她们一家四口前十五年,走了的父亲大人的俸禄、公中的年例养了她们后十五年。人家从他们两口子那里得了什么了?三年没被成功饿死?啧啧,带着一身的新旧伤痕,五六岁上就去了父亲大人那里——人家白眼狼?人家可是好好地送了真正养了她长大的老爷子的终,哪里白眼狼了——这可真是,也说不准到底谁是那真正的白眼狼!”
  三房四房的夫人明目张胆地看着二夫人,掩袖,吃吃地笑。
  二夫人张口结舌。
  牟二郎却开始皱着眉盘算:对啊,她走了,家里的药铺没人坐堂,以后怎么办?还是从外头请大夫呢?还是让大哥去坐堂呢?如果大哥去,那以后药铺的分红二房就更加少了;父亲一死,也没人再看着燕娘的面子贴补自家;光凭那点儿年例钱,哪儿够自己和媳妇挥霍啊……
  牟二郎烦恼着,已经把主意打到了娶了媳妇、自己跟着母舅开了间小铺子的儿子,和已经出嫁了、婆家还算良善的小女儿身上……
  ……
  十三
  宫中的生活,因是在邹娘娘身边,牟燕娘过得惊险刺激。
  太液惊魂,邹氏复后,黜落贤妃,双嫔争孕,继而滑胎,裘氏中毒,刺宫,自戕,追封,沈氏中剑,不育,养伤,最后竟然还闹出了文氏意图陷害高氏纵容侍卫深夜潜入,掖庭大火……
  已经升做司医女官的牟燕娘觉得眼花缭乱。
  桑九怕她受不了,私下里找她,试图宽慰:“到了最后了,乱,狠。你看着不要怕,很快就该过去了。”
  牟燕娘脸色如常,惜字如金也如常:“对我没影响。只是担心还有更大的乱子。”
  桑九不以为意,笑一笑:“有娘娘呢。”
  牟燕娘有些意外,看了桑九一眼,并不作声。
  桑九看出了她的疑惑,抿着嘴笑一笑,解释道:“娘娘警告过我们,不许多走。不然,会乱了她的布置。另外,除了自己的事情上娘娘有时候会优柔寡断,其他人的事儿,娘娘算无遗策。你再看一阵子,就知道了。”
  牟燕娘点点头,陷入沉思。
  果然,邹皇后暗示明宗,只怕掖庭大火之后,兴庆宫那边会有些不妥。
  可从明宗到沈迈,没人认为宝王真的会灭绝人性到把亲娘和乳娘一口气都害了,而且,实在是对裘家的护卫力量太过放心,结果,长庆殿大火,余姑姑和裘太后都昏迷不醒。
  邹皇后得了消息,立即从床上爬起来赶了过去。
  一开始却没有带上牟燕娘,因为知道尚药局的人都在那边守着,应该问题不大。
  但牟燕娘早晨起来梳洗已毕,进了内殿,却发现空无一人,赶忙抓了个小宫女问,小宫女便道长庆殿大火,太后昏迷云云。
  话还没说完,牟燕娘已经大惊失色,跑回房拿了药箱就往兴庆宫去。
  裘太后于牟一指有知遇之恩。不是因为裘太后当年的宽和恩宠,就不会有牟家的今天——诊断裘太后第一次喜脉的事情,如果不是裘太后手下留情,只怕牟一指早就被灭了口。
  这件事,牟燕娘是听祖父说过的。
  所以,牟燕娘大致能猜到,宝王的身世,只怕有不妥。
  所以才这样心狠手辣的吧……
  牟燕娘赶到长庆殿时,王全安已经断言太后没什么,很快会醒。
  邹皇后松了口气,见牟燕娘来了,也很高兴,便令她去看着抓药煎药,省得再有人从中动手脚。
  但是牟燕娘给裘太后熬了整整四天的药,裘太后只是中间醒了一下子,看到余姑姑逝去,过度心伤,又昏睡了过去。
  牟燕娘觉得这睡法有问题,便悄悄去问王全安:“奉御,太后老也不醒,不像是熏着的。”
  王全安知道她现在已经是邹皇后的铁杆心腹,又是牟老的嫡长孙女,同行,内行,便也悄悄地跟她讨论起来:“我一开始搭脉,倒是发现了太后中了迷香。敢是那迷香的问题?”
  牟燕娘皱眉:“已经醒了一回,就不该再是迷香了。”
  王全安也觉得问题有些严重,皱着眉揪胡子,揪了一会儿,忽然一拍手:“傻了我了!这必是有什么毒药我不知道的!我马上去找陶一罐来!”
  牟燕娘每次跟陶一罐打交道,便先想到祖父提及的那个陶家的长房长子陶谷,闻言下意识地点头:“不错,一家子毒物,他们比咱们在行。”
  王全安失笑,意外地看了牟燕娘一眼,想要调侃两句,又想起来牟燕娘如今还在给牟一指守孝,不好多说,便赶忙先顾正事儿。
  陶一罐来了,虽能确定中毒,却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毒。
  王全安不自觉地看看在一边跟着拧眉的牟燕娘,低声提醒陶一罐:“你上回不是跟我说,圣人听说了你家大堂兄,很是赞叹,想赏他个出身么?”
  陶一罐眼睛一亮,拍了拍脑门:“我马上跟圣人说,让我堂兄入宫!”
  牟燕娘身子一震,转身走了出去。
  王全安外头看了看她,想起牟一指十几年前曾经悄悄地跟自己打听陶谷娶亲与否,又旁敲侧击地问人家的人品,不由得动了动心,然,这个时候,只怕明宗是没心情的,便暂时熄了做媒的念头。
  ……

  ☆、425。第425章 番外:牟燕娘传(五)

  十四
  明宗没心情不代表邹皇后没心情,王全安熄了做媒的念头,不等于邹皇后也没有这个念头。
  邹皇后见到陶谷的第一眼,就想起来陶一罐跟自己悄悄说过这个大堂兄的痴处,一家子已经绝了让他成亲生子的念头,都由着他自己去折腾——
  我们燕娘可也是差不多啊……
  邹皇后想了想,便问尹线娘:“燕娘在哪里?”
  尹线娘低声回道:“看着药炉子呢,看谁都不顺眼,不让别人碰一下。”
  邹皇后微微低头道:“你去,让桑九去替她给太后煎药,然后让她去给这个陶谷打下手。”
  牟燕娘听说陶谷来了,早就有些心烦意乱,待听到尹线娘来传邹皇后的谕令,让她去给陶谷打下手,莫名地恼怒起来:“他个白身的毒物,凭甚么要我堂堂司药女官去打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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