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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后重生:权倾六宫-第1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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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漓心中一紧,忙绽出笑容:“这可真是名至实归了。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小洪公公,娘娘可有甚么旨意?”
  洪凤笑眯眯地摇头:“不曾不曾。娘娘这个时候还在含元殿,要等回了宫才知道。若是有甚么消息,奴婢会令人前来知会的,修容请放宽心。”
  崔漓道谢,令阿珩:“去给小洪公公倒茶来。”
  洪凤摇头:“奴婢今日事情多,先走了,改日再领崔修容的赏。”
  崔漓便道:“阿珩替我送送。”
  阿珩送了洪凤出去,半柱香才回来,脸色涨红了,兴奋地对崔漓低语:“洪公公说,邹娘娘不怪咱们,还说您受苦了,让两省六局都好好地照看,等您恢复了,再一起写字下棋。”
  崔漓松了口气,又疑惑起来:“洪凤如何不当面直接对我说?”
  阿珩低下头:“洪公公说,怕您一高兴非要去拜谢邹娘娘。如今您身子不好,邹娘娘身子也不好。还是暂时不要相见的好。”
  崔漓慢慢地平静下来,沉思许久,方淡淡地笑了:“我明白了。这是邹娘娘在安抚我,你等着,要不了几天,降等封宫赐我休养的旨意就下来了。”
  阿珩的头越发低下去。
  因为洪凤的原话是:“修容娘娘实在是太聪明,这个时候我若是当面告诉她,她立刻能明白过来这是邹娘娘的缓兵之计。到现在,谁也不确定修容娘娘当日到底是因为药物还是因为本心,所以,我不能冒这个险。女人不要脸起来,我们是拦不住的。她万一非要闹到邹娘娘面前去,哭求原谅,只怕邹娘娘也只好不动她了。这种情形,我不会让它发生的。今日起,紫兰殿除了我,许进不许出。阿珩是个聪明人,好好照顾崔修容的身子就是,其他的,都不必你管。”
  崔漓看着窗外的蓝天愣了好一会儿,才轻声笑了笑,摇摇头:“她以为,我会在乎这个修容的位份么……”
  阿珩隐晦地看着崔漓,一言不发。
  崔漓轻轻地倒在美人榻上,一袭碧色的长袍,乌黑的长发散在衣襟上,清丽秀雅绝伦。
  崔漓继续喃喃:“我更在乎我的名声啊……”
  阿珩垂下了眼帘,仍旧一言不发。
  常常说自己是大唐最在乎名声的人,是崔酲。
  崔漓的父亲,靠着女儿有孕才把持了礼部的,崔酲。
  那个不顾刚刚流产的女儿,不管重病在床的妻子,悄悄纳了美妾的礼部尚书,崔酲。
  那个明知道自家儿媳妇杀了儿子的妾室,却只是草草遮掩了一下的,崔酲。
  邹家的弹劾没有说崔酲纳妾的事情,因为这样就是在攻击崔酲的人品,搞不好还要带出来“崔家”这一个庞然大物。情形复杂,邹家没有碰。
  但是崔润纵妻杀妾、崔酲知情不报,这已经被全天下都知道了。
  邹家的手非常狠。
  崔润是嫡子,是崔漓的兄长,是崔酲的继承人。
  纵妻杀妾虽然不是死罪,却能一举毁了他的前程。
  崔酲很愤怒。
  但是愤怒之余,他只有忐忑。
  崔酲那时给崔漓带了一封信进来,让她想法子跟邹氏服软,然后把自己和崔润摘出来。
  崔漓连看都没看到那封信。
  那封信呈到了明宗案前。
  明宗嗤笑一声,把信扔到了地上:“朕真是瞎了眼!”
  但是朝局不宜大动。
  崔漓罪不及死。
  明宗没把崔家伤筋动骨,废了崔润,留了崔酲。
  崔酲很安慰,儿子嘛,废了还可以再生;妻子也一样,死了可以再娶。只要自己还在,崔家就没有问题。
  崔漓等了三天,果然等到了邹皇后的旨意:“邵宝林戕害皇嗣,宫中下毒,着赐死。崔修容行为颠倒,言语狂悖,但念其是为药物所害,神智受损,着降为婕妤,封宫养病。”
  邵宝林赐死?
  崔漓心中咯噔一声。
  若不是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邵微微会这样轻易地就被赐死?
  敢是,她已经把什么都说了?
  崔漓心中不安,令阿珩:“去问问洪公公,我们是不是这就算接了旨意了?我想去院子里散散,行不行?”
  阿珩忙不迭去了,半天才回来,脸色怪异:“皇后娘娘好威风,前头刚复位那天就直接把贤妃降为宝林,扔到掖庭去了!”
  崔漓忙问:“说没说为什么?”
  阿珩摇头:“就是没有因头,才说娘娘好威风啊——洪公公说,凤旨一下,咱们遵行就是。外头加派的内侍宫女们都已经撤走了。咱们只管跟以前一样,关起门来过咱们的日子就好……”
  崔漓自嘲地一笑:“跟以前一样……怎么可能啊……那时候她分明是在努力向我示好,现在,不过一道冷冰冰的凤旨罢了……”
  阿珩抿一抿嘴,低声道:“总归,不会欺负咱们就是了……”
  崔漓好笑地看着她:“傻丫头,她只要摆出来不喜欢我的架势,有的是人上赶着来欺负我,哪里还用得着她亲自动手?”
  阿珩低头,摇头:“邹娘娘,不是那种人。”
  崔漓看着阿珩,笑意一顿,眼神逐渐深了下去:“阿珩说得,也对……”
  ……
  二十四
  外朝已经剑拔弩张。
  兴庆宫大火,崔漓急忙去探望裘太后,却被挡了回来。
  宫里一片兵荒马乱,几个小宫女乱跑,一个还撞到了崔漓。阿珩急忙竖眉喝道:“疯了?不怕孙公公醒过神来扒了你们的皮?还不都给我安安静静着呢?”
  崔漓不动声色地将一封信收到了袖子里,温言道:“罢了,左右我无妨。这些不归咱们管,回去吧。”
  阿珩这才收了大宫女的气场,小心地扶着崔漓上了车,直接回了紫兰殿。
  崔漓在车里就把信看完了。
  然后闭目凝神细想。
  想刚才邹皇后不耐烦却不慌乱的神情,想明宗不守在兴庆宫还有心情去宣政殿发脾气的举动,想孙德福已经坐镇兴庆宫但洪凤仍旧紧紧跟着邹皇后的行止——
  崔漓的脑子一闪。
  怎么没看到沈英妃?!
  她受太后和余姑姑庇护多年,按说兴庆宫大火,她是最该来的一个才对!
  她没来,说明兴庆宫不安全,说明沈迈不肯让女儿冒险,说明沈迈在小心谨慎,说明沈迈有什么紧要的事情要做,说明外朝那边明宗已经有了准备,说明——
  自家阿父投靠的那个人,没有胜算!
  崔漓的眼中,满满都是幸灾乐祸。
  父亲的手书,是让自己自尽,绝了明宗最后的选择希望,也让他自己在新主子面前有一份投名状。何况,明宗退位后,崔漓的地位太过尴尬,活着也是白熬。
  可是,就从这样一个小小的细节,崔漓已经看出来了,父亲他们,赢不了。
  那自己还怕什么?!
  回了紫兰殿,崔漓把自己关进了净室。
  念佛,诵经,然后静思,把事情的前前后后想了个清楚明白。
  到了正月十五,崔漓笑眯眯地出了净室,吩咐梳妆。
  阿珩莫名:“梳妆?”
  崔漓笑意深深:“准备去给皇后娘娘道贺!”
  邹皇后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禁军兵围含元殿,宝王自戕,温王“逃脱”,党羽皆被一举成擒。
  然后,邹皇后忙着照顾太后,安抚英妃,安葬贵妃,处理其他的事情,听了崔漓的请见,不耐烦地一挥手:“我忙得什么似的,有那个闲心跟她虚以委蛇?让她回她的紫兰殿消停养病!无诏不得出门!”
  崔漓羞得满面通红,灰溜溜地回了紫兰殿。
  ……
  二十五
  大事底定。
  京城一片风平浪静。
  日子流水一样,慢慢地过,慢慢地抚平创伤,慢慢地湮没裂痕。
  崔漓在紫兰殿里只羞臊了三天,就把所有的嫉恨都深深咽了下去,恢复了平常淡定从容,雅致脱俗的生活方式。
  读书、写字,养花、刺绣。
  一年之后,崔漓的风致更加绰约。
  顾影自怜之余,忍不住问阿珩:“今日十五了……不是说邹娘娘都快生了么?怎么圣人还是天天呆在清宁宫?”
  阿珩在一边快手快脚地收拾着屋子,笑答:“都呆了十个月了,哪里还少得了这几天?圣人现在恨不得连朝都不上了,听得说,天天对着邹娘娘的肚子说傻话,牟御医还赞好呢!”
  崔漓醋意十足:“皇后娘娘这一胎金贵,难怪圣人小心。”
  阿珩抿着嘴笑,只管做事,不再说话。
  就在此时,外头忽然间似乎热闹了起来,渐渐人声鼎沸,似乎全大明宫的人都开始嚷嚷了。
  阿珩偏头听听,连忙走了出去,不一时,旋风一样跑回来,也笑着大声喊:“邹娘娘生了!是个小皇子!圣人有后,国朝有嗣了!”
  崔漓的眼角微不可见地一颤,嗔道:“我又不是聋子,嚷得那么大声,我耳朵都震得疼。”
  阿珩嘻嘻地笑着,上前扶了她,悄声道:“他们夫妻有了孩子,心里也就松下来了。邹娘娘一心都在哺育小皇子上,必定跟圣人少了——那个,到时候圣人不就想起小娘了?这是好事,小娘应该高兴才对。”
  崔漓从鼻子里笑了一声,点点阿珩的额角:“这种傻话,只有你会信。我跟你打赌,邹娘娘没出月子之前,圣人肯定一步都不会离开清宁宫。”
  阿珩愣愣地摸着额头,不知所措。
  崔漓叹了口气,重新倒回榻上,眼神看向窗外,喃喃:“长相思,摧心肝……他盼了三十四年,好容易盼来了这个儿子,哪能不好好地看着长大?邹氏以后的地位,牢不可破了……”
  阿珩看着她,眼神明灭。
  又一年,凌珊瑚生了大公主,晋位贤妃,高韵生了二皇子,晋位德妃。
  再一年,邹皇后生了二公主,送给了沈英妃养。
  宫里无子的,只有崔漓和文琦了。
  文琦自己作死,悄悄地去害高韵的二皇子。
  高韵再也不肯忍她,布局拿了她个现行,将已经贬为美人的文琦送进了掖庭。
  明宗想了想,终究是不忍,便往紫兰殿多走了几趟。
  崔漓也有了身孕。
  等到她生下了孩子,竟然是个皇子!
  崔漓的心思又开始活动。
  阿珩苦劝:“小娘,不要啊!皇后地位稳固,且前头还有一位隐忍功夫第一的高德妃,还有一位给皇后保驾多年的沈英妃,咱们哪里斗得过这么多人?”
  崔漓轻笑一声,低语道:“若我是被皇后所害,却能大度得不要她的性命,你猜圣人会不会把空着的那个贵妃的位置给我?若是我有了那个位置,有朝一日皇帝大行,皇后暴毙,那是不是我就能……”
  阿珩吓得扑上来一把捂住她的嘴:“我的小娘,这个心思是万万不能动的啊!”
  崔漓一意孤行。
  阿珩左思右想,只好将这件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洪凤。
  洪凤冷笑一声,回了两个字:“由她。”
  三皇子满月,崔婕妤邀邹皇后游湖,失足落水。
  邹皇后甩手解了带子,冷冷地看着崔婕妤惊惧地拽着自己那条白色狐狸毛蓝色织锦底子的大氅跌入水中,口中呐出六个字:“自作孽,不可活。”
  三皇子也被记到了沈英妃名下,顺便邹皇后还晋了沈英妃为贵妃,打趣说:“你也算儿女双全了,知足了没有?”
  转身,邹皇后令人通知子承父业、也去史馆当了修撰的表弟:“史书什么时候又再修?崔婕妤的名姓以后就不要出现了。”
  崔漓二字,绝迹史书。
  而沈贵妃所出的三皇子,名:崔。

  ☆、417。第417章 番外:尹线娘(一)

  一
  沧州自古有习武的名声,各种各样的武馆扎堆。
  一沧州的人也都或多或少会几招,便街上买菜时女人们吵起来,定不得也会有人高喊一声:“白鹤亮翅!”那边就会回一句:“黑虎掏心!”
  所以若是有重大的仗要打时,军上招兵的都喜欢往沧州走一趟。
  这个时候的户籍严,军户上的一个都逃不掉。
  加上大唐打仗时,伤亡其实不算太大,军户们也乐意出征。搞不好还挣个军功回来,那样的话,家里的日子就能好过很多。
  不过招兵的招的不是这种军户,而是尚武的义从——就是临时招募的佣兵一样。
  这些人的单兵作战能力强,有些斥候的工作、偷袭的活计或者需要以一敌百的长途奔袭,会用人的将军们也都十分乐意用他们。
  这一年昭宗征西南,就想到了当地的气候地形都不熟悉,还是雇些武人们当先锋的好,于是招兵的就跑了一趟沧州。
  ……
  二
  沧州有一家尹氏武馆。
  小小的一座,连带教师、杂役、厨娘、门房,都是自家的人。
  生意一直不算很好,只够糊口。
  不过,因为一家子习武,所以倒也平安。
  小小的尹线娘就出生在这个家里。
  她的母亲一家子逃荒都没了,孤身嫁给了她父亲,婚后反而学了几式拳脚。
  武馆的馆主是她大伯,大伯母早年生二堂兄时难产死了,所以二堂兄其实是尹线娘的母亲帮忙养大的。
  下头还有一个叔叔,叔叔家的婶婶很善于生养,一口气生了三个儿子,可惜损了身子,老三两岁的时候夭折,婶婶一伤心,也跟着去了。
  这样一来,一大家子人,就只剩了尹线娘的母亲一个女人操劳,没奈何,只好雇了个老妈子帮忙。
  待到尹线娘出生时,大伯、父亲、叔叔一起望天祈祷:可别再生儿子了!养不起了!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
  四个半大小子,从二十岁排着下来,到最小的一个十四,个顶个能吃,一顿十个窝头还不够,每人再来一大碗白菜豆腐,还饿得天天到野外去打鸟逮兔子。
  等尹线娘落了地,一家子喜出望外:终于有个女娃娃了!
  唯有尹线娘的母亲哭个不停:“娃他爹,我对不起你,都没能给你留条根。”
  大伯和叔叔听了这话,二话不说,一人一个儿子记到了尹线娘的父亲名下:“老二家的劳苦功高,不能让你有这个瞎念头!你们夫妻俩现在有两个儿子养老,你放一万个心!他们俩谁敢不孝顺你,打断他们的狗腿!”
  小小的尹线娘转着大大的黑眼珠,笑呵呵地看着大伯和叔叔凶神恶煞的样子,嘎嘎地乐,小手伸出来去够他俩的胡子。
  尹线娘的父亲高兴得不行,围着闺女转来转去地眼馋:“孩子娘,是闺女呢,你来起名字啊?”
  尹线娘的母亲擦了泪,脑子就好用了不少,笑道:“我前些日子听村口茶馆里的人说书,说前头大乱的时候,有两个女侠很有本事,一个叫聂隐娘,一个叫薛红线。名儿都怪好听。咱们家正好姓尹,跟隐娘的隐字一个音儿,不如叫线娘?”
  尹线娘的大伯高兴得胡子一翘一翘:“好好,这个名字好!尹线娘,俩女侠的大名儿都在咱这一个娃身上了!”
  尹线娘的叔叔也美得不行不行的:“就是就是!还是二嫂斯文人懂得多。咱们家开武馆,就算个女娃娃,也不能跟着外头一样,什么珍儿玲儿的,这个好!线娘好!”
  尹线娘的母亲被夸得脸上笑成了一朵花儿,往后去,带娃做家务,都更加有了精神。
  ……
  三
  尹线娘从小的日子就过得十分惬意。
  四个哥哥都比她大得多,最小的一个都比她大十岁。
  所以四个半大小伙子疼这个女娃娃,就跟疼自己家闺女一样。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偷偷给她留起来。
  等到尹线娘咿咿呀呀地会爬了会走了,四个哥哥就偷偷带着她去武馆前院儿玩,看学徒们扎马、站桩、对练。
  等到尹线娘两岁会跑了,已经知道自己跑到前院去,躲在大树后头,看着人家练一式,她也跟着学一式。举手投足,似模似样,笑煞人。
  被学徒们发现之后,大家伙儿都善意地笑,有胆子大的,不敢惹三位师父,就跑去调侃尹线娘的四个哥哥:“你家妹子实在是个练武的奇才,不如以后站在队伍前头,跟着我们一起打拳好了!”
  不料四个哥哥都当了真,还真的让尹线娘站到最前头,跟着伯叔三个人学拳。
  被尹线娘的母亲发现,气得操起擀面杖追着四个人打:“两岁的女娃儿学拳,传出去我线娘还要不要嫁人了?你们四个小混球,一天不收拾你们一顿,就皮痒得上了房了!”
  反倒是尹线娘的父亲啧啧称奇,虽然被媳妇河东狮吼着不敢真的让尹线娘每天都跟着学拳,却会每天抽空亲手抱着女儿去前院里玩耍。
  这样,到了尹线娘三岁半的时候,别的小娘子还在哭着找阿娘要花儿戴,尹线娘已经能够打出来一整套的尹家拳来。
  这样一来,连尹线娘的母亲也放松了对她的管制,不再要求她学女红、学贞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尹线娘的父亲叔伯带着她每天去打拳罢了。
  这一来,尹家的名声大噪。
  沧州城里纷纷传说,说尹家有个明日的女侠客,如今才三岁。
  就有人来找尹家,问:“你家女儿愿不愿意去大户人家?”
  尹线娘的四个哥哥年轻,还傻愣愣地问:“去做什么?”
  但爷叔三个是老江湖了,立时便怒了:“我家好好的女娃娃,练个武,强身健体,家风而已,不给别人家女眷当保镖!你再大户人家,也没用!”
  对方也恼了,恨恨地警告:“那你们的武馆就最好小心了!”
  尹家四个哥哥明白了过来,一声喊,把来人打了个鼻青脸肿扔了出去。
  然后,尹家的生意,一落千丈。
  招兵的到了沧州时,尹家已经快要揭不开锅了。
  ……
  四
  尹线娘懵懵懂懂的,天天还跟着大伯阿爷小叔叔打拳,然后去洗澡,然后去找阿娘吃东西。
  四个哥哥却明白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心中恨意滔天之余,却又无可奈何。
  因为,连人家到底是哪个大户人家,都没问啊……
  尹线娘的大伯听说来了招兵的,终于长长地松了口气,脸上有了笑影,拉着自家兄弟们一合计,第二天早上叫齐了家人宣布:“裘大将军带着自家的儿子和皇帝老儿的儿子一起去南疆打仗。这一仗肯定轻松,能吃饱还能挣功劳回来。尤其对咱们家一家子好身手来说,这个机会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我跟老二老三带着大的哥儿仨去,小四留在家里支应着,万一有事儿也有个男人。”
  尹线娘的四哥气得拍桌子摔板凳,被叔叔一个大窝脖儿就扔回屋了。
  没几天,老弟兄三个和小弟兄三个就都兴冲冲地跟着招兵的走了。
  尹线娘的母亲擦着泪抱着尹线娘回到家,却发现小四留了一封歪歪扭扭的信也走了!
  尹线娘的母亲恨得放声大哭:“都走了,剩我们娘儿俩怎么过?!”
  开武馆就这点儿好,徒弟多,所以照应这个家的人也多。
  不过,因为都知道有大户人家盯上了尹线娘,所以大家都是偷偷地接济,让娘儿两个能活下去就好。
  加上尹线娘的母亲本来就勤快,手脚也利索,家里街上的活计都来得——没了七个大老爷们的肚子要喂、衣裳要洗,不过是顾着小闺女和自己,太轻松了!
  尹线娘又没了人接着教习拳术,渐渐得变得就是个普通小娘子。
  那个大户人家也就悻悻地对她们不理不睬了。
  这样一来,因祸得福,尹家的日子还好起来了,尹线娘的母亲连那个帮忙的老妈子都没辞退,还是一天一回地打扫着自家的武馆庭院,单等着那爷儿七个回来好踏实过日子。
  但这样的日子过了两年半之后,噩耗传来,尹线娘的母亲当场就吐了血——
  爷儿七个,无一生还!
  无,一,生,还!
  而且,尸骨无存。
  尸,骨,无,存。
  尹家的天,塌了。
  等尹线娘的母亲醒过来,嚎啕大哭。
  邻居也擦着泪来劝:“他婶儿,要往前看啊,还得顾着线娘啊,你倒下了,线娘这样一丁点儿的年纪,可咋办啊?”
  尹线娘的母亲哭着一脚踢开尹线娘:“不是因为她,她爷兄叔伯能全都跑去了打仗吗?我还顾着她?!丧门星!”
  当天夜里尹线娘的母亲就投了井。
  刚刚七岁的尹线娘哭得眼睛几乎要流了血。
  ……
  五
  大军回来了。
  尹线娘求着以前的师兄们,把家里能卖的都卖了,然后背起所有的细软,上京,找爷兄的同袍去了。
  七岁的小娘子,清清秀秀的,见人就磕头,问:“沧州尹家兄弟叔伯七个人,求知道的大爷大叔给指点指点。”
  找了足足有两个月,终于有人不忍心,悄悄地把她带到了一个地方,指着一堆即将焚化的人头,问:“认得么?!”
  尹线娘一眼就看到了自家的阿爷!
  阿爷走时小娘子刚四岁,但四岁的孩子,天天跟阿娘一起说起阿爷,想他的眉毛眼睛,想他的鼻子嘴巴,想得难过了,娘儿两个抱头痛哭。
  所以,哪怕叔伯哥哥们的面貌都模糊了,但阿爷却记得牢牢的!
  尹线娘脸色煞白,小胳膊小腿儿抖得不能动,但是还知道哭:“那是我阿爷……”
  话没说完便被好心人一把捂住了嘴,低声在她耳边道:“说不得啊傻孩子!”接着,默默地指点她:“这个,这两个,那边那个,还有两个,哦,在另一堆里……”
  尹线娘的眼泪淌得像小河一样,哭得抽抽噎噎,死死地咬住嘴唇不再嚷嚷,却把七个人的头颅都睁大了眼睛看了个一清二楚。
  她忍不住问那好心人:“我爷兄叔伯为甚么会在这里?为甚么不发还给我家?”
  战场上牺牲的兵士的遗体,若是带回来了,自然应该发还本家,至少该通知本家去认尸才对。
  好心人摇头不让她问,带着她离了那地方,悄悄地走了很远,在一个脏破的茶馆里,才告诉她:“刚才带你去的,是太庙,献俘的地方。那些,是宝王殿下的军功。”
  尹线娘不明白:“什么叫献俘?什么是军功?”
  好心人看着她,怜惜地拍了拍小娘子的头,方低声道:“你不知道就算了吧。反正这个仇你是报不了的。”
  尹线娘跳了起来,连哭带嚷:“为了我爷兄叔伯都死在战场上,我娘嫌我是丧门星,入夜就跳了井。一家子就剩了我一个,我不报这个仇,谁来报?沧州武馆从来没有白死的男人!我虽是个女娃,却也是沧州的人,却也姓尹!你说,你说,你今天不说出来我仇人是谁,我就不让你走!”
  好心人看着她急得都敢威胁自己了,先失声哭了出来,一把抱住尹线娘,哭道:“好孩子!好孩子!尹兄他们一直说家里有个神童女娃,天生是个侠义中人,我还不信!好孩子,阿叔教你怎么办!”
  好心人是尹家老弟兄三个的同袍,生死兄弟。
  好心人给尹线娘出了个主意:宝王这样争夺军功,却也没能入了当今的眼。太子惊马死了,当今病势沉重,却立了英王为太子。现在当今的皇帝只是拖日子,就等英王一即位,接着就要立皇后。而宝王这样行径,早晚有一天会是英王的对头,那皇后身边的人,就有机会把自己的冤屈上达天听。所以,好心人让尹线娘准备准备,等着宫里要人,然后就把她送进去。
  尹线娘哪里懂得这些?只问得“这样能报仇”五个字,就死心塌地地跟着好心人回了家。
  好心人看来是有不少袍泽死在了宝王手里,竟令自己的女人教尹线娘认字,自己重新教尹线娘打拳,平常无事,便将宫里的规矩礼仪说给她听。又道:“虽说你进了宫还有人教,但多知道一些,总没坏处!”
  待到英王即位,大赦天下,接着又换了一批宫人。好心人趁机把尹线娘送进了宫。临行前仔细嘱咐:“进去之后,万万不能着急,也不能相信任何人。至少要等个十年八年的,你混到了皇后身边,当了二等宫女,才能说这件事。另外,你进去之后,我就申请外调。报仇的事儿,不能再指望我了。宫廷里的事情乱,你是女娃娃家,心细,还能琢磨琢磨,若是我再跟着出主意,一定会坏了大事。”
  尹线娘双膝跪倒,砰砰砰狠狠地磕了三个响头,发誓:“不论事情成与不成,我要是有一个字泄露了叔叔的身份,教我下辈子还孤身一个人!”
  ……
  六
  尹线娘勤快,爽利,宫里是个姑姑就喜欢她喜欢得不行。一来二去,还真让她混进了清宁宫。
  这时候的邹皇后正是倒行逆施、浅薄无知的时候,尹线娘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位皇后不靠谱。悄悄一打听,就发现现在的皇帝对这位皇后也看不上眼。
  尹线娘想了想,这样似乎也好。
  自己就这样安静地在清宁宫熬资历。反正年纪小,十年八年自己也等得起。等什么时候这位皇后娘娘像个皇后了,自己再跟着她不迟。若是这位皇后娘娘始终这样,那被废是早晚的事儿,自己等着下一位皇后主子再看,也是一样的。
  就这样,尹线娘默不出声地在清宁宫当了两年的粗使小宫女。
  直到贤妃来闹,清宁宫封宫,邹皇后为了一殿奴婢的生死跟裘太后说了自请退位,尹线娘终于动容。
  不论这一位到底还能不能复位,能为了下人们不要皇后宝座,邹娘娘就是个女中的巾帼!
  习武的人,遇到了这般豪情的大事,怎么可能放得过?!
  所以,当余姑姑奉命来遣散众人时,尹线娘追着问了一句:“余姑姑,我想跟去掖庭给充仪娘娘继续洒扫庭院,可使得的?”
  余姑姑的脚步立时一顿,刚要看清这个小丫头,就又有几个人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对啊,我们也想去呢!娘娘待我们这样好,总要知恩图报才对。”
  另一个小宫女举手道:“我会做饭的,我去给邹娘娘做饭!”
  便又有一个举手:“我,我会梳头!”
  余姑姑的脸上笑成了花儿:“好,好。我本来也要挑几个跟着去的。就你们几个吧!”说着,挨个儿点了过去。
  尹线娘是头一个。
  但这之后,尹线娘又恢复了平常不言不语的习惯。
  那个说自己会做饭的小宫女走了过来,颧骨上的几点雀斑很是俏皮:“我叫邴阿舍,你呢?”
  尹线娘看了她一眼,低下头去:“我叫尹线娘。”
  邴阿舍努力地回想,念叨,但还是放弃了,无奈地摊手一笑:“我就这样使劲儿想,也没想起来,你以前到底归哪位姐姐管的。”
  尹线娘还了个微笑,一言不发。
  ……

  ☆、418。第418章 番外:尹线娘(二)

  七
  进了掖庭,原先清宁宫的掌宫大宫女花期先提出来不干了,然后就是桑九接手整个院子。
  桑九看着尹线娘的样子,歪歪头:“你以前做什么的?”
  尹线娘还是那样低着头,说话却简单利落:“扫院子。”
  桑九挑了挑眉,笑道:“如今咱们人少,扫院子倒是个活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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