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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妇扶摇录-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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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家内里已经分崩离析,在花厅过的中秋,氛围和秋景一样萧瑟,连空地上放的烟花也应景儿似的,放了一半就熄了,老夫人心知这不是好兆头,心情愈发不好。
  真正热闹的,只有从花厅里回去之后的二房和三房。
  沈清月凑去了同心堂,和二房的女眷一起吃酒,和她们话家常。
  二房是真热闹,中秋夜里,大太太和四房的人还有沈清妍姐弟两个,都来了。


第134章 (二更)
  沈清月要嫁给状元郎,前途无可限量。
  大房毕竟跟三房有了罅隙,大太太不敢明目张胆地亲近沈清月,但也不想和沈清月结仇。
  四房更是不必说,自打顾淮上门提亲之后,就多有巴结,只不过沈清月没有功夫应付,每每敷衍回去。
  中秋佳节,沈清月在沈家待的最后几天,她们几个还不巴巴地凑上来。
  方氏倒也大方,叫人多温了些酒,摆了几个杯子上来。
  四夫人赵氏喝两盏酒就有些口没遮拦了,一时拉着沈清月的手夸说早知道她是个有前途的,一时又扯起家里的事来。
  方氏连忙截住赵氏的话,问她:“老五媳妇怎么没来?今儿夜里花厅上好像也没见到老五?”
  赵氏立刻横眉竖目,也不管还有四个没出阁的姑娘在场,指责起儿媳妇。
  方氏扶额,和赵氏说话,什么都不该问。
  赵氏将鸡毛蒜皮的事说了个够,末了还道:“她还闹着要和离呢,看我不叫老五休了她!”
  沈清月抬了一下眸,和方氏对视了一眼,沈正越和五太太平日就多有口角,灯节夜里他们夫妻两个也闹得不欢而散,但是吵到要和离,还是头一次。
  赵氏替儿子意难平,说话有些难听,方氏不想让小娘子们听这些事,就打发了人都走,赵氏醉醺醺的,也被丫鬟扶走了。
  人都走干净了,沈清月还没走,她和方氏两人在屋里说话。
  沈清月马上是要嫁人的姑娘了,方氏在她面前避讳就没有那么多了,她便无奈道:“夫妻之道,根在相敬。争吵多了,多好的感情都要消磨。”
  沈清月点着头道:“……可不是么,不过两人暂时肯定离不掉的。”
  前一世直到沈清月出嫁之后,沈正越和五太太有几次的确闹得难堪,但都没分开,三年后两人无子嗣才和离。
  方氏道:“就算是和离不了,这样吵闹下去,日子过不舒心,不是两方都难受么!”
  沈清月道:“没有办法的事,五哥哥进不了,嫂嫂又退不了。”
  沈正越和妻子吵来吵去,重点只有一个,五太太当初看中了沈正越有眼力见,办起事又肯吃苦,便下嫁沈正越。
  五太太嫁妆略丰厚,又是嫡女,这桩亲事是有些委屈的,偏她的其他姊妹都嫁得很好,压了她一头,她性子又要强。嫁进沈家之后,她处处勉励督促沈正越。
  但读书这事儿不是一时之功,沈正越半年不见长进,去年乡试又没过,五太太便有些着急,想要靠着娘家关系,给丈夫谋个出路,沈正越不肯,夫妻两人隔阂愈深,灯节夜那天,他俩吵起架都不瞒着人了。
  这样的婚姻关系,注定越走越远。
  方氏是有些惋惜的,她道:“我还记得你五哥哥跟他媳妇认亲的那日,两人如胶似漆……这才多久就这样了,你婶婶要是知道劝一劝,夫妻两人说不定还有回旋余地。”
  沈清月摇了摇头,赵氏最是喜欢撺掇挑拨的性子,她不给儿子媳妇添堵就是好事儿了,何况五太太三天两头就回娘家,根本不和她们这些人来往,便是方氏有心要劝,又从何处劝起。
  就像前世的沈清月一样,她自己要躲着二房的人,烂泥扶不上墙,伯父伯母再心善,也帮不了她。
  方氏也不说沈正越夫妻俩的事了,她问道:“你喜服试好了没有?合身吗?”
  沈清月道:“十分合身。”
  方氏笑一笑,拉着沈清月的手道:“倒想看你穿一穿的,懒得折腾你了,等你出嫁的时候,我就瞧见了。”
  她想了想,又絮絮叨叨地嘱咐道:“虽然顾淮家里没有公婆妯娌,但我瞧着顾家对他不错,你将来少不得应付,商贾人家,精于算计,你不要怕吃亏,有舍有得。顾淮也是个性子冷的人,可能不太知道体贴,他若能敬重你就好了。要男人体贴,本身是奢求,你若想要,就自己去求,不要指着他猜你的心思。
  你原是要强的人,有些话可能不好意思对他说,但丈夫是你的枕边人,后半生要托付的人,是你应该去信任的人,有些时候,你可以示弱,温言软语也许更有用,包括以后有了孩子,你跟孩子说话也该这样,孩子亲你,做母亲的喜悦是任何事情都替代不了的。人要办法让自己过得开心舒服……”
  屋子外朗月高悬,屋内烛火映照着的方氏和沈清月的侧脸,方氏的声音比寻常更温柔,沈清月听得极为仔细认真。
  方氏说着说着,眼眶有些红了,好像自己的女儿要出嫁一样。
  沈清月握紧了方氏的手,道:“谢谢二伯母。”
  方氏抚上沈清月的手,道:“傻气的很,谢什么?”
  沈清月补了一句,道:“也谢谢伯父。”
  方氏笑容欣慰,她实在知道沈清月的意思。
  方氏嫁进沈家是在沈清月出生之后,沈清月的身世,她原是不知道的,后来种种迹象表明,她是知道部分的,这事旁人不会说,自然是沈世文告诉她的。
  沈世文毕竟是个男人,在衙门里很忙,休沐时间少,又要应酬,内宅的事他管照不到,只能托付给方氏。
  家里的侄子侄女里面,方氏最照顾的就是沈清月,一则是她自己心软良善,二则是因为丈夫的嘱咐。
  这些沈清月心里都知道的。
  夜深了,沈清月应该要回去了,但她还坐着不想起来。
  方氏便与她道:“舟姐儿的婚事退了。”
  “我听说了,这是喜事。”
  方氏蹙眉道:“但是事情来得有些太及时了,我总觉着有些奇怪。我与你伯父都猜想,是不是有人和赵家有什么过节,否则下手不会又快又狠。”
  赵建安虽咬死了不认焦六娘是他外室,但焦六娘知道他身体上的一处特征,虽然后来赵家找了人证澄清说焦六娘是买通了人诬陷赵建安的,但赵建安还是惹了一身骚,风评败落得很快。
  沈清月眉心一跳,顾淮的手段当然狠!但她有私心,此事涉及她的家人,赵郎君有婚约在身还养外室,实属活该。
  她安抚方氏道:“赵家和永恩伯府是近交,以小窥大,永恩伯府敢做草菅人命的脏事,赵家恐怕也不是善茬,无意之中得罪了什么人也很正常。您不要太谨小慎微了。”
  方氏有些心安了,她浅笑道:“也是,索性两家也没有什么关系了,我就不去操心了。”
  沈清月这才起身回了雁归轩。
  夜里的风有些冷,但她觉得吹在身上很清爽。
  雁归轩里,灯还亮着,沈清月一进屋去,瞧见桌上还有半盏茶水,她问春叶:“谁来过了?”
  春叶收了茶水,道:“老爷来过的,等了姑娘许久,修德院要落锁了,他就回去了。”
  沈清月盯着炕桌上留下一圈浅淡的印子,薄薄的一层蜡附在桌面似的,随后便如烈日下湿润的绸缎,干了之后了无痕迹,仿佛客从未至。
  八月二十一,亲迎的前一天,两家的仆人这日早就忙碌了起来,宅院内外,处处张灯结彩,鞭炮之声,不绝于耳。罗妈妈提前一天去顾家帮忙铺床,计算好嫁妆怎么归整。
  当天夜里沈清月早早就睡了,次日天不亮就起来沐浴上妆,天透亮的时候,才堪堪穿好衣裳,上完了妆,头饰却还没戴上去。
  沈家之外,宾客迎门,顾家亦然,福顺胡同被这两家弄得一点站脚之地都没了。
  顾淮也起了个大早,顾三替他来待客,在他新房里打趣他道:“两家离得这么近,你再多睡一会子也来得及,至于这么迫不及待吗?”
  顾淮捏着拳头没有说话,他的眼神时不时往漏更处看,吉时还没到。
  顾三顺着顾淮的视线看了一眼,随即挥挥手打发了下人出去,抄着手笑道:“你说永恩伯看到你去沈家迎亲会是什么表情?”
  永恩伯府和顾家以前是亲家,当年顾淮母亲病逝后,顾家不知道永恩伯所为,两家还没撕破脸,后来顾淮死里逃生,顾家才知道永恩伯府的嘴脸,苦无没有证据,当时又势单力薄,为了不打草惊蛇,依旧没有挑破。
  往后的多年里,两家生意上有了纠纷,顾家才顺势和永恩伯府淡了联系,仿佛是因为生意上的事才有了罅隙。
  现在不同了,顾家羽翼丰满,顾淮是朝廷命官,永恩伯府轻易动不了顾家和顾淮。
  顾淮可以光明正大地以顾家连宗状元的身份和顾家往来,他也可以堂堂正正地出现在永恩伯的眼皮子底下。
  永恩伯府的人来不来,顾家和顾淮都不惧怕了。
  顾三眼角眉梢都带着快意的笑,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笑道:“我忽然觉着你娶沈二姑娘挺好的,怪解气的!”
  京城里有机会压过谢君娴的,也就沈清月了,顾三乐见其成,若再能看到永恩伯见到顾淮的神态,那就更刺激了。
  顾淮脸色冷酷,他对和永恩伯见面之事,没有任何期待感。


第135章 
  沈清月要出嫁了。
  她穿好了喜服,画好了妆,头上簪戴齐整,准备得差不多了。
  方氏和二太太还有几个姊妹,都围在雁归轩里,看着铜镜里的沈清月,一顿夸。
  沈清月瞧着白得吓人的脸,双颊上两个红团子,不禁汗颜……两世出嫁,她都觉得这妆容很丑,也不知道顾淮看到会不会她这副模样会不会吓到。
  方氏心里酸酸的,她拉着沈清月的手又说了好一会子话。
  沈清月想起了前世出嫁之时方氏也是这样,语重心长地跟她说了许多话,只是那时候方氏说的话,比现在重多了,可谓肺腑之言,可惜她当时满心眼里都是情爱,以为有情饮水饱,没将方氏的话听进去。
  外边鞭炮声和锣声响起,沈清月的嫁妆已经抬去了顾家,吉时也到了。
  全福人替沈清月盖上喜帕,催着道:“顾家离得近,迎亲队伍来得快,可耽误不得吉时,快让小娘子出阁罢!”
  方氏含着欢欣的泪水让开一步,沈清舟还拉着沈清月的手,依依不舍。
  沈清月眼前一片大红色,只有低头的时候瞧得见自己的红绣鞋,她扶着全福人的手,跟着往外走,因瞧不见,耳边声音愈发清晰起来……女眷们的说话声,还有浅浅的低泣声。
  鞭炮声不绝于耳,沈清月扶着人一路走往前院正厅去。
  顾淮要到沈家门口了,按照习俗,沈清月的哥哥们是要帮忙拦门的,沈大和沈正章等人全部都在,但大家都心知肚明,状元郎来娶妻,真正能顶用的也就擅长做对子的沈正章,以及身板结实、手劲儿不小能充当个半个武夫的沈正越。
  等顾淮的迎亲队伍来了,沈家几个爷们纷纷气得跳脚——还说让沈正章和沈正越派上用场,好你个顾淮,左边请了上一科的状元、今科的进士陈兴荣,并几个翰林院的翰林,右边请的是武库清吏司许员外郎。
  这位许员外郎虽然只是个从五品,放在京中并不起眼,但他名气不小,因他力大无穷,能举百斤重石,曾被天子嘉许过。
  顾淮的迎亲队伍,文武双全,他们往沈家大门口一站,沈正章他们几个便指着他们好一顿打趣,说他没有诚意!
  陈兴荣笑道:“怎么叫没有诚意?你们只管出题考就是!”
  顾淮也是一脸“随你们怎么办”的笑容,反正他不怕。
  沈正章像模像样地出了两个题,叫陈兴荣和一帮翰林张口就答了,甚是没趣,许员外郎拿人手短,却未派上用场,便撸起袖子笑问正在看他的沈正越,道:“要不咱俩来试试?”
  沈正越嗔怪地笑着,没有要和许员外郎试一试的意思。
  顾淮领着人都逼到大门口去了,福临还悄悄塞了几个红包给沈清月的兄弟们,尤其是康哥儿和繁哥儿,一回得了俩。
  沈家的大门不知道怎么就悄无声息地开了,许员外郎像老鼠逃出生天,一下子窜进去,后面几个文官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笑哈哈地拉着顾淮一窝蜂扎进沈家迎亲去。
  沈家几个兄弟在门口站着相互“指责”,最后锅由康哥儿来背,几个爷们儿纷纷问他:“康哥儿,你不是站在最后面吗?怎么没挡住红包,也没挡住门啊!”
  门口一阵哄笑,康哥儿捏着红包羞得脸红。
  顾淮好容易进了沈家,跟着管事,踩着红毯走到了正厅里。
  厅里,老夫人和沈世兴都坐在座上,沈家其他的长辈也都在。
  顾淮先给老夫人敬茶,领了个红包。
  老夫人心情复杂地喝着茶,明明是新茶,却一嘴巴的苦味,她看着身穿配药玉佩喜袍的顾淮,又见其长相俊美,加之状元身份,简直熠熠生辉,端茶杯的手都抖了一下,她想不明白,顾淮怎么会看上沈清月的,若是因两家来往久了,日久生情,明明舟姐儿比沈清月更好!
  除非顾淮喜欢沈清月明艳的长相。
  重色者,必智昏。
  老夫人放茶杯的手,稳了许多。
  顾淮再给沈世兴敬茶。
  沈世兴自然一脸喜色,他笑着接了茶水,方氏就牵着沈清月出来了。
  顾淮待沈清月站定了,很自觉地走到她身边,与她比肩站着。
  沈清月一低头,就能瞧见他的鞋子……她第一次观察他的脚,光看他的脚,到不觉得大,但和她的一对比,就显出男人和女人脚掌的不同了。
  两人几乎一道躬身拜别沈世兴。
  沈世兴当时就没忍住,哽咽着道:“好了好了!你们……你们以后……”
  他说了几遍也说不出口,忍了又忍,方同顾淮道:“你以后要待月姐儿好,她自幼孤苦,你不能委屈她。”
  沈世昌忍不住白了沈世兴一眼,这叫什么话!应该说些对夫妻二人的嘱咐之语,怎么只和顾淮一个人说?
  顾淮倒是没觉得不妥,拱手应了沈世兴道:“小婿一定谨遵您的吩咐。”
  方氏想说,但这个场合,她和沈世文没有资格说的,她便生生忍住了。
  顾淮亦朝方氏微微低头,投去一个敬重的眼神。
  沈清月低着头,也红了眼睛。
  别了家人,沈清月真的要走了,临走前,方氏还是没忍住,起身拉着她的手,什么也没说,很快就放开了。
  嫁出去的女儿就是别家的人了,即便只隔着一条胡同,那也是两家人,婚嫁之别,犹如生离,一样痛得像剥人心上的肉。
  沈清月眼皮酸胀发肿,到底忍住了,牵着喜婆的手,出了大厅。
  沈清月下了台阶,沈正章就站在门口,等着背她。
  正厅到大门的路并不远,沈清月在沈正章的背上,似乎能感受到他故意放缓了脚步。
  沈清月在沈正章背上道:“二哥,谢谢。”
  沈正章步子微顿,笑道:“傻妹子,说的什么话。”
  说着,他也鼻子一酸。
  随后沈清月就上了轿子。
  沈家离顾淮实在很近,轿子不过走了一小会儿,连给沈清月掉眼泪的时间都不够,她就又下了轿子。
  这一回,是顾淮来迎她下轿。
  沈清月什么都看不见,她扶着轿框下去,一只男人的手伸到了她的喜帕下面,是顾淮的手,他的手腕劲瘦有力,几条青色的血脉潜藏皮肤之下,他的手背脉络清晰,手指骨节分明,指甲堪堪与指尖齐平,干净好看。
  她没加犹豫,就将手交了出去。
  摸上去的那一刻,她有些愣住了,顾淮的手怎么这么凉,她用力地握了握了他手,以便站稳身子,顺利弯腰出轿,登时便感觉到,他反而将她的手握得越发紧,甚至有些放不开的意味。
  沈清月在轿子外站稳,顾淮便闪电一般地松开了她。
  顾淮攥紧了拳头,额头上多了一层薄薄的汗,他的掌心里,仿佛还遗留着她的柔然。
  沈清月手里多了一条红巾子,两人牵巾踩着红毯入内,走到正屋喜堂里,里边坐着的是顾家老太爷。
  两个人在喜婆的唱念之下,拜了堂,伴随着最后一句“送入洞房”,两个人一道入了喜房。
  沈清月安坐在床上,屁股底下的大红喜被上,全是花生、红枣等吉利的果子,她被硌得有些不舒服,又不敢动,只能老老实实地待着,难得乖巧收敛的样子,像一只兔子。
  顾淮看着沈清月谨慎的模样,忍住笑,拿过银角的檀木秤,挑开喜帕,叫她重见光明。
  沈清月抬起头,二人便对视上了,她眼眸微扩,点漆的双眼里,泛着莹亮的光,顾淮生得真好看,尤其是他的眼睛,总是透着冷清稳重,偏偏越是冷,越是叫人想探究亲近,他皮肤偏白,一身大红的喜服,越发衬得他光彩照人,恍若书中的翩翩公子。
  沈清月想起自己脸上的妆,赶忙垂首,她的脸颊顷刻间烫得骇人,幸而她妆容厚,料想顾淮也瞧不出来。
  顾淮的确没看出沈清月在脸红,他只看见她的双眸水波明亮,灿若星子,眼皮内勾外翘,天生妩媚。
  他面带淡笑地与她喝交杯酒,两个人勾着手,她的手肘轻轻抵在他的胸口上,明明没有什么特别的接触,却像有东西戳在他心窝子上,闹得他胸膛里有东西在翻涌。
  酒还没落肚,顾淮盯着沈清月发红的脖子,在她耳边声音低哑地道:“别怕,等我回来。”
  沈清月眼波轻漾,愈发羞涩,这么浓厚的妆,顾淮是从哪儿看出她的表情的?
  喝完了交杯酒,顾淮就要去前院待客了。
  喜房里,只留下顾大太太和顾二太太,顾四远远地瘪嘴站在门口,望了沈清月一眼就准备走。
  沈清月朝着光亮的门口看去,便瞧见了眼神幽怨的顾四姑娘,但她第二眼就注意到了顾四手上剔透水润的镯子,和永南郡主给她的那一只,特别像。
  顾四走了,其他女眷跟沈家本来也不熟,也不是顾家的亲戚,便都走了。
  屋子里瞬间清净了许多,两位太太是过来帮忙招待女眷的,只与沈清月客客气气地说了两句话,就去了后院的厅里。
  沈清月的身边,便只有罗妈妈和她带过来的四个陪嫁丫鬟,顾淮备下的丫鬟,只在院子外伺候。


第136章 
  成亲是一件很劳累繁琐的事,即便沈、顾两家离得近,沈清月大半天折腾下来,也是饿得有些头晕。
  罗妈妈顶着薄阳在院子外面,安排好人手抬嫁妆入库,她忙完进屋的时候,额头上早冒出一圈细密的汗珠子。
  沈清月才除了簪子和假髻,散下头发披在肩膀上。
  罗妈妈走到沈清月身边问:“妆还没卸呢?”
  沈清月对着镜子摇摇头,道:“已经着人去烧水了,伯母身边的妈妈下手太狠了,估计难得卸。”
  罗妈妈笑望沈清月,道:“这哪里就重了!才傅了六道粉。”
  沈清月笑出声来,索性放下手里的钗,扭头同罗妈妈道:“您还认得出是我?”
  罗妈妈扶着沈清月的肩膀,道:“怎么认不出?姑娘这一双眼睛,旁人都学不来的。“
  沈清月一脸笑色,又转过身等丫鬟给她洗脸。
  雪竹丫头打了水进来,放在门口的三脚高架上,她一边绞着帕子,一边道:“水刚刚好,姑娘可以洗了。”
  雪竹从庄子上来的时候,才十二岁,今年五月满的十三岁,声音脱了去岁的稚气的。
  她的卖身契原来在方氏手上,因要来顾家做陪嫁,卖身契便送到了沈清月手里。
  夏藤和秋露两个也跟着去绞帕子。
  沈清月坐去罗汉床上,接了丫鬟手里的帕子,一遍又一遍地洗脸,盆里的水登时从透明变成浑浊的白色。
  丫鬟们换了四道热水,她才终于把脸洗干净。
  沈清月脸皮薄,热水洗了好几道,干得发疼,透着嫣红,像晕了洗不掉的胭脂。
  罗妈妈微微矮身歪头瞧着沈清月道:“这样看气色倒好!”
  沈清月一笑,道:“可见气色好,搓一搓脸皮就是!只是脸皮厚的人比脸皮薄的人要吃亏些。”
  罗妈妈指着沈清月直笑,与几个丫鬟道:“瞧瞧,姑娘难得自夸!这可是破天荒了!”
  沈清月也跟着笑了,她说的脸皮薄,和罗妈妈说的当然不一样,其实她在女子里面,脸皮算厚的了……否则怎么敢跟顾淮“私定终身”。
  春叶听见笑声挑了帘子进来,她的脸颊也红扑扑的,她笑道:“箱子都归拢好了,一并锁去了库房,奴婢叫人按着册子来摆放的,后边儿几天打理起来应该容易。”
  沈清月的视线在几个丫鬟身上划过,她笑着道:“辛苦你们了,待我回门后,个个有赏!”
  丫鬟喜得抱在一处。
  罗妈妈吩咐她们几个出去看院子、叮嘱厨房做膳送来,只留了春叶在房里伺候。
  沈清月洗完了脸,很精神,松了肩膀坐在罗汉床上,脸上挂着疲倦的笑。
  罗妈妈挨着沈清月坐下,拉着她的手道:“姑娘今儿心情很不错。”她又在沈清月耳边道:“姑娘以后也要对姑爷多笑。”
  沈清月懒得解释,她心情不错是因为离开了沈家。
  现在她不知道前世是谁要杀她,顾家怎么也比沈家安全自由,也没有人会算计她,离开了是非之地,简直一身轻松,仿佛脊背上添了羽翼,走路都要飘起几分。
  罗妈妈又问沈清月饿不饿,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
  沈清月心里想着了顾淮,他肯定在席间要喝很多酒,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垫肚子,等他回来,肯定要有吃的才好,就是不知道他喜欢吃什么。
  她问罗妈妈:“现在什么时辰了?”
  春叶回的话,她道:“未时末,要到申时了。”
  沈清月点着头,时间不早了,再过一个时辰,晚宴又能开了,顾淮至多被拦到戊时,也该回来了,这期间还有两个多时辰,肯定等不了他了,她便道:“早起就什么都没吃,准备的果子是生的,我也没吃,眼下吃急了怕滞在胃里不克化,先煮些粥过来。”
  春叶又得意地回道:“奴婢早料到姑娘要吃粥,已经吩咐厨房做了。”
  罗妈妈问春叶:“你着谁去吩咐的?厨房的人可还好说话?”
  春叶眉毛一抬,往前走了两步,眉飞色舞道:“奴婢自己个儿想去厨房瞧一瞧,着院里丫鬟带奴婢去的,厨房管事的娘子生得好敦厚,颊上两个酒窝真漂亮,听说厨艺也很好,会做好几个地方的菜,说话和和气气的。院子里的丫鬟也是,随奴婢摆布,方才指挥她们,没有一人说小话。”
  她压低声音,凑近了笑道:“奴婢在库房故意躲了一下,几个丫鬟也乖的很,任劳任怨的。”
  罗妈妈亦赞道:“顾家的仆人是很忠厚老实,个个都话少,办事仔细牢靠,只是……”她皱着眉同沈清月说:“大人身边好像没有几个伺候的,听说这几个丫鬟,全是从别处拨来的……大人身边好像只有伺候茶水的丫头,伺候洗漱的都没有。”
  沈清月手指头绕着帕子若有所思,顾淮前世没有孩子,好像也没有妾侍,这一世又不让丫鬟近身伺候……
  粥来了。
  沈清月没有继续想下去,坐在罗汉床上吃了两小碗的粥。
  热粥果腹,沈清月的困意就上来了,她捏了捏眉心,也还是疲乏的很,实在是忍不住了,接连打了几个哈切,眼角洇出泪光。
  罗妈妈劝道:“姑娘睡会儿罢,天儿还早,大人一会子回不来的。院子里也没有姑舅妯娌,不妨事的。”
  沈清月早上天不亮就醒了,劳累了大半天,左右又不用她待客,躲个懒无妨,便起身往床上走去,吩咐道:“叫人在外边守着,有事立刻喊我起来。”
  春叶收拾了碗筷,退了出去,罗妈妈也跟着出了喜房。
  沈清月躺在床上,拉了被子盖在身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她没有择床的习惯,但陡然换了地方,毕竟有陌生感,她虽然睡得熟,却没有做个好梦。
  沈清月放在被子里的手有些热,她又不由自主地拿了出来,外边太阳下山,开始冷起来,因她手臂上有些汗,在外搁着,很快皮肤又变得冰冰凉凉的,睡梦里,就好像被什么东西扼住了手臂和脖子似的,梦境变幻莫测,她前世被人掐死的场景又重现了……
  顾淮吃了一会子的晚宴便溜了回来,他进院子的时候,瞧见沈清月的仆人都在廊下或者别处,喜房的门关着,他便猜想她可能在小憩,于是在庭院里便示意门口的丫鬟不要进去打搅她。
  他轻轻地迈着步子,悄声往房里去,果然见沈清月睡着了,她睡相还行,就是胳膊不老实,单单儿地吊在床沿外,边沿正好过了手肘,想是很不舒服。
  顾淮走到床边,凝视着沈清月葱白的手,自然地微拳,修长水嫩,像含苞待放的兰花。他又注意到她的手腕子上没有象牙串饰,大约是因为新婚之日,带着不吉利,所以取下来了。
  他回味起扶她下轿的时候,她的手很软,很热,没有汗。
  沈清月躺在床上,眉头皱着,呼吸略显急促。
  顾淮不知道她是不是做噩梦了,但他不能让她手凉,他喉结滑动了一下,抬起的手在空中一顿,到底还是伸出去,隔着她的衣裳,捉住她的手腕子,准备往被子里轻轻放。
  沈清月觉浅,哪知道她的手才刚被抬起,睡梦里受禁锢的感觉越发强烈,仿佛又回到死前不能动弹的那个时刻,她一下子惊醒,尖叫了一声,打了个激灵往后一退,猛然睁开眼,迅速缩回手,躬身躲在被子里,张嘴喘着气,瞪眼警惕地瞧着顾淮。
  顾淮也吓了一跳,略有些急切地问她:“怎么了?”
  她就这样怕他?
  沈清月一见是顾淮,才松了口气,但梦里被捂死的感觉太真实了,她一会子还缓不过劲儿,脑子晕乎乎的,便没有及时回他的话,过了半晌才坐起来,脸色苍白地抱着被子喃喃道:“做噩梦了……”
  顾淮看着沈清月垂下的长睫毛,密如羽扇,温声道:“好些了吗?”
  沈清月点点头,捡起手边的衣裳穿起来。
  罗妈妈她们在外面听到动静,连忙赶进来,紧张地看着两人。
  罗妈妈在前边儿低头问道:“爷,夫人,可有什么吩咐?”
  沈清月忙侧身对她们道:“没事,我魇着了。你们先下去。”
  罗妈妈应了一声,带着丫鬟退了出去。
  沈清月默默地穿着衣裳,脸颊还在发红……她不该睡觉的,这像什么样子,好像第一天就失职了,也不知道顾淮会不会印象不好。
  顾淮怕沈清月在他面前穿衣裳不好意思,什么话也没说,便自觉去了对面的罗汉床上坐着。
  沈清月穿好了衣裳,趿拉着鞋子走过去,随便绑了一下头发,有些歉然道:“可是吓着先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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