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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古女尊]蒹葭-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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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离一下子明白了许多事情,如去年冬天盘点阿桑房中衣物时,何以会少了几件冬衣并一床被子。又如大雪过后的某日,阿桑为什么会心境不佳,哭得眼睛都红了,第二日却用烤羊肉打牙祭。

“我算过,就算这些猪和羊不病死冻死,想凑够你母亲说的聘礼,至少还要六七年的时间。”阿桑小声说道,“南离,你能不能别逼我,等我凑够那些聘礼再说?”

南离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心中又是心疼又是埋怨。阿桑一声不吭,从两年前刚刚住进姜姬家的时候,就开始为他准备聘礼,为了不叫姜姬、荷露等人知道,横生是非,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付出了多少辛苦。这令他感到心疼不已。可同时,阿桑竟然不知变通,一根筋地非要凑齐那些聘礼,甚至说出让他再等六七年的话来,又让他忍不住心生埋怨。人的一生之中,能有多少个六七年?这六七年无疑会是他们一生之中,最好的年华。

南离左看右看,最后看到嫩绿的草地之上,一只初生不久的小羊羔如雪白团子一般拱来拱去。

他走过去,将那只雪白的小羊羔抱在怀里,带给阿桑看。“我给它起了个名字,它叫不离。”南离拉着阿桑的手说,“它就是你求亲时候的聘礼。”


作者有话要说:
一璀璨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6…06…15 07:05:02 谢谢!

作者持续放飞自我中。





第19章 良辰美景(一)
南离拖着阿桑到姚寨去寻他母亲姚宛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了。傍晚的霞光将南离白皙的脸颊镀上一层金红色。

沿途遇到的路人纷纷惊诧地向着南离行礼,口称大祭司。南离却什么也顾不上,他只管紧紧拉着阿桑的手,眼睛也不停地朝她看,仿佛生怕她趁他不备时悄然逃走那般。

和南离相比,阿桑却显得有些胆怯。她将那只雪白团子般的小羊羔紧紧抱在怀里,深深低着头,脸上似乎写着大大的“难为情”三个字。

阿桑心中一直在嘀咕着,人家姚宛要的聘礼是百猪百羊,外加两百斗麦子。如今她上门提亲,只抱了一只还没断奶的小羊羔,不被姚宛用棍棒打出去才怪。

“别怕。你只消跟母亲说,你想娶我。其余事情,我来开口便是。”南离不停地安抚着她,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事实上,这日他脸上的笑容一直没有停过,那笑意从心底发出,本是竭力想做出大祭司庄严肃穆的样子,一不留神唇角就又勾了起来。

天空中的云霞变幻出流光溢彩,姚宛就迎着晚霞站在村寨门口,两眼放光,正眉飞色舞地向着村民说着什么。看得出,她这日心情极好。

南离径直走过去,姚宛笑着招呼他,看到他拉着阿桑的手,居然也没有什么不豫的神情。要知道前几日她去姜寨探病的时候,可是背着姜家人将阿桑骂了个狗血淋头,一会儿说阿桑是仗着一张脸生得好、靠男人吃饭的软骨头,一会儿又说阿桑是忘恩负义、心狠手辣的白眼狼。

“娘亲,儿子已经决意要嫁给阿桑了。这只小羊就是她带来的聘礼。”南离劈头说道,将阿桑拉到姚宛面前,把那只雪白的小羊羔举给姚宛看,“我这辈子是跟定她了。你若愿意时,便请为我准备婚嫁之事。若要一意阻挠,却也由不得你。我这就跟她回姜寨去,从此就不回来了。你就当你未生过我这个儿子好了。”

南离这番话不可谓不决绝。他素知母亲姚宛的脾气,性子软弱又糊涂,耳根子软,又最喜欢跟人攀比,动不动就跟别人炫耀说她有一个当大祭司的好儿子。他若是不坚决些,只怕姚宛一口咬定了百猪百羊的聘礼不肯松口,姜姬强硬,阿桑呆板,到时候他的婚事说不定就会一直耽误下去了。

南离这一番话落地,就冷眼静待姚宛的反应,心中颇有些破釜沉舟之后的爽快。他料想姚宛必定会气急败坏,接着凄凄切切地哭上好半天。他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在姚宛纠结不已的时候,请些长辈前来劝说姚宛松口。但是姚宛的反应却完全出乎南离意料之外。

“南离,你在说什么啊?”姚宛有些糊涂地问道,“晌午时候阿桑的娘亲姜姬带着他们姜姓四寨的几个副寨主来求亲,娘亲不是已经允诺你嫁了吗?还有,这小羊羔算怎么回事?她家的聘礼如今在咱们家院子里好好放着呢,因一时放不下,娘亲还临时征用了许多人家的院子。”

南离一时也愣住了。他看了看阿桑,阿桑回给他一个既无辜又迷茫的眼神。

“姜姬大人来替阿桑求亲了吗?”南离想了想,问道,“她家出了什么聘礼?”

“一百头猪,一百二十只羊。两百斗麦子,两百斗粟米。另外还有五十罐蜜水,据姜姬说,是阿桑亲自采来蜂蜜,亲手调制的。”姚宛眉飞色舞地说道,她满脸堆笑地拉过阿桑的手,将她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了一回,赞道,“怨不得整个稷下川的人都说你能干。南离的妹妹姚雪也跟你差不多大,整日里淘气得要命,什么活也干不好。哪像你,年纪轻轻就能弄来这么多野蜂蜜。听说,你做农活也是一把好手?”

阿桑不知所措。她再没想到,一直对她横眉冷对的姚宛,有朝一日竟会这般称赞她。她求助似的看着南离,却见南离也是一脸惊讶。

“姜姬大人竟舍得出这么丰厚的聘礼?”南离难以置信地喃喃道。

姚宛白了南离一眼,一转身却又对阿桑亲亲热热:“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南离从小在祭宫中长大,未免娇惯些。他若有什么做的不对的,你只管来告诉我,我好好教训他。”

阿桑颇不习惯姚宛这样的热情,一时颇为恍惚。

那天阿桑告辞再三,姚宛却一直拉着她的手不肯放,一定要留她在姚家吃晚饭。吃过丰盛的晚餐后,又张罗着把主屋重新打扫,要留阿桑住下,又暗示南离去烧洗脚水,服侍阿桑洗沐就寝。最终在阿桑的一意苦辞和南离的白眼之下,姚宛这才悻悻然放弃了这个打算。

阿桑最后是坐着姚家的车子回姜寨的。姚宛亲自将阿桑送到村寨外头,拉着她的手说了足足两箩筐的话。直到车驾渐渐消融于夜色之中,她还站在原地,脸上挂着笑容。

“娘亲莫要高兴得太早了。”南离冷不丁在一旁说道,“姜家送来了这么多聘礼。娘亲打算拿什么做我的嫁妆?难不成要我空着身子嫁过去吗?青叶是个什么下场,娘亲也不是没看到。”

南离此时此刻说这话,其实是为了给阿桑出气,好让他这个死要聘礼不认人的亲娘着急上火一回。但是姚宛却完全信以为真。

“是啊。这要如何是好?”姚宛惊慌道,“姜家一贯是喜欢折磨男人的。我儿如今嫁过去,自要多多准备嫁妆,才不会叫她们看不起。”

当夜。姜寨姜家大宅。

阿桑一脸迷茫地跪坐在姜姬身前,目光里满是疑问。

“你不用这么看着我。我可没这么好心。”姜姬不冷不热地说道,“这是姜寨村民们的意思。自南离当上大祭司之后,前年咱们只给了祭宫三成岁贡,去年更是降到了两成。那些村民们虽然蠢笨些,却到底不是瞎子,都知道是你的功劳。南离这么一病,稷下川纷纷传闻说是他相思成疾,又说他母亲索要聘礼太多,生生拆散一对有情人。他们对你和南离感恩戴德,一直想着该如何报答,也不知道是谁提议的,就开始凑份子给你出聘礼。”

“一百头猪,一百二十只羊。两百斗麦子,两百斗粟米。也亏他们舍得拿出来。”姜姬的声音里满是没好气,又有些无奈,“想来去年一年都白干了吧。平日里我召集他们干活,可没见过他们这般痛快。”

阿桑深深低下头去,不敢多说话。她知道无论她这时候说什么,姜姬都会不高兴的。

“本来我是不想这么大张旗鼓娶南离的。他性子太要强,你又太软,再这么宠着敬着娶了进来,日后还不得上天去。可姜姓四寨的村民们把这么多聘礼凑了出来,我能怎么办。难道能装看不见,说不娶吗?”姜姬一摊手,满脸无可奈何,“实在没办法,我只得将你平日里调制的蜜水都拿出来,也算咱们姜家自己的诚意。对了,你和南离这几日都不见人影,去哪里了?”

相对于姜姬无可奈何的顺水推舟,姚宛此时却突然变得愁眉苦脸。南离的话点醒了她。她虽然糊涂些,却绝对不是那种卖儿子的人。南离这孩子从小被姜妧看中,带到祭宫,一年到头也不定能回几次家,故而和姚宛不亲。但是姚宛却不会忘记,整个姚家的荣耀和如今的殷实生活,全部来自南离。她又怎能忍心南离出嫁后,因为嫁妆太少,而被人看不起。

“那聘礼是留不住了。恐怕都是要还过去的。姜姬可不是好相与的。”姚宛哭丧着脸说道,想到这凭空而降的丰厚聘礼只在她手中过了一回就要溜走,她就忍不住心疼,“不过把聘礼原封带过去也不好看。娘亲还得想办法给你再添些。还有,聘礼里有五十罐阿桑亲手调制的蜜水,咱们若照了原样还过去,怕不好看,得另外寻些物事补上,方显诚意。”

南离见姚宛整日郁郁不乐,却故意装作不知。其实他身为大祭司,将近两年的时间里也颇有私蓄,他早就打算用这些私蓄做嫁妆,既尊贵又体面。不过他却不打算在这个时候说。想起阿桑两年来为了筹备聘礼起早贪黑,受尽了委屈苦楚,南离就忍不住心疼和愧疚。这其中有一半原因是他喜欢疑神疑鬼不懂事,另一半却是因为姚宛狮子大张口,索要天价聘礼。故而这个时候,让姚宛着急上火几日,也是应该的。

不过事实上,姚宛统共也没有着急上火几天。转机来自三天之后。

三天后,祭宫众祭司、众神官、赢姓三寨、姚寨、姒寨的首领、副首领悉数聚集姚家。

“阿桑是个好姑娘。故而姜姓四寨的百姓自发自觉为她凑份子下聘礼。”姚寨年纪最大的男性副首领,已经年过半百的老柯头吹胡子瞪眼睛地说道,“但难道我们就能眼睁睁看着南离嫁进姜家,因为嫁妆不丰厚而被人看不起吗?阿桑是姜姓四寨的阿桑,可是南离却是我们稷下川九寨的大祭司!从去年开始,大祭司削减用度、精简编制,稷下川民众的岁贡不过往年的三成,冬天竟无人饿死冻死,神官们也得以常年在家,和家人团聚。如此善政德政,整个稷下川又有谁不感念大祭司的恩德?故而大家都是心甘情愿为大祭司凑份子当嫁妆的!”

老柯头说的话一点都没错。稷下川的民众们,上至祭司神官、村寨首领,下至普通百姓,都是自发自愿为南离凑嫁妆的。每日里常有人牵着牛马羊猪、扛着干果粟麦而来,络绎不绝,将姚寨前头的道路生生拓宽了一倍。

值得一提的是,原先凑份子为阿桑出聘礼的姜姓四寨百姓,听说了这个消息后,却也不顾路远,长途跋涉而来,向南离奉献出他们的心意。他们似乎完全不介意为阿桑和南离的婚事凑了双倍的份子。

“我们都是姜寨的百姓。大祭司,您赶紧嫁到我们姜寨来吧!”他们脸上满是期盼,“我们姜寨的人都盼着您早日嫁过来呢!阿桑大人那么能干,她一定会是一位好妻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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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莽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6…06…16 06:51:19 谢谢!





第20章 良辰美景(二)
“这是整个稷下川从来都没有过的事情。民众居然会自发组织起来替你我二人筹措聘礼嫁妆。”夜阑人静,私语之时,南离向阿桑提起这件事情的时候,依然难掩激动。

“这真是……”阿桑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稷下川的老百姓就是淳朴厚道,他们甚至不会耿耿于怀于为什么姜姓四寨比其余几个村寨交纳的岁贡少,他们只会一心一意地感念新任大祭司的德政善政。

“这可都是你的功劳啊。”南离感慨万千地说道。

阿桑一向厌恶祭宫奢华无度、劳民伤财,若非为了取悦于她,南离断然不会做出有损祭宫利益的事情。原本这只是当日南离和阿桑感情岌岌可危之时,迫于无奈的讨好之举,想不到竟然收到了这样的成效。一时之间,南离也禁不住为稷下川老百姓的善良淳朴所感动。

“昨日我命人盘点过了,他们统共送来了三十头牛、两百只羊、一百五十头猪,十匹马,八百斗粟米,五百斗麦子,另有各色干果干菜一百袋。母亲说,这些都会给我做嫁妆。”南离在阿桑耳边轻轻说道。

“这么多!”阿桑吓了一大跳,“他们莫不是把家中所有的余粮都送来了吧。”

“这我哪里知道。”南离道,“这几日还有人不停地往姚寨送呢。”

“既是这样,我们早些成亲吧。”阿桑着急地说道。

南离唇边漾起一丝笑意。“好。”他说。

虽然阿桑急着想要成亲,可是堂堂大祭司的婚礼,却不是草率的事情。

南离人未到,嫁妆就先到了,浩浩荡荡地押送到姜寨去。姜姬见了这么丰厚的嫁妆,也不免有些惊讶,但她见惯了好东西,虽然惊讶,却不心动,全权交给阿桑处置。阿桑本来就不是贪图财物的人,更何况她做农活实在是一把好手,若想要时,自己难道不会赚吗?故而嫁妆的最终决定权兜兜转转,回到南离手中。

南离是大祭司,私蓄颇为丰厚,又把持着整个祭宫,更不会过分看重这些财物,当下手一挥,把牛马尽数充公,粟米和麦子匀了五成出来,平分给稷下川九寨,又杀猪宰羊,请稷下川所有人吃了整整三天三夜的流水席。饶是如此,剩下的粟米麦子仍旧堆满了姜姬家的仓库,猪羊把姜家的后院都塞满了,逼得姜姬不得不在宅子旁边划出一块地来,重砌了围墙。

成亲之后,阿桑便是有家室的人了,按照稷下川的风俗,姜姬在院子里给她留了一块地,供她建造新屋。同样依照风俗,建造新屋的活却是由男方负责的,往往男方娘家会呼啦啦来一票兄弟,大兴土木,晒木料,打地基,以木为骨,以泥为胚,建起一幢新屋来。

若论木工活,莫问自是其中翘楚,然而当他捋起袖子想要帮忙的时候,南离却阻止了他。南离先是言语诚恳地谢过了莫问的好意,却不容置辩地说道:“我想自己来,给阿桑建一幢最好的屋子。”

莫问会意微笑,于是也不再插手干预。

南离选用最好的木材,他听说赢寨的赢初晴即将成亲,弄来一批曝晒过的花梨木,质地坚硬,便不惜代价用许多贵重物事换了过来;他将大祭司的常服脱下,顶着众目睽睽一身短打,他将地基挖得很深,他说只有地基挖得深,房屋才能更坚固,不容易倒塌;他采集花椒树的花朵,晒干碾成粉末之后,和上好的灰泥混在一块儿涂抹墙壁,他觉得花椒和泥的保暖效果最好,又散发着芬芳的香味,阿桑体寒,住在这样的屋子里,一定会感觉很舒适。

南离亲力亲为,挥汗如雨盖房子的时候,引来稷下川许多人前来观摩,他们大声赞叹着大祭司和阿桑的情比金坚。然而这些来来往往的人之中,却从来不见子羽。

南离有些奇怪。子羽和他是最好的朋友。眼下他要成亲了,莫问等人纷纷以各种方式表达着祝福,毫不吝惜贡献自己的心力,他最好的朋友又怎么能够不见踪影呢?

趁着新屋建成,晾晒烘干的当口,南离亲自去了一趟子羽的家。刚刚走到他家门口的小溪前,就看见子羽挽着袖子,半蹲在溪水旁洗衣服,一脸郁郁寡欢。南离许久不见子羽,一脸欣喜地上前跟子羽打招呼。子羽的反应却甚是古怪,宛如做错了什么事情一般,突然间满脸通红,手一抖,手中的亵衣差点随着河水漂走。

南离起初颇为奇怪,略想了一想,却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原来子羽已经长大了啊。别难为情,这是好事啊!”

子羽深深低着头不说话。

南离思忖他定是怕羞,也不好再打趣。他急于跟子羽分享自己的快乐,满面春风地说道:“子羽,我要成亲了。你知道不知道?”

子羽一言不发地点了点头。

“我希望你担任我结婚时候的傧相。”南离一把抓住子羽的手,神色诚恳之至,“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又是稷下川四君之一。傧相的位子非你莫属。”

子羽惶然抬起头来:“为什么是我,莫问哥哥不可以吗?其他人不可以吗?”

“不可以。”南离不容辩驳地说道,“莫问哥哥是好人,做事也靠得住,但是他曾被妻主遣返,意头不好。只有你最合适。”

子羽默然不语。南离是这么精益求精地筹备着他的婚礼,不容有任何瑕疵。南离精挑细选,最后选定子羽当婚礼的傧相,但是他却不知道,子羽默默地喜欢着阿桑,已经有一段日子了。

在南离建造新居、策划婚礼细节的同时,阿桑却也没有闲着。阿桑每日里在姜姬的指点下,缝制着新婚之时要穿的礼服,她纺纱,她织布,她染色,她裁衣。姜寨的许多姑娘们都来帮忙,她们从柿子树、胡桃树中榨取出黑色,从茜草、红花中提取出红色,从姜黄、槐花中提炼出黄色,阿桑便将织好的布放在煮开了的染料里,浸泡晾晒。

在姜寨的姑娘当中,蒲柔原本是最勤快、人缘最好的一个。但是她这回却没有像往日那样,热情地凑上来帮姜家干活。她孤身一人悄悄走出姜寨。

正值春末夏初,天空碧蓝如洗,晴朗无云,大片金黄灿烂的油菜花开得极旺。季秀躺在油菜花田中,仰面躺成一个“大”字。他静静望着明媚的天空,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阿秀。”蒲柔径直奔了过去,语气温柔地唤着他。

季秀慢慢地坐了起来,有些不耐烦地看着蒲柔。蒲柔深深望着季秀那张清秀白皙的脸,目光里满是贪婪。

“阿秀,你千万要想开些。我知道你心里苦,可这是没办法的事。你在她身上浪费了这么久的时间,也该转头看看别人了。”蒲柔低低切切地说道,一片言语发自肺腑。

但是她这番肺腑之言却未能让季秀动容分毫。

“滚。”季秀冷冷说道。他对蒲柔这些仰慕她的女子向来如此,总是不惮以最恶劣的态度、最不堪的言语对待。就仿佛只有这样,他的心中才能好过些一般。

季秀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看都不看蒲柔一眼,转身向姜寨村子里走去。蒲柔一愣,却在他身后紧跟不舍。

“阿秀,你这是要去哪里?阿桑正忙着做嫁衣呢,你若这个时候打扰她,姜姬大人会不高兴的,大祭司也会不高兴的!”蒲柔忙乱着说道。

季秀终于转身,冷冷看了蒲柔一眼。

“真是多事。”他说,“我只不过想去看看,有什么能帮她的事没有。”

季秀最后茫然地站在一片深黑、橙黄、茜素红的染料之间,他身边时不时有姑娘们走来走去地忙碌,他却发现他居然插不上手。

“秀秀!”阿桑却双眼放光地跑过来拉他的手,“你看我染的布怎么样?等到你嫁人的时候,我为你做嫁衣好不好?”

季秀默默看了她一眼。其实他很想说,嫁衣是妻主才有资格做的,她既然无意娶他,他的嫁衣和她毫无关系。但是此情此景,这种话到底不好说出来。

在一片忙碌和期待中,婚礼终于如期举行了。婚礼的前一天下过一场大雨,当日却是风和日丽的好天气。

这日黄昏,南离穿上了阿桑亲手为他缝制的玄色礼服,阿桑也穿上了纁色衣缘的玄色纯衣。那时候的人们认为,玄色是日月交辉之时才会出现的色彩,故而是天地间最神秘、最尊贵、最庄重的颜色。婚礼之时,新人身着玄色礼服,以祈求能够得到上苍的赐福。

南离紧紧牵着阿桑的手,他玉冠乌发,深袍玄衣,他的面容清俊明净,透着玉质的温润,他的身姿雅致挺拔,行动间气质高华出尘。他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向着前来庆贺的宾客们逐一点头致意。

南离觉得这应该是他一生之中最得意的时刻,直到他看到,前任的大祭司姜妧唇边挂着冷笑,走到他的面前。






第21章 良辰美景(三)
自从大祭司的位置上退下来之后,姜妧已经很少在公众场合露面,故而谁也料不到,她今日居然会不请自到,出现在这里。

和从前相比,姜妧显得苍老多了。

长久以来,能够滋润女人的无非有二,一是权力,二是男人。在卸任后,根据惯例,姜妧成为长老会的大长老,地位依然尊贵,但是手中权力却已所剩无几。同时,失去了大祭司的位置,哪里还有鲜嫩可口的美少年趋之若鹜,供她亵玩?虽有痴恋姜妧多年的少祭司若苍从旁相陪,甚至不惜替她四处搜罗美少年,但是她还是无可避免地一日日憔悴下去。

然而姜妧虽然苍老憔悴,衣着却颇为郑重。她这日穿着满是深奥繁复图案的玄色衣裳,头顶戴的是羽毛编成的高冠,正是祭司们主持典礼时候的正装,唇边带着一抹冷笑,杀气腾腾而来。

南离看到姜妧,脸色立即变了。他想快步迎上去,但是姜姬却比他早一步到了姜妧的面前。

“原来是大长老啊。你不在少祭司的幽兰小筑静养,跑到这里来干什么?”姜姬和姜妧打了几十年的交道,彼此之间新仇旧恨无数,斗争经验颇为丰富,一开口便火药味十足。

“我来干什么?”姜妧也毫不示弱,“今日我稷下川的大祭司新婚,我这个做大长老的能不来吗?除了我之外,又有谁有资格为大祭司主持婚礼?”

平心而论,姜妧所说也颇有道理。稷下川的规矩,婚礼之时若能请祭司前来主持,便代表着昊天赐福于新人,婚姻自能美满幸福。地位越高的祭司,能够代表昊天给予新人的赐福就越多。南离本人是大祭司,在祭宫中的地位最为崇高,但是他却不好自己主持自己的婚礼,以往也发生过类似的情况,都会由前任的大祭司、也就是大长老代为主持。

可是无论是南离,还是阿桑的母亲姜姬,从一开始就没有请姜妧主持婚礼的打算。

早在十几年前,姜妧和姜姬在争夺阿桑的父亲姬燕明的时候,已经势同水火。姜姬在争夺战中大获全胜,姜妧却在其后揪出姬燕明是卧底,逼得姜姬不得不自挖一目,才保住了政治前程。也就是在那次审判当中,尚在襁褓之中的阿桑代父受过,被姜妧从祭坛高台上直接摔下,虽幸而大难不死,脑部的淤血却使得阿桑成了一个痴傻儿,直到三年前,才在南离、若苍的相继诊治下痊愈。

除此之外,姜姬和姜妧一个是心系姜姓四寨民生的首领,一个是享受稷下川万民信仰供奉的大祭司,两人平日里为了公事、私事,交锋不断,积怨无数。便是姜妧最后的黯然退位,也跟姜姬暗中大肆夸大姜妧在昊天九问中的失误,有着密切的关系。

这样的恩怨纠葛,倘若南离和姜姬还指望姜妧来主持婚礼,在婚礼中说出好话来,那他们也就白混了这么多年了。

故而南离一开始就将姜妧排除在婚礼主持者的范围外,他和姜姬详谈之后,选定的婚礼主持是若苍。若苍是稷下川的少祭司,颇受人尊重,又是南离的老师,无论是身份还是地位,都是最适合当婚礼主持的。

“我们本来也是想请大长老主持婚礼的。”姜姬微笑着说道,事起仓促,但她却处惊不变,“不过前些日子南离卜过一卦,说阿桑这孩子跟大长老相冲,故而不得不另请了他人代为主持。南离,是不是啊?”

南离连忙点头。但是姜妧却不肯让步。“南离的医卜星相之术,还不是跟若苍学的。若苍,你便也算一卦,看看我怎么就跟新娘相冲了呢。”

话说到这份上,姜姬便叹了口气。少祭司若苍在所有事情上都清醒无比,惟独遇到姜妧就没了主意。既是姜妧这般要求,想来若苍必定不会违了姜妧的心意。虽然姜姬自然还有别的法子,让姜妧主持不了这个婚礼,但是那样未免太过大张旗鼓,兴师动众,仔细算了,反而得不偿失。

“南离,算了吧。”姜姬轻声向南离说道,“不过一个婚礼,都是祭宫几千年来定好了的规程。姜妧再看不惯,只怕也不敢在这时候做得太过分。”

南离脸色苍白,沉吟许久,终于点了点头。但是在姜姬目光看不到的地方,他却一转身,轻轻悄悄地朝着姜妧的方向走去。阿桑下意识地要跟着南离过去,却被他拦住了:“阿桑,你先去你母亲那里帮忙。我去去就来。”

阿桑如蒙大赦般点了点头,自去寻了一个角落里坐下。人都说婚礼是一对新人最甜蜜最幸福的时候,她却觉得是最忙碌最劳累的时候。她从昨日开始就跟着姜姬、南离迎接远方而来的客人,帮他们安排住所,逢迎之时脸都快笑僵了,喉咙也干得直冒烟,南离却一直紧紧握着她的手,非要事事与她同进退。如今好容易南离肯放手,她便坐下休息,顺便寻了些蜜水润润喉咙。

阿桑一边喝蜜水,一边向着南离的方向看去。尽管人来人往,整个场面乱得很,但是南离却是那样的出众,以至于阿桑可以一眼在喧闹的人群深处中将他寻出来,便是他所在的位置隐蔽无比,却也无济于事。特别是南离的嫁衣是阿桑亲手缝制,穿在身上如此的好看,这令阿桑自豪不已。便是南离面色苍白,俯下身去,向姜妧说话的时候,纤细精致的锁骨若隐若现,偶然的春光乍泄更是令阿桑心情大好。

“你在那里乐什么?要成亲了,笑得连嘴都合不拢了吗?”突然间有个声音在阿桑耳边传来,她抬头看时,却见是莫问,急忙整了整衣服,站了起来。她对莫问印象颇佳,对于这个为了追求梦想而不惜同妻主决裂的男子颇为敬重。

莫问看着阿桑的目光里却有几分探究。他思忖再三,欲言又止,最后终于忍不住提醒她:“你知道不知道,南离和从前的大祭司姜妧在那边悄悄说话呢。你难道不该过去,看看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

阿桑不答。眼前人影晃动,南离和姜妧被人群挡住,再也看不见了,但这并不代表阿桑会忘记稷下川一时之间甚嚣尘上的流言:南离是靠跟姜妧和赢牧诗睡觉,才获得众人的全票支持,当上祭宫的大祭司的。此后赢牧诗曾经主动寻她澄清过,但是姜妧却没有,她也不可能会主动澄清。

阿桑一下子明白了莫问的意思。其实莫问是为了她好。南离在昊天九问时候便和姜妧彻底决裂,其后姜妧竟然全力支持他当选大祭司,这其中疑点重重。联想姜妧曾将南离视为禁脔、从小悉心养成的事实,那唯一可以自圆其说的解释简直要呼之欲出了。怨不得稷下川流言曾一时飞起,都说南离是靠了姿色上位。想来莫问心中也有几丝怀疑,故而出声提点,暗示阿桑将两人隔开。

“我知道你的意思,谢谢你。不过没关系的。我不介意。每个人都该是自由的,随心所欲,不受拘束。”阿桑笑着说道,仰头将一罐蜜水一饮而尽,却又将另一罐递给莫问,“尝尝我调制的蜜水!”

莫问拍开陶罐,尝了一口,一股清甜顺着他喉咙而下。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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